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巨輪(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17326 字 9個月前

教師:“等等,上三樓!”推門跟女傭道:“出去吧,晚安。”女傭人知道殿下不喜歡彆人服務他休息,微笑關上了門:“祝您好夢,殿下。”

金總:“笑吧。”

露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總也爆笑,兩個賊玩意兒在屋裡笑成傻逼。笑了大半天,黛玉獸躺在床上蹬腿兒道:“哥哥!我從來沒做過這麼好玩的事兒!”

金總笑道:“起來洗個澡!媽的沒發現你這麼喜歡喝紅酒,老子都怕你喝醉了。”

貿易問題上的摩擦,中國和美國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能連美國自己也沒想到,此時病弱貧困的中國日後會成為它在太平洋乃至全球爭雄的對手。20世紀末到21世紀初,全球的經濟頭條就是這兩個巨人你方唱罷我登場。

因此在對戰美國的經驗上,金總還真的比孔祥熙宋子文都有底氣。

那幾天他在家裡思考了一下,給孔祥熙打了很多個電話,一直在討論挽救外彙的辦法。老孔雖然窩囊,心氣還是有的,倒沒像六爺他們一樣給金總敲退堂鼓,隻是躊躇找不到辦法。金總道:“中國人吃軟不吃硬,美國人正好相反,吃硬不吃軟,而且他們是兩黨製,對民意非常敏感。”

孔祥熙美國留學,又兼任外交,這方麵情況自然熟悉,點頭道:“是這樣的。”

“所以要逼他們援助外彙,就要製造政治話題,給羅斯福施加壓力。羅瘸子剛上台兩年,共和黨對他的經濟政策很不滿,要在他眼皮底下搞點事情,不算難。”

孔部長頭大:“話雖如此,但也不能太放肆。”

——金老弟我求你路子彆太野行嗎?中日的政治話題還不夠多?還要添個美國?中國他媽的最不缺的就是政治話題了!

“你放心,我一個人也攪不了天翻地覆。美國人還沒從蕭條裡緩過勁兒來,最多就是蹦兩下。”求嶽把想法簡單地跟他說了,孔祥熙說:“你讓我想想。”

想了兩天,他複電給金參議:“這個辦法可行,但你不能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出去,這個絕對不能是官方行為,官方行為就是公然挑釁了。”

“……孔部長,你應該知道,華人在美國話語權很低。”金總蛋疼:“你不能讓我光著去吧?”

“對,所以我建議你走另外一條路。”孔祥熙道:“比較起政府的身份,歐美社會也認可貴族。”

“……”

求嶽抓起身邊的泰晤士報,那上頭正是溥儀的照片,頓時心領神會。

厲害了!孔部長!

因此那天他帶著露生,急急地找到金忠明,金老太爺含淚贈劍之後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谘詢,撥著棋子,思考了半天。

“前朝的事情,他以前也跟你說過不少。”金忠明看看露生:“恪順皇貴妃,你知道嗎?”

“……是珍妃娘娘?”

金忠明點點頭:“都說塔臘氏是投井而死,但另有一個說法,說她被太監救出來,藏在宮外的民居裡。”他在屋裡踱步沉吟,“善敏家和皇貴妃母家頗有交情,隱約地聽說過這件事,但誰也不敢亂說,到底不知是真是假。隻是當年西後忽然急急地立醇親王的兒子做大阿哥,滿蒙親貴中都起疑心——”

露生好奇道:“不是因為西後病重,所以才點了醇親王世子嗎?”

“說是這樣說……”金忠明笑了笑,“但也有一說,說西後在京郊看到恪順皇貴妃帶著一個小男孩子,朝她行禮,回來之後就驚悸不寐,以為是珍妃向她索命。”他意味深長地轉了轉扳指:“所以麼,當時就有人說,正統是在的。”

露生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通,展想片刻,大喜向金忠明行禮道:“多虧了太爺,既然有這個莫須有的大阿哥,那麼現在算算,正當我們這個年紀!”

金忠明暗暗喜歡他這個伶俐勁,隻是麵上不肯露出來,微微地含笑道:“複辟一黨流散海外,在日本的居多,但美利堅英吉利也有不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平時我是不告訴你們這些事的,今天事出有因、又是救國圖存,因此冒犯先皇帝和貴妃——若是有人問起,你們就這樣說。”

金總出來還懵:“到底是說了個啥?”

露生笑道:“太爺叫我們扮成光緒皇帝的大阿哥。”

“臥槽……?!”光緒金總是知道的,珍妃也知道啊,小時候去故宮玩還參觀過珍妃那口井呢,“這靠譜嗎?”

“彆人說還未必可信,咱們家說這個話卻有幾分可信。”露生向求嶽笑道:“你知道少爺的開蒙先生是誰?就是教珍妃娘娘讀書的文廷式,前朝的翰林大學士。”

“……”金總簡直要對自己的穿越家庭肅然起敬了!底氣倍兒壯了!

“老太太家以前是真貴重,貝勒自是天家貴胄,福晉家也出過貴人娘娘,所以聽少爺偶爾說過,珍妃家隻算和咱們老太太一家平起平坐,塔臘氏小姓、若不是姐妹為妃,其實還要矮一頭呢。”露生也覺有趣:“這可好了,半真半假,叫人拿不著錯處,你就來扮大阿哥,我扮你的管家。”

說是這樣說,等到實行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扮演前朝皇室,必須地要學點兒滿文——金總隻跟孔祥熙要了六天,一方麵是時間緊迫,不能耽擱太久;另一方麵他覺得滿語隻是裝飾、算不上關鍵環節,預防萬一而已。

真學起來發現六天太少了。而且最坑爹的,金總問老太爺:“爺爺你會說滿文吧?”

金忠明:“……這個我不會。”

“……?”說好的你愛格格生死不渝呢?!你連她方言都不會還敢說愛她?!

金總毫無辦法,顯然自己高估了滿蒙文字的普遍性,隻得屁屁嘍嘍地哄了喬貴族來做緊急教師,喬貴族倒不問他倆為啥要學這小眾語言,還以為小貝子終於開竅燃起複辟之心,美滋滋地教了兩天——

喬貴族:“貝子你在滿文上是真不通啊……”

金總:“……”以為碴子話很好學嗎?!朋友?硬著頭皮磕巴道:“差不多不就行了嗎?啊塞暈你好,把你哈謝謝,俺不啦把你哈非常謝謝。”

喬貴族:“您可得了吧——倒是白老板怎麼學得這麼溜呢?白老板以前學過滿文?”

“並沒有。”露生難為情道:“我聽你們說得好玩兒,隨便學兩句罷了。”

喬貴族大吃一驚:“那你這可是娘胎裡帶來的本事了,以前宮裡的格格阿哥,未必有你說得純正。”

金總心說黛玉獸什麼不會?他娘胎裡就上過大學了!還博士後那種,金總可能隻拿了個爽文身份,外掛都給黛玉獸開了。不過轉念一想——為什麼非要自己來扮光緒遺孤?難道露生就不行嗎?

露生慌道:“這怎麼行?向來是我伺候你,哪能出去讓你伺候我?”

“不要拘泥這種小節好吧。”金總耐心:“你自己想想,你覺得我像阿哥嗎?”

黛玉獸:“……”這個是真的很不像,然而黛玉獸嘴硬:“我覺得很像。”

“你客觀一點兒,你把你那愛情濾鏡抹了。”

露生:“……十萬八千裡。”

“對吧?彆說阿哥了,要不是認識我的人,說我是金家大少爺人家都不信,明明隻是一隻雞為什麼非趕我上鴨子架呢?”金總越說越喜:“論教養、論風度,你比我好多了,滿語你也比我溜——最重要的,寶寶,表演是你本行好嗎?你個人民藝術家你不為國家努努力?”

好大帽子!真會扣。

露生說不過他,也被說笑了:“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我一點兒洋文也不懂,這怎麼辦呢?”

“屁話……有我不就行了嗎?”金總屁顛托了阿哥的手:“小的就是你的洋文翻譯呀。”

嘻嘻!

人設就這樣定下來了,“端莊美貌然而屁都不懂的流亡大阿哥”,“外語流利且包辦一切的總管兼家庭教師”。居然還他媽的很順利,兩個人是越玩兒越入戲,就差沒在床上喊“嗻”了。老太爺到底哭個屁啊,你兩個賊娃子在大西洋上快活得很!

為了隱匿行跡,他們先被送到英國,然後取道海路前往美國。

快要十一點了,奧林匹克號上仍然沒有睡意,隔著窗戶,能聽見海浪的波濤聲,隱隱地還有舞廳的探戈舞樂。

浴缸的熱水早放好了,黛玉獸不肯洗澡,摟著求嶽的脖子道:“哥哥,我還想去大甲板上走走。”

“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求嶽笑著抱抱他,有點憐愛,這麼大了沒見過渡洋大輪船,黛玉獸是真的興奮死了,不知道白天克製得多辛苦——不過自己也沒坐過幾次郵輪,以後都是坐飛機,“先洗澡,明天早上再去玩。”

“——我想看星星。”

“操了,你他媽越來越會撒嬌。”金總拿他沒辦法:“頭不疼?真沒醉?”

“小瞧我呢,洋人酒我也不是沒喝過,比黃酒還淡的——”黛玉獸嬌嗲:“在家吃酒你都沒管我,外麵你倒嚴厲了。”

“好好好寵你!聽你!”求嶽拿了風衣給他:“出去散散也好,這個時候甲板上沒人,吹吹風也醒酒。”

他們走去甲板上,露生說得對,是應該看看星星,海上的星空格外澄淨,再微弱的光芒也不會被遮擋,連同深藍的夜幕一並閃爍微光,晶瑩仿佛一整塊寶石。

風很冷,但很清爽。

求嶽和露生靠在船舷上,指遠處星光的儘頭:“靠近紐約港的時候,會從那裡看到自由女神的燈塔。初二的時候我們家坐豪華遊輪去美國玩,走的也是這條航線,不過那時候導遊一直在說泰坦尼克號。”他拿下帽子,讓海風吹拂頭發,“同團的一個老總跟我媽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國才會有自己的燈塔,讓彆國的遊客也有這種向往的感覺。”

露生靜靜地看著他,把手放在他手背上。

“她後來移民去了美國,跟我媽說,移民的感覺也不怎麼樣。”

“到了美國,就都是美國人了。”

“是呀,到處都是黑人和白人。”要聽見一句鄉音都難,不到異鄉,不知海外遊子的心情。

露生寬解他,溫柔地彎轉了話題:“美國人和中國人有什麼不同呢?”

“這個嘛,你處處就知道了。”求嶽笑道:“你看我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啥感覺?”

露生偏頭一笑,就有些不肯說的意思。

“說嘛。”

“……有點裝模作樣的。”

“精髓了——就是裝模作樣!”金總用裝模作樣的禮貌攔著自己,好容易才沒大聲笑出來:“美國佬就是典型的裝模作樣,一群殖民地土鱉,兩百年曆史都沒有,還特喜歡標榜自己是人類燈塔,人家老牌的法國英國都沒他們愛裝逼——你看見他們吃牛排沒有?就這破東西,土鱉食品,真歐洲貴族才不啃大牛排呢,自己給自己規定個高貴禮儀,你知道像什麼?”金總賊笑:“就跟咱們拿金筷子吃大餅一樣,蠢死了。”

露生笑得肚子痛。

想起金忠明和張靜江他們談話聊天,禮不在麵上、在於談吐態度,洋人倒是反過來了,好容易笑停了,感慨向求嶽道:“這大概就是缺什麼才想什麼,難怪你要選美國來作亂,這些人淺薄得很,攀附名利的心倒比前朝還盛。”

“這些都是底層,跟我一樣的暴發戶,但也彆小瞧敵軍。”求嶽含了煙鬥,“真正的精英階層不分國家,混到頂上的都是人精。”

他那動作瀟灑極了,在澳洲讀書時受過的禮儀教導半輩子沒實戰過,也不知是不是水土相宜、到了大西洋上居然揮展自如。露生見他倜儻風流、情不自禁地心中柔順,輕聲答道:“我懂得的。”

求嶽低頭看看他,笑了。

“哎,彆緊張,你就權當這次是出來玩——你看哥哥特意給你選的愛情巨輪,怎麼樣,船頭來一次真的我心永恒?”

這可能是本世紀最後一艘傳奇郵輪了。

清冽的海風吹著他們,是有些像電影裡的情景,繁星倒映海麵,也像星辰大海的征路。

露生不睬他,笑了扭過臉去:“不玩了,總是玩容易忘形,你要和大人物打交道,我得謹慎一點,彆給你添亂才好。”

“想多了。”求嶽笑道:“我還真沒打算跟高手過招,割韭菜而已,找蠢比就行了。”

露生好奇:“……到底是要怎麼做?”

“怎麼做?他不仁就彆怪我不義——哥哥告訴你一句話,發財的辦法都在刑法裡。”求嶽翻手扣上帽子,獵獵海風吹著他,是一種畫圖難描的神采飛揚,星目射來,如映海天:“不過可惜得很,能約束老子的刑法,還沒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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