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擇約徐晟見麵。
徐晟也覺得陸錚年這段時間出國頻繁了些,剛應酬完,解著西裝扣去地下車庫見厲擇。
沒有想到厲擇不知道從哪薅來輛車,坐在副駕駛座上懶洋洋地重複打開和閉合zippo打火機的動作。
徐晟一下子泄了那口氣,沒好氣地敲了敲車窗。
厲擇轉頭示意他坐駕駛座上去,徐晟咬了下牙:“有屁快放。”又跟了句:“你把我當司機呢?”
厲擇開門見山:“盛梔你們見過了?”
厲擇是陸錚年讀大學時的好友,不是一個學校的,也不是一個專業,沒見過她。
反正和陸錚年熟識的時候盛梔與嚴朔已經結婚了,厲擇隻能從陸錚年從不與女生有緋聞,徐晟也絕口不催陸錚年談戀愛這件事中瞧出些端倪。
也是那一天他們拿下了學校的項目比賽金獎,去吃燒烤,陸錚年一言不發,他才套出極少的字句。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卻是厲擇沒有想到的結局。
他以為陸錚年這樣天生的獵手,從一開始就不會把獵物放走。
徐晟摸不清楚厲擇對盛梔的態度,抓了抓頭發,從後視鏡中看到那人還在玩打火機,禁不住怒從心起:“不是說好的我問你嗎?怎麼變成你審我了?再說了你管他們有沒有見到?”
厲擇仍然盯著打火機的殼,忽然說:“他被拒絕了。”
然後在徐晟的愕然懊悔震驚之中轉頭:“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陸錚年沒和厲擇一道,到了機場,厲擇才說要和師兄師妹一起回去,於是分道揚鑣。
他和助理買票晚了些,新助理不懂如何升艙,手忙腳亂,陸錚年也就坐了經濟艙。
在嘈雜的人聲中,他聽到助理在和未婚妻和妹妹解釋為什麼回不去。
下飛機的時候助理收到上司的短訊,震詫地抬頭,陸錚年對他頷首:“不扣工資。”
助理感動得無以言表,但還是媽媽的病比較重要,再三感謝之後自己打車走了,一路飛奔。
陸錚年握著手機,拿著行李,在寬敞明亮的機場裡看見她回複的短信。
試圖把正在輸入中的對話框變成隨和自然的問候,但打開小號,點不進她的朋友圈。
賬號已被刪除。
陸錚年手指一頓,麵色如常地切換回大號,想試探自己是否也被刪除,但不知道該看什麼,看見上麵寥寥幾句對話,翻了又翻,猝不及防翻到最上麵一句,時間顯示是十年前。他發的一句你好。
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回複。
當時是什麼心情?
陸錚年也不知道,上了車,司機禮貌問去哪裡,到嘴邊的清江彆墅沒說出口,但也不知道去哪裡,徒然地垂眸。
片刻後司機把車開到了他說的那個遊樂場。
他在車中看去,遊樂場內燈火璀璨。
其實他也沒有刻意去搜尋過,但那天那段視頻,即便沒有保存,他也看了不知無數遍。
進門幾乎就立刻找見了旋轉木馬前的那個位置。她和她那時就是站在那裡,笑著看滿天的煙花。
陸錚年忽然有種衝動。
不是告訴煙花秀是為她和孩子準備,而是希望和她們站在一起看一場煙花。
但在寂靜中等了一會兒,沒有動。
打扮成小醜的工作人員似乎是注意到他笑著請他選一個氣球。
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被隔絕在那些歡聲笑語的屏障外,伸手接了一個,準備掃碼付款的時候對方詫異一下,旋即咧著紅唇,比劃著手勢表示,是免費的。
他於是又問:“三天前在這裡,有個女生,牽著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寶寶,也是女孩子,大約這麼高,穿著.....”
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堪堪止住。
小醜歪頭疑惑,示意他繼續。
陸錚年:“隻是想問她們有沒有收到。”
小醜撓了撓頭,陸錚年又啞聲:“沒什麼。”
大約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奇怪。
牽著那個免費的氣球,在一陣與他格格不入的喧囂和快樂裡,經過了一陣突然爆發的煙花。
這下子總算破冰,聽到一些遲來的歡呼,停住沒有轉頭,卻又本能辨彆是否有她和三歲孩子的笑聲,沒聽到之後靜了一下。
把氣球帶上車,回家,默不作聲地綁在門口後,想起這個場景為什麼這樣熟悉。
上次和她去遊樂場玩是十年前。
上次和她一起看煙花也是十年前。
本來之間應該隔著一段時間。
快樂和朝夕相處也不止如今回憶起來的這麼一點,可惜時間太快,現在回憶起來連幾天都成為渺小的句點。
陸錚年打開手機發消息給盛梔,沒有斟酌許久,甚至不記得自己發了什麼,但記得她先發出去的一句:“謝謝”。
文字彈到透明的距離牆,氫氣球因為久未充氣外加撞到了門,晃晃悠悠萎靡地垂下來,像是從未鼓起來過。
感歎號突兀亮起。文字顯示“您已不是對方好友”,陸錚年看了好幾遍。
終於明白沒有任何餘地。
敲完謝謝的盛梔回頭,發現歲歲抱著那天從遊樂場拿回來的氫氣球。
她臉貼著美羊羊美麗的笑臉,看見她,還側身跑過來,稚氣地把氣球遞給她:“媽媽,媽媽。抱美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