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朔走進旋轉餐廳。臉上就挨了一耳光。左臉火辣辣地疼,他平靜地看向盛梔,接觸到她目光裡的冰冷,終於有瞬恍然。
這個眼神,陸錚年是不是也看過?
她知道他接近歲歲,眼神也一定是這樣接近冰冷的。
挺好。嚴朔冷笑,已經接近瘋魔。他和盛梔不好過,誰也不想好過。他憑什麼踩著他們的過去得償夙願?
盛梔冷冷地警告他彆再接近她和陸錚年還有姐姐的孩子,嚴朔完全無所謂地如常用餐,還笑著問她原來喜歡的菜色現在是不是不喜歡了。
盛梔對嚴氏的最後一絲猶豫散去,她拿起手包起身。
嚴朔說:“你不敢和他說吧。”
盛梔頓住。
說出這些,嚴朔自己心裡也其實心如刀絞。多可笑,對他那麼無情的人現在卻知道她如果承認,陸錚年一定會怪她。
不止是那條他接過去後二次編輯的短信!
還有她說的。
她親口說的。
“知知,你把我當成了他,這十年你有一半責任。”嚴朔低頭笑,很瘋的模樣:“你敢告訴他嗎?你敢讓他知道如果不是你害怕,你選擇忘記,他根本不用等那十年?他什麼都沒做錯,隻是你不想要他了?”
盛梔捏緊手包。
嚴朔看著她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背影清瘦,好像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仍然努力地挺直。
他恍然想起高中,其實那個時候盛梔突然青睞他,他何嘗又不是受寵若驚呢?但是走開的分岔路,有第一個他就有第二個他。
他不信陸錚年那麼好運。
他故意說陸錚年像他,就是為了在他心口上插一把刀子。他成功了,他不會失敗。
她對他的愛不是假的,隻是開頭有點錯誤罷了。
嚴朔起身,柔聲細語:“知知,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知道你想補償他,但是補償有很多種方式。”
他頓了頓,其實有些不太想說,但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盯著盛梔的背影:“陸錚年在那十年裡一個人撐起m&g,到處找你也沒有結果,還把身體弄垮了,陸沈兩家的長輩去世,他一家葬禮都沒能進去。盛梔,陸錚年這樣的人,他為你失去了那麼多,連父母去世這樣的打擊都是那十年裡接連遭受的.......他不會原諒你的。”
嚴朔向前一步,伸出手:“隻有我,隻有我知道你有多麼害怕.......”
盛梔反過身來給了他一巴掌。
嚴朔眼睫顫一下。
盛梔微微吸氣,聲音放輕:“他過得不好,這幾個字你是怎麼有臉在我麵前說出來的?”
嚴朔後牙咬緊。他猛地看向她。
他可以接受,他可以接受她不愛他,怨恨他,甚至不見他,但他不能接受,她居然為了陸錚年而感到愧疚心疼,她怎麼能為他掉眼淚?
嚴朔:“這是你自己選的,知知——”
盛梔:“那我現在後悔了。”
她反手擦去眼淚,眼裡蒙著一層水光,但眼神是冰冷警告的:“你最好不要和織心撞到一個賽道上。”
她會毀了嚴氏,絕對。
盛梔轉身,可是一回到車上,眼淚就一滴滴掉下來。起初她有點發怔,然後看著掌心的淚水,想起嚴朔的話。
“他一直在找你,還把身體弄垮了——”
“他父母也在那十年間去世,連葬禮都不許他參加——”
........
“盛梔,你知道陸錚年是怎樣的人,他的人生因為你毀了將近大半,他不會原諒你。”
“你敢告訴他——”
“是你太害怕,才導致他白白等了十年嗎?”
盛梔靠在座椅上閉起眼睛。
.......
她不敢。
盛梔心如刀絞,她怎麼,敢呢?
他還病著,她不敢在外麵逗留太久,本來隻打算警告嚴朔和告訴代維,拿到她手裡的百分之十股份限製嚴朔在董事會的權利,嚴朔就不會那麼瘋了。
可是現在隻想回家。
陸錚年還在昏迷中,熱度降下來一些,早上她出門的時候他一直在夢裡啞聲喊她的名字,她狠狠心把手抽出來才出去。
現在歲歲在看電視,乖乖地趴在沙發上沒有過來抱她,隻是看她進叔叔房間,“哦”一聲。
盛梔卻不敢進去。
她不知道停在這裡是為什麼。
或許是猜到昨天嚴朔和他說了什麼,猜到陸錚年一直在在意他被看成是嚴朔的替代品的事?說實話,盛梔想不起來高中為什麼那麼迅速移情嚴朔,也想不到什麼可導致現在一片狼藉的因果。
但她或許是記得的。
她不喜歡太甜的東西,為了看他吃到總是特意拿很多。
她帶他去見阿姨那一麵.......
原來是他們母子最後一麵。
盛梔靠著門框,忽然低下頭捂住眼睛,深呼吸好幾次,她輕輕走進去關上門。
陸錚年十二點多才醒。他燒了一天,薄唇都失去血色,眼瞳是淺色的。可是身邊的人比他溫度還低一些,蜷縮著沒有抬起頭。
陸錚年無端就是知道她醒著,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生病,還是低頭啞聲:“知知,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
盛梔閉眼,抱緊他。
陸錚年靜靜地等待心臟回溫。
盛梔說:“我沒有喜歡嚴朔。”
陸錚年眼睫動了一下。
盛梔:“我喜歡你。”她抬起頭,似乎呼吸有點不穩,她在努力調節:“因為喜歡你才故意捉弄你,喜歡你才總是等你一起放學,喜歡你才喜歡和你考一樣的分數,喜歡你才給你帶小蛋糕,也是喜歡你才帶你去見阿姨。”
“你沒有自作多情。”
盛梔說得喉嚨有點乾。眼睛也是。
“是我後來退縮了,我不想承認我故意接近過你,也不想像一個失敗者,所以故意否認那些接近,我把對你的感情轉移到嚴朔身上——”
她的話忽然被他堵住。
他不舍得欺身吻她,隻是掌心蓋著她的唇。聲音微啞:“不要說了。知知。彆說了。”
盛梔望著天花板。
“我可能是有點想逃避吧,刻意不去想,忘得一乾二淨,走的時候還讓嚴朔發短信和你絕交,我以為,隻要這樣就好了。”
她沒有喜歡上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也沒有像個醜角在他生命裡留下任何痕跡過。
陸錚年埋在她頸邊,呼吸潮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