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見得著。”
“你不懂,一顆星星想要見到另一顆星星,需要很長的時間,也許是幾萬年。”
南枝吃驚了,道:“會要那麼長的時間嗎?”
“因為每顆星星距離很遠,遠到人類無法抵達。”
南枝望著夜空嗬出?一口氣,悠悠地道:“那我們人類的心,需要多久才?能抵達呢?”
上官牧野望向她,半晌道:“如果喜歡,從一顆心到另一顆心,隻須千分之一秒就?能到,如果不喜歡,那同?樣?是幾萬年也抵達不了。”
南枝怔住,兩人目光對視,彼此心中不約而同?都浮出?了一個問題。
那是同?一個問題:我抵達了你的心沒?
但兩個人都沒有?問,這個時候到了南枝的家,上官牧野沒有?進去?,揮揮手,轉身大?步離去?。
培訓班在大?年三十這天正?式放假,上官牧野和殷呈開車回市區,南枝有?個錯覺,當他們離開後,金山鎮又變得冷清下來,在金山鎮的婦女嘴中,上官牧野和殷呈是最大?的談資,他們引起了幾乎全鎮女人們的好奇。
這幾天杏花不在,南枝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可能是適應了杏花的存在。
在這天的晚上,章小芬一家大?包小包地回來了,南枝看到朱渾,朱渾的麵色不太好,看起來很累。章小芬瞧見南枝哼了一聲,倒是朱渾給南枝打了個招呼,並向她使了個眼色。
南枝回到屋裡沒多久,門上響起敲門聲,來人果然是朱渾。
“南枝姐,杏花呢?”
“朱渾,這些天你去?哪裡了?你不是說去?打工嗎?”南枝朝門外瞧了一眼,趕緊掩上門。
“對不起,南枝姐,我騙了你,我沒拗過?我娘,她給我在外麵找了一個姑娘,這些天我們都在黃水鎮住著。”
南枝沒想到朱渾竟然承認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和杏花離了光明正?大?的找個姑娘不行嗎?非得要偷偷摸摸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可能還是惦記杏花。其實,南枝姐,我和那姑娘啥事都沒發生,我和她說了,做一場戲給我娘看就?行了。”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朱渾,其實我也早知道你娘給你在外麵找了一個姑娘。”
朱渾在堂屋裡看,最後視線落在西廂房的方向,西廂房裡麵黑黑的沒有?開燈。“杏花睡了嗎?”
“沒,杏花出?事了。”
“什麼回事?南枝姐,你不會是說杏花死了吧?”頓時朱渾嚇得麵無人色。
“不是。前?幾天市公安局來了人,把杏花帶走了,說杏花在兩年前?殺死了一個人,還重傷一個人,他們還說杏花根本就?沒瘋,她沒有?精神病,她是裝的。”
朱渾的身體隨著南枝吐出?的每個字不斷震顫,他幾乎支撐不住身體,靠在牆壁上喘氣。“這怎麼可能?杏花怎麼會殺人?她沒有?瘋?”
南枝點?頭?,道:“那個重傷的人當時成了植物人,現在清醒了,所以指認杏花就?是殺人凶手。公安局還讓精神病院的醫生給杏花做了精神鑒定,鑒定結果說杏花沒精神病,她是正?常的。”
“那她為什麼要裝瘋?”朱渾也不理解。
“因為杏花殺了人,裝瘋就?不會被判死刑。”
“怎麼會這樣??”
“朱渾,我托了培訓班的殷老師去?見杏花,他是律師。”
“杏花一定是冤枉的。不行,我明天就?去?市公安局打聽情況。”
南枝瞅著朱渾,朱渾麵上滿是急色,看來他對杏花是真有?一份感?情。“杏花以前?在娘家的事你了解嗎?就?是她沒嫁給你之前?。”
“這我真不太清楚,當時是相親,我見她溫溫柔柔的,心裡就?喜歡,沒想到娶了過?來她就?發病了。聽媒人講,杏花很聰明,是她村子裡唯一一個高中生,而且還在市裡當化驗員,南枝姐,你不知道,當時我真覺自己高攀了杏花。”
“看來事情是有?古怪。”南枝歎著氣。
“你是說杏花是真裝瘋?”
南枝點?點?頭?。
“不管她真瘋還是假瘋,我還是要儘丈夫的責任,幫她請個律師。南枝姐,我先回家,不然我娘又要吵。”說著,朱渾匆匆離去?。
南枝凝視外麵一動不動的夜色,如果杏花沒瘋,也沒發生這樣?的事,她和朱渾真是很好的一對。
今晚是三十,要貼對聯,南枝在鍋裡熬了漿糊,在門前?貼了黃對聯,然後又幫三姑貼了一幅。這晚不能睡,
燕生是去?年過?世的,按習俗,今年春節第?一天,親戚朋友和鎮上的人要來家門前?炸鞭,俗稱燒清香,作為主人要準備湯水給大?家吃。
南枝煮了花生,又煮了老火銀耳湯和桂花糊,另外還準備了一些糖果。
天不亮,就?有?人來放鞭,鞭炮放完後,南枝立即將來人迎入家中,端上銀耳湯。
斷斷續續地來人,一直到晚上,這時候南枝已經精疲力儘,恨不得早早洗了上床睡覺。
隔壁家的三姑同?樣?忙碌,因為三姑兒子嚴富強的關係,來燒清香的人更多,累得三姑幾乎直不起腰。
躺到床上,南枝想起上官牧野,在城裡是怎樣?過?年呢,那一定比鄉鎮裡更熱鬨,聽說還有?花燈會。
初二的日?子是上墳的時間,南枝起了個大?清早,提著紙錢和一盒5000響的鞭去?給倪燕生上墳,倪燕生喜歡抽煙,南枝還特意準備好一盒香煙。
路上沒什麼人,安安靜靜的,仿佛整個世上就?隻有?南枝一個人存在。
但是到了屍骨墩,好像就?熱鬨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墳地聳立著,大?家在這裡相聚,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寂寞。
南枝的視線搜尋倪燕生的墳墓,有?個女人蹲在那裡,灰煙嫋嫋而起。南枝詫異了,怎麼還會有?其他人為倪燕生燒紙錢呢?而且還是個女人。
南枝瞅了半晌,那女人始終背對著她,南枝無法認出?來。
走到近前?,腳步聲終於驚動了那女人,那女人回過?頭?,霎時四目相對下,南枝驚呆了。
這個女人竟然是曾香鳳。
是了,曾香鳳拘留滿了十五天被放了出?來,隻是她弟弟曾大?龍被關到看守所。
曾香鳳的麵上猶有?淚痕,雙目紅腫,看起來很傷心。
南枝簡直不敢相信,曾香鳳會為倪燕生來燒紙錢,難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以為我是第?一次為燕生燒紙錢嗎?我每天都來,燕生當初葬在金山腳下,我也是每天去?看他。”曾香鳳冷冷地瞧著南枝。
倪燕生的墳墓前?插著兩根白燭,地麵上焚毀的香東倒西歪,一陣風來,紙錢灰飄到半空中。
“你想表達什麼意思?”南枝鎮靜下來。
“所有?人都認
為我隻是為了錢才?和燕生在一起,但你們都不知道,我是真心對燕生的,可是我沒辦法,我有?孩子,我需要找男人來養我和兒子。燕生去?了四個月,我每天都在想念他,你是燕生的妻子,在這四個月,你有?哪天想過?燕生呢?”
南枝被曾香鳳問得愣住,燕生去?世後的兩個月,她隻是怨恨,不是想。再之後的兩個月,她連怨恨都沒有?了。
“燕生喜歡和我在一起,因為我是真心對他好,而你從來沒給過?他任何妻子的關懷。”
“那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不為了什麼,隻想告訴你,你不配做燕生的妻子。”說完,曾香鳳站起身,經過?南枝的身畔,她哼了一聲,然後離去?了。
南枝對曾香鳳的挑釁無動於衷,蹲在倪燕生的墳墓前?,從籃子裡拿出?一摞折好的紙錢,墓前?的白燭還沒有?熄滅,南枝點?燃了紙錢,升起的煙霧熏疼她的眼。
到底在自己和燕生之間,是誰錯了呢。
在不愛和背叛之間,誰的罪過?更大?呢。
“我不愛你,可你也背叛了我,或許我們都錯了。”
“燕生,如果有?來生,讓我再還你吧。”
南枝自言自語。
紙錢燒完後,南枝點?了鞭炮,劈啪的響聲在寂靜的屍骨墩炸開了,和著風聲,像有?人在竊竊私語。
回來的路上,南枝遇到殷呈,殷呈剛好在街上停車。殷呈仍是穿著大?紅的羽絨服,不過?這件款式更為新穎彆致,他對紅色的偏愛和林麗麗一樣?。
“殷老師,你前?天不是回家了嗎?”南枝感?到奇怪。
“我來找你的。”
“找我?”
“對,我昨天見過?杏花了。”
霎時南枝急了,道:“杏花說了什麼?那事是不是真的?”
“南枝,我們去?你家說,這大?過?年的,你怎麼也得讓我喝上一杯熱茶水吧。”殷呈笑道。
“對不起,我太急了。”
殷呈從車裡提出?兩隻紙袋,道:“南枝,這些是我給你的新年禮物,都是些吃的。”
新年的東西不太好拒絕,南枝隻好接下來,她偷偷瞧了一眼,仍是珍貴補品。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家,南枝先將殷
呈安置在堂屋,便去?隔壁找朱渾,朱渾昨日?去?了市區公安局,但什麼也沒打聽出?來。
“這個是杏花的丈夫,朱渾。殷老師,你和我們說說杏花現在怎樣?了。”
“你們兩個都要冷靜,不要慌。前?天杏花已經招供她在兩年前?殺了劉心華,並用斧頭?砍傷柯琴,她的精神病也是假的。”
瞬間朱渾的身體就?向後倒,然後撞上牆壁,南枝趕緊去?扶他,朱渾的身體陡地打了一個顫,半晌他才?平靜下來。“原來杏花真的沒瘋,我是她丈夫,她發生這種?事,她怎麼不和我講呢。”
“這種?事她怎敢和你講,這是要判死刑的罪。”殷呈瞅著朱渾。
“殷老師,那杏花會判死刑嗎?”
“當然不會了,她懷孕了,救了她一命。”
南枝鬆了一口氣,道:“杏花為什麼要殺人?”
“杏花是化驗員,她發現廠裡的一種?保健品服用後含有?致癌的可能,因此將這件事告訴給劉心華。不久柯琴請杏花去?清河路家中吃飯,杏花發現劉心華也在那裡。原來劉心華早知道保健品含有?致癌特質,他提出?隻要杏花保守秘密,便送給她兩萬塊錢。杏花知道這件事要被揭露出?來,自己肯定難逃責任,她不肯答應,這惹惱了劉心華。”
“劉心華想要對杏花殺人滅口,杏花倉促中躲到廚房,在廚房裡發現了一把斧頭?,當劉心華破門而入時,杏花的斧頭?恰好砍到劉心華的頸動脈上。柯琴看到劉心華被殺想要逃跑,沒想到卻滑倒了,後腦撞到地板昏過?去?,但是杏花又對她的腦部砍了兩斧。”
“杏花以為柯琴死了,便將斧頭?扔到長江,又回到屋中洗去?自己的腳印和指紋。此後杏花辭職回到村子,正?好彆人介紹相親,這樣?杏花就?和朱渾結婚了,但沒幾天杏花聽說柯琴還活著,成了植物人,她擔心柯琴醒來指證自己殺人,便索性裝成精神病。”
南枝聽得目瞪口呆,這就?像是電影中的情節,跌宕起伏,就?是電影中也不敢這麼演的。
“殷老師,您是律師,那杏花最終會怎樣?判?”朱渾捂住胸口。
“無期徒刑,但你也不要擔心,判刑幾年後
就?會減刑,隻要杏花改造得好,十幾年就?可以出?來。”
“十幾年?”
南枝沉默了,十幾年後杏花已經是四十歲,她的青春早過?完了。
“殷老師,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見杏花?”
“這要等杏花判了之後才?行,現在除了律師,任何人都不讓見。”
“那要多長時間才?會判呢?”
“快的話三個月,慢的話半年。”
“那能不能給杏花捎點?東西帶去??”
“可以,你們把要帶的東西交給我,我帶給杏花。”
朱渾和南枝趕緊收拾東西,南枝找出?一床沒有?用過?的新棉絮,特意地用緞麵被單縫了起來,疊好塞到麻袋中。另外有?些花生和糕點?,也用紙袋裝好,然後南枝又收拾了幾件衣服和鞋子。
“殷老師,你稍坐坐,我去?做飯。”
鍋裡有?昨晚煮好的蓮藕筒骨湯,南枝先熱了出?來,盛了一大?碗給殷呈,這筒骨沒什麼肉,但是油脂特彆多,適合補身體。
一會兒的功夫,南枝又收拾出?幾樣?菜,不是什麼大?菜,家常小菜,一盤紅燒鯉魚,一碗小炒回鍋肉,一碗韭菜炒雞蛋,還有?一個肉丸子豌豆尖湯。
殷呈連吃了兩碗飯,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
“南枝,你做的飯菜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這政府的食堂的飯菜吃得我要吐。”
“那你以後就?來我家吃。”
“不行,讓牧野知道了,他準得罵我,他不許我勞煩你。”
“沒事的,就?是添一雙筷子的事,不耽誤時間。”
“南枝,吃完飯,我帶你去?市區看看,這幾天有?廟會。”
“不了,我還有?活要趕,馬六婆昨日?又來催過?我了。”
殷呈有?些不悅,但沒表現出?來,雖然他知道南枝說的是實話,但難免會想如果這話是上官牧野所說,那南枝是否還會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