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太後 兒子學寫字,親娘學掌權(1 / 2)

事情有點緊!

祝纓道:“稍等, 我換身衣服。二十三娘,叫阿彤來,讓她隨我一同去。趙霽看好家, 一旦有變, 就去知會京兆府,讓他們把京城封了。如果我有事,你們就去陳家,讓陳放動起來。”

祝彤很快也收拾好,帶了一隊人跟了上來。

祝纓道:“走東門,那裡的守衛是咱們的人。”

安排完了, 祝纓也上了嶽妙君的車,嶽妙君有些歉意地說:“對不住,累你也與我一同坐車,我實騎不得馬。”

祝纓道:“這是誰?”她看向車裡的一個小宦官。

小宦官慌得臉色紅透了:“奴、奴……”

嶽妙君道:“是貴妃派他來找的我。你知道的,陛下自受傷後,一直未能痊愈。去年又又勞心勞力,親自試過各地縣令, 積勞成疾。入春後,又犯痰症……”

這些祝纓確實知道, 她早就在為皇帝活不久做準備了。嶽妙君說完,祝纓就盯著小宦官說:“昨天還好好的, 有些突然呐。”

嶽妙君道:“今天一早,陛下就不好了, 你說吧!”

小宦官道:“今天天沒亮, 陛下就不太好了,貴妃看著很心急,請您進宮商量。”

“貴妃還做了什麼?”

“許、許進不許出, 膳、膳食照進,藥、藥也照昨天的方子熬了進過來。把太子殿下也召了來一家團團聚。”

祝纓問道:“知會其他人了嗎?”

“沒有,連太後也沒有告訴。您可快著些,要是叫他們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祝纓絲毫不慌,道:“急什麼?貴妃這不是布置得很好麼?”

宦官深吸一口氣:“是。”

說來也有趣,這人開始急得狠了,聲音帶著局促,被這一聲,竟恢複了平靜,低聲道:“麻煩的還是太後,她是長輩。”

“你也知道她是長輩。”祝纓說。

一行人進了宮,直達貴妃處,貴妃正把念珠撚得飛快。這宮裡,確實經過一番清洗了,可要說全都聽她的,她也不信,就怕走漏了風聲。到時候她隻是貴妃,穆太後可是太後!名份這鬼東西,它真的有用!

守門的宦官一聲:“他們來了。”

貴妃猛地轉過頭來:“誰來了?”

“是、是賈順兒領著祝相公和鄭夫人來了。”

貴妃放下心來,拎著念珠走了過去,站在門內等祝纓進門:“祝相公,我能相信你嗎?”

“無論娘娘信不信我,我都已經到了。”

貴妃腳步不動,道:“我今天做這樣的事,是把我與孩子的性命相托!還請您與我約誓,永不相負!我願與您同掌朝綱。”

都這會兒了,還說這個?我發的誓你也敢信?

祝纓道:“我永遠忠於陛下。”

“你……”

“現在要攔我嗎?有點晚了。”

嶽妙君忙打了個圓場:“你們都彆僵著了,大家不妨開誠布公。娘娘,相公入宮不是奉詔,已然冒了天大的風險,是向著娘娘的。您不把事講明,接下來又能如何?”

貴妃輕聲說:“陛下,駕崩了。”

嶽妙君輕吸一口氣,祝纓道:“陛下的生死,不能由你一句話就定了,我要見陛下。”

貴妃半步也不肯讓:“您會保護我嗎?”

祝纓撥開眼前的人,宮女、宦官作勢上前要攔,又哪裡攔得住?

她徑直走到床前,床上的人一動不動,伸手在皇帝頸間試了一試,人都涼了。祝纓回過頭,問道:“有什麼遺言嗎?”

貴妃與嶽妙君互相扶持著走了過來,貴妃攥緊了數珠,道:“他不以為自己會死,怎麼會安排後事?”

祝纓道:“那就該請太後與丞相來主持大局。”

嶽妙君道:“娘娘請你來就是信任你!我們無所依托,不要拿弱女子開玩笑啊。”

貴妃道:“現在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隻請不要辜負我的心!”

祝纓收回了手,平靜地看著貴妃:“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貴妃放心了,鬆了一口氣:“太後一定恨死我了!”

“她?她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在這裡,已經不中用了。現在先不要發喪,現在管著宮禁的是我的人。陛下沒有留下話是不行的,要錄下遺詔。”

貴妃道:“沒有遺言,怎麼寫?”

祝纓笑了:“你想要什麼?”

貴妃當然是想有個正式的名份,不過她想了一下,道:“太子還小,請您為他想一想。”

祝纓道:“我知道了。”

祝纓馬上開始安排,先給林風等人下令,宮中禁軍將宮門封鎖,後宮則由祝彤帶人“守衛”,尤其看好太子。同時請丞相們都來。再下令給京兆,控製京城。然後是叮囑嶽妙君與小宦官:“你們到我家是意外,因為有事請托,貴妃娘家的侄子想要做官。到我家後遇到了宮裡來人宣我,於是同來。”

貴妃道:“沒有那個宮使。”

“宮門上的檔,我來做。”

“好!”貴妃一口答應。

宮使四出的時候,祝纓也“錄”好了遺詔,遺命太子登基,然後是把太子的生母扶正,方便撫育新君、協理聽政,再以四位丞相輔政。遺命裡還囑咐了新君要好好地孝敬母親,還要照顧好穆太後,好好給她養老,讓穆太後能夠頤養天年。

最後說,自己登基的時候正在危急之時,連年征戰,到了現在國家才稍有起色,所以葬禮一切從簡,萬事以百姓為重。

遺詔要蓋章,祝纓順手又把玉璽給扣了。天子八寶各有用途,沒有璽印,發出來的詔令是可以不認的。

寫好了,貴妃看了也覺得滿意,祝纓之前對她的態度雖然不太禮貌,辦事還真是沒得說。她問道:“為何要四位丞相呢?隻有你我,豈不美哉?”

祝纓道:“有次序就夠了。”

貴妃問道:“太後那裡?隻怕她鬨起來也不好看。”

“先不用管她,大事定下來她再鬨也無濟於事了。這個你拿著。”祝纓將一枚玉璽交到了貴妃手裡。

“這是?”

祝纓笑笑:“製衡嘛,你手裡得有點兒東西,如果沒有,政事堂可不會理你。你拿一個,其他的歸政事堂。”

貴妃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個聰明周到之人,不能說算無遺策,也要講頗有城府,然而祝纓一出手,她便覺出差距來了。忙伸出雙手接到了玉璽,雙膝一彎:“多謝相公指點,以後還請相公指教。”

祝纓與嶽妙君把她給攙了起來,祝纓道:“準備一下,正事兒開始了。”

太子就在隔壁,很快被保姆帶了過來,看到父親一動不動,他仿佛受驚過度,又仿佛沒受驚,問道:“阿姨,阿爹怎麼了?”

貴妃落淚:“陛下,陛下,你看看咱們的孩子吧!你睜睜眼呐!”又搖著孩子,讓他快點哭。

小太子皺眉,掙紮著看向祝纓:“祝相公,發生什麼了?”

祝纓眼圈兒一紅,哽咽道:“陛下,去見先帝了。”

還是嶽妙君給小太子慢慢解釋了,小太子的臉皺了起來:“哇!”地一聲,哭了!

殿上的人開始哄孩子,王叔亮等人趕到的時候,宮裡已經開始撤彩飾了。他們急奔入內,當地一跪:“陛下!”

祝纓走了出來,蹲在他們的麵前:“陛下駕崩了。”

王叔亮抬起頭來,雙目如電,釘在祝纓臉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祝纓不為所動,道:“到這邊來說吧。”將其他三人引到殿裡。

四人湊到了一起,施季行問道:“如何不見太後?”

姚辰英看到嶽妙君拉著小太子,心頭一鬆,也問:“陛下有遺詔嗎?”

“我錄了,”祝纓說,“不過……你們還是先看看吧。”

三人看完了,倒也挑出大毛病來,王叔亮道:“這個,太後……”

施季行問道:“陛下單召的子璋錄遺詔?”

祝纓苦笑道:“單召是真的,為的是太後的事。陛下並不以為自己會現在就死,齊王除了,就剩太後了。當年先帝,我是說上一位,走的時候,老施你審的齊王,他的事有蹊蹺。陛下也疑太後,我也問過宮中,討好齊王是有的,不顧倫常是假的。郝大方,你們知道的,我與他熟,他對我講,他在宮中,並不曾聽到齊王穢聞。所以連陛下的傷,恐怕也是太後的算計。

眼下外患也平了,齊王也死了,他就開始防著太後了。孝字當頭,又不能做得太過份。實不相瞞,還問我該怎麼提防呢。大概是覺得我先前把太後心腹都給逐出了宮,做得很合他的心意吧。順便聊了點兒彆的,說話間就不行了,我隻得把他最後說的話囫圇著記下來。算不算遺詔,大家看著辦。”

她半真半假編了個事故,聽的人都信了,他們也覺得當年的事是奇怪的,隻不過木已成舟,不好深究罷了。兒子年幼,讓老婆與大臣互相製衡,也是個很正常的做法了。祝纓整人,也確實有一套,召她對付太後,理由也很充份。

三人甚至在內心深處有一點點的責怪祝纓:你怎麼把什麼都寫下來了?你看不出來母後與大臣,這是製衡麼?深宮婦人乾政,真是讓人頭皮發麻!你就把她隱了去,又能怎樣?幾十歲的人了,你居然是個誠臣?

祝纓居然是個實在人!!!三人也不能將自己的心事翻到太陽底下來曬。

姚辰英道:“太後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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