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二哥(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5045 字 11個月前

家裡就這樣多了一位客人,他像晚春的雨,潤物細無聲地來了,並不攜帶霹靂雷霆,因此並沒有出現周管家和柳嬸期望的振聾發聵的場麵。陶二哥來了也不說什麼,當真就是來做客的,頭天不過和求嶽在一起玩鬆鼠,說身體康複的情形。之後便說戰後的逸聞,以及山東老家的閒話,也說到當初駐紮湯山的王敬久將軍如今又回湯山來了,“招募了一批新兵,王師長於我很是照顧,逢年過節,亦肯見我。隻是他那批新兵似乎是土匪招安,惹了幾回事,不大安寧——這也不是我能置喙的事情。”

你聽陶二哥說話就曉得當初孤傲乖戾的白露生是為什麼願意和他來往了,他是除金少爺外的獨一份,旁人進不了榕莊街的院子,陶二爺卻能時不時地進來做客,還能送得上禮——他太會說話,自有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度,還帶一些憂鬱多情的柔和,和你說話的時候,總是遷就容讓的態度,他十分懂得以退為進。

也難怪能得將軍青眼。

當然,自古來用兵的退,都是為了進。

這一天陶二哥和求嶽在院子裡坐著,看丫頭們打樹上的杏子。陶嶸崢道:“今年我竟不曾看過杏花,這花其實不怕雨,風吹雨打幾場也都還在,可不知為什麼,常常寂寞開放,待到結果的時候才想起這回事。可見古人說杏樹成蔭子滿枝,這句詩很有閱曆。”

這話說在求嶽心上——可不是麼!家裡這杏樹不就總是被辜負的一個?年年開花,都在忙碌時候,無人賞看,白生了華蓋扶疏的一身好姿態。五月中杏子黃透,他們被杏子打著頭才想起今年不曾看過杏花,求嶽更想起那時候陶二哥來訪,自己在花園裡摳樹,露生和他在杏花蔭裡說話。

好花時常被辜負,並非人有心相負,隻是許多時候身不由己罷了。

嶸崢見他沉吟,吃力彎腰,從地上拾一顆杏子:“你和露生鬨氣了罷。”

求嶽:“……”二哥,你委婉起來很委婉,直接起來也是真直接啊。

求嶽敷衍道:“談不上鬨氣。”

陶嶸崢微微搖頭:“怎麼會?我難道是第一天認識你們?”求嶽不語,他又接著道,“你們倆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但凡分開一段時間,不是這個生氣,就是那個生氣。”

“你怎麼知道?”

“……我是最知道的。”陶二哥笑道。

求嶽看看他,忽然搞笑地明白了這話的意思,估計過去金少爺和露生吵架,陶二哥經常在中間受夾心氣,一吵架陶二哥就被拒之門外了。可這話並不能真讓他笑起來,陶二哥說的孟不離焦,有一半的時間並不真是自己和露生,話是錯的,意思卻沒錯。他們倆從來沒有這樣分開過,他甚至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不是不想問,可是問了又有什麼用。

那天露生哭著出去的時候,他拉他的手就有猶豫的心情,不知道是該拉住他、拉他回來,還是放他走更好一些。求嶽從來沒有這麼迷茫過,這心境不符合他的性情,他是喜歡大開大合直來直去的人,可人生裡總有一些柔軟的部分是非要我們學著細想的。

“明卿,你要聽我母親的故事麼?”

這時候誰有興趣聽你媽的故事?求嶽剛想說“不要”,陶二哥不慌不忙地先聲奪人,“她已經過世了。”

金總隻好說:“……想聽。”

陶二哥點點頭,溫和地追想,“我父親有兩位妻子,頭一個是少年娶妻,是我大哥的母親,她去世得更早,後一個是濟南的富戶小姐,就是我現在的大娘,生了我三弟。”

金總:“……”

陶二哥:“我是姨太太養的。”

這個求嶽知道,他們在句容的時候就說起過陶嶸崢排行老二,但沒想到陶二哥的媽居然是個二奶,還是混得不太好的二奶,雖然生了兒子,卻不是長子,前有少年夫妻的元配,後有家境殷實的續弦,三個老婆就快囊括了舊中國已婚女性的所有身份,這是什麼撲朔迷離的後宮家庭。

“我娘從前是小班子裡唱戲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