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步步為營夜驚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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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彥華散學歸來,偏頭瞥見花叢後,坐在秋千架上發呆的我,隔著花木架輕聲喚了喚我。緊接著,他便抱著書冊鑽進花木架,徑直朝我走來。

我回過神,扶著秋千兩側的藤條緩緩起身,對著他溫婉一笑:“你回來了。”

許是坐得久了些,才起身雙腿有些發麻,若不是扶著秋千架的藤條,這一摔可會摔個好歹出來。周彥華更是大驚失色,才鑽出花木架便邁開腿大跨步向我奔來,一手扶過我稍稍穩住的身子,我便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身上有著油墨的氣味,伴隨著他急促的心跳聲,一股腦兒地撞進了我的鼻尖、心海。

這一日,我的情緒一直低落,見了周彥華,心才稍稍安定了少許。

此處,靜謐無聲,甚是難得。

我正沉浸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裡,他一句話便將我帶回了現實裡。

周彥華的手掌輕輕拂過我的麵頰,轉而握住我的一隻手,緊緊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在我頭頂輕聲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這兒風大,你的身子和手都是涼的,坐了多久了?”

聽到他這滿是關懷的溫柔話語,我的心口一緊,卻是愈發將頭深埋進他的胸口,嗡嗡地說了一句:“這兒景致好,我來此散散心。”

“發生何事了?”周彥華扶起我的腦袋,低頭看著我,“家裡隻有你在,你娘呢?”

我低頭道:“娘去了佟家。”

周彥華的臉色並無任何起伏,我便猜到他並不知曉佟家的事。我因心裡實在難受,正想找個人說說,正要傾訴一番,周彥華卻已攬過我的身子,低聲提醒道:“這兒風涼,我先送你回屋吧。”

我順著他的話點了下頭,卻是嘟著嘴望著他,楚楚可憐地說道:“我腿麻。”

周彥華一副了然的神情,將手中的書冊塞到我手裡,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便傾身將我橫抱起。穩住身子後,他才從花木道徑直進了天井。

我看著他認真專注的模樣,在他抱我進屋放在床榻上坐下後,便將手中的書本遞到了他手中。他接過,眼睛卻不曾從我臉上移開,那樣坦誠熱烈的目光看得我不知所以,卻又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正偏頭伸手擋住了他的雙目,他卻輕輕捉住我的手腕,順勢坐在床沿,傾身在我耳邊說道:“抱了你一路,胳膊酸疼,你不心疼麼?”

我甩他一記不善的目光:“我有那麼重麼?”

周彥華鄭重其事地點頭,幾乎是從喉嚨裡溢出一聲輕吟:“嗯。”

我本想說這都是因他的緣故,卻被他突來的舉止弄得渾身一縮。

雖說對於夫妻間的親近,我早已習以為常,然,這許多時日以來,因阿娘看管得嚴,我與他少有過分親密的舉止。

許是壓抑得太久,周彥華似乎忘了阿娘的叮囑,原本是淺淺的親吻竟變得火熱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紊亂,雙手更是在我身上探索著。

我被他這番突然的舉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昏昏然。我努力保留著腦中的一絲清明,摸索著抓住他的手掌,喘著粗氣,哀求道:“周彥華,不行……”

聽聞,周彥華渾身一僵,埋首在我肩頭,呼吸漸漸平穩。感知到他漸漸平複的情/欲,我不由得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而周彥華卻依舊沒有起身的動向,在我微微推了推他的肩頭時,他低沉著嗓音請求道:“讓我再抱抱你。”

他的語氣有些低沉,情緒也有些低落,我也不好再催他。

周彥華竟就這樣抱著我睡著了。許是白日裡太累了,我推開他時,他隻是皺了皺眉,依舊睡得香甜。看著他安然的睡顏,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輕輕替他去了鞋襪,又扯過薄被替他蓋上,這才出了屋子。

阿娘與福多是一道回來的,而阿娘也隻是問了問我白日裡的情形,又聽說周彥華睡下了,沒有多說便轉去廚房了。

從看到阿娘和福多之後,我從兩人臉上都看不出端倪。

而我著實心憂阿姊如今的處境,在阿娘去廚房忙碌後,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福多去了堂屋裡問話。

福多臉上無甚喜色,卻又無可奈何地歎著氣說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呢?那女子如今與大姊在同一個院子裡,雖是偏房,因有了身子,佟老先生倒也看重了幾分。今日,她給大姊敬了茶,態度很好,可我……”

福多本就不待見那女子,對於他心中所想我也能猜到,無非是懷疑那女子隻是在人前敬著阿姊;又因才進佟家根基不穩,隻能放低姿態擺出一副好態度來。日後,又如何說得準?

看福多因此事苦惱糾結,我寬慰了幾句,他雖收起了悲戚之態,卻似走不出來了一般,飯桌上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與阿娘深知他的心思,卻又不知如何勸慰,實則我們心裡也不舒坦。

福多用過飯,在此坐了片刻,便回去了。福多的情緒有些不對勁,阿娘擔憂他,收拾過後,對我細細叮囑了一番,也便與福多一道回了家裡。

又因周彥華一覺睡到此刻也沒醒,先前阿娘看他睡得沉,也沒叫醒他用飯;離去前,阿娘卻是留著飯菜在鍋裡。

我回屋,周彥華依舊睡得沉,我試著輕輕叫喚了幾聲,他依舊似不省人事般。

我不禁有些納悶,坐在床沿摸了摸他的額頭,並沒有什麼異常,卻是叫不醒他。我心急得六神無主,眼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阿娘已回去,我如今這副身子行動遲緩,也不知出門找人來幫忙,周彥華無人照看是否會無恙。

周彥華依舊是叫不醒的狀態,我在床前徘徊片刻,整了整衣襟,毅然決然地決定出門找人幫忙。

這幾日,我沒怎麼出門,想到如今熟識的鄉親,我也隻能向馮嬸家而去。

此處人家並不密集,每家每戶也隔了幾百步的距離。走過幾家燃著燈火的家門,偶爾有人家的門前有人在閒談,見了我,看我拖著笨重臃腫的身子艱難行走,有人隨口問著:“喲,這不是咱們鄉裡教書先生的媳婦麼?平日都沒怎麼見出門走動,今兒天這樣晚了,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上前與我打招呼的是一名流裡流氣的青年,那雙眼珠子總是有意無意地盯著我的臉看,說話的語氣更是令我反感。

我本想著既然此處聚集了人,也好開口求他們幫幫忙,哪成想這頭個出來打招呼的青年便有些不正經,我也不再在這些人身上打主意,繼續向馮嬸家而去。

然,那之前上前搭訕的青年卻攔住了我的去路,笑嘻嘻地問道:“我看夫人行動不便,有什麼能幫忙的,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夥能幫的一定幫你。”

我聽他話語裡露出一份真誠來,又見他收起了方才的痞氣,細細思索一番,也便放下先前對他的成見,便將周彥華如今臥床不醒的話對他說了。

他聽後,隨即走向那仍在閒談的幾人中,與那些人說了些什麼,我便見有兩名男子拔腿跑遠。那青年再次走到我麵前,伸手欲扶過我的身子,我向旁躲了躲。他毫不在意地一笑,指了指那戶人家前的一棵樹下的條凳。

“我是看你如今站著挺累,想扶你過去坐坐。你放心,方才那兩個小子已去請這鄉裡的赤腳郎中了。那郎中你也知道,肚子裡還是有些墨水的,這個時候也隻能指望他了。等他來了,我們再去你家裡看看。”

我對他道了謝,卻不放心將周彥華一人留在屋裡,便拒絕了他的好意,歉然一笑:“我不放心,還是回家去等吧。”

青年猶豫半晌,對我點了點頭:“也好。我去與人知會一聲,若郎中來了,便讓郎中徑直去你家吧。”

我對他道了謝,他又要送我回去。

我雖感激他一片赤誠之心,卻依舊對他最初看到我的目光難以釋懷,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千恩萬謝過後,又一步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