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品茶 昆達赤私下沒少罵他哥。(2 / 2)

掌櫃的忙作長揖,祝纓道:“咱們就甭在這兒客氣啦,現在可信我了?”

“是是是,呃,不敢不敢。”

祝纓道:“送到四夷館。”

“是。”

祝纓對上昆達赤好奇又帶著點評估的目光,道:“茶餅與茶磚有些不同,我各挑了一樣,王子回去嘗一嘗就知道了。請。”

兩人出了茶葉鋪子,昆達赤也不騎馬,祝纓也就不坐車,兩人慢慢往四夷館走著。路上的行人臉上帶點高興勁兒,祝纓道:“王子看到他們的表情了嗎?”

昆達赤心道:難道要誇耀什麼□□京城的富足?

祝纓下一句卻是說道:“不是要說誇耀京師,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一件好事——陛下頒詔,冊立太子了。”

通譯將話一轉,昆達赤先是因心事被戳中一驚,又聽有了太子更是一奇。問道:“這麼快就有太子了?”

祝纓道:“王子的禮物能夠留下了。”

昆達赤道:“那我可以少帶一些東西回去了。”

祝纓道:“京城這麼大,王子連日遊覽,回去的行李怎麼會少?”

昆達赤撇一撇嘴,他的眼角微微往身側、身後一瞟,還沒開口,祝纓又說:“陛下頒布賜之外,王子隻管采買,有人為王子搬運。王子是貴客,我們是要招待好的。既要招待,怎麼能不知道客人的行蹤呢?”

昆達赤是想譏諷兩句祝纓派人跟蹤他的,還沒開口又被祝纓說中了心中所想。嘴還沒張,話就讓祝纓全給說了。

昆達赤道:“你們想得真是多啊。”

祝纓道:“多一想想,比怠慢了客人好。王子,咱們回去品品茶?這茶,貴有貴的好處,便宜有便宜的優點。王子當時看中的那一餅,味清,價高,選擇是嫩芽,與茶磚不同,茶磚用大葉……”

昆達赤塞了兩耳朵茶葉,道:“你知道得真不少。”

祝纓微笑道:“我不懂茶。略知道一些,不多,一般喝不出味兒來。以前在南方住過,那兒產茶,哦,前年貴邦的使者還拿了銀碗換了些茶磚……”

昆達赤身後一個老者忽然“啊”了一聲,對昆達赤說:“他是同那個女孩子一起的。”

祝纓看了他一眼,對他點了點頭。他以為祝纓聽不懂,也胡亂點一點頭。

昆達赤道:“那就回去喝茶吧!”

他加快腳步,發現祝纓仍然不緊不慢地跟著,並沒有被他甩下。他有點好奇,放慢了一點腳步,祝纓也沒有越到他的麵前去,好像不知道他不停變幻步速似的。

回到四夷館,賓主在昆達赤的住處坐下,祝纓除去鬥篷,昆達赤才發現她還抱著隻貓。仆役們將茶拿了上來,開始煮茶。

祝纓道:“嘗嘗。”

昆達赤道:“沒什麼味兒,要兌上奶來煮才好。”

“乳酪是有的。”祝纓說。四夷館會根據各邦習慣的飲食來調整配給,昆達赤這兒用奶茶她是知道的。

昆達赤喝奶茶就不是隻有奶茶,還上了大盤的肉食之類佐餐。他不喜歡菜蔬,但是對果品很有興趣,吃水果喜歡就著糖,奶茶裡又要放鹽。

祝纓也像昆達赤一樣拿小刀切了肉來吃,又切了一小塊肉喂貓。狸花貓看了一眼她切的小塊肉,嗅嗅鼻子,將腦袋靠在大銀盤子的一邊,不動了。

祝纓將它盯著的那一塊肉切了一點給它,這貓嘴比她刁,選了最好的一塊地方。

昆達赤見她麵無異色,一起喝了一碗奶茶。祝纓也明白了為什麼昆達赤喜歡喝重味的茶,又嫌棄味清的茶餅貴而不惠。

剛才的老者是副使,對昆達赤說了更詳細的內容,兩人咬著耳朵。昆達赤聽完,大大方方地問祝纓:“你不是官員麼?為什麼之前幾個有茶的小孩子說你是他們長輩?”

祝纓道:“我日常就喝她們家的茶。”

昆達赤問道:“他們是你的孩子嗎?他們的茶,不用你們朝廷的同意就可以賣,對吧?”

祝纓道:“王子都打聽過了,還要問我嗎?”

昆達赤道:“可惜離我們遠。”

祝纓道:“我也聽說,中間隔著山。不過好像有路通。”

昆達赤的眼睛眨了眨,道:“我是為了增加榷場數量來的。我們想要更多的茶,也會拿皮毛、馬匹來換。但是遇到了要立太子,好像會耽誤我的事?”

“不會誤事的。”

昆達赤又問:“你們會答應嗎?”

祝纓道:“這個事我做不了主,但我會為王子轉達的。”

昆達赤道:“好吧,我們的馬都是良種。我會送給新太子兩匹,他還有幾個兄弟?我也給他們一人一匹”

“七個。”

昆達赤道:“拿上來。”四個仆人各托一個大盒子上來,昆達赤道:“這是送給你的,這幾天多謝了。”

祝纓婉拒了:“是我職責所在,王子此來行李不多,禮物就不必給我了。我可以為王子轉交給永平公主。”

昆達赤道:“是那個人的妻子嗎?”

祝纓點了點頭,昆達赤若有所思,對仆從擺擺手,仆從退下了。

昆達赤再次明確了希望將配額能夠增加一半。祝纓見他最在意的就是此事,便說:“王子是擔心辦不成事回去受到不該有的責怪嗎?王子還有兄弟吧?看王子的樣子,他們想必也是一時豪傑。”

幾句話前言不搭後語,昆達赤心頭一震。他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玩的。他做使者,也有自己想來看一看的原因,也有被兄長坑了的原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國之主的家裡更是如此。他算能乾的,當然也為自己的兄長所忌憚,於是坑了他過來朝賀兼談榷場的事情。

朝廷與西番兩家亦敵亦友,突然要增加配額本來就不太容易談得下來。既要談下來,又不能丟臉地求人,還不能吃虧,少賺就是虧,這個要求本身就很為難人。昆達赤在西番不是管這個的,相反,他一直以勇武示人。派他過來就是不安好心。

昆達赤私下沒少罵他哥,但親爹點頭了,還來還是得來。

本以為在四夷館裡,周圍都是生人,他們說西番語也沒人知道,隻要通譯不在就可以大聲密謀。他們不知道的是,四夷館都攥在祝纓的手裡了,祝纓已經安排了一個通譯裝成普通的仆役,將他們的密謀聽了去。

雖然不是時時緊隨,架不住對方沒有防備,還是聽到了幾句關鍵的詞句,不妨礙祝纓由此推測出全貌。

如今祝纓點破了,昆達赤又想她幾次提前出聲說破自己的心事,一時有些忌憚她。昆達赤眼睛緊盯著狸花貓,左打量、右打量,這一人一貓神神叨叨的!難道他是個祭司?

祝纓又說:“我國皇子也是各有所長,都是很好的人。太子是陛下存世的兒子裡最年長的,所以做了太子,這是朝廷的規矩。先立正室的兒子,再從兒子裡選最年長的。誰如果不合這兩條,想要朝廷冊封,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昆達赤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狸花貓喵了兩聲,祝纓又切了一塊它選中的肉給它,自己將奶茶一飲而儘:“胡人明天就到,他們的館舍安排在那頭,想要親近可以讓掌固為王子引路。明天我還會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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