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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覓約了盛梔見麵。她是她和陸錚年在理科尖子班的同學。
當時在尖子班,分科前老師都在賭分科之後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會不會換位置,沒有想到盛梔理科後來發力強,連陸錚年都難爭其鋒芒,為了互相影響,班主任就將他們分到了前後座。
後來很長時間裡班主任都在為自己的英明決定而得意,隻有盛梔常常困惑在青梅竹馬為什麼陰晴不定的煩惱裡。
譚覓堅持說這是陸錚年暗戀她的征召。
但盛梔從來都是一笑置之,這次好不容易聚聚,譚覓放下美容店的工作,和盛梔約在這個藝術廳裡。
聽見盛梔說起陸錚年,和歲歲玩著的齊肩發白領女士終於麵露震驚:“你終於發現了?”應該說是確認,但盛梔隻是搖搖頭。
是好朋友,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她隻猶豫片刻:“我拒絕了。”
盛梔有點無奈,更多的卻是輕鬆:“我以為,他原本沒有這個心思。”沒說後麵的話,畢竟帶著孩子,嚴朔知道歲歲的身世也仍然表現得很介意,更不用說陸錚年。他們甚至沒有過男女朋友關係。
譚覓反應卻很大:“怎麼可能沒有啊!”她雖然惋惜陸錚年,但對盛梔怎麼選擇倒沒有太多建議,隻是單純吃到了陳年舊事的瓜,有點放不下罷了:“當時徐晟那些人,他們都知道啊,陸錚年那麼明顯,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當他們白起哄呢。
盛梔不知道怎麼解釋是和陸錚年太熟了,還是當年和嚴朔糾葛比較多,所以壓根就沒注意過,不過也都過去了。“不提了。”
歲歲有點聽得懂話,聞言甜甜地對姨姨笑,被譚覓牽著咬了口桃酥,又哼哼唧唧地貼著阿姨,眨巴眨巴:“姨姨。”
盛梔要阻止,但看歲歲實在是可愛得人心都化了又遲疑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寶寶靠過去,張著嘴巴,稚嫩聲音毫無羞澀:“姨姨,可以親,親嘛?”
因為撲騰,說到親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下,但是幾歲大的寶寶完全不怕疼,還是笑眯眯地,叫人打心底就拒絕不了。
“親,親親。”
譚覓喜歡得不得了:“哎呦,我們歲歲實在是太乖了,親,阿姨給你親親,歲歲多親姨姨幾口好不好?”
盛梔:“她都要被你們慣壞了。”
譚覓一嗔:“怎麼會呢,歲歲本來就很可愛,不是我們是朋友,我都搶不到和歲歲親親的機會好不好?是不是呀歲歲?”
“是!”
盛梔無奈,又忍不住想笑,一起喝了兩杯咖啡,譚覓早在電話裡就痛罵過嚴朔這個王八蛋七八百回,現在問起工作室的事,也是想給她介紹案子:“現在還好吧?”
盛梔婉拒了:“還好,在做薛謐家親戚那個案子,暫時忙不過來,還沒謝謝你。”
“和我都這麼客氣了。”
盛梔心裡歎息:是啊,離開太遠了,很多事情都做不到那麼坦然了,就像對陸錚年。想起這個人,她心底一頓。
“其實回國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恢複一下之前的關係。”譚覓認真地聽,卻發現盛梔說著,目光移向窗外,聲音也有些飄忽:“但,好像很多都變了。”
譚覓以為她是感慨物是人非,一邊寬慰,盛梔也就一邊答話。
但和譚覓聊天的盛梔心中卻在想,比如拒絕陸錚年。
她當時拒絕,到底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呢,還是害怕說出來了關係就變化了,還是也會像現在這樣,說出來了,卻不由得擔心,緊張自己拒絕得太過乾脆利落傷了感情呢?
可就像她從來都沒有擔心那布丁不是留給她的一樣,盛梔甚至沒有察覺,自己也從未懷疑過,她的判斷是錯的。
從一開始回國,見他的第一麵,她就知道那晚他的車開不出地下車庫。
有某一刻,心照不宣的她,也默許了自己的接近。
打了三個電話沒聯係上陸錚年。
徐晟趕不到國外去,於是急速call了跟班機的家庭醫生過去。
混血兒瑞奇一邊提著急診箱,一邊開著自己也終於成為了霸總小說裡半夜加班的家庭醫生的玩笑。
沒走到一半,急診箱被自己的師兄奪走,瑞奇隻能一邊舉著手機,一邊攤開另一隻手,溫文爾雅,假裝無奈但相當有預料到此刻的先見之明的說了聲“fuck”。
徐晟還在這邊抹臉,等意識到瑞奇師兄回來了,立刻讓瑞奇把電話接過去:“是,是我,他就是之前手有點冰冷,發麻,加上一直在喝酒,是,我知道不能喝,我勸了,但是!”
嘟嘟,電話掛斷。
徐晟卻莫名其妙安心了許多,長舒一口氣,看見姐姐站在廚房門口,端著杯水挑眉看著他,嚇了一跳:“姐,你在這乾嘛。”
擔心了快半天有些虛脫的人直接從沙發後麵翻上去,本來可以預判到徐倩要給他的一個爆栗,但實在沒有力氣。
徐倩也放輕了手,但還是打了:“神經病啊,大半夜的,還擔心你那兄弟被人搶劫了。”她沒記錯的話陸錚年原本是他們那個籃球隊裡的先鋒吧,身體怎麼會這麼差?
隻是後麵錦標賽就參加了兩場就沒打了。原因是,盛梔生病了還是什麼?
徐晟有氣無力,嗓音嘶啞:“他身體不大好。”
徐倩揚眉:“不能生?”她和陸錚年接觸不多,認識盛梔完全是因為以前接觸過印象不錯,也因為如此,其實每次徐晟偏向陸錚年的時候說話都沒有偏頗:“就算盛梔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會肯吧。”
這孩子是嚴朔的他心裡總會有疙瘩。
徐晟苦笑:“不是,而且,他怎麼會要自己的孩子。”
他其實有點想喝藥,喉嚨裡太苦,有點乾嘔的衝動,但他還是撐著把話說完了:“盛梔就算答應他估計也不會要的。”不說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遭,就說......他目光有點空。
徐倩倒完水準備回去睡覺,轉頭看見弟弟發愣,下意識又想拍他一巴掌,但想想放下手,落在沙發邊緣,放柔了聲音:“又怎麼了?”
徐晟聲音發悶:“沒什麼。”
徐倩:“擔心了?總不至於人就這樣傷著了,這麼大個人,不至於照顧不好自己吧?“
徐晟又想扯著嘴唇笑,但想起剛剛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能在一起還好,至少還有盛梔開解他,要是不能在一起,那他要怎麼疏通得過去呢?”
徐倩耐心地聽,兩方不熟悉,就證明她隻能是個旁觀者。
徐晟卻再清楚不過,也因此而嘴角發苦:“她吃的苦,他要怎麼趟過去?”
彆說盛梔現在還沒走過去,就算有朝一日,盛梔走出去了,他依然會難過,介意。
他還是一樣,永遠不可能接受得了盛梔被迫做了母親,單身媽媽,然後又要獨自支撐自己。這本來就是個無解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