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寒玉嗤笑一聲:“既覺得我欺負他, 為何還讓他與我單獨待在一處?”
季子漠麵上糾結了好一會,最後給了個回答:“因為你們關係複雜。”
按照他的理解,董寒玉從頭到尾不過是嫉妒, 許是嫉妒齊玉的優秀, 也許是嫉妒那個人喜歡齊玉。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有了上次董寒玉的提醒,季子漠覺得董寒玉這人複雜歸複雜,應該也不至於真的欺負了齊玉去。
若是回到那日, 董寒玉想他定是不會再開口提醒, 就讓齊玉下獄流放好了,省的現如今受人製肘。
對董寒玉來說,百個齊玉也不如季子漠可怖。
現下哥哥還未掌家,容不得出岔子,董寒玉忍住對齊玉的惱恨, 淡然開口:“聽說你缺錢,連給妹妹買解寒丸的銀錢都沒有。”
幕蘺的白紗微晃, 季子漠似笑非笑道:“看來你以前真的很嫉妒齊玉, 就算他跟著我回了杏花村,你也是時刻關注著,怎麼著,是看著他過的不好你就開心了, 還是他過的不好你想居高臨下的接濟一番?”
董寒玉:“齊玉心高氣傲的,怕是我接濟他也能把我的銀票扔出來。”
季子漠轉著手裡的一截枯枝, 玩笑道:“沒事,他扔我撿,總不會讓你的銀票碎成紙屑。”
“拜...不是, 再見,路上小心。”季子漠扔了枯枝離去。
“這是兩百兩銀票。”
季子漠窮的叮當響,銀票這兩個字就如夢中之物,遙不可及。
猛然落在耳邊,不由的停住腳步回頭。
素白的指尖輕捏著兩張薄薄的銀票,很輕,卻能解萬千愁緒。
白吃的午餐,一般都裹著劇毒,特彆還是董寒玉給的,季子漠更是不敢吃了。
他看著那銀票,眼角眯起,想著董寒玉這又是鬨的那處。
不過片刻,便笑了出來:“董少爺這是給我封口費?”
細雪落在指尖,董寒玉隔著幕蘺看季子漠,被這笑晃了神,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聰慧過人,算無遺珠,齊玉卻蠢的可笑。
可是為何走到如今,他處處不如人,齊父齊母把沉默寡言的齊玉寵成寶,不顧旁人的嗤笑,願意把偌大的家業給一個哥兒。
他才學自問也不比齊玉差,為何鄭柏敘隻鐘情齊玉,他已言明不在乎身份隻求廝守,鄭柏敘卻還是婉拒了去,說不忍齊玉心傷。
就算是等成老哥兒,兩人招了贅,自己怎還是不如他。
無涯寺中,董寒玉說招贅一事自己贏了,可他騙不了自己,當趙大勇的夫郎,他不甘。
為了孩子的幾夜恩愛,他把自己當成死魚般任由趙大勇折騰,黑夜裡流下淚來。
趙大勇實在太蠢,自己招來的棄子,卻變成了旁人手中的刀。
董寒玉腦中突然冒出個想法,若是,若是自己招的是季子漠,是否一切都會不同,對內是英俊郎君,對外是個幫手。
董寒玉想的出神,好半天未曾言語,村口這地方麵無遮擋,冬風橫衝直撞冷的厲害。
董家的馬車自然不小,季子漠直接上前推開了馬車門,邊進邊道:“看來一時半會是談不完了。”
馬車裡跪坐著一個伺候的哥兒,季子漠進來後坐在案桌對麵,把手放在暖爐旁烤了烤。
兩張銀票從對麵推了過來,季子漠瞥了一眼沒動。
董寒玉摘掉幕蘺,嗤笑道:“你既上來了,不就是已經想好要拿這兩張銀票。”
季子漠實話實說:“心動,但是還沒決定好。”
董寒玉手指落在銀票上,做收回狀,季子漠猛然按住一角。
董寒玉收回手:“你發誓守口如瓶,這兩張銀票便是你的。”
季子漠想,如果齊玉還和董寒玉熟絡,董寒玉一定不會讓他發誓。
“行,我發誓,在董家不主動找茬的情況下,我如果把你哥的事說出去,就讓我天打雷劈,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季子漠舉手發誓。
董寒玉目露毒針,一字一句補充道:“你若是言而無信,就讓齊玉淪為青樓楚館的哥兒,受萬人騎......”
“你TM的彆給我太過分。”
散漫的人突然發了火,似是被激怒的雄獅,季子漠額頭青筋跳動,告訴自己董寒玉不是男人,強忍著才沒動手。
兩張銀票直接朝著董寒玉的臉上砸去,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卻讓董寒玉猝爾笑了出來。
“不如你休了齊玉,我弄死趙大勇,你入贅到董家如何?”
怒氣直衝天靈蓋的季子漠:......
董寒玉攏了攏袖口:“我說真的。”
季子漠打了個寒顫:“艸,你到底是個什麼妖怪。”
腦子結構太複雜了。
董寒玉彎腰撿起地上的兩張銀票,又從桌上推了過來:“我與齊玉自小的情意,自是不希望他落得那個地步,不過是玩笑兩句罷了,你發如此大的火,看來是在意他的。”
他麵上不顯,心裡酸澀縱橫,自己這次又輸的厲害。
被董寒玉這一嚇,季子漠實在不想和他打交道了,董寒玉點了點銀票:“你妹妹的解寒丸,眼下又要過年,彆是一頓餃子都吃不上。”
因董寒玉腿不能受涼,出門在外的車裡都熏著藥香,此刻藥香細如棉線,縷縷鑽入口鼻。
季子漠垂眸看著蜿蜒而起的細細煙霧,心中憋屈之餘,又是深深的挫敗。
他彎腰抽了張銀票:“算我借的,以後有錢就還,沒錢你就當做善事了。”
季子漠轉身欲下車,董寒玉唇瓣帶笑問道:“你就不怕我和齊玉說你拿了錢?”
季子漠抖了抖手中的銀票,回頭意味深長道:“你沒把齊玉坑死,還真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