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金宅的路上, 金良心中忐忑。
這兩口子看著不哼不哈的,竟能辦下這麼個事兒來?
他死死地咬緊牙關,不肯說出為自己辯解的話。
到了家裡, 正遇到郎中出門, 金良與郎中拱了拱手, 問道:“傷者怎麼樣了?”
郎中看他的衣著氣派也客氣地說:“沒大傷著筋骨,就是都不年輕了,男的還有點舊傷,得好好養著, 天還涼,彆受了寒。”
金良道了謝,金大娘子等到郎中走了, 才將金良扯到一邊,說:“這都怎麼了?!錯眼不見的……”
祝纓道:“你們說話,我去看看我爹娘。”
金大娘子道:“郎中都看過了, 藥也煎上了,彆急,啊。”
祝纓道:“哎。”
金大娘子看著她瘦削的背影, 歎著氣把丈夫揪到一邊:“這事兒不對啊,來福說, 他們倆鬨了沈家、馮家兩家門上。”
金良道:“我都知道了。”
金大娘子又是歎氣又是驚訝:“這不是他們能乾出來的事兒呀!張大娘子嘴快些, 祝大哥更是個不好說話的,他們怎麼會?”
金良舔了舔嘴唇:“害!這個事兒啊, 你就彆問了!”
“我怎麼能不問呢?這事兒處處透著蹊蹺, 再說了,你看三郎那個樣子,他這麼小的年紀, 自己才從牢裡出來,爹娘又傷著了,還說親事都退了!你常說沈家、馮家不做人,我看也是,孩子進了牢裡,他們連一根指頭都不肯伸出來幫忙。可現在這樣的退親法兒,我簡直說不出來‘恭喜’兩個字!你是沒見著,人都打成什麼樣子了……”
“囉嗦!”
金良發脾氣的時候金大娘子還是怵的,她聲如蚊蚋:“我得有個數,才好開解他們嘛。你不對我講,我問誰去?”
金良歎了口氣:“就是為那親事來的。你看三郎,好吧?”
“那是當然。我看那一家子,他才是有主見的人。”
“唉,開始瞧他滑頭,後來才發現他有苦衷,是個能扛事兒的人。咱們要有個閨女我都想送給他!”
“怎麼又說這個了?”
金良道:“七郎是我舊主家的少主人,對咱們也沒得說,你爹前番有事還是他出手相助。”
“那是。”
“這一個是故主,一個是朋友,我盼著他們兩個呢能好好的相處。本來也沒什麼,三郎儘有本事,七郎儘有眼光,處著處著總有能看對眼的時候。”
金大娘子道:“我看他們挺投緣兒的,不然不能叫你照看三郎一家。”
金良搖搖頭:“你也知道的,七郎有本事、有身份,想體貼周到的時候比彆人周到一百倍,可你看看他怎麼安排的三郎?我雖不知道怎麼樣對三郎最好,但我知道他能為三郎籌劃得更好。你說,為什麼三郎還是寄住在咱們家?”
“嗯?三郎雖好,也是個外地小子,安排他住到咱們家、我好好的照顧著,還不夠好嗎?”
金良道:“我覺得還能更好,可是我笨,想不出來。要說讀書是正途呢,他讀的又不是那些個書。”
金大娘子問道:“那又怎樣?”
“唉——三郎的親事是個累贅。倒不是說他不能娶妻、不能與馮家女兒結婚,是他得向七郎表白了立場——他得做出來、不是說出來——才能得到七郎的信任。隻有七郎信任了,才會用心幫扶。沈瑛呢,又橫插一杠子,又想要、又不想要的,三郎呢,看著做事乾脆,又兒女情長了些。我今天就催他快刀斬亂麻。”
“那你也沒辦錯呀。”
金良道:“三郎答應了親自去退婚。我對七郎說了,七郎很歡喜,也不叫他現在就做吏當差了,要安排他從官兒做起。這兩樣的仕途可是天差地遠!”
“這是好事。”金大娘子京城人,當官的門道也能說出一二來,從吏開始做起再當官的,在官場上就容易受鄙視。起手就做官兒的,就比由吏做官要好。清流官出身,品級再低,前途也比彆的光明。
“可是你看他的爹娘,就要為兒子操心,乾出這件事兒來了。我隻想他們說一說兒子,哪知他們自己乾了呢?”
金大娘子道:“這倒是了,他們說過不願意高攀馮家,也不至於使這等苦肉計吧?咱們看三郎好,兩家門第確實不般配,馮家還能賴上了不成?”
金良頭疼地道:“但願三郎彆想岔了,隻要埋怨我就好。都走到這一步了,千萬彆又遷怒七郎,那先前的功夫就白做啦。”
金大娘子也吃不準,說:“不、不能夠……吧?三郎脾氣挺好的一個孩子。”
金良道:“那小子主意大,又犟,誰都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七郎等到現在也是因為這個。”
“啊?”
金良長籲短歎,想起了他不斷追問之後鄭熹的回答:“太有主見的人,難以令人放心。”
還好鄭熹是個有些自負的人,祝纓年紀又小,處得長了自然就能親近而令人放心了。
金良又焦慮了起來。
金大娘子見金良脾氣下去了,她的膽氣又上來了,道:“瞧你那個樣兒!等我去聽聽。”
“你彆……”
金大娘子道:“你懂個屁!”打開衣櫥,拿了自己和金良各一套家常衣服,搭在衣架上。又翻了幾條乾淨的白布拿剪子隔一寸剪個小豁口,一條一條撕好。
將衣服搭在胳膊上,布條拿在手裡,金大娘子道:“小丫,打盆熱水端著,跟我到前邊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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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娘子帶著丫環去前院廂房,先往張仙姑房間去。不出所料的話,一家人應該都在這裡。
她沒猜錯。
張仙姑和祝大笑得臉都變形了,祝大右手拿著兩張紙,嘩嘩地打著左手的掌心:“怎麼樣?怎麼樣?辦成了!咱也不用去衙門了,不用怕彆人翻咱們的底賬了!哈哈哈哈!”
他近一年來過得憋屈,終於以自己的力量辦成了一件大事,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張仙姑也捂著臉,樂嗬嗬地:“什麼夫人呐?那腦子沒你乾娘好使呢!跟個氣毬似的,一戳就跳老麼高!咱們還沒說話呢,她倒先要退親了。”
祝纓磨了磨牙,道:“身上還有沒有彆的傷?”
祝大道:“哎喲,是有點疼,我這肋巴上挨了一腳。”
張仙姑同時說:“沒事兒,沒事兒的。”
祝纓道:“以後乾這樣的事兒先跟我說一聲,不要白挨打。”
“這叫白挨打麼?”祝大又嘩嘩地抖著兩那張紙,“瞧瞧,瞧瞧,辦成了!”
祝纓道:“就算告上衙門也沒什麼的。”
祝大將兩張紙塞到祝纓手裡,他閒出兩隻手來比比劃劃的,說:“咱有新戶籍,你是要做官兒的人,得清清白白的!不能叫他們翻出舊案來!她馮家是個女兒,她比咱們更說不得!頂好她也忘了,咱們也忘了!都不提舊賬!她依舊做她的官家小姐,你呢,好好兒準備當你的官兒。行了,你收好這個,他們要再找你,你就拿這個出來!我看鬨出來是誰沒臉!”
張仙姑不笑了,說:“要說這花姐啊,人好,命不好。又攤上這樣的親娘,就算吃穿好點兒,隻怕一樣不省心呢。”
祝大道:“唉,也是。不過總好過跟著咱們。她以後缺不了婆家的。”
張仙姑心道,你哪裡知道女人的難處?!
祝纓往他們臉上看了一看,說:“這幾天都先彆出去了,養養傷。”
“哎。那你呢?”張仙姑說。
祝纓道:“我外頭還有點事兒,才說到一半就回來了的。”
張仙姑正要說“天快黑了”,聽說她有說到一半的事兒,想起來她是去見的鄭熹,緊張地站了起來:“那快去快去,跟人家說點兒好聽的。”
祝纓心道,我這親都退了,就算說了難聽的,隻要不罵他八代祖宗,他都能聽得下去。
點點頭,祝纓道:“嗯,晚飯不用等我了。”
“哎。”
祝纓撩開簾子出來就看到了金大娘子,金大娘子看著她,很是慈祥地說:“郎中說了,沒傷著筋骨,彆擔心,啊。”
“哎。大嫂,金大哥沒出去吧?”
“在後頭,你隻管去找他。”
“有勞大嫂了。我一個人顧不到兩處,給您添麻煩了。”
金大娘子笑眯眯地:“不麻煩不麻煩。去吧去吧。我看你爹娘去,水都快涼了。”
祝纓不像暴怒的樣子,又不是要出去找人拚命,金大娘子就不在祝纓身上多事,真的去看了張仙姑兩口子:“這一身灰土的,衣裳也破了,這是我跟我們家那口子的,新做的,沒過兩水,先換上。”又要小丫頭給他們熱敷、換藥。
張仙姑向她道謝,金大娘子道:“嘴角破了,先彆說話,養好了傷我陪你聊天兒。三郎找我們孩子他爹去了。”
張仙姑道:“有金兄弟看著,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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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良自己都不知道張仙姑對他有這麼大的信心!
他站起來迎了祝纓,說:“怎麼樣?”
祝纓道:“皮肉傷。”
“哦哦,那就好。哎,我跟你說,京城不比鄉下地方,你整治個人、打殺個人就容易遮掩,新換的京兆知道嗎?是個認真的人,不好過關。沈瑛又是朝廷命官……”
祝纓道:“你說到哪裡去了?一家子神棍,挨的打罵會少?”
金良許多話都噎在了喉嚨裡。
祝纓覺得他這個樣子十分好玩,暗中欣賞了一下金良的囧相,很快就說:“我的事兒,我都不愁了,你愁的什麼呢?”
金良道:“兔崽子!怎麼又沒心沒肺起來了?為你犯愁你還不耐煩了!”
祝纓道:“你要真為我犯愁,就來點兒實在的。”
“你要乾嘛?彆想著我幫你去行刺朝廷命官。”
祝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以後遇到人,彆瞎猜彆人會乾什麼,你一準兒猜不對!就彆浪費那個腦子了!”
金良生氣地瞪眼:“你再說!”
祝纓道:“還說什麼呀?你彆胡鬨了,來,說正事兒。”
金良被她噎得直抻脖子,憋紅了腦袋才憋出來一句:“什麼事兒?”
祝纓道:“鄭大人明天還在府裡不?今天出來得匆忙,我沒從他那兒拿書出來看。離考試的時間不多了,得趕緊的。還有,以後怎麼從他那裡弄書出來,也得有個說法吧?我總得再見他一麵。他家那麼大一個府,想見他恐怕也不容易的,你要真擔心我出去找誰的麻煩,就給我點書,有事兒做了我就不出門了。”
說到這個事兒金良就來神兒了:“七郎還是有幾天假的,明天我帶你去府裡,他要在府裡呢,咱們就見縫插針把你的事兒說了。要是不在呢,我打聽一下他什麼時候在,或者就等在府裡,等他回來把事兒說了,府裡我熟,一準明天把你的事兒辦了。哎,就算拿回書來你這兩天也甭急著看,多陪陪你爹娘。”
祝纓道:“這有什麼好陪的?我也不與他們分開。說起來,一事不煩二主,我還得在你這兒多借住幾天,少則十日,多則半月,等他們傷好些了我就回我那兒去。現在回家,我娘肯定閒不下來肯定得搶著做家務之類,不利於養傷。”
她原本打算好了這兩天就搬回賃的地方認真溫書備考的,現在父母都受了傷,就決定先厚著臉皮在金良家借住半個月,蹭一蹭金家的生活方便。金家的人情已經欠下了,不必再去欠彆的人情。
她還有另一樣擔心:親是退了,看父母傷的這個樣子,馮夫人的怒氣不小,養傷期間萬一越想越生氣地再來補一頓打,父母跑都跑不動。
金良大方地說:“客氣什麼?你就安心在我這裡住下!住到你授官為止!我這裡什麼都有,不比你那兒什麼都要自己動手強多了?等你授了官,有了俸祿,就去買個丫頭在家伺候著大嫂。”
祝纓道:“還沒想那麼遠。我房租都交了一年的了,房子白放著也可惜了,就這幾天,不然不像話。那明天,我來找你?”
金良道:“你就住在我家裡,還到哪裡‘找’我?明天一早,你要能起得來,咱們就趕個早,去府裡。”
“好。”
說話間,金大娘子已經回來了,笑吟吟地說:“你們坐著,我看看飯食去。三郎,你就與你大哥在這裡吃吧,你爹娘那兒吃飯不方便,我叫他們煮爛爛的肉糜粥端過去,你正在長個兒的時候光吃那個可不夠,就在這裡吃點兒乾的吧,彆去饞你爹娘了。”
祝纓道:“好。”
祝纓吃飯也快,金良吃飯也快,兩人飯量比金大娘子和金彪大,正好三個大人吃完了,金彪還在含著碗沿兒吸一口粥又還回碗裡,再吸、再還。金大娘子倒提著筷子抽在桌麵上:“你給我好好吃飯!”
金彪道:“我不想吃了嘛!”
金大娘子道:“那就餓著,碗放下,不許玩兒飯,誰教的你?不像樣!”
金彪哼哼嘰嘰地放下碗筷。
金大娘子道:“叫三郎看笑話了。”
金良道:“這小子,就是欠揍!”
祝纓笑笑:“他能跟你們說‘不想吃了’就是好事兒,就怕把心事都憋著不說,以後你再說他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了。”
金良道:“我慣的他的臭毛病!”金大娘子卻說:“也對,孩子肯對我說話就是好事兒。”
祝纓起身道:“我回去了,金大哥,那就明天早上早些起了。”
金良道:“好!”
祝纓一出門,金大娘子就對金良說:“我瞧著三郎是個老成穩重的人,不會乾那沒不著調的事兒。我去的時候,他正好好地跟他爹娘說話呢。倒是他爹娘,開心得不像是退了親的人。”
金良道:“親家也瞧不起他,退了親,再娶房好妻,互相敬重著,不比這個好?”
金大娘子道:“倒也是。哎,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啊,這兩位這麼……”
金良咳嗽一聲:“不要說他們啦。”
兩口子心情都不錯,金大娘子問明金良,以後祝纓也算是“自己人”了,她就很開心,說:“以後更能互相照應了。”金良這些府內仆役叢裡的好友、軍中的袍澤之類,也有機靈的,但給她的感覺都不如祝纓可靠。她是真心想與一個可靠又聰明的人家長久相處下去的。
祝纓心情也不錯,她上京就是要自己當官兒的,選定了鄭熹這條路,親事也了結了,爹娘住在金家也安全了。就剩認真備考,等真的授了官,她能騰挪的餘地就大多了!
祝大兩口子更是做夢都能笑醒。
連遠在鄭府的鄭熹,今天的心情也不錯。
這些人開心了,沈瑛這一夜卻十分的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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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在家,是因為他出差回來有幾天假,沈瑛這天還得去衙門公乾,等他回到家裡,門上就急而怯地上前,說:“五郎,馮家娘子回來了。”
“哦?出什麼事了?”
“跟老夫人……正哭著呢。”
沈瑛不及換下官服,大步去了母親那裡,沒進門就聽到了姐姐的嗚咽聲。他做了個手勢,站在窗邊聽了一陣兒,沒聽裡麵說什麼內容,就隻聽到幾個女人的哭聲,裡麵隱約還有自己的妻子。妻子的哭聲他太熟悉了,一聽就腦仁兒疼。
掀開簾子走了進去,沈瑛問:“怎麼了?”
沈老夫人道:“你還說呢!你姐姐今天可受委屈了!”
沈瑛問道:“阿姐?怎麼了?誰惹到阿姐生氣了?我給阿姐出氣!”
馮夫人怒氣衝衝地抬起頭,她蒙麵的紗巾早哭得不見了蹤影,模樣十分可怖:“你還說呢!這是一門什麼親事?你對我說得好好的,冠群現在這個婆家,一家子本份人,孩子上進又識趣。現在呢?鬨到我門上啦!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教訓他們一頓,把他們趕出京城去!叫他們永遠不許再提親事這回事兒!不然就打死他們!我的冠群,不能有那樣糟心的婆家!也不能叫人知道世上有這麼丟臉的人!”
哦?祝纓繃不住討饒了?先去找姐姐和外甥女,想從中轉圜?周遊都掛邸報上示眾了,沈瑛自然也知道了祝纓的遭遇。彆人聽了“祝”字不上心,不在意這麼個小人物,沈瑛是與祝纓有點關係人,是不會錯過這個信息的。
受過搓磨就知道有靠山的好處了嗎?沈瑛感興趣地問道:“怎麼回事?”
馮夫人道:“今天,門上說兩個花子到了我門上說是親家,我本不想理的,可他們罵得實在難聽!我以為是騙子來訛人的,冠群說,就是他們!”
“咦?然後呢?”
“你還想有然後?”馮夫人忍不住拔尖了聲音,“當然要退親!我讓他畫押了!”
沈瑛失聲驚呼:“什麼?!!!”
馮夫人道:“你那是什麼樣子?!”
他的母親沈老夫人道:“你們兩個都好好說話!一個一個地說。”
有母親彈壓,沈瑛耐下性子與姐姐從頭捋了一下,又喝問了馮府的仆人,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你打了他們?!”
“我打不得他們嗎?”
沈瑛眼前一黑,說:“姐姐先回去,這件事兒,我來收尾。”
馮夫人以為他是要代自己出氣,叮囑道:“千萬辦妥了,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能讓一些流言四處傳播。”
沈瑛吞下了怒吼,說:“姐姐先回家吧。”他琢磨著這事兒不對,祝家一家三口都挺本份的,雖然有點慪氣,斷不至於鬨得如此難看。他打算問一問祝纓,把話挑明了,問清原委,而後再做決定。
馮夫人走了,沈老夫人道:“五郎,你好好的,換身衣裳,好生歇著。你姐姐的事兒,還指望你呢。害!這叫什麼事?”
沈瑛閉上眼睛靜立了一陣兒,說:“娘,一塊良田,拋荒了二十年,再拿回來它是不會自己長出糧食的。得有人種它!京城就是一塊良田,咱們離開了二十年,要重新耕耘的。我找人幫咱們一塊兒耕種,姐姐把人給趕跑了。”
“佃戶多的是,可自家人永遠是最親的,咱們都是一塊兒經過風浪走過來的。沒有人從中作梗,你妹妹、妹夫也快能回來了。你外甥也回來了。彆急,咱們不缺這一個半個不知道成不成器的。”沈老夫人道。
沈瑛欲言又止,說:“我去休息了。”
沈老夫人讓兒媳婦不用在自己麵前侍侯,趕緊回去照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