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百般刁難無心爭(2 / 2)

我不願與她多說話,正要回自己屋子去,又見周炤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周炤看我的眼神一向不善,我早已見怪不怪,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正走出幾步,周炤輕靈婉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大嫂,家裡有客人,午飯不能寒磣。還有,秀梅妹妹晚飯也留下來,那時我哥也回來了,大嫂吩咐廚娘用心點做啊。”

我嗤鼻不已,沒有理會,徑直離去了。

而周炤卻幾步跑到我麵前,語氣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她漲紅著臉,捏著衣裙一角,支支吾吾地說:“你……你的手藝比那廚娘的好,我……我就想……想吃你做的飯菜。”

我不由得笑了笑:“所以呢?”

周炤一跺腳,氣急敗壞地說道:“你看,我都開口叫你大嫂了,你滿足我的這一要求也不為過呀!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廚娘,我哥偏要花錢雇個廚娘回來,他又沒幾個錢,何必花這冤枉錢呢!”

周炤與周彥華一般落難至此,算得上無家可歸。然而,見到這位高傲的千金小姐為錢財精打細算,我隻覺心中有著一絲暢快之感。如今看到她這副無措又懊惱的模樣,心中對她的氣反倒變了味,為此有些幸災樂禍。

周炤許是看出我在嘲笑她,臉上便不高興了,叉著腰說道:“魚美珠,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我哥會一直維護你。總有一日,他會厭倦你,會遺棄你。他與我大嫂七年的夫妻之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若不是為了保全大嫂和侄兒,我哥也不會與大嫂和離。而你,不過是我哥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不得不娶下的鄉野女子,他對你好,隻因你們一家的恩情。”

看著周炤為周彥華和那對長安妻兒憤憤不平的模樣,我不禁十分疑惑:她這樣張揚跋扈,與周彥華的沉靜溫雅絲毫沾不上邊,這對兄妹真的是同一對父母教養的麼?

許是我絲毫不被她的話所惱,周炤也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轉而對著我身後的陳秀梅笑著說道:“秀梅妹妹,你與我這位大嫂一個地方長大,她應該同你親近些,你來幫我勸勸她,可好?”

陳秀梅當即冷笑:“姊姊你不知曉,白水鄉裡最不待見我的怕就是我這位師娘了。”

周炤繞過我,幾步奔到陳秀梅身前,好奇地問道:“怎麼說?”

陳秀梅唏噓一聲,口中緩緩道出了我的身世。

我知曉這兩人是故意一唱一和地讓我難堪,當下也不再逗留,徑直回了屋子。

回到屋子,周炤與陳秀梅的態度和話語仍是令我十分在意,我呆坐了許久,直到聽不見屋門外的動靜聲響,才一點點收回了心思,捧出活計想要趕出幾件刺繡,也好讓福多抽空去鎮子上賣賣。然,我卻始終無法靜下心來,無心做活,又從衣櫥內找出被我用布巾包裹著的字帖,想要描摹描摹字帖打發時間。

字帖是周彥華的筆跡,他的字端正圓潤,十分耐看,也好辨認,我學起來也容易一些。當初,我提出想要識字學書後,他散學回來後,總會抽空教我認字讀書,白日裡空閒時間,我則會捧出他的這本字帖,認真地描摹。每日描摹一番,再收起來時,總會用布巾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起來,生怕弄破弄臟了。

時間悄然流淌,如若不是肩膀的酸疼之感,我甚至不知我竟捧著字帖寫了許久的字。

窗外,風聲沙沙,我推開半掩的窗子,寒意撲麵而來,屋簷下雨水如線而下。再看看外邊的天色,學堂那邊也該散學了,周彥華該是被困在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裡。

平日裡,遇上下雨天,多是我去學院那邊接他回來。

眼看窗外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我回裡屋找了件披風穿上,又為周彥華找了件可避寒的披風帶上。

我找到正在廚房忙碌的馮嬸說了去學堂接周彥華,又回到屋子帶上披風和雨傘便關了屋門。沿著屋簷走過周炤的屋子,我見她的屋門緊閉,卻沒聽見人聲,也沒有留心,撐開傘出了門。

一路上,行人寥寥,遇上同行的人,也多是為在學堂念書的孩子送傘的人們。因雨線密集,又有雨傘隔開了距離,我隻簡單地與人搭了幾句話,便留心著腳下的路。好在家裡距離學堂並不遠,我到達學堂裡,已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撐著雨傘從學堂內出來,見到我,都是客氣恭敬地問候一句:“師娘好!”

我微笑著回應,進了學堂的院內,院內的學生已走完了,我隻在重重雨簾裡看見了仍舊站在屋簷下的周彥華,以及他身邊一位學生模樣的少年。

此時,他正與那少年學生站在屋簷下談論著什麼。

我提著裙角一步步走近,跨上台階收了雨傘,這才穿過一道廊道向屋簷下的兩人走去。

周彥華抬頭看見我的那一刹,眼中似乎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後,眼中便被欣喜替代,快步向我走來。那少年學生慢慢上前,對著我彎腰問了聲好。

出於禮貌,我問了一句:“你不回家麼?”

少年學生笑著答道:“學生沒帶傘,隻能等雨小些再回家。”

我又問:“家裡沒人來接你?”

他落寞一笑:“家裡就學生一人。若不是周先生心善,學生也沒機會進這裡念書。”

我不想隨口一說竟觸到了他的心事,也不再多說,將原本給周彥華的傘送到他麵前,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少年學生遲疑半晌,低頭看著我遞到他麵前的雨傘,後又抬頭看看我,動了動嘴唇,眼中似有淚光閃爍。我不知他為何會因此而熱淚盈眶,因不願過問他人的私事,也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卻是周彥華笑著說了一句:“這雨一時半會小不了,你拿了傘便回吧。”

少年學生也不再猶豫,從我手中接過雨傘,接連道了幾聲謝,在周彥華善意的催促下,撐開傘奔進了雨裡。

看著那少年學生走遠,周彥華才轉過身定定地看著我,那目光有愧疚,有疼惜,更多的是柔情。他上前伸手攏了攏我肩上的披風,捋了捋我的頭發,笑著說道:“我沒想到是你來接我。”

我漠然一笑:“看到是我來,你很失望?”

周彥華無奈一笑:“我自然高興。可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慎摔了……”

我橫他一眼,他立馬收了聲,我便將手中的披風給他披上,替他係好披風後,我拿起一旁濕噠噠的雨傘,淡淡的催道:“回去吧。”

周彥華快步上前,從我手中拿過雨傘,牽了我的手穿過廊道,這才撐開傘將我攬進了傘下。自昨晚被他那般對待後,我更不願他碰我的身子,本能地向外躲了躲,周彥華又一把將我拉到了他身側,雨傘微微斜過我頭頂,他的聲音也適時地在我耳邊響起。

“美珠,我為我昨晚的行為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我繃著臉沒有答言,周彥華沉默地看了我片刻,忽而將傘送到我手中。我不明所以地接過,卻見周彥華已在我麵前微微彎腰蹲了下來,雨傘外的雨線落在他身上,淋濕了他的頭發和肩頭的衣衫。我幾乎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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