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惡魔果實 23(1 / 2)

刀鋒是銳利的雪白,血液是蕩漾的深紅。

幾乎在一瞬間,簡青的胸膛前綻放出一朵詭異的深色花朵,幾乎是昏迷過去的片刻,他感覺到了纏在自己腰身上的冰涼觸手,還有撫上他胸膛的,來自人類的冰涼手掌。

簡青陷入了無意識的昏睡中。

他在賭。

生活的壓迫似乎已經讓他變成了一個好賭成性的賭徒,而這一次,相比之前的必勝局而言,充滿了他也不能確定的風險。

他的意識漂浮在一片雪白的空間內,像極了他來到這裡之前,曾經待過一段時間的係統空間。

簡青看著麵前這片空白,有些微妙的微微歪頭,眼睫輕眨——

難道他死了?隻有完成任務的人,或者是在任務過程中死亡的人,才會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也許他賭輸了,在刀刃刺進胸骨中線偏左的第二根肋骨之下的心臟時,他稍微地偏移了一些角度。到那個時候,塔納托斯應該會把還活著的他送到某個地方接受治療,或者用自己的力量將他複生。

但這個計劃好像失敗了。

他終歸不是學醫的,沒辦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精確的找到自己的軟肋下是否還能有斡旋的餘地。

簡青歎了口氣,並不覺得那麼沮喪——

畢竟成敗終有時,這是常事。這個可能性在他的賭局中占比很大,所以就算得到這樣的結果,也在簡青的意料之中。

他的任務本來就是在各大世界中當路人甲,現在任務就算稍稍偏移了一些,似乎也沒什麼關係,也算是圓滿完成。

隻是……為什麼係統沒有出來迎接他?

簡青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正想召喚出係統麵板報錯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拉了一下。

簡青回過頭,正好對上了正伸出一條觸手,扒拉著自己衣角的黑霧小章魚。

對方睜著一雙黑亮的豆豆眼,有些呆萌的看著他:“啾?”

簡青:“?”

這是否搞錯了些什麼?

黑霧小章魚見他還愣在原地,沒有立刻搭理自己的意思,有些急,未經同意就一路攀援上了他的手臂,穩穩地停在他的肩膀上。

簡青已經知道,它是顧流明的化身,卻也不害怕,微微的側過頭去打量它。

它的頭部原本是一團黑霧,也許是因為顧流明從深淵月中蘇醒之後,恢複了一些力氣,現在的章魚黏黏有點兒像卡通片裡的章魚形象,觸手上的小小吸盤都清晰可見。

簡青甚至覺得,它的觸手貼在自己皮膚上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那股小小的吸力。

他對著章魚黏黏,實在害怕不起來,伸出手捏了捏它看上去就異常軟彈的小腦袋:“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章魚黏黏用觸手抱緊了簡青的手指,討好似的在他的指尖蹭來蹭去,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簡青的錯覺,他總覺得章魚黏黏露出了一點兒人性化的

表情——比如說,愧疚。

它像是在懺悔它沒有好好保護好簡青。

簡青笑了:“我死了,那位應該很難過吧。”

章魚黏黏揮了揮觸手,在他掌心寫下了一個“Y”。

——“Yes”。

簡青心中了然,隱約猜到了什麼:“我現在還沒死,對嗎?”

回答他的仍然是“Y”。

他應該沒有受傷得太嚴重,不然也不會處於昏迷狀態,還能和小章魚聊天。

“顧流明和我在一起嗎?”

——“Y”。

“我受的傷嚴重嗎?”

——“Y”。

“我現在在哪裡,家裡嗎?”

——“N”。

簡青微微揚起眉梢——不在家裡?

以顧流明的性格,他會把自己帶去哪兒?

療養院嗎?

簡青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好笑。想必一隻怪物,也並不會知道人類的療養院是乾什麼的。

這個問題問出去以後,章魚黏黏果然給了他“No”的答案。

給完之後,還略帶疑問的歪了歪腦袋,討好似的在他手心蹭來蹭去,比簡青見過的寵物貓狗還要粘人。

他被蹭得心情不錯,微微牽起眉梢,笑了笑:“你是章魚小狗。”

這一次,黑霧小章魚困惑地在他手心裡寫了一個“?”。

簡青往後一仰,笑得開懷:“誇你的。”

章魚黏黏開心起來了。

它儘職儘責的陪伴著簡青,在他的肩膀上安了家。

簡青也不知道,顧流明會把自己放在哪裡。

不管如何,心臟上的損傷並不是小事,如果沒有現代科學技術的輔助,也許是治不好的——就算能把人搶救回來,很可能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但是……既然顧流明沒把他放在療養院,但他還能活到現在……

簡青麵色古怪地看了趴在自己脖子上玩頭發的章魚黏黏一眼,淡淡的想,他一定找到了更好的地方。

他和章魚黏黏待了一會兒,對方一直在他的脖頸處蹭來蹭去,帶來一絲微微的癢意,卻偏偏好像不知道一樣,纏著他的頭發不放。

簡青決定再詐騙一下這隻看上去不太聰明的小寵物:“黏黏,你說,萬一我死了,顧流明會不會很傷心?”

章魚黏黏警惕地看了簡青一眼,勾住他頭發的觸手纏得更加緊了:“啾?”

“當然,我是說萬一。”簡青侃侃而談,微笑道,“畢竟你要知道,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我估算了一下,我有90%的可能命喪於此,8%的可能變成一個不能獨立行走活動、需要終生服藥的殘廢,僅剩2%的可能,我會健康地存活下去。”

章魚黏黏非常不滿他這種消極的人生態度,一連“啾啾”起來,像是在抗議。

簡青笑了笑:“難道你還舍不得我?畢竟,你隻是一隻小章魚而已,我想吃章魚小丸子

怎麼辦?還是說……你是顧流明?”

章魚黏黏呆滯下來,在乖巧的躺下裝傻充愣之前,被簡青點破:“顧流明,你夠了沒有?夠了的話,就把我從你的身體裡放出去。”

下一秒,橫亙在簡青眼前的空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沉沉的黑暗。

他似乎在海底,仰頭看去,銀色的月光倒瀉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無數繁星點綴在夜空之中,遙遠的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無數帶有熒光素的浮遊生物在他的眼底泅遊著,身旁生長著的不知名植被繁茂至極,隨著海水的波動,輕輕搖動著肥厚的葉片。

……他是在海底,在一片未知的海底。

那些生物他從未見過,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降臨在地球上,默默地生存了成百上千年,遠比人類的曆史悠久漫長。

顧流明把他放進了身體裡,然後,帶著他一起進入了深淵。

他是第一個踏足拉萊耶神殿的人類。

塔納托斯——顧流明仍然是人類的樣子,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等待著簡青回頭。

麵前的青年身形瘦削,白金色的長發散了下來,隨著水波微蕩,四散在水中,熒光照亮了他的麵龐。

瑩白,飽滿,像珍珠一樣,在幽藍色的海水中熠熠生輝。

在顧流明眼中,他那麼渺小——

以他捕獵者的眼光看,這實在是一個沒有任何油水可言的差勁獵物,就算再餓,在捕獵的時候,也不會去嘗試將他放進自己的食譜。

但是,他又那麼強大——

強大到為了躲避他的愛,願意刺傷自己,一次次的將自己置於險地,隻為了從自己身邊逃開;強大到能夠厭棄他、拋棄他、羞辱他,可這位邪神,還嘗試著去愛他。

在無數個深淵的夜晚,他凝視著繁星和春月,祈禱著他的小人類快一點、再快一點醒來;他凝視著那些嗅著人類香氣而來的異種們,咆哮著阻止他們的接近;他凝視著簡青——以安靜的、扭曲而痛苦的姿態凝視著他。

多少次,他都想用觸手去圈住他的脖頸,把誘人的香氣折損在自己的觸手之中,斷絕他離開的念想,讓他從生到死,完整的屬於自己。

但每當這時,他的身體裡都響起一道聲音,在輕輕的、卻不容質疑的告訴他——

塔納托斯,你愛上他了。你完了。

是啊。正因為愛他,所以允許他一次次傷害自己、允許他的逃離、允許他的無視、允許一切的發生……即使這樣的“慷慨”違背了自己的本能。

他能做成任何事,卻不能讓簡青愛他。

深淵裡的怪物,終於為一個人類低下了頭。

等到簡青轉過身來,他才開了口:“你什麼時候猜到的。”

“很早,在小章魚出現的那一刻起。”簡青麵對著這個逼著自己跳海又自殺的邪神,麵色卻十分平和,像是對之前的事情毫不在意,笑意微微,“你為什麼要把我放進你的身體裡?如果真的想要救治我,你大

可以把我送到人類醫院去。”()

顧流明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他身上有無數個口器,此刻卻都裝聾作啞的罷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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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他才憋出幾個字:“我不放心你……那些愚蠢的人類,根本救不好你!”

簡青的心臟完全破損,就算顧流明並不精通人類醫學,卻也知道,他現在這樣的狀況,毫無存活的可能。

而他是深淵之主,是實際意義上的地球主人。隻要他願意為他打開胸膛,把他放進自己的身體裡好好養護著,才有可能讓他好轉起來。

簡青微微歪著頭,像是很疑惑的樣子。他走上前來,在顧流明的注視下,環住了他的腰,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傾聽裡麵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簡青才直起身,放過了已經僵直得不行的顧流明:“你真的願意為我這樣做?”

這個問題似乎太艱深,顧流明的腦子宕機了一會兒,才艱難的轉動起來:“……嗯。我願意為你打開胸膛。”

這句話幾乎超越了簡青所聽過的告白。

曾經有人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為他不辭艱辛地四處奔走……

可這是第一次,簡青聽到有人對他說:我願意為你打開胸膛。

深淵裡的怪物不懂人類的花言巧語,就連“愛”,他都要百轉千回、拐彎抹角的逃避表達。

他說的“願意”,便是“當真”。

也許是為了這句並不太聰明的表白,簡青感覺自己的心火熱的燒了起來。

……或者是,他的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再度抬頭,對上了那雙一直等候在原地的眼睛:“顧流明。你是不是還落了些東西在我這兒?”

這一回,輪到往日有問必答的顧流明——或者說,塔納托斯沉默了。

幽藍的海水在他的頭頂漂浮著,日光漸起,夜晚將要過去了。

明亮的月光依依不舍地在海麵上灑下最後一片清影,再過不到半個小時,新的清晨即將到來。

這個世界仿佛並不會因為一個名叫“簡青”的人的消失和死亡觸動半分。

說來可笑,簡青作為人類,他的同事、親人、朋友,竟然都不在意他,甚至圖謀計劃著怎樣才能把他身上的資源利益最大化。

隻有怪物在意他。

在意他的生和死,笑和哭,愛和恨,喜悅與憎惡……簡而言之,隻有他在乎他的一切。

即使那是隻怪物。

簡青又想起了他們擁抱的時候,火熱與冰涼的肢體相互接觸、像觸手一樣絞纏在一起。那種身體和靈魂契合相配的感覺,就像是兩半拚圖終於合成了一個完滿的圓——

但顧流明終於開口了:“簡青,我把我的心給你了。我不能離開深淵,你帶它走吧。”

簡青愣了愣,低下頭——心臟?

在那一刹,簡青仿佛聽見了胸膛中那顆形如惡魔果實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砰砰,砰砰。

() 一下一下,有力的、健碩的、健康的……

那是顧流明的心臟,也是他的心臟。

簡青的神色頓了一下,看向顧流明:“當真?”

顧流明看著他的眼睛,點頭應答:“嗯。”

他要放他走了。

他沒有能力、也沒有勇氣把他強留在自己的身邊。他害怕看見他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逃離他、拋棄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簡青過得好。

沒有他的打擾,也許簡青會生活得更快樂,更自由。

自那刺中愛人心臟的一刀後,怪物終於無師自通了疼惜和成全。

在離開深淵的時候,簡青迎著獵獵風聲,聽見他的聲音對自己說:“簡青。”

而下一句,被輕風吹散。

“不必記得我。”

·

簡青乘上了當日開往南美洲的郵輪。

站在甲板上,麵前的大海遼闊至極,一直延伸到天邊,與剛出的日輪相接,水光粼粼,淡藍的海水都染上橘黃的金色。

簡青登上了星網,查閱了一下自己的公民身份——

果不其然,在自己被帶進異種研究院之後,他和顧流明的公民身份就徹底從星網中抹除了,除了身邊的親人朋友和同事之外,也許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還有他這麼一號人存在。

當初聯邦算不上厚道的舉措現在反倒是方便了簡青。

他的賬戶上仍然留有很大一筆金錢,足夠他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也方便了他在南美洲再造一個身份。

天高海闊憑魚躍,海風浩蕩,鹹濕的氣息吹拂在麵龐,灼熱的風都充斥著自由的味道。

與此同時,在距離海岸不足三百公裡的深淵中,緩緩沉入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塔納托斯目送著愛人遠去,再一次回到了深淵中,像是在印證一次又一次循環的命運。

……

一個月後,戈爾加山地賽道中,拉起了巨大的比賽橫幅。

道路兩旁站滿了穿著清涼的男男女女,各色人種混雜在一起,不同的語言如同交響樂一般奏起,幾乎響徹天際。

這是一次山地越野摩托比賽,戈爾加山是一處岩漿岩構造的山體,擁有落差高度五十米左右的天然賽道。黑色的岩漿岩鋪陳在道路上,形成一個U形賽道。

此時此刻,各支車隊選手陸續入場,隨著他們的亮相,那些圍觀群眾的聲音高出天際。

這些車隊選手們大多都是職業賽車手,長得高大雄壯,經驗十足。他們已經穿好了賽車服,倚靠在自己的摩托車旁,和自己的女伴聊天。

一個穿著紅色賽車服的白人男子摟著自己的女伴親了又親:“寶貝兒,彆擔心,我保證這次我一定努力成為No.1!晚上帶你去吃那家新開的泰餐。”

女伴欣喜地笑了一會兒,靠在男友懷中,低聲嘀咕:“你不是向來百戰百勝嗎?這次怎麼這麼沒信心?”

白人男子沉默

了一會兒,低聲道:“寶貝兒……你不知道,半個月之前賽車場來了個怪胎,他應該是亞洲人,看上去弱不拉嘰的,結果開起車比誰都猛——喏,他來了!”

女伴循聲朝著男友指的方向看去,視野之中多出了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影。他一頭白金色長發,也許是因為礙事,紮成了漂亮的魚骨辮,發尾挽在脖頸間;五官是亞洲人特有的柔和纖美,漂亮得雌雄莫辨。

女伴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是花裡胡哨。”

簡青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從不認識的兩人編排了一頓。

他右臂下夾著一個黑色的頭盔,打開儲物箱拿了東西,便倚靠在自己的機車座上,慢條斯理地戴著手套。

那是一雙很緊的黑色手套,襯得那雙手骨節修長,指骨勻稱。他微微活動了一下戴好手套的手,轉過臉去聽裁判宣讀這一次的注意事項時,額邊的一綹長發就散亂下來,露出半月前打的兩枚眉釘。

淡粉色的下唇右側扣著一個小巧的銀質圓環,讓人想到被勒下又彈起的飽滿果肉,嬌嫩欲滴,誘人采擷。

這是他來到戈爾加之後,進行的第八場賽車比賽,也是最後一場。

簡青翻身上車,黑白相間的賽車服緊緊地裹在身體上,向前伏趴掌握著車把的時候,身體繃起一道流暢又乾脆的曲線,藏在黑色頭盔下的那張臉白得耀眼。

裁判吹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簡青握緊把手,車體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迅速地盤亙在U形賽道上。

速度帶來的激.情喚醒了腎上腺素,狂風灼熱,獵獵地吹過耳畔,風聲和發動機嗡嗡的聲響混雜在一起,讓人幾乎忘記了一切。

兩分鐘後,簡青位居第一,衝破了俱樂部拉起的橫條。

他摘下頭盔,發絲在臉頰邊輕輕飄蕩著。簡青一手舉著頭盔,另一隻手輕柔的攬在胸前,微微欠身:“Igetit.”

……

賽後,簡青和俱樂部的部長說了自己準備退出的事情。

部長是個看上去很是熱情憨厚的白人男子,微笑道:“青,你以後還會來嗎?我敢保證,你絕對是我開業以來接待過的最好的賽車手——雖然有些動作不是那麼專業,但你不要命的果敢,我從未在這些選手中看到過。”

簡青並不寬厚的背部斜斜地靠在吧台旁的儲物櫃上,他不知什麼時候點了一支細煙,濾嘴含在唇間,留出手來,垂著眼睫慢條斯理地脫下手上的黑手套。

“也許。”簡青笑笑,“但估計是不會回來了。在這裡辦完事情之後,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部長從不強人所難,和他閒聊幾句,送了一杯金酒,就離開了吧台。

簡青也不推辭,坐在高轉椅上,一隻腳稍稍點著地,慢慢地啜飲著那杯涼透的低度數酒液。

比完這一場賽,他就要入職戈爾加研究院了。

——那是南美洲最大的研究場所。

簡青離開聯邦之後,徹底

釋放天性,變得自由又恣意。但自由之餘,他就想起了他還被顧流明囚禁的那段時間,簡長林來探望他的那一次,對他說的話。

他說,他可以帶簡青逃往國外,把“惡魔果實”計劃再度傳揚下去。

簡青雖然沒有什麼要故意幫助顧流明的意思,但卻並不喜歡這種爾虞我詐,相互攻訐的局麵。這也是他準備在戈爾加做的事情。

原身在成為顧流明的合法配偶之前,其實是一位生物學教授,某些領域上,他是和生物研究專項重合的。而這些當然還不夠——更重要的,他是一位來曆不明卻足夠富有的男士。

於是,他很快就憑借著原身的原始積累成功獲得了進入戈爾加研究院的資格。

原身所有的經驗和學識讓他決定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他打算寫一些研究報告出來,對世界報告表明異種的強大,那像是一種警告,讓人類望而卻步,不會再將垂涎的目光投向深淵,打擾異種的生存。

這個世界實在太卑劣,隻有挨了打,知道那是自己完全無法抗衡的力量,才會乖乖地收起心思。

這樣的場麵遲早要來,而簡青要做的,隻是點一把火,加速它的到來。

簡青最終飲完了那杯酒。

低度數的金酒並不濃烈,加之冰球融化後水液的稀釋,味道有些寡淡。

他如往常一樣回到酒店房間,在洗漱完閉上眼的一瞬間,黑暗中那道窺覦意味濃重的目光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腳尖,一點一點舔過全身。

簡青已經習慣了這道視線。自他離開,顧流明安分了好幾天,然後又一發不可收拾。

最開始還是看兩眼就隱身,在簡青的默許之下,他越發張狂,隻要在他獨處的時候,那道狂熱的視線就壓了下來,讓簡青回想起之前他和顧流明之間的無數個擁抱和親吻——

一樣感情濃烈、□□、緊得讓人有些窒息。

——這個怪物說是說不要記得他,可恨不得一天在他麵前刷八百回合的存在感。

簡青經常能感覺到他的窺視和覬覦,那道重重的視線壓在他身上,沉重得無法動彈。

可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簡青原以為自己會很討厭這種壓迫一般的視線,但身體和心理莫名的滿足感卻在告訴他——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在這個繁忙陰冷、人人利己的世界中,親人之間尚且可以相互算計,他早已不相信人類之間的真情。

但也許是飽暖思淫.欲,他的頭腦告訴他,他在渴望渴望一種如沙塵暴、龍卷風、暴風雨,或是雪崩一樣的愛。

這明顯超出了簡青對自己的認知,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獨獨對一個怪物產生這種奇異的感覺。

他思考良久,還是放過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感受著顧流明的目光。

半小時後,簡青沉入了睡眠。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晚,他又進入了熟悉的純白場景。

黑霧小章魚原本軟趴趴的趴

在地上,見他出現,興奮的“啾”了一聲,不請自來地纏上了簡青的手臂,沿著他的胳膊往上攀爬。

簡青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你終於來了。”

……他就知道顧流明忍不住。

也許遲早有一天,他會違背自己的諾言,重新出現在他身邊。

但不是現在。

黑霧小章魚非常聰明的裝死,一連“啾啾啾”地蹭過來,八條小觸手懶洋洋地撒開,慵懶且愜意地窩在簡青的身上。

簡青用指腹蹭蹭它的小腦袋,手感如往常一樣軟彈:“你今天怎麼來了?”

小章魚耍賴不答,在他身上翻了個麵。

簡青戳戳它腦門:“最近顧流明在乾什麼?”

章魚黏黏想了想,像是很不情願回答這個問題,從簡青身上起來,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些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帶走了顧流明的心臟,已經不算是純粹的人類,章魚黏黏說的那些話,他居然全部聽懂了。

——顧流明是在深淵中修複身體。

他把剩下的一半心臟給了簡青之後,就沉入了深淵海,準備補足被研究院打斷的沉眠,時長大約為一個深淵月。

之前索蘭還在的時候也曾經給簡青科普過,深淵種沉眠可以讓它們的身體更新換代,就像是從一段生命中走向另一段生命那樣。

顧流明掏心之後,身體也受到了很大損害。但隻要經過沉睡就能夠慢慢生長出一顆新的心臟,這就是長生的深淵種和人類不同的地方。

……真是叫人羨慕的不同之處。簡青淡淡想。

他拍了拍章魚黏黏的腦袋,把它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開了個玩笑:“真羨慕,既然這麼能長,能不能再給我一顆心臟?也許簡長林所說的流水線產品還真能實現。”

兩分鐘後,簡青目送著看上去氣鼓鼓的黑霧小章魚離開了。

再度陷入睡眠之前,簡青笑著想——好較真一魚,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壞人帶壞了。

·

第二天清晨,簡青順利的入職了戈爾加研究院。

也許是因為他屬於半個關係戶,出手足夠闊綽,所以入職後,同事們都對他挺友好。

簡青在入職前曾經估算過,要是按照他現在能夠利用器具的速度來算,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像大眾發布各項研究數據——

更重要的,還有見血。

再真實的事情,要是沒有讓人眼見為實,都隻能變成道聽途說的事情。

之前顧流明屠戮異種研究院的時候,應該多少有一些影像資料留下來了,他還得上星網再去找找。

在索蘭和簡長林的開路後,這些工作雖然不算艱難,但是極其瑣碎,簡青沒有合作夥伴,隻能一個人慢慢來。

他今天從自己身上取了一管血,做了一整天的實驗,在電子顯微鏡中看著那些活性細胞異常活躍地在血漿中遊動著,心臟也隨之輕輕的跳動著,提醒著簡青——這顆心臟,曾經真真切切地屬於顧

流明。

三個小時後(),簡青走到清潔室整理。

霧化的高濃度酒精消除了那些粘在實驗服上的細菌(),簡青垂著眸走出去,一邊摘下手上的藍色丁晴乳膠手套,迎麵撞上幾個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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