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春天 風雲突變(1 / 2)

王芙蕖是個閒不住的人, 離家多日回來家裡雖沒有亂,在她眼裡總覺得彆扭,當天就沒歇, 重新操持起家務來。第二天又起了個大早, 將從安南帶回來的土儀一份一份地分好, 安排丈夫、兒子送親友。

忙碌中, 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事兒,努力回想又想不起來, 隻得作罷。王芙蕖一輩子也沒出過幾趟遠門,這一趟出去動靜就大了, 禮物分到第三天還沒分完。這天, 她正同兒媳婦講巫雙:“她伶俐,又有新伴兒了,都是那頭衙門裡女官人家的小娘子……”

門口的狗突然大叫起來,看門的老蒼頭跌跌撞撞地跑到院門口叫:“不好啦!來官差啦!”

由於種種原因,巫家人對“官差”的印象是極其惡劣的, 王芙蕖婆媳倆都驚得掉了手裡的東西,王芙蕖道:“大郎呢?”

“他去給舅家送東西了呀,娘,怎麼辦?”

王芙蕖對兒媳婦說:“你先莫出去,我去看看。”

她腳步匆匆到了前院,轉到正房客廳——才因女兒得的封翁封君, 巫家的宅子也沒有翻成大宅,幾步就到——往門口一站, 就看到府衙的兩個差役正站在堂上。他們的腳邊,放著一個擔子,上麵紮著紅綢。

這兩個差役王芙蕖並不認識, 然而二人身著號衣,王芙蕖一看那個係紅綢的擔子心裡就咯噔,口氣也不甚好:“兩位,做甚來了?”

兩個差役客氣地叫一聲:“大娘子。”

其中一個掏出一份拜帖來,極客氣地說:“我二人是刺史府裡的,奉命給您送禮來啦!陳相公的大公子,那位陳大人回京了,托咱們使君給您道個彆。”

“誒?”王芙蕖更不明白自己與丞相的兒子還能再有什麼交集!她家也沒什麼值得圖謀的吧?

差役卻不管她想的什麼,繼續說:“這是陳大人給您的拜帖,這是禮單,您收好,我們這就回去向使君複命啦!”說完,雙手把帖子遞給王芙蕖。

王芙蕖不知端地,隻得勉強接了,她擔心帖子上寫的事情,馬上就打開來看了,一看之下更覺奇怪——隻是單純地告彆,陳放字寫得不錯,清楚明白,就是道個彆,兼請王芙蕖保重身體。禮物也很規整,表禮四端。

然後就沒了。

王芙蕖不明就裡,暗想:這是因為安南吧?

給了兩個差役辛苦錢,帶著猜疑把禮物、拜帖都收下了。等到丈夫、兒子回來,一家人商議,也都覺得是因為丞相兒子有錢,又看安南的麵子:“他人又走了,也沒什麼好圖謀咱們的,是個講究人呐!怪不得人家能做丞相,真是周到。可也沒得回禮處,隻好先收下啦。”

他們收了這一注財物,依舊過自己的日子,隻道陳放是個禮數周到的、難得的不為難人的“貴人”。

“貴人”卻另有自己的盤算,他離開梧州就想起江政說過的,讓他回京前再見一麵,有事相托,下了山就直接找江政去了。

江政治民理政是一把好手,但對安南的情況知之甚少,近來也想刺探情報,但梧州趙蘇防範甚嚴。陳放在安南走了一遭,江政也想詢問一下。

陳放道:“百姓安居樂業,境內也罕見奸滑凶暴之徒。至於其他,我去的地方也不多,難以估算。但是在西州城裡,倒常能聽到嬰兒的啼哭聲,能安心繁衍生息,安南,比想象中的好。”

江政道:“安穩就好,不易生亂。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不知是何物?”

江政取出一個匣子,打開蓋子,一麵滿滿的放著一疊疊的字紙、簿子之類。江政將匣子遞給陳放,道:“那個餘清泉,一點智慧都用在了歪處,快些把他弄走吧!為朝廷、為百姓,都不能由著他們胡來了。這是我這些日子來拿到的一些證據,還請相公們為民作主了。”

陳放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我一定帶到。政事堂會如何處置,我不敢妄下定論,有話問我,我一定實話實說,不會為他隱瞞。”

“這就夠了。”江政說,又祝陳放差使順利。

陳放順勢請他派人往巫家走一趟:“我不好多耽擱,還請費心。”

江政也不推辭,又問一句:“巫氏在安南,很得用?”

陳放微笑道:“安南幕府上下和睦,太夫人母女又重情義,王媼與我一路同行,臨彆個話,人之常情。”

江政便答允了下來,陳放也就放心回京去了。回京之後如何複命,將與祝纓協商的方案告知,又如何與陳萌商議餘清泉的事情,如何與鄭熹勾兌,不必一一細說。

陳放回到京城時已是冬天,餘清泉這一年上繳的鹽稅顯然是不合格的,鄭熹趁機發難。一應證據是江政收集全了的,姚辰英的戶部沒收夠錢、分給皇帝內庫的部分自然也是不足的,這讓戶部和皇帝都有了不滿。鄭熹再將證據遞上去,冼敬也保不下餘清泉了。

餘清泉被調回,繼任的自然也就變成了鄭熹一係的舒炎。

陳放卻還不能馬上就赴任,他仍需將帶回來的方案與戶部、工部等處協商。江河渡口關津之類歸工部管,其他又與戶部相關,此外還涉及一些工匠的管理之類。陳放與祝纓敲定的備選方案有兩個:一、空中架數條鐵索,上麵鋪上橋板,二、渡口。

兩個方案是無法同時開工的,因為預算不夠。各自境內的路歸各自修,預計兩到三年內把各自境內的路修好,最後在江邊會合。

這涉及到了具體的工程,經陳萌主持,各方又就方案吵了一個來月,最終敲定了第一個方案,鐵索橋。它不受江水暴漲的影響,不需要維護船隻等,而且就一個路口,比較容易看守防範。渡口除了後續需要船隻外,也因現有的地理條件也不合適。

等到驛路開通之後,如果有需要,再視情況開通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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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定下,才是陳放的任命,他除了一個刺史的職務又兼了驛路開通的調度,因為驛路它其實是兩個部分——路、驛站,必須有一個人總攬。安南簡單,祝纓一個人說了就算,到了陳放身上,他就要不停地加一些額外的官職。

總算在正月裡,他的幾項任命都到手了,擇了個吉日便可赴任。與此同時,又移文到安南,通知了祝纓。

祝纓接到公文的時候已是二月初了,宿麥剛剛收完,春耕即將開始。祝纓召集了幕府僚屬,開會討論此事。

整個幕府都知道,祝纓是必要修這條驛路的,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傳閱著公文,再無聲地遞給下一個人,直到所有人都看完了,祝纓道:“都說說,有什麼想法。”

蘇喆道:“朝廷辦事,越來越慢了。不曉得他們能不能按時完工?彆咱們這兒修好了,對麵接不上。”

路丹青道:“那咱們也不算白乾,本來就想修路的。頂多最後一段先不修到底,觀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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