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喆自告奮勇:“我去看看。”
祝青君勒馬上前,護在祝纓身側,胡師姐也摸上了刀柄。祝纓擺了擺手,道:“不急,胡娘子,咱們看看去?”
胡師姐不讚同地道:“這裡回轉不開,您再等等。”
蘇喆又懇求要去看,祝纓道:“去吧,好好與人說話。”
“是。”
又過了一陣兒,蘇喆回來了,道:“是”
這個地方是新設的州縣,州名黛州,歸祝纓統領——安南缺乏勝任的官員,祝纓再想栽培年輕人,也不會讓他們一上來就乾這麼高的位子。而除她之外,又沒有其他有這個能力一氣管三州,這個統領三州,是指她要直麵三州的所有縣令,因為三州的刺史府,暫時也是沒有的。隻有幾個屬官,但是由於沒有刺史府,他們暫時還是寄在西州的節度使幕府。
軍國草創,便是如此。
如果是簡單的分果子,你一個寨子我一個礦,拿去隨便取利,倒是好分。想治理好,就不能這麼乾。
因此祝纓也就格外的上心。
本地的縣令又是一個祝纓起了名字的人——祝重華。
祝纓在心裡劃拉了一下祝重華的過往經曆,沒有什麼瑕疵,再回憶一下與她相處的短暫時光,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征兆。所有安排下來的任務也都完成了,並沒有“好大喜功”這一條。但是此時修路,也確實有點急了,祝纓是有點擔心她乾不好。
誠然,頭人們在的時候,奴隸沒有一天能休息的,但祝纓覺得自己跟頭人還是有點區彆的。
正想著,蘇喆回來了,還帶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過來,道:“是此地縣令下令修的路,我看過了,工地上的人,也不算很狼狽。”
年輕人上前行了一禮:“姥。”
叫得這麼自然,一聽就是祝縣出來的。果不其然,就是之前的縣學生。
祝纓問道:“怎麼回事?”
“縣令說,路總是要修的,趁現在沒活乾,輪流出人,把路再整一整,以後人員往來也方便。通往西州的那一段路,已經修好了。正在伐木,隻放乾,就能運到西州建房子用……”
蘇喆等人都吃了一驚:“瘋了?才閒下來。”
年輕人道:“縣令確實有些安排,也不算太艱難。”
祝纓道:“詳細說說。”
原來,祝重華自戰事畢,就開始著手整頓縣內。她自己半文盲,一邊自己學,一邊讓祝纓派來給她的副手、學生等乾活。她對本地熟,哪裡有什麼寨子,一支一個準,可以調度的人手也就更足一點。
安排得都比較合理。營建西州需要建材,這個她也想到了,又組織人進山伐木。
“姥減賦的令下來,縣令就說,事情成了,可以開始辦了。”
祝纓道:“走,看看她去。”
“呃,兵馬或許地要收束一個,我到前麵去疏通,暫時隻能讓出半條路。”
“去吧。”
很快,他們就通過了修路的路段,過了這一段,前麵的路修得竟有些像祝縣了。年輕人驕傲地結巴:“是、是晚生說,咱們祝縣就是這樣的。”
祝纓點點頭,年輕人的臉紅了。
祝重華在半路上接到了祝纓,祝纓看她比上次略白了一點,也更精神了。雙方問候過了,祝纓道:“過年也不閒著?”
祝重華道:“年已經過完幾個月啦!聽說有宿麥種,但我們沒來得及學會,這幾個月正沒事做。”她們過的年,與祝纓的年不一樣,人家差不多是收獲之後,也算是個豐收節。
祝纓道:“原來如此。不過才經過戰事,不需要休息嗎?”
祝重華道:“正因才經過戰事,您減了租賦,日子就好過了,正在興頭上呢。我問過他們小孩兒了,說,以後收租都這麼少。可咱們以前收得重呀!現在多乾一點,是不覺得苦的。等到慣了少乾活,再讓大夥兒多乾,可就要費勁了。慢慢給大夥兒減,不成麼?”
問到最後,她的聲音小了下去。
意外之喜!
祝纓拍了拍她的肩膀:“各州縣,原就允許有地方上的征發,這倒不算錯。要把握好,不要太累了,一年不能超過若乾日……更不要誤了農時,就要春耕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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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一路西行,沿途也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一般的。似祝重華這般的鳳毛麟角,祝纓也不著急。
西州的地,隻零星種了一點宿麥。這裡是最後結束戰爭的地方,宿麥沒種好倒也不奇怪。
林風迎了上來有些局促地問:“您怎麼現在過來了?還沒出正月。”
祝纓道:“來同你們一起過年呀。怎麼樣?”說著,眺望遠處,新城的城牆已經砌出了一大截。
林風有點不好意思:“我、我沒乾好。”
“才接手,已經不錯了。”
“沒、沒有住處,還是住帳篷。”
這個就很難堪了,新、舊兩城他兼顧不過來。要說,舊城好好的,扒拉出個住處來不難。問題是祝纓的計劃是,新城這邊有牆之後就拆舊城,他又不好再在舊城裡安家。新城呢?牆都沒好,一個大工地,怎麼住?因此他都住帳篷,反而是舊有的西州百姓,不講究住處,簡單搭點窩棚又或者就住原留下來的兵營,更有甚者回舊城尋個窩,都比他自在。
眉毛胡子都攥一塊兒了,整天焦頭爛額。
林風心中悔得不行,早年在祝纓身邊的時候,隻道歲月靜好,哪怕有事兒也從來沒有怕的。即使是上戰場,也從來沒有擔心過任何事情。這就麼胡亂地混著日子,當年多麼好的機會,能夠跟著學多少東西呀!
都荒廢了!
林風道:“要是趙大哥,或者阿煉,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祝纓道:“知道自己差啦?”
“是。”
“那還不過來,趕緊多乾點兒?發什麼愣啊?有事交代給你!”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