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心有千絲繞指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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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周炤那兒回到房間裡呆坐了片刻,周炤的話卻時刻縈繞在耳際。

我不願相信周彥華真如她所說,會被彆有心機的女子引誘,然,對於他此番夜不歸宿的異常舉止,我卻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

若真是有人引誘他,我隻能想到一個人。

然,我內心深處卻依舊願意去相信他,起身上床歇息後,熄了燈便閉了眼。

也許,等到我半夜睜眼醒來時,他會如往常一般,靜靜地躺在我身邊熟睡。

漸漸地,我閉上眼入了夢鄉。

夢裡是滋養一方水土的白水河,明亮亮的月色下,河水泛起圈圈漣漪,仿若點點碎銀撒在河麵上,水光蕩漾下,那銀白細碎的光芒有些刺眼,我不禁抬手擋住了眼睛。移開手掌,河對岸有一道朦朦朧朧的身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看到對岸的人向我招了招手,似乎在對我說著什麼,可我聽不清。

低頭看向河水時,我仿佛看到河麵上那映在水中的月影漸漸扭曲模糊,慢慢凝聚成一張人的臉。

流浪漢的臉!

我下意識地向後猛退幾步,抬頭看向對岸,對岸早已不見那個身影。

河麵上流浪漢的臉漸漸朝我逼近,漂遊到岸邊,那張臉突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我麵前。我登時嚇得癱軟在地,下意識地看向對岸叫了一聲:“延哥哥!”

寂靜的夜裡,我的這一聲尖叫格外響亮,卻沒人回應。看著步步緊逼的流浪漢,我嚇得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的臉被水泡得發脹,一隻眼珠甚至凸了出來,十分駭人。

流浪漢明明死了,為何又能在死後出現?而我潛意識裡認為他是因我而死,隻覺得是他冤魂不散,想要找我尋仇索命,心裡更是害怕。

身後是河水,前麵是駭人的流浪漢,此時完全清醒過來的我,卻想不起自己為何會稀裡糊塗地到了這裡。

這裡正是當年發現流浪漢屍體的地方,也是白水河最為偏僻的一段水流。

我來不及思索自己為何會到這裡的緣由,勉強站起身後,看著步步緊逼的流浪漢,我心裡一陣害怕。

我一步步退到河岸,如今已無路可退,就在我搜尋著逃生之路時,肩上突然被躥上前的流浪漢狠狠地推了一把,我一個不穩,身子向後一仰,便栽進了河裡。

深冬初春的河水冰涼刺骨,我在水裡撲騰了幾下,感覺雙臂雙腿都已凍得僵硬。而我好容易遊到岸邊,冒出水看到依舊麵無表情的那張發脹的臉,心如冰窖。

這個人根本不是流浪漢!

他拽住我的胳膊,既不讓我下沉,也不拉我上岸,隻是帶著那張駭人的麵孔陰森森地盯著我,那眼神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我不知自己得罪了什麼人,竟讓人痛恨至此。此時身體浸泡在冰冷的河水裡,我凍得渾身發抖,想起腹中的孩子根本經受不起這樣的折騰,便抬頭,鼓起勇氣麵對著那張噩夢般的臉,啞著嗓子說道:“我不知你和我有什麼仇怨,但請你放過我的孩子。”

聞言,他嘴裡發出一陣森然的低笑,聲音陰冷低沉:“你放心,你不會死。你的孩子,卻是必死無疑。”

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為什麼?”

他隻是發出令人心慌的笑聲,便沒了言語。

在我以為自己會被凍死在河水裡時,在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渾渾噩噩下,我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景象,昏睡前,我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口氣:“延哥哥……”

睜開眼,屋子裡燈火溫暖,我隻覺頭昏腦脹、口乾舌燥,渾身僵冷無力。

這是間簡簡單單的茅草屋,我身下躺著的也是一張鋪滿茅草的床榻,而身上的被子卻溫暖厚實。

醒來的一刻,我本能地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感覺到體內的生命還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隻是,我自己卻感覺渾身難受,想起之前泡在水裡許久,我便知,我許是落水著了涼。

想到昏睡前見到的人,我環顧屋子四周,卻沒見一個人,便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我身上的衣物被換下了,身上穿的是男子的內衫。

我並非沒穿過男子的衣衫,然,想到許是張慶延替我換下了濕透的衣服,我心裡不覺十分不喜與懊惱。

即便對張慶延有著幼時朦朦朧朧的好感,我也不願教他看光了身子,更何況我如今已是周彥華的妻子。即便事出有因,若是傳到周彥華的耳裡,他不知會如何看我。

我頭疼地靠坐在床頭,以致屋內多出了一個人,我也沒有留意到。直到那人走到床邊坐下,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我本能地偏頭避開,囁嚅著:“延哥哥……”

張慶延失落地收回手,沒有說什麼,起身在一旁的竹筐裡翻找著什麼。

我醒來時,並沒有發現這隻竹筐,很顯然,這是他進屋時帶進來的。竹筐裡綠油油一片,我勉強能認出幾味藥。而張慶延擇好幾株藥草後,便開始在屋裡忙碌起來,屋內頓時充盈著濃鬱的新鮮藥草味。

我看著他將草藥搗碎,捏成一粒粒藥丸裝進了一個小瓷瓶裡,隨後便回到床邊,從小瓷瓶裡倒出一粒墨綠色的藥丸在掌心,遞到我眼前。

我無動於衷,他臉上有幾分急色,嗓音帶著些許疲憊的沙啞:“你著了涼,我趁夜色上山采了一些藥回來,這樣服用,效果更好。”

說著,他舉著藥丸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知曉輕重,從他手中接過藥丸,慢慢塞進了嘴裡,這摻雜著幾株藥草的藥丸十分難吃,我硬著頭皮吞下後,張慶延已從桌上倒過一杯涼水喂到了我嘴邊。

我十分不習慣他這樣的關懷,見他不容拒絕的眼神,隻得喝了一口涼水。

張慶延再次回到床邊坐下時,隻是看著我默不作聲,那眼神太過隱晦,我不敢直視,低垂著眉眼,問了一句:“你怎麼住在這裡?”

張慶延臉上露出些許笑意:“你不記得了麼?小時候你說這裡景色好,想要在這裡安家呢,我便在這裡搭了個簡陋的茅草屋。”

他伸手指了指半開的窗子,眉間神采飛揚,笑著說:“你看,等你病好了,我可以帶你上屋頂看星星。”

我心裡有許多疑慮,卻又不知該如何詢問他。

我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來到了這附近,隨後便遇到有人假扮成流浪漢想要害我腹中的孩子,後來,張慶延便及時出現救了我。

對於張慶延能出現救了我,我不感到奇怪,也許他今夜便住在了這間茅草屋裡,聽聞動靜正好及時出現也在情理之中。我隻是想不通,這白水鄉裡,誰與我有著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