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芙蕖 不用求彆人(2 / 2)

新路的路線雙方都有自己的備選方案,比較複雜,便不馬上展開來講。陳放隻略一提,祝纓說:“秋收後騰出手來,再細聊,你一路辛苦,好生休息幾日先。總不會耽誤你回去過年。”

陳放笑道:“那可真是遺憾,還想陪太夫人過個年呢。”絕口不提對蘇喆婚姻的看法。

祝纓道:“真遺憾?那我就把你留下來了。”

陳放笑道:“好呀。”

兩人都是戲言,祝纓起身帶他去見張仙姑,敘舊、宴請,順便給王芙蕖接風。安南的“風俗”讓陳放大開眼界!也許是梧州“勢弱”,祝縣的宴會雖然有男有女,女子多是有點官職在身上的。祁娘子這樣的“誥命”一般不出現在外麵。

到了安南幕府,不但張仙姑這樣的“太夫人”出現了,王芙蕖這樣的“官眷”也出現了,並且不是與官客分開。她們就這樣雜夾地坐著,言笑晏晏。

王芙蕖起初有些不安,坐著坐著,看女兒、孫女兒就在一旁,孫女兒的幾個“小朋友”的母親們也都在場。大家不避著人,笑的時候也不掩麵捂嘴,比在吉遠府還要自在。她漸漸地也放開了,對巫仁道:“你這兒好。”

巫仁話仍不多,隻是點頭,不自覺地帶著笑。王芙蕖看著巫雙與江珍、江寶笑作一團,毫不在意彆的眼光,又覺得她們這樣怕是不容易成家。不成家當然挺好的,不用伺候人了,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她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這樣好像又不錯。

心裡泛起一點愁緒,很快又被姑娘們歡快的聲音打散,重新高興了起來。她來的時候,還有一點子想女兒、孫女兒回老家的心,此時都消彌了——人在這兒自在,甭回去了吧。便是她自己,也將一些事都暫拋到了腦後,安心住了下來。

王芙蕖跟著女兒、孫女兒住,這兩人算一個“家”,因此也與江氏母女一般,在幕府附近分得了一處住所。不大不小,三進庭院,也有幾個幫傭。王芙蕖見這宅子比自家還大、幫傭比自家還多,更加放心。

隻是看著幫傭做的事不太合心意,第二天就閒不住地帶著幫傭給女兒收拾家裡。她是有經驗的管家婦人,經她的手,巫仁巫雙晚上回來就發現家裡變了個樣兒。家裡的東西一樣沒多、一樣沒少,更乾淨整齊了,布置得更舒服了。往廳上一坐,晚飯也端了上來了。

回房一躺,被褥曬得鬆軟。

王芙蕖又給女兒、孫女把衣服晾曬、翻洗,樣樣周到。姑姪二人白天在幕府裡忙,晚上回來什麼都不用想,日子過得舒適極了。

如此過了幾天,幕府裡太夫人又請她過府去做客,說是現在秋收的時候大家都忙,怕她一個人在家悶著了。

不但張仙姑在,花姐、小江等幾人也都在幕府裡——秋收,學堂也放假,連犯案的人都少了,這幾個人竟在此時閒了。她們一處閒話,也不做針線、手上也沒活計,都在幕府的後花園裡坐著,這裡小橋流水,有花有樹,往亭子裡一坐,清風徐來、不冷不熱。

王芙蕖難得在秋收的時候能夠這麼閒適,生出一種“要是把家搬過來就好了”的想法。

彆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她們也不勸她搬來,隻說些安南的新聞。現在最大的新聞一是秋收,二就是“新驛路”。

江舟有些向往:“等路修好了,回京不用一個月,我都不記得京城的樣子了。”

張仙姑也說:“好些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金大家的她們怎麼樣了。”

王芙蕖對京城完全不了解,隻管用心聽著,記下她們說的京城種種,預備回家之後也是一份談資。在張仙姑停頓的時候,她又適時地問上一句:“那然後呢?”

就能收獲到張仙姑旁聽“傳說中的王相公”斷案的下一章回了。

張仙姑也喜歡王芙蕖,張仙姑總認為,自己是有義務為女兒與下屬的家人處好關係的,因此對王芙蕖格外的好。三不五時請王芙蕖來家說話,又邀王芙蕖逛街。西州城內有兩個大的集市,全不似京城那樣過午才開市,從早到晚都很熱鬨。

雖然是秋收,客商卻往來不絕。阿蘇縣常年在這裡開一間大鋪子,賣茶,西番的商人是大主顧。西番人也好販些牛羊、馬匹過來,又買茶、布之類,偶爾也走私鐵器——安南的鹽鐵是官營,西番購買有限額。

王芙蕖看得眼花繚亂,常常忘了家裡,每到晚間躺在床上就又想起丈夫、兒孫,生出些許愧疚之感。但女兒一直在忙,她又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提出派人送她回去,整日過著白天高興,晚上愧疚的日子。

到得巫仁忙完,母女倆有了閒暇相處,她就更舍不得走了。直到趙蘇、祝煉等人在西州城的公務辦完,連陳放也要動身返京了,王芙蕖才戀戀不舍地決定跟著“趙大人”一道回去,路上好有個照應。

巫仁自是不舍,但她一向話少,巫雙倒不怵纏著祖母:“就多住一陣嘛!咱們才閒下來,還有好些地方沒玩過呢!”

王芙蕖摸摸孫女的臉,道:“我可是有兩個孩子啊!得回去啦。”

另一個孩子是巫雙的親爹,巫雙嘀咕道:“我爹老大年紀了……”不用親娘陪了吧?

王芙蕖還是決定儘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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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趙、祝三人自不介意多帶一個人走,且王芙蕖自己也有個小侍女、一個小廝跟著,也不用彆人照顧。

一行人從西州出發,陳放對王芙蕖好奇極了。他覷了個空兒,尋王芙蕖說話。王芙蕖不明白這位丞相的兒子與自己有什麼好聊的,她的“封君”因女兒而得,這個身份最近才見天日,十分之水,也沒什麼好叫人圖謀的。

陳放則對這樣一位婦人,如何放心女兒跑到數百裡之外“做官”十分的好奇。他問得很委婉:“夫人不想念自己的女兒嗎?”

“當然是想的,不過,總是更想她能過得好。”

“呃,擇一良人、相夫教子、兒孫滿堂的過日子,不好麼?”

“那樣,我得求人對她好點兒,怕沒人養她,她就餓死了。現在呀,她自己就能對自己好,不用求彆人。”王芙蕖說,看陳放的表情有點奇怪,她後悔自己多嘴,再也不與陳放說話了。陳放問她什麼,她也支支唔唔,不肯露了實情。

一到了梧州,趙蘇還要與陳放話彆,她是一刻也不耽誤,帶著人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裡,發現因有兒媳婦在,倒也沒怎麼亂,她一顆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家中丈夫、兒子都問她在西州見聞,兒媳婦也想知道巫雙過得好不好。

王芙蕖都說:“挺好,你們也不用想著叫她們回來啦,我看她們在那兒過得比咱們自在。回來做甚?”

巫義道:“娘,你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以前也念叨著,家裡如今好過了些,就把人接回來,一家子團聚……”

“以前是以前,”王芙蕖斷然地說,話講得又快又急,像與人吵架一般,“就是阿雙,我看她也自在。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想睡就睡、想起就起,不用伺候人,很好。”

巫家父子麵麵相覷,巫義想了一下,道:“也好。”

王芙蕖心底鬆了一口氣,她說這話時很是擔心丈夫和兒子反對,故而疾言厲色,他們不反對了,她反而有些訕訕,對兒媳婦說:“我捎了些東西來,有你的。”帶了兒媳婦,往裡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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