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小鬼 咱們能做什麼?(1 / 2)

朔風卷著漫天的雪花, 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祝青君快步跑進了室內,被熱氣一激打了個噴嚏。

蘇喆抬起頭來,未及發問, 林風搶先來了一句:“姚景夏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走?”

祝青君將手放在火盆上邊烤邊搓:“嗯,大人已經給了他薦書了, 金將軍也寫了封信, 托那邊的唐將軍照看他。今天收拾行李, 明天就走。現在不走,過陣子更冷,聽老人們說,再過幾天這裡的土都能凍結實了。”

林風嘴裡叼著根牙簽,流裡流氣地說:“父仇,哎!要是天暖和點兒, 我也想去幫忙的。”

蘇喆不客氣地說:“就你的騎射功夫?”

“彆你啊你的,要說咱!”林風糾正道,“咱們幾個,騎術都那樣。”

蘇喆道:“青君比你強。”

林風看了祝青君一眼,道:“也彆太要強了,病了不是鬨著玩的。”

祝青君道:“咱們跟了來,不做事?看著彆人做?那還來乾什麼?我還不如在京城為大人打探些街麵上的消息呢!既然來了, 能乾的就得乾。”

蘇喆道:“對!姚景夏又投軍了。天一冷, 阿翁身邊看起來竟是北人更得力了。”

他們一群南方人初到北地的時候還是秋天, 當時覺得自己年輕,能扛得過北地的寒冬, 一到十月,就把自己裹成了球。這回祝青君隻是打了點噴嚏,最先生病的是胡師姐。

胡師姐稱得上是他們的師傅, 一向是壓著他們打的,哪知兩場雪後,胡師姐先生病了,吃了半個月的藥,又被祝纓勒令休息,才漸漸好轉。祝纓於是命南方來的人暫時不要當遠差,近來主要是派北地子弟當差。

三人湊在一起正在小聲商議,林風道:“可是軍功最重,咱們能做什麼?這該死的冬天,怎麼也過不去!要不,找陳大郎和項二、項三他們商議商議?”

蘇喆道:“咱們手上的活計也很要緊的,我的意思,咱們把手上的事兒理會清楚了,才好找阿翁討差使。”

林風的臉上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來,起先,祝纓手上人一多了就開始派活計。她以“協調北地輸運”為由,將手中的人派了出去繼續摸底。

第一是驛路,第二是物產,第三是可供開墾的荒地。

要開荒,就得知道哪裡有荒地,哪裡是可以耕種的,哪裡人口稠密,有人手可以用。則反推一下,再與戶籍簿、田簿對應,就可以印證隱田隱戶。

現在得彙總了。

林風問道:“北人們都乾什麼呀?”

蘇喆道:“你看看人家,二百人裡,就能湊出八十個自備鎧甲的騎手呢,咱們就算出得起錢,一時也沒這樣的人。”

林風又嘀咕了兩聲,祝青君道:“你們要真急,不如問一問卓郎君。”

林風道:“他?我總覺得他斜眼看我,陰惻惻的。”

蘇喆倒了碗熱奶茶,又給祝青君捎了一碗:“他才沒功夫害你呢,他肚裡主意可多呢。青君這主意真好!北人風光,他比咱們還上心。”

祝纓攏共在身邊帶了幾個南方來的人,隨從們當然是南方人,但是總會被歸入“仆役”一流,沒有被計算在內。哪怕北地的官員裡有十幾個梧州人,數量上也比二百來號北人少太多了。

蘇喆等人還好,自認是祝纓的“家人親戚”,卓玨心中是不安的。

林風將筆一扔,道:“那好!咱們找他去!”

祝青君往他的案上看了一眼,林風老老實實去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攏好,喚來自己的隨從:“看好了這些,不許叫外人進來看著了。”

三人才一同到祝纓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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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也在忙,秋收完了,秋賦也征收得差不多了,她就開始忙轉運的事兒。一是將南方州縣的餘糧輸北,以支應北方城池。為此,她親自到了最北麵的王刺史這兒,將行轅就定在這裡了。

她在這兒,南方州就得把她要的糧給送過來,數目不準的,得自己過來跟她解釋。

這個事做得就非常順利。

另一個則是鄭侯的需求,到了冬天,轉運軍需果然需要地方上的協助。鄭侯派了人親隨陪同一個偏將過來見祝纓,錢糧沒跟祝纓要,但是要些人手,幫著運輸。人正在驛館裡住著,立等著就要回信的。

金良在一旁低聲道:“我同他們打聽過了,君侯那裡才勝了一場。如今是為防胡人反撲。”

祝纓道:“那是好事,先拔兩千人,接下來恐怕還會有。”

金良道:“隻要補給能跟得上仗就好打了。”

祝纓道:“祝文,去把包主簿請過來。”

祝文撩開門上掛的厚簾子,一縷寒風溜了進來,火盆裡的熱氣仿佛也晃了一下。須臾,熱氣又晃了第二次,包主簿跟著祝文進來了。

包宜嘉三十八歲,可謂北地一位賢達。年輕時以貢士的身份到京城走了一遭,補了個外地的小官。沒乾幾年父親死了,就回來丁憂,出了孝還沒排上個新官職,就一直賦閒在家。直到祝纓來了,在北地一通撈,袁刺史把他給送了過來。祝纓給了他一個行轅的主簿先乾著。

包宜嘉對祝纓是很禮貌的:“大人。”

祝纓道:“來,有件事,我想必得你去做才好。”

包宜嘉問道:“不知是什麼事?”

祝纓道:“現要拔兩千人給大軍運輸草料,天寒地凍的,一不小心人就沒了,得有人跟著管。正好,姚景夏鬨著要投軍,讓他與你一同到軍前,你們彼此也能有個照應。咱們是去幫忙的,能幫的一定幫到底。然而軍中習氣,多少帶點兒暴脾氣,也不能叫百姓受氣。”

包宜嘉領了個大活,心頭一喜,道:“下官省得。隻是兩千人,下官怕不能勝任。”

祝纓道:“是謙虛還是心虛?”金良在一旁咳嗽了一聲。

包宜嘉臉上脹紅了一下,道:“謙虛。”

“嗯,行,在我麵前謙虛一回就成了,以後咱們都說實話。我看你能成,你不成也得成。”說著,給了包宜嘉一份文書,另給了他一封信,讓他麵呈鄭侯。

祝纓道:“這些北地子弟裡,你可再擇十人與你同行。”

包宜嘉舒了口氣,道:“是!”

祝纓又說:“到了軍前,不要生事也不要怕事。自己處置不了的,也不要硬頂著吃虧,派人回來報個信,我去交涉。”

包宜嘉道:“必不辱命!”

祝纓道:“不要這麼板著臉,我上個月就讓他們準備冬衣了,你帶攜兩千套冬衣去,交給鄭侯。就說,如今北地的日子也緊,隻湊出這些來,請鄭侯不要嫌棄。”

包宜嘉微張了口,這事他是不知道的。

祝纓笑道:“讓人對你們好一些,空著手去可不行。”

包宜嘉低頭彎腰:“是。”

“你們明天就動身。”

“是。”

包宜嘉也風風火火地走了,金良道:“用他?不是地方上的官員麼?”金良知道軍中的許多事兒,地方上征發的民伕,一般都是地方上征了人,由當地的某一官員帶人過去,同時管理。

“他與普通的北地子弟不同,那些毛孩子都沒有出仕過,他是官員,有經驗。他又是北地人,一定很關心自己的故鄉。再說了,地方上的人也得用人啊!”祝纓說。

金良道:“那您弄那些子弟,派下去不就得了?”

祝纓笑道:“哪有那麼便宜的?他們得先給我把活兒扛完了!”

金良聽了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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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祝纓為姚景夏、包宜嘉送行。

姚景夏還穿著孝,雙眼通紅,對祝纓一抱拳:“待晚生報完父仇,若還有命,再來為大人效力!”

祝纓道:“說點兒吉利。”

姚景夏一噎,祝纓對包宜嘉道:“路上照看著他一點兒。”

“是。”

“去吧。”

他們得出去,領上各縣彙總到州城的民伕,再帶上民伕去鄭侯大營。

祝纓則轉回行轅,除了轉運事宜,她還得安排明春的開荒以及為北地官員與吏部行文討價還價。因為不用押運糧草,所以四州刺史不必著急趕到了京城去,他們都在等著祝纓給他們寫個文書,好拿著去吏部應付。也因此,祝纓現在的令,各地執行得都還不錯。

回到房裡,蘇喆與祝青君便緊緊跟著她,祝纓看看蘇喆、再看看祝青君,蘇喆奉上了一個甜甜的笑,來給祝纓解披風。她的個頭不高,祝纓卻是個高挑個兒,蘇喆抬著胳膊解開了扣兒,繞著祝纓往下扯披風。

祝青君比她高一點,也來幫忙。

祝纓往前邁了一大步,披風就滑了下來,笑道:“小矮子,一定有事兒。”

蘇喆不樂意了:“矮怎麼了?”

祝纓笑著往裡走,祝青君抱著披風,用手肘戳了戳蘇喆,蘇喆回頭,看到了林風與卓玨。她對卓玨打了個手勢,祝青君掛好了披風,說一句:“我們接著攏數去了。”

與蘇喆並肩往外走,路過卓玨的時候說:“笑了。”

卓玨點點頭,跟上了前去。

蘇喆與祝青君沒跟上去,與林風湊成一團,冷不丁三人頭上都被敲了一記,祝青君反手撓過去,在陳放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爪痕:“陳郎君?”

陳放吹吹手背:“你們三個,又弄鬼呢?還戳著卓玨上去?他不用你們說,也會尋叔父說話的。就你們精!”

蘇喆小聲道:“那……我們也不是不能說,就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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