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擠兌 咱們的賬清清楚楚。(捉蟲)……(1 / 2)

趙蘇露出一個微笑來。

對付尚培基, 他用了一些手段,有些確是有點不太光明正大,得到了祝纓的肯定, 趙蘇也放了心。

趙蘇抓緊時間請教一下做官的竅門, 再聰明的人,對規則不熟悉也會吃虧。祝纓對趙蘇卻是放心, 趙蘇這人打一開始腦子就是夠用的。

祝纓又問他從吏部那裡拿到了多少情報, 再告訴他吏部、戶部的消息未必是準的,還要收拾前任的爛攤子之類。又告訴趙蘇:“十裡不同俗, 不要將福祿經的見的當做是尋常。我南下之前,也是一心想做事,裝了幾車的農具, 到了福祿能用的沒幾樣。到了先看當地是個什麼樣子再下手。”

趙蘇將這些一一記下。更是仔細詢問縣令與上級之間的相處, 如何保持一個客氣的距離之類。

兩人聊天, 也沒人來打擾他們。趙灃夫婦二人到了梧州城之後, 刺史府的官員又為祁家做臉,趙娘子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也散了, 她在這裡又見到了侄子蘇飛虎與侄孫等人,心情越來越好了。

祁泰是個萬事操心也操不到點子上的人,結果張仙姑等人就接過了為祁家操持的事情,張仙姑一動, 嘰喳的人就多了。連帶花姐也忙了起來, 祝家不住給趙蘇準備了結婚的賀禮,還要給祁小娘子再添一份妝奩。

趙蘇既要探親又要成親還要在期限內赴任, 行程頗緊,祁小娘子心中忐忑。她對自己的婚事是擔憂的,祁泰縱有心也不大能操持得體。原以為準備好了, 一旦要辦一場婚禮,卻發現自己之前十年好像什麼都沒準備一樣!

本以為存了些嫁妝的,事到臨頭才發現缺得還有很多。譬如真正殷實人家不止是陪送些新衣被子一點首飾之類,大宗是田產、是陪嫁的奴婢。田產幾乎無從談起,隻有京中二畝薄田。家裡仆人還是當年顧家薦來的。再來是客人,看在祝纓的麵子上,刺史府應該有不少人參與,但是請柬得祁家自己準備吧?

祁小娘子自己擬了客人的單子,再準備請柬,讓父親寫請柬。還要辦采買等事,忙了個不可開交。

彆人家的新娘子在這個時候都開始緊張害羞,祁小娘子隻在聽趙家來提親時有機會羞了那麼一下,接著就忙上了。

田產是不想了祁小娘子又將家產分兩份,一份留給祁泰在刺史府裡生活,這一份就托給了花姐。另一份才是自己的嫁妝。家裡的女仆她不想帶走,不然祁泰身邊就沒人了,這樣她自己婚禮上就沒有仆人了,還要現雇人。

忙亂之中,還是刺史府裡出手為她解了困。

花姐將她叫到自己房裡,遞給了她一隻匣子。祁小娘子道:“大娘子已給了添妝了。”

花姐道:“這是小祝讓我轉交的。你拿著。”

祁小娘子大方接了,花姐道:“還有一件事,雖是你的家事,不過咱們相處這麼久了,我就多說一句,你得有個伴兒同行。”

祁小娘子道:“可是我爹……”

花姐道:“他在府裡總有人照應。趙家雖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你是嫁到人家去的,得有個說心裡話的人。”

祁小娘子這才下定決心安排自己之前的丫環。這丫環原是顧家的路子來的,也是福祿的,趙家也是福祿人。趙蘇這次赴任的地方走不算太遠,趙蘇的仆人們也都是福祿人,丫環沒多猶豫,也情願與祁小娘子同行。

祁小娘子攢齊了伴兒,才打開匣子。這匣子拿到手裡輕飄飄的,打開一看,裡麵也隻有一張紙,乃是一紙地契,陪嫁的田地祝纓給她準備好了。地方不在京城,這塊地離項家的新買的土地比較近。

兩人的八字找了巫仁認識的那位尼師合了一下,日子很快就確定了。刺史府裡,花姐相幫女家擺酒。趙蘇借了驛館,男家住在那裡,正日子從驛館出發迎親,接到了新娘子之後不是回驛館,而是回福祿。

祝纓作為男家的媒人,也得跟著一道回福祿。

他們的婚禮在福祿縣城裡舉辦,趙家擺起了流水席。趙蘇若無其事地給尚培基還送了一張請柬,尚培基也到了。

趙灃笑著迎上去:“縣令大人,多謝多謝。”

尚培基樂於參與這樣士紳家的場合,也拱手:“恭喜恭喜。”還很誠心地對趙蘇道了喜,殷殷叮囑趙蘇,祝趙蘇前程似錦。

趙蘇兩頰泛著點粉紅:“多謝。”

尚培基喜歡同趙蘇說話,因為趙蘇的官話極佳,而福祿縣其他人的官話並不好。起初,縣裡的人見到他都憋著勁兒地講官話,略熟一熟,就一個個原形畢露,飛快地講起了本地方言,他是半句也聽不懂。

這不,顧翁就來了,還沒開席,顧翁就滿麵通紅,喝醉了一樣,對著他開口嘰嘰咕咕一串。看圍人的表情,好像是說得好話,尚培基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的。然後是趙翁,他開口兩句還有點樣子:“我與他家是連宗的……”幾個字的功夫,發音從“類官話”就滑到了方言。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外麵,喜樂的聲音更大了起來!

整個趙宅人都樂嗬嗬地往外瞧,尚培基也看了過去,見外麵十分的熱鬨,可是此時不是新娘子進門的吉時呀!

童立上前道:“大人,您得出去見一見這一位,不然不禮貌。”

尚培基道:“刺史大人不是已經在後堂了嗎?難道是祁司戶親自送親?”

“那倒不是,這一位您是繞不開去的。”

尚培基十分疑惑,在童立的引導之下往外走,隻見趙灃、趙娘子正與一個男裝的麗人交談。這是在搞什麼鬼?!

這位俏麗佳人居然還穿著官服!她的身邊還有許多穿著男裝的女子!這不對勁!

童立道:“這一位就是阿蘇縣的蘇縣令了!”

蘇鳴鸞恭喜完了,正在問趙娘子:“聽說義父來了,我得去拜見呀。”

趙灃低聲給她介紹:“這位是本縣的尚縣令。”一旁童立告訴他這是阿蘇縣令。

蘇鳴鸞對尚培基一拱手,笑道:“表兄成婚,多謝您來捧場。”

她從進門說的就是奇霞語,尚培基噎了一下,隻能從她的表情、動作上猜測她說了什麼。也還了一禮:“恭喜恭喜。”

整個婚禮,尚培基都暈暈乎乎的。十句裡麵能有一、兩句他能聽得懂的,還得是士紳們好心特意給他講“官話”。尚培基心道:本地之文教還是要加緊!刺史大人不過開了一個頭,能否維持得住,還要看我等後來人!

一心裡籌劃著許多的大事,酒也沒吃多少,卻見許多本地士紳又都圍著祝纓。祝纓隔著人也看到了尚培基,她遠遠地也對尚培基點頭,又對周圍的人說了句話,就又多了兩個鄉紳過來找尚培基說話。

尚培基一時百感交集:刺史是能吏,然囿於出身,可以為器而用,終不可使之主持大局啊!可惜……我若想一展抱負,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祝纓知道尚培基必然是對自己有一點意見的,有就有唄。她依舊與趙灃、蘇鳴鸞等人談笑,又看著小吳躥上躥下的不太像話,這小子在彆人的婚禮上竟有了一點“衣錦還鄉”的味道。

祝纓將他叫到了一邊:“你乾嘛呢?”

小吳道:“嘿嘿,趙小郎君成親了,下官也高興!小郎君又娶新婦,又做了一縣主官,全由自己做主,多大的喜事呀。”

“羨慕?”

“是、是有點兒。那、那個……”

祝纓笑了笑,沒說話。小吳總帶在身邊也不是個事兒,這人跟祁泰還不太一樣,也是時候讓他離開自己了。小吳這樣子,讓他做個縣令恐非好事,做個縣丞之類的副職倒也還能應付。

小吳顛兒顛兒地跟在她的身後,可沒在婚禮上蹦躂了。

趙蘇成婚之後,祝纓又回到了梧州城,五月過半,趙蘇得趕去赴,祝纓也得再次進山,將父母繼續送回山裡避暑。到八月左右再將父母接回,到那時梧州城也變得宜居了。

這次再進山裡,就沒有收到尚培基規勸的信件了。

尚培基正忙著整頓他的福祿縣,他先是下令,縣裡的土地不許違規種甘蔗。想種甘蔗可以,你新開荒地,但是不可以拋荒原有的耕地,不能因為甘蔗而荒廢。

縣中士紳口中唯唯,卻又無不盼望著外麵的消息——京城,也該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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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大郎在京城有一陣子了,會館的業務越來越多。這一天,他先算了一下會館的款子,再算一算自家的盈餘,尋思又可置一塊地了。他有弟弟妹妹,還有兒子,得為帶個家族打算。商人是沒有前途的,這年月再有錢也做不了呂不韋,還是多買些地實在!

項大郎還有一點點小小的野心:項漁也住進刺史府了,以大人對人之寬厚,但凡項漁能有點出息,大人也不會虧待了他。

得買地!儘早將身份由商轉為農、為士。

項大郎一氣想到了兩代之後,回過神來時已抱著梧州轉遞過來的書信發呆良久。他忙將這捎帶一分物件分發了,以前趙蘇的包裹多些,現在趙蘇赴任了,主要是幾個在京城的商人、學生的東西。

這一回有一個寄件人比較特彆——福祿縣令尚培基。

項大郎不敢怠慢,親自將東西送到了蔡侍郎的府上。侍郎府的門房還算客氣,雖沒讓他進去,也請他喝了杯茶。

項大郎從侍郎府轉回會館,又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的麵孔:“你怎麼來了?”

來人也是福祿縣的人,項大郎認識,但他現在應該是在福祿。來人道:“有急信!”

項大郎拆信一看,命人將來人帶下去休息:“你且住兩天,再捎信回去。”

信是福祿縣士紳寄來的,項大郎將信仔細讀了,以為可行。他當晚即下令:“接下來暫緩接砂糖的單子。”

管事吃驚:“好好的買賣,如何不做?”

項大郎道:“那也是彆人許咱們做呐!新來的那位縣令大人,鬨得咱們的糖坊開不下去啦!備車,我要去見藍大人。”

“藍大人”是藍德,項大郎的身份此時還見不到藍興,藍德在宮外的小宅子項大郎還是能敲開門的。

兩人一陣嘀咕,藍德懷疑道:“我不信,梧州刺史是什麼人?能讓個蝦米翻了天?”

項大郎道:“翻天不至於,壞事是真的。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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