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56—57章(1 / 2)

80年代寡婦日常 一把野火 19110 字 10個月前

第二日上官牧野和殷呈離開金山鎮,南枝還沒來得及沉浸在思念中,鐵黃河便趕來了,他?已經找到合適的男主角,決定立即開拍電影,說是明年有個電影節,他?想拿這部電影去參展。

劇組主要角色人員和鐵黃河住在南枝的旅館中,其他人住在鎮上的招待所,或是臨江的廢棄屋中。鐵黃河讓南枝的旅館承擔所有人員的早中晚餐,三姑喜壞了,現在天氣冷,來金山鎮的遊人少了一大半,就正好有劇組來填補這個空當了。

但是劇組有近五六十號人,南枝又要拍戲,三姑一個人做不來這麼多盒飯,隻好招了三名小媳婦幫忙整飯,約定每天的工錢是2塊錢,包三餐。

一天工錢2塊,一個月下?來就是60,又省了家裡的嚼食,這種好差事在鎮上千載難尋,三名小媳婦趕緊應承下來。

人員安排妥當後,劇組開始準備燒香拜佛,拜佛的地點選在江灘上,還特意挑了一個吉時,中午12點整。

據說這個儀式是來源膠片時代,攝影機裡的膠片如果被零件劃傷,將會?給劇組千萬不可預計的損失,所以就用紅布蓋住攝影機“鎮邪”。後來這個儀式就保留下?來,主要是起到一個安定人心的作用。

鐵黃河從南枝的旅館裡借來兩張大方桌,用紅布蓋上,供奉上關帝,兩旁放上香爐和上供的烤乳豬,以及一盤香蕉,兩盤蘋果,一盤橙子,攝影機也用紅布蓋住。

12點一到,劇組主創人員依次上香,等所有人都上完香後,鐵黃河掀開攝影機上的紅布,宣布開機。

就在這時,章小芬穿著一身紅棉襖紅棉褲,手裡拿著一把菜刀直衝江灘而來,嘴裡嗚哇怪叫,見人就砍,嚇得眾人慌忙躲避。那章小芬也不追人,看見那張紅布鋪的香案,衝上前?去一把推倒。忽然看到那部攝影機,不由分說拿起菜刀就砍,慌得鐵黃河上前?抱住章小芬的腰,其他人見狀,趕緊把攝影機抱走。

“你?們這些惡鬼,我要殺了你?們。”章小芬蹬著腿,她力氣奇大,一個轉身,張嘴便咬在鐵黃河的手臂上。

鐵黃河疼得直呲牙,想要推開章小芬,但章小芬咬得很緊。“你?們快把她

拉開。”

眾人見章小芬手裡舞著菜刀,哪裡敢上前?,生怕菜刀不長眼傷了自己。

有人拿了一根樹枝抽打章小芬的後背,隻打了幾下?,章小芬突然直挺挺地倒在江灘上,兩眼圓瞪,嘴角吐出涎沫。

鐵黃河察視自己的手臂,棉衣已被咬出一個洞,脫了棉衣一看,手臂上有個淺淺的牙印,略有紅絲滲出。“怎麼搞的?這是哪裡來的瘋子。”鐵黃河氣壞,剛上完香就出了這檔子事,真?觸黴頭。

“這是我隔壁的章小芬。”南枝上前?探看,章小芬眼睛仍睜著,但身體不再動,嘴唇邊的涎沫越吐越多,似乎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看這情形不太好,南枝趕緊跑到章小芬家,屋裡朱大成和朱渾都在。

“朱渾,不好了,你?娘不知怎麼回事,拿著一把菜刀在江灘上砍人,現在倒在地上吐白沫,你?們快去看看吧。”

朱渾和朱大成嚇壞了,飛快跑到江灘,果然如南枝所說,章小芬躺在江灘上,這時候連眼珠子也?定了。

“趕緊送衛生院。”南枝提醒他?們。

將章小芬送到衛生院後,章小芬現在的這種情況,衛生院的馮醫生也?看不出是什麼問題,讓趕緊往大醫院裡送。

朱渾和朱大成找了雜貨店小趙,坐他?的小貨車去市裡看病。

當他?們走後,鎮上議論紛紛起來,說章小芬是惡有惡報,現在也犯了精神病,活該。

三姑在旅館裡拍手稱慶,這惡婆娘虐待死自己婆婆,欺負兒媳婦,終於有了報應。

半夜裡門外有汽車的聲音,過了會?響起敲門聲,南枝披上棉襖來開門,外麵是一臉頹喪的朱渾。“朱渾,你?怎麼回來了,你?娘情況怎樣。”

“不中用了,醫生讓拖回來。”

“到底是什麼病,怎的這麼急?”

“是狂犬病。前?些日子我娘被家裡的狗子咬了,她沒當回事,我們也沒當回事,鄉下人被狗咬是常事,沒想到就得了狂犬病。醫生說,這狂犬病治不好,隻有等死,讓我們拖回來準備後事。”

“那你趕緊把家裡的狗子處理了,不然又咬了人可不得了,千萬彆貪便宜,把狗賣了。”

“我知道的,我不會?那樣缺德。南枝

姐,我知道你?處理過喪事,我爹現在哭得死去活來,肯定辦不了喪事,你?告訴我要準備什麼。”

“好,你?進?來說吧,外麵冷。”

進?入屋中,南枝給朱渾倒了一杯茶,讓他坐在炭爐前?烤火。

“你?要馬上去王大叔家裡治棺材,還有買壽衣,紙紮金元寶和打狗棍,人一斷氣就要馬上給她沐浴換上新衣裳。再找幾個熟人給你?家親朋好友報喪,停靈要停三日,三日後送到殯儀館火化。其實,你?直接找王大叔,請王大叔幫你?辦喪事,他?手下?也?有個喪葬隊伍,包括抬棺、下?葬一條龍服務。”

“好,謝謝南枝姐,我這就去找王大叔。”

南枝目送朱渾出門,剛掩上門,三姑也?出來了。“我剛才在房裡聽到你和渾伢子說話,這章小芬真不行了,她的好日子終於到頭,老天還是沒長眼,讓她活了這麼久。”

“算了,人也快死了,就彆提她了。”

“枝,我想起來了,你?怎麼放朱渾進?來,他?身上有死人怨氣,趕緊剪塊紅布給我,我掛在門上搭紅,擋邪氣。”

三姑找了塊紅布係在旅館門前,這是金山鎮最簡單的避邪方式,死人是很穢氣的事。

天快亮的時候,外麵響起了放鞭聲,南枝被驚醒過來,看樣子章小芬已經咽了氣。

外麵實在吵鬨,說話聲,鞭炮聲不絕於耳,南枝也?沒法再睡,剛披衣起來,發現樓上住的劇組人員也?都起來了,大家同樣被吵醒了。

南枝暗自僥幸,幸好住的不是遊客,不然可得有麻煩。

三姑和其他三名小媳婦在廚房裡忙活,五六十號人,她們五點就起了床,雖然隻是個早餐,但人多,做起來也費事,要蒸饅頭,要煮稀飯,還要煮雞蛋,炒鹹菜。

一般早餐收拾完後,就要準備中午的飯菜,中午的飯菜剛弄好,晚上的那餐也?到時間開始。

南枝有些擔心,畢竟三姑是五十歲往上走的人,每天這樣忙碌很容易累壞,便讓三姑再找一名小媳婦來乾活,但三姑哪裡肯,本來這招三個小媳婦就快要她的命。一個人60塊錢,一個月下?來三個人就是180,這還不包括三餐的飯。

外麵吹著嗩呐,聲音聽得淒慘又

滲人,劇組的人已經坐不住,想要搬到彆的地方去住。

“古蘭客棧是金山鎮最好的旅館,你?們是主創人員才安排住這裡,彆的人可享受不到這待遇。”鐵黃河抓著饅頭往嘴裡送,又端著碗喝了一口稀飯。

男主角是名剛出道的年輕演員,叫做陳峰,也?沒什麼名氣,但聽說家境挺不錯。“鐵導演,這樣吧,每天拍完戲後我回城裡,第二天再趕過來。”

“演戲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你?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不如不要乾這行了。”

陳峰被鐵黃河說得臉紅了,他?素知鐵黃河對人嚴格,心裡雖有些不滿但也?不好發作,再說想拍鐵黃河的戲的人可以排成一個團,他?能這次主演的機會也?實屬不易。

女配角邱如意暫時還沒來,現在還在益城,要過些日子才能來。

“南枝,你?要不找隔壁談談,讓聲音小點。”

“這恐怕不行,鄉下的喪事就是要鬨,動靜大,否則會?被彆人罵的,不講孝道。”

“算了吧,也?就最多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就送走了。”

吃完早餐後,劇組人員去附近的蘆葦地拍戲,首先出場的是男女主的童年時代,扮演者是兩名小孩子。在寒冬的風中,蘆葦飄飄搖搖,兩名小孩子從蘆葦裡鑽了出來,小男孩折了幾根蘆葦編了一個花環,戴在小女孩頭上。

“金花,等我長大了娶你做老婆。”

“阿慶哥,你?說話要算數喲!”

鏡頭一轉,又是一個寒冬臘月,從蘆葦地裡又鑽出兩個人,這次卻是一對青年男女,南枝正式出場了。她穿著當時流行的花布衣裳,紮著兩條又粗又長的羊角辮,臉上微微有紅暈,看起來就像是18歲的大姑娘。

“金花,今晚我們在這蘆葦地見麵,不見不散。”

“阿慶哥,我們真的要逃走嗎?難道就隻有這一條路了?”

“我們的爹娘是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所以我們隻有私奔,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在那裡隻有我認識你?,你?認識我,我們快快樂樂地生活,生兒育女。”

“今晚12點,蘆葦地,不見不散。”

拍到這裡時,換成男女主雙方父母登場,鐵黃河對南枝豎起大拇指。當時鐵黃河將劇

本給南枝,讓她背台詞時,南枝挺害怕,畢竟自己滿嘴鄉音,哪裡說得好台詞呢。

但鐵黃河認為,演員如果不說台詞,就無法表達出個人的情緒,沒有情緒感染,那麵部就會?僵,演什麼都隻是一個表情。

南枝的記憶力不錯,看兩遍就能記下?台詞,鐵黃河讚她天生就是吃演員的飯。

一直到下午收工,沒有南枝的戲,大部分是男女主角的父母在鬥氣,這幾組鏡頭來來回回拍了幾次,差點氣壞鐵黃河。

回到旅館,南枝歇了一會?,便去隔壁找朱渾,塞給他?10塊錢的情錢,章小芬雖不是人,但總得看在朱渾的麵子上。

三天後,章小芬要送去縣裡殯儀館火化,當屍體抬上車後,那車卻怎麼也?無法發動,寸步都不能離開。

王大叔看著事情蹊蹺,便讓朱渾趕緊去隔壁鎮請一個叫老銓的道士,這道士在附近十裡八鄉很出名,哪家有邪事便都會去請他?。

以前金山鎮有個10歲的小姑娘在山裡摔倒,抬回來後就不行了,這老銓道士來了,說讓這小姑娘前?世害死了自己的情郎,那情郎的鬼魂一直跟在她,然後在山裡推了她一把。讓這家的父母趕緊去小姑娘摔倒的地方,將一頭牛推下去,這樣小姑娘還能有救,要是不這樣做,家裡還會?出事。

但是小姑娘的父母舍不得把牛推下去,牛值老錢了,當天晚上小姑娘便去世了,然而沒隔多久,小姑娘的父親在山裡也?摔死了,事情都讓這老銓給言中。

一個小時後老銓來了,這是個年近7旬的道士,跛著一條腿,滿臉的白胡須,便連眉毛也?是白的。

老銓朝周圍一看,道:“這事可不得了,這車裡的人是不是生前?做了很多惡事?”

一語把周圍人都唬得怔怔,這老道士果真?厲害,瞧一眼就知道章小芬是啥人。

朱渾有些尷尬,道:“是,我娘生前?為人不太好,做過不少壞事,但是她現在過世了,也?算是有報應了。”

“話?不能這樣說,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你?娘生前?乾過人神共憤的事情,被她害死的人就在車前?,那個鬼現在還沒投胎,把車按住了,要讓你娘不能火化安葬。如果不能入土為安

,你?娘就隻能成為孤魂野鬼,以後也不能投胎。”

“那一定是我奶奶,我娘把我奶奶虐待致死。”朱渾慌了。

“這是大惡罪,天理不容。你?讓你爹出來,讓你爹對天磕頭,磕到車能動為止。還有,你?趕緊找些鄉親來,這些鄉親是和你?娘生前?有嫌疑的人,讓他們對著車吐口水,你?娘身邊的怨氣很重,必須要他?們消解怨氣。”

朱渾點頭如搗蒜,先把朱大成叫了來,讓他按老銓說的辦法磕頭。

地麵是泥土地,朱大成磕了幾下?,車還是不能開動,老銓便讓人推過來一個石磨,讓朱大成對著石磨磕頭。

朱大成不敢,這一頭磕下?去準頭破血流。

“你?要是不磕頭到你娘滿意,這車是開不走的,你?老婆要是不能安葬,尾七時她來收腳跡,可是要害你的命的。”

朱大成嚇到了,咚的一聲,額頭磕下?去,霎時便見了血。

這時朱渾也?找來幾個平時和章小芬不睦的婦女,大家一起對著車中章小芬的屍體吐口水,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口水全吐到章小芬的臉上。

那廂朱大成也?在磕頭,磕了十多個後,朱大成便仰麵倒在地上。

司機再開車,車果然能開動,朱渾托人照顧朱大成,自己便上了車去縣城殯儀館。

“看見沒有,做人莫作惡,否則死後就會?被人吐口水。”周圍大人教育著自己的小孩。

鐵黃河也在看熱鬨,剛才的一幕挺有意思,以後倒可以拍一部電影。

下?午章小芬的骨灰被送回來,放到棺材裡時,老銓在棺材裡貼了一張符咒,說章小芬橫死,怨氣太重,怕為鬼作惡,需要鎮住她的怨氣。

章小芬在屍骨墩安葬後,旅館周圍恢複了寧靜。

夜裡,南枝坐在窗前?寫日記,她和上官牧野分開有好幾天,也?一直沒聽到上官牧野的消息。

第二期的培訓班也開課了,這次人數比之前?多了十個人,南枝也?看見來上課的老師,雖然都是有文化的人,可在南枝心中,那比上官牧野差了好遠。

“或許我該給上官老師寫封信。”南枝為難,寫信又不知道上官牧野家的地址。

過會?她又想到,為什麼不去市區找上官牧野

呢?可是,以什麼理由去找他,難道告訴他?,自己想念他?。

這不行,不行。

窗外掛著半圓的月亮,南枝忍不住吟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三姑在門外敲門,門沒鎖,她端著一碗衝好的麥乳精進來。“嘴裡念什麼呢?什麼月?什麼人?是不是想上官老師了?”

“沒呢?我隻是看見月亮感歎。”南枝趕緊掩飾。

“把麥乳精喝了,你?看你?瘦了好多。”

南枝感?激地端過碗,放到鼻端聞了聞,奶香味濃鬱,她抿了一口,然後又抿了一大口。

“現在生活好了,不要苛待自己,該吃的吃,該買的買。”

南枝喝完了麥乳精,三姑拿過碗,道:“早點睡,明天你?還要拍戲。”

“嗯,我看下?台詞,免得忘記了。”

南枝關了門,脫了衣服躺床上看台詞,這劇本的台詞寫得很美,像念詩似的。她看了半個多小時,眼皮子漸漸打架,然後兩眼一閉,眼皮子便塌了下?來。

迷糊間南枝又起了床,去了院子,開了門,門外是上官牧野。

“南枝,我父母知道了我們的事,他?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們逃走吧。”

“那去哪裡?”

“天之涯地之角,在一片彩雲下?生活。”

好美,在一片彩雲下?生活,南枝動心了。

這時一個衣飾華貴的中年婦人手持鋤頭跳了出來,大罵道:“你?敢勾引我兒子,看我不用鋤頭鋤死你。”

南枝來不及躲,那鋤頭便落在她的頭頂,鮮紅的血淌下?來,頓時南枝大叫一聲,雙眼睜開,身體立即從床上坐起來。南枝看著四周,自己還在屋裡,頭頂沒有流血,是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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