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陽聞言一怔,不明其意,隻得抬眼去看福寧長公主,目中帶了幾分疑惑之色。
福寧長公主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鬢角,纖長白皙的指尖撥弄著大鳳釵上頭垂下的流蘇,碧綠的翡翠珠子在她指尖滑了過去。她似是沉默片刻,方才開口道:“有些事我也不好與你多說這麼說吧,我無意間撞見了皇後一樁極隱秘的舊事。現今上頭還有太後和皇上,皇後雖是視我為‘眼中釘’卻也不好動手。可若是等她來日誕下皇子,坐穩底下的位置,甚至成了太後,恐怕就要騰出手來拔走我這顆‘眼中釘’。”
福寧長公主眉心折痕鬆開了些,抬眸去看兒子,眸光沉沉:“杜則便是對付皇後最好的棋子。你明白了嗎?”她紅唇微翹,透出幾分慈和來,仿若漫不經心的道,“再說了,寶恩不也十分喜歡他嗎?當年先帝還在時便常說要叫他們表姐弟定親呢。”
薛懷陽已會過意來,點了點頭,便道:“母親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福寧長公主抬眼看著自家豐神俊秀的兒子,見他一點就通,極是欣慰,抬手撫了撫他的肩頭:“我便知道,我兒一貫聰慧。”說著,她歎了一口氣,輕輕自語道,“若可以,我也想做個安享尊榮的長公主,萬事不管,可皇後那裡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至於杜則那裡,你也要用些心——我瞧他雖是自小長在山中卻識文知武,心思深沉,意誌堅定,頗有乃父之風,日後怕是要有大作為。”
薛懷陽站起身來,垂首應道:“兒子明白。”
福寧長公主歎了口氣,這才拍拍他的手臂,讓他回去休息:“好了,回去歇會兒吧。寶恩年紀輕不懂事,你記得也要看著些,年宴之前萬萬不可出事。”
薛懷陽低聲應了下來,這才起身往外去。
與此同時,杜則與顧琳琅兩人正並肩站在院中的梅樹下,看著不遠處的那些丫頭端著東西進進出出,收拾屋子。
顧琳琅對薛懷陽倒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對了,你那個表哥,我瞧著倒是眼熟。”
杜則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團炙火來,烤著心尖,悶熱難受。他心裡悶得難受,口氣上頭自是不大好,冷嘲熱諷的道:“第一回見麵便覺眼熟?你還不如說你們是前世有緣來得好!”
顧琳琅聽出他的不悅,摸了摸鼻子,沒應聲,心裡卻道:還真是前世有緣呢,那人生得和喬逾明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差點沒把她嚇出個好歹來。
杜則原就是隨口一說,說完又為著自己這刻薄的語氣覺得後悔,隻是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顧琳琅應聲,心頭跟著一沉,便好似被人澆了一桶的冰水似的,又冷又沉。隻是,他那顆被怒火和妒火燒得滾燙的腦袋卻出人意料的冷靜了下來,他一麵掩飾一般的仰頭去看枝頭那一簇紅梅,一麵暗自思忖起來:看顧琳琅那模樣,好似還真是挺喜歡薛懷陽的。而且,就算沒有薛懷陽,不也還有霍錚什麼的
他眨了眨眼睛,看枝頭的紅梅顏色灼灼,豔如胭脂,忽而心念一動,起意抬手要去折一枝下來。
顧琳琅看見了,不免說他一句:“你手裡又沒有杯子瓶子的,這會兒折下來做什麼?倒不如留它在枝頭呢。”
杜則卻仿佛想通了什麼,抿了抿唇,露出一點笑容來。他五官輪廓極深,猶如刀刻,此時微微一笑,便如擊冰碎玉一般令人悅目。
他若有所得,側首應了一句:“留在枝頭的,誰都能瞧,折下來卻是我的,隻有我能瞧能嗅。”說著,信手折下梅枝,不經意的垂頭去嗅那花枝上的冷香,心中主意一定:不能再拖了,必須先要與顧琳琅說清楚,否則還不知要有多少個霍錚、薛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