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荊氏 “我與蒼生,不用彆人橫在中間。……(2 / 2)

顧同知道荊綱是誰,荊家當初可被祝纓收拾過一回,後來倒是老實了。但是顧同與荊綱是沒有很深的交情的,來找他乾嘛?

他接過了名帖,一看果然是他知道的那個荊綱,名帖還附了禮單。顧同道:“遠道而來,還這麼客氣做什麼?”

荊鵬又取出一封信來,雙手遞了過去:“家父的意思,都在信裡了。”

顧同一麵讓荊綱坐了,一麵拆信,口裡寒暄兩句路上辛苦。

荊鵬道:“家父任上離北地不遠,一路還算順暢。”

顧同掃了兩頁,心裡有數了,荊綱這是請他代向祝纓討情,想到祝纓手下做事。

顧同算了算荊綱的年紀,又回憶一下荊綱這帖子上的頭銜,就猜荊綱是不想一直被埋沒,這是找上進門路來了。

顧同將帖子收了,信重新折好,問荊鵬住在哪裡,安排他住下,又要給荊鵬接風。素未謀麵的叔侄二人推杯換盞間,顧同也問明了荊綱的情況。

從六升五是很不容易的,哪怕是進士科,沒個後台也是很難的,一般人就是熬。自己雖沒升到五品,但是老師把自己從縣令又變成了個司馬,頭上還沒知府的那種,明顯人一看就知道是五品在望了。一切,都拜老師所賜。

但凡相關的人有點腦子,都會考慮一下這條路。

荊綱是個明白人,這個顧同知道。

不過他吃不準祝纓的想法,祝纓一直以來更喜歡用一些年輕人,從頭開始教。這樣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年輕人還沒有沾染上一些奇怪的習慣,好定型。

顧同稍一思索,還是決定為荊綱遞這一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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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來了?”祝纓問。

顧同有點忐忑,仍是解釋道:“荊綱也不算庸材,您現在又多兼了一個營田使,正是用人的時候。眼下朝裡,王、鄭之間是因戰事休戰,又不是不再鬨了,您手底下調個人來,萬一是哪一方的,到時候公器私用,把正經事拿來黨爭。誤您的事兒。”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偷偷看一看祝纓,見她好像沒有生氣,又提高了一點聲音繼續說:“王相公是君子,可手下也有歪瓜劣棗呢!鄭相公那兒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對您好,也不是就不對彆人使壞了。不如弄個服您的人來。彆的不敢說,用荊家比用生人要強啊。”

祝纓道:“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顧同笑了,傻乎乎的,仿佛十年前:“您答應了?”

祝纓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不得與吏部協商麼?”

顧同小心地道:“北地,還是有缺的嘛……”

祝纓隔陣子就踢幾個官員進囚車,空缺是確實有的。王、鄭兩派的人都老實了不少,這幾個月倒是單純地為自己犯法的官員被她抓了幾個。

祝纓道:“他的名帖呢?”

顧同忙從袖子裡抽出帖子來:“在這裡。還有一封信。”

祝纓拿了一瞧,問道:“荊鵬呢?”

“安排在驛館裡了,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荊鵬的個頭比荊綱高,長得隻有三分像荊綱,更多的是像他的母親。見人都帶一點笑,見了祝纓也是納頭便拜。

祝纓把他扶起來,道:“你有些像你父親。”

荊鵬道:“晚生比父親還差得遠,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祝纓問荊綱的身體之類,荊鵬都說好。祝纓問道:“你五叔怎麼樣了?”

荊鵬道:“回鄉侍奉阿翁了。”

祝纓道:“他要能安下心來,你們家才能省心。”

荊鵬隻好陪個笑,荊五才到他家的時候,是行動間就能闖禍的一個主兒,父母為了這個弟弟沒少費心。後來總算打好了一些。

荊鵬奉上了禮單,道:“家父家母常常感念大人,當年若非大人,家裡的好些事兒還弄不明白。任由放縱,必成大禍。聽說您到了北地,家父隻恨不能親自來拜見,特特命晚生前來,些許禮物,不成敬意。”

祝纓示意一旁的祝文收下,道:“你父親遠離家鄉,情境如何?”

荊鵬偷看了顧同一眼,忙說:“家父言道,昔年學著您的行事,學到了不少。若能到您門下效力,蒙您指點,才是了卻平生心願。”

祝纓道:“大理寺可沒有現成能放下他的位子啦,我又能在北地呆多久?”

“縱有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祝纓道:“你的父母把你教得很好啊,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且住下,休息幾日,在這裡走一走、看一看,再回去。”

荊鵬忙道:“一路行來,已是見識了不少。晚生總算明白為何家祖家父提起您來總是欽佩了。”

祝纓點了點頭。

顧同見狀,將荊鵬又帶了出去。兩人出了行轅,荊鵬才問:“世叔,您看大人的意思是?”

顧同道:“你這麼聰明,何必問我?我隻問你,你父親能踏實做事麼?”

荊鵬道:“世叔何出此言?家父一生勤勉奉公,恪儘職守。”

顧同道:“那便好,你今日且住下,我去問過老師,給你一個答複。”

“多謝世叔。”

顧同目送他離開,又折返去見祝纓。

祝纓道:“你沒有正事好乾了?”

顧同道:“就走就走!那這個?”

祝纓道:“我調他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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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的決定做得很快,第二天,荊鵬與顧同前來辭行,便得到了祝纓肯定的答複:“回去告訴你父親,他的意思我知道了,讓他靜候佳音——手上的事要結得漂亮,帶著尾巴過來可不行。”

荊鵬應忙道:“是!”

顧同又特意送他出門,荊鵬十分恭敬地說:“世叔留步,隻盼不日再相見。”

顧同道:“那我可等你父親來了。”

荊鵬高興地與他告辭,一旁項安又帶人追了出來:“小郎君且慢,大人給您備了一份盤纏。”

祝纓隻是順口一說,東西還是項安給安排的,荊鵬心道:怪道阿翁說這位大人是位周到的人。

他看項安的麵貌不像本地人,倒有點自家原籍的風範,對項安也口稱娘子:“娘子也是南方人麼?”

項安道:“咱們都是大人從梧州帶來的。”

荊鵬又好生對她一揖,笑道:“家父見到家鄉人必會很開心的。”

兩個在門口說了幾句話,引得往來的人往這邊看,顧同將二人往一邊一拉,道:“彆擋著他們的路了。”

於是荊鵬接了東西告辭,項安也轉身回去——她還有事要忙。

顧同也轉身,然後猛地往後跳了一步:“乾嘛呢?”

卓玨跟個鬼似的就站在他背後,他一轉身,差點撞到卓玨身上。

卓玨看向荊鵬的方向,低聲問道:“大人,聽說是南邊來人了,就是剛才那一位?看著眼生哩。”

顧同道:“南邊的人那麼多,你才認識幾個?不過他的父親倒也是個能人呢,不要因為跟在老師身邊就瞧彆人不起。他父親荊綱,可是在南平縣考出來的進士科。”

卓玨輕聲道:“可也蹉跎至此。”

顧同也是一番感慨,又問卓玨近來如何,卓玨道:“每每觀摩大人行事,獲益匪淺。”

顧同道:“這就對了!老師總是說,便是想耍心眼兒,也要手上功夫過硬。”

卓玨也十分讚同。

兩人正說話時,卻見一騎飛奔而來,顧同皺眉道:“要死!在城內縱馬!”

等馬近了,他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這人穿著號衣,是個兵士,這般疾馳怕是有緊急軍情。

顧同與卓玨對望一眼,忙跑進行轅,想蹭著聽一聽出了什麼事兒。

兩人站在門外,卻聽那位兵士說:“……沒成想胡人劫糧道……祝小娘子……殿後……失蹤……”

是說祝青君?顧心頭一驚,卻聽裡麵祝纓的聲音:“已經開戰了嗎?”

“還、還沒有,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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