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摩侈赫懊惱後悔地將事情的原委道出後,越王暫時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還真有些看不透對方這番表現是否出自真心了,到底是他故意放走的孫千裡,還是真因為一時疏忽給了機會。
不過事到如今再計較這些也已無濟於事,畢竟如今雙方已然合作結盟,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也沒必要再在這等細節上追究了。一陣沉吟後,越王終於說道:“事已至此,城中搜查一事就隻能停下了。想必那孫千裡早在數日前就已逃出興州城,這可不好找了啊!”
“此人背後定有主使之人,不過應該不是京城的某方勢力。”摩侈赫這時也恢複過來,道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此說來,此人對我們的大計其實影響並不太大。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穩住朝中局勢,同時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反對即可,至於他,大可以派出幾隊兵馬出城搜索其蹤跡,畢竟如今城外大雪封道,他一行人想要輕易離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越王也點頭表示認可,如今他們才剛奪取大權,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自然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到一個明顯已然出城的家夥身上了。於是兩人便當場定下主意,派五百騎兵分五隊沿途搜找這支數日前出城的隊伍下落,一旦找到目標,便格殺勿論!
他們的決定無疑是相當準確的,因為就在幾日之後,真正的挑戰和變數也到了。雖然他二人幾乎控製了整座興慶府,但卻無法把整個西夏國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們也無法做到長期封鎖京城內的消息,一旦開城讓人進出,這兩人發生在此的種種變故也就迅速散播出去。
曹王的人、太子的人,以及其他認定了越王和摩侈赫發動政變奪取政權的夏國各方勢力便紛紛發文聲討起他們來,甚至一些地方已聚集其兵馬來,似乎隨時都可能對興州用兵,來一場名正言順的勤王之戰。
而與此同時,一直被他們滯留住的宋遼兩國使團也終於不再配合,紛紛提出要離開夏國。顯然,他們已覺察到了西夏國內將起變數,再不關心夏國會站到哪一邊,隻想著把這一重要消息帶回去立功了。
麵對此等內憂外患,越王和摩侈赫也是好一陣的焦頭爛額。他們或以皇帝的名義發旨安撫,或出兵陳於某個方向以為威嚇,以求拖延時間,避免真出現了國中大亂的可怕場麵。對於宋遼兩國的使者,這回他們是真沒辦法了。
這些使者殺是絕不敢殺的,不然就是公然與兩大強國開戰,到時夏國必亡。可放他們離開又實在不甘心,最後隻能繼續以各種理由拖著,至於他們有沒有在暗地裡派出人手將此間變數帶回國中就不是如今的二人能應付得過來了。
這個冬天對夏國來說當真是風雨飄搖人心惶惶了,尤其是普通百姓,每當一個消息傳出來時,都能讓他們驚恐好一陣子,生怕國內真個爆發戰亂,並因此引來遼宋兩國的大舉入侵。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細封氏一族終於站了出來。當其他各方勢力還在猶豫著是否要出兵勤王時,細封野暢已親率大軍疾馳京城,並且擺出了旗號支持越王攝政。
以如今細封氏在夏國的實力,再加上本就屬於京城的鐵鷂子等精銳騎兵,頓時就壓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各方人馬。直到這時候,大家才確信越王確實早就和細封氏聯合在了一起,同時也死了作亂之心。
不過這並不代表夏國就會重新走向安定,如今在外的各方勢力隻是暫時蟄伏,隻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再作反撲。所以西夏在接下來的數年裡怕是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了,彆說想在宋遼之爭中來個漁翁得利,他們甚至連守住自己國家的防線都有些含糊了。
可以說,孫途此番從遼國冒險進入西夏,做了這許多事情終於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所給予西夏的破壞是十萬宋軍在兩國邊境戰上幾場都無法相比的。
當然,這等功勞隻怕大宋朝廷是不可能承認的,就是夏國之中,也沒人知道導致這一切的居然是一個名叫孫途的大宋武官,在他們看來這個罪魁禍首的名字叫作孫千裡,很有可能是遼國奸細!
無論彆人知不知道這一切是自己所為,對孫途來說這時候最要緊的還是想法兒安全返回大宋。但是,在諸多通緝和搜捕之下,他真能順利逃離嗎?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的是,這幾個月裡,孫途其實一直都留在興州城內。當越王和摩侈赫派出大量人馬出城尋找其下落時,他卻安然地躲在城內承天寺的一處地窖中!
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在做出那些事情後必然會暴露在眾人麵前,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自保和脫身的辦法。一方麵他把金牌留給了吳阿生他們,讓他們在亂起之時憑此逃離興州——這既是給他們活命的機會,同時也算是吸引夏國官府的目光,不讓他們在城中搜查過深了——另一方麵,孫途則在離開太子府,沿街貼上他完全看不懂的密文之後,便趁著事情未發時,偷偷潛入承天寺中,見到了剛從宮中回來的結桑蠟伬。
在看到突然出現在麵前的孫途時,結桑蠟伬便已立刻明白了一切:“孫施主,你又在我夏國造下不小殺孽了……”
“上師此言對也不對。其實在下不過是順勢而為,夏國朝中本就已經矛盾重重,哪怕我不曾出手,該起的亂子還是得起,說不定到時候死的人比這次更多。”孫途卻有著一番自己的說法:“我今日前來隻想請上師看在之前幫過你這一點上出手救我,使我能躲過那些人的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