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 / 2)

這是一個肩膀寬闊,連後腦勺長得都格外精致的男人。

出場還很有派頭。

但這樣的人,鄭秋白沒印象,不過,眼下的亂子是他唯一的時機。

他抓過葉靜潭落下的西裝外套裹在身上,又從床前拎起銅鑄的裝飾品,用儘全力敲爛了門鎖。

屋門打開的瞬間,他被屋外零散的傭人發現,有人迸發尖叫,也有人默默低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但餘下的保鏢看到鄭秋白,仍是儘職儘責衝他抓了過來。

鄭秋白全身上下,最殘破的就是他可憐的下半身,墜樓傷植入的鋼釘和鐵板使他從複健後就極少跑動,天一冷腿腳便比七八十的老人還不堪,眼下能夠邁腿跑起來,全是求生的欲望。

他老鼠似的躥到樓梯前,赤著腳往樓下跑,分神的餘光從樓梯間的縫隙窺見了葉靜潭同那個黑衣男人交談著什麼,男人的臉依舊被樓梯擋住,似乎成心不叫他瞧清楚。

葉靜潭聲音跳腳又刺耳:“你彆做夢了,他不會和你走的!你最好可以承擔你這次衝動的後果,我已經報警了!”

與此同時,保鏢的吼叫炸在耳畔,“你站住!”

鄭秋白一聲不吭扭頭將手裡的銅人向後扔了去,卻見追著他的保鏢臉色大變,“鄭先生,快停下!小心後麵!!”

鄭秋白納悶他為什麼變臉如此之快,繼而凍的失去知覺的腿腳下一空,身後是斜坡般的樓梯,而他整個人囫圇滾了下去,後腦撞在一樓木質樓梯堅硬的拐角,滿是鈍痛。

溫熱的血流了出來,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一灘濃稠的黑褐色液體。

鄭秋白泡在其中,這是唯一使他感到一絲溫暖的東西。

逐漸模糊的視線叫他顧不得看清眼前衝他奔過來、伸出手抱緊他的男人是誰,他隻知道他快要死了。

這死法實在是荒唐,叫人很難甘心。

身體的痛楚愈演愈烈,可鄭秋白不甘心就這樣閉上眼,回想這錯誤百出的一生,他從小到大,因為身體,因為出身,因為性格,因為遇人不淑識人不善所遭遇的一切,爭先恐後浮上腦海。

他看到了摸著他的腦袋叫他一定要健康快樂活著的母親,見到指著他鼻子獨斷專橫他一定是個男孩的父親,見到了問他想不想一起生活的葉長流,見到了討厭又排斥他的葉聿風……還有與他糾糾纏多年的葉靜潭。

這輩子他大概愧對很多人,但可太對得起葉靜潭了。

他太蠢了。

這份來遲的醒悟實在糟心,鄭秋白不想到死腦子裡都是葉靜潭,於是費力晃了晃腦袋。

被血液模糊的視野終於清晰了一些,可到底傷了頭,鄭秋白想睜開眼看清抱緊他的存在,卻隻能看清男人身上黑色的羊絨大衣,那張淚水斑駁臉是扭曲的,將要宕機的大腦已經無法成像。

隻是,哪怕從前的記憶模糊缺塊,眼前的臉像是被戳破的水墨畫般扭曲,他依舊認出了這哭的不成人樣的男人,這是霍峋。

他想張口叫霍峋收斂點,彆把鼻涕泡哭出來,真難過就留著到他葬禮上再哭,省的他死後沒人來燒紙掃墓,卻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連鄭秋白也要流淚了。

耳畔嘈雜的聲音逐漸消失。

最後一瞬,萬籟俱寂,一片祥和。

死亡原本就是這樣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

——

夜色充盈的屋室內,窒息的憋悶卻促使床上的人猛地睜開眼,胸膛中鼓脹的情緒仿佛塞進滿滿當當的稻草,紮的他五臟六腑生疼,繼而呼吸急促起來。

鄭秋白劇烈喘息,此刻上輩子和葉靜潭糾纏、意外失足的死亡瞬間曆曆在目,偏偏他腦海裡還多了一些記憶。

【第三年冬,葉靜潭依舊沒有去給那個人掃墓,隻不過他永遠記得這一天,也永遠會在這一天到花店裡買一束白色的玫瑰。

收到包好的捧花,葉靜潭推門而出,一個人與他相撞,一頭栽進他的懷裡。

“抱歉啊,抱歉!”青年抬臉之際,葉靜潭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生你是哪裡不舒服嗎?”青年尷尬笑笑,不知道這看起來高大紳士的男人為什麼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葉靜潭喉結滾動,生怕一鬆手這人就會消失,“你叫什麼?”

青年眨眨眼,笑道:“我?我叫鄭星星。”

一段揪心虐戀,由此開始。

作者悄悄話:狗血替身文學,追妻火葬場,1v1結局he,瘋批陰暗攻x小太陽樂觀受。新文開坑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PS:雖然攻有個死了的白月光,不過放心,那不是愛,隻是對前任單方麵糾纏的於心不忍。】

鄭秋白不看網絡,但他不傻,顯然‘死了的前任’‘單方麵糾纏’說的是他,原來他這荒唐的一生,不過是為葉靜潭真正的愛情故事做鋪墊的墊腳石。

原來在他的世界裡,葉靜潭是男主。

他就是個頭腦全無,圍繞男主旋轉的炮灰衛星。

他的愛與恨,他的心甘情願,他的苦心孤詣全部付出,最終都隻是一場空。

怪不得,鄭秋白始終想不通自己到底癡迷葉靜潭什麼。

隻可惜,事到臨頭才看清。

精明一輩子的鄭秋白打心眼裡覺得自己蠢,魚目當珍珠,悔不當初。

死亡的痛苦和多餘的記憶使他緩了好一陣才有功夫打量如今的處境——身下是柔軟的床,眼前窄小的兩居室不到七十平,老舊的小戶型,廚房和陽台連在一起,泛黃的牆上壁紙是十年前最紅火的魚戲荷花,一大幅,盛開在鄭秋白的眼前。

這裡不是死後阿鼻地獄,是他的家,最早的、曾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家。

可這棟房子,明明已經在燕城前年立項的中山路城區規劃裡,被拆到連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