睡覺是求嶽硬抱著露生過去的, 暴發戶的兒子嘛,便宜總要多占多占點,饒了一個吻手不劃算,還要再加一個公主抱。
露生死也不肯,哪掙得過金總人高馬大?一把撈起來就走, 在懷裡亂蹬了半天。兩個人毫無浪漫情調,一個活像土匪“就這一次”,另一個吱哇亂叫“一次也不行!”隻可惜白小爺武力值波動太大,在某些人麵前還自帶削弱BUFF,最後隻剩語言抵抗:“放我下來, 人家看見了!”
言語抵抗也是小小聲的, 怕驚動星星,也怕驚動月亮。
“誰看見?”求嶽笑道:“你不用哄我, 回來的時候周裕都跟我說了,說這院子裡原來的仆人, 都讓你甩到旁邊小院裡去了。今天晚上, 這裡沒人,老子就搞了你也沒人知道。”
“……你這個人說話怎麼總是粗魯?”
求嶽大步流星地抱著他走:“不粗你還不喜歡呢, 老子這叫男人味,男人就要什麼都粗。”
“……”黃不死你。
露生真想掐死他了。
金總蹦了一個黃段子,心裡自讚騷話功力不減當年,果然騷話這個東西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資產階級的假斯文動搖不了無產階級的社會騷。低頭看看純潔戰友白露生, 調戲效果極好, 紅著臉不肯理他,兩個手也不抱脖子,隻小心翼翼抓著襟子。
——好像抓著一整個世界。
他忽然想起以前那個明星女朋友,也會撒嬌,要他公主抱,那時候隻覺得煩,說老子給了你二百萬你他媽還要我抱你,抱下車是不是還要再買個熱搜?你爹我才不上你這鳥當,買你的包去吧!
可見公主抱這件事,要看對什麼人,抱的對象正確才有歡樂體驗。
兩人一個滿腦子騷操作,另一個軟怯怯含嬌,門對門的屋子,跟鬼牽著一樣,這頭出去,那頭進來,繞了一整個花園,到底露生覺過來了:“我讓你抱我回去,你怎麼半夜逛園子?”
金總自己也笑了:“對對對,你讓我抱的。”
露生嬌惱道:“我是要回去!”
金總笑道:“哎,這就回去。”
走到露生門前,這才把人放下來,金總還想一探香閨,露生“砰”地關了門:“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求嶽聽他語氣頑皮,知道他那委屈已經過去了——鬨歸鬨,關鍵彆帶著難受睡覺。賤笑一聲:“請老子進去老子還不進呢!”
露生忽然開了門。
金總又往裡麵鑽。
露生叭嘰關了門,隔著門笑道:“光頭止步!”
兩個人活像弱智,三更半夜在這裡玩門,還他媽玩得不亦樂乎。求嶽跟他壓著聲音,鬥了一會兒自毀智商的嘴,見他黑了燈,方才摸摸頭往回走。沒走兩步,突然看見周裕一臉幽怨地站在旁邊。
金總嚇了一跳:“我日你媽半夜三更不睡覺你站在這兒搞什麼飛機?”
周裕幽怨地看著他,心想到底是誰三更半夜不睡覺?叔叔我看你們兩個跟中邪了一樣滿花園子裡亂繞,我又不敢問,我還得裝透明,黢黑夜色中還要遮住我閃亮的局部禿,容易嗎我?
周叔悲憤地說:“我來巡個夜。”
其實是出來撒個尿啦。
求嶽看他估計在角落裡站了好一會兒了,差不多剛才弱智玩門也都看見了,真是人間慘劇,自己也窘了,笑了兩聲,從懷裡摸根煙給他。忽然想起露生之前的事情,叫住周裕:“周叔,有個事情麻煩你。”
周裕把煙揣在袖子裡,恭敬回過頭來:“少爺吩咐。”
“你這兩天回南京一趟,開我的車。一來看看我爺爺怎麼樣,然後去榕莊街問個事。”求嶽自己點上煙:“就我特忙的那幾天,問問家裡什麼人來過,誰惹過白小爺了。”
特彆是柳嬸,該帶的都不帶,絕逼說了什麼腦殘的話,又把黛玉獸惹到了。
周裕心領神會,又問:“那我不在,這邊交給小爺打理?”
求嶽笑一笑:“讓他弄吧,他既然想做管家,就讓他實習實習。我看家裡他安排得都不錯,五星酒店行政也就他這個素質了。你放心去,看看句容這裡有什麼乾淨零食,給我爺爺帶一份,吃不吃是他的事情,放在床頭也顯得他有個孫子。”
周裕點頭不迭:“太爺必定知您的孝心。”
說著他揣煙就預備走,金總吐了個煙圈兒,又把他叫回來:“等等等等。”
周裕又回過頭來:“少爺吩咐。”
金總尷尬道:“在哪洗澡?要不你帶我去打個水,我喝得一身酒味兒。”
周裕:“……”
所以你們倆從九點嗶嗶到十一點到底在乾什麼?!酒也沒醒澡也不洗,廚房的點心也沒見動,就這還“五星酒店行政素質”,少爺你的臉有-_____________-這麼大。
周裕簡直擔心自己回來之後是不是要麵對兩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逼了。
金總也覺得蠻不好意思的,快淩晨了叼著煙找浴室,“我稍微擦擦就行了,你跟我說熱水在哪邊。”
周叔棄療了:“還是我來吧……”
——救命啊!丫鬟還都在外麵集體待訓!日子能不能過啦!
金求嶽泡在浴缸裡,嘴裡含了個剛翻出來的小煙鬥。民國生活其實挺有趣的,傳統的部分保留得很好,國外進來的東西也呈現優雅的姿態。毋庸置疑,30年代是整個人類世界優雅的瑰寶,它們既現代,又複古,這古味不是後人硬做出來的巴洛克和洛可可,是一種從舊時代裡走出來的、追求新鮮的柔弱的嘗試,是傳統向摩登垂下的曖昧的青眼——浴缸上要有帷帳,電話旁還有案屏,西洋海綿床上蓋的是梅花春雀的絲綢單子——畫麵是新畫麵,規矩卻是舊規矩,人是古人,心卻是摩登的心,一切都有淑女解帶的意思,在謹慎的循規蹈矩裡裹著輕佻的、向上張揚的風情。
不過於金總這種俗人而言,感慨是零。
金總在想這幾天的事情,這幾天家裡估計出了不少事,不然露生也不至於委屈得要哭,但是家事說到底是小事,露生自己不成長,光靠哄也沒有用,這些都可以從長計議。眼下緊張的是手頭這份合營的案子。
貧賤夫妻百事哀,有錢一切都嗨皮,賺錢才是硬道理。
但偉人又教導我們,萬事開頭難,開頭真的太難了,難還不止難在一個地方。
臨行來句容前,他幾乎是沒有沾家,石瑛有心要殺他的銳氣,叫他去各個科室,辦一大堆的文書,又三番四次地審。金總心裡罵娘,嘴上不說什麼——對舊社會政府能抱什麼期待?
他已經不再是海龍的董事長了,沒人給他開企業綠色通道。金總耐著性子,早出晚歸,花了四五天的時間,又花了好些錢,這才把事情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