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很想去。
可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心臟更疼。好像打翻了一個什麼棱角鋒利的玻璃盒。他看不清內容,依然被紮得血肉模糊。
陸錚年低下頭來,按住心臟,快到了突然接到盛梔的電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按到。
一個男聲說:“盛梔,你這樣讓我懷疑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這樣對我。”
他淡淡地笑:“你不放心我不是嗎?如果你放心我就會帶歲歲來而不是約在這裡,而且,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嚴朔聲音微低。
陸錚年眼睛微微睜開,灰色的瞳仁像核心被剝奪的水晶球,他握著手機,像末日諦聽太陽最後一次降落的朝聖者。
他的。
陸錚年手指摸索。想按掉電話。
他不能再聽了。
沒找到,他探身。
嚴朔說的那些眼神,細節,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是他即使不記得也能下意識想起的。她從來沒有愛過她。
盛梔:“我以為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車到了,代駕看陸錚年沒動,卻沒有開口,隻停著等他回神,以為他是喝醉了。
盛梔:“你提離婚,確實讓那個時候我感覺非常驚訝,而且後麵還有那些流言,我承認,我對你很生氣。”
“......”陸錚年呼吸都沒有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強迫自己聽著。恍神中好像回到了忘卻的高中。他目睹她和嚴朔在一起後,應該,就沒有和她一起回過家了。
他什麼時候有過家呢?
陸錚年側身去推開車門。
盛梔:“那個時候我還對你心存妄想,隻是因為你太堅決。跑離婚程序很難,你一句也沒問過我。”
嚴朔呼吸終於不穩。
他沉默:“那個時候,我在處理我爸病重的事。”
盛梔輕聲:“我媽媽也在那個時候過世了。”
陸錚年唇色發白,在這一瞬間呼吸急促起來,隻能扶著花壇。還沒能從這些信息中緩過神來。
盛梔:“其實想想,你的行為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包括那天歲歲哭著回來,你說是因為不想養她說了她,後來歲歲還是願意跟著你。歲歲是個很乖的孩子,但是並不是懂得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
嚴朔苦笑一下。
他慢慢冷靜下來,很了解她的風格:“你這樣說,是要判我死刑了。”
盛梔沒說話。
她說:“我不喜歡回頭的路。而且,也沒什麼好回頭的。”
嚴朔:“那我算什麼?我們之前的一切算什麼?所以你是因為陸錚年要拒絕我是嗎?在我頂著那麼多壓力,不肯告訴你,不敢告訴你,被你知道也隻能出局之後?”他語氣苦澀。
盛梔:“是你要和我離婚的。”
嚴朔閉眼:“砸你的心血,和虐待歲歲。我沒做過。”他顯然對陸錚年很介意:“倒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馬,在a城根深蒂固,歲歲有沒有被怎樣誘導,那麼喜歡他,你的店也是不是被他挾持著,你應該好好想想。”
盛梔:“這和陸錚年沒關係。”
她拿起手機,陸錚年聽到她手指蓋過話筒的摩擦聲。很微弱。像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隻剩一層透明的膜了。
盛梔起身。
嚴朔還坐在原地,聲音冷漠:“你和陸錚年一直沒可能,後來他生病還是去照顧他不就是因為我那次病危嗎?不是因為我那次差點出意外,你才不會忽略他出的任何事。”
他語氣加重:“還有他接近歲歲,調查我們的過去模仿我,這一切你都清清楚楚知道過,他就是想取代我!他就是想取代我在你心裡的位置。”
嚴朔掃視著她,按住她的手腕:“盛梔,你心裡明白。你反複喜歡上的不過是原來的我。是他偷走了我們這兩年。”
盛梔看他,簡直不能理解他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嚴氏太亂了,m&g又一直限製,我給你那一半資源,本來是想放你遠走高飛,但現在我後悔了。”
嚴朔自嘲:“還要感謝陸錚年,他那一拳打醒我。”
盛梔:“少在我麵前來賣慘這一套了。”她在他麵前,語氣明顯不客氣很多,而且也鞭辟入裡:“客戶資源不是你讓給我的,是我在嚴氏多年應得的,你也不是被陸錚年絆住手腳。嚴朔,你隻是被我母親去世和叔叔病重的愧疚綁架了。”
她把嚴朔的手拿開,輕聲:“我有時候真的很看不透你,喜歡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非常好,簡直讓我有了一切依靠。可你那麼輕易地就放棄我。”
到最後盛梔笑:“你以為無意中阻攔了叔叔和媽媽,我不難過嗎?可是這不是你犧牲我的理由。”
她經曆母親去世,離婚回國。做了什麼早已不後悔。
最後盛梔推開門:“嚴朔,你沒有輸給任何人。隻是我不愛你了。”
門哐當一聲合上。
盛梔握著手機屏幕,發現是亮的才想起去洗手間之前她給陸錚年打了個電話。因為,她打算今天回去。
她想和他說話,拿起來,卻發現電話已經掛斷了。盛梔抿抿唇,沒有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