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流水落花意難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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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炤與赫連平一夜未歸,周彥華焦急不安地等了一夜,天色未亮透,他便出門去尋了。

我洗漱後,因憂心昨夜徹夜未歸的兩人,我也沒什麼胃口,就著阿娘送來的湯粥,我簡單吃了些墊了墊肚子,喝過藥後,便與阿娘一道回了娘家。

今日花表姨會帶著小表妹來家做客。說是做客,其實也就是雙方家長替兒女定下親事的日子,阿娘早已準備多日。

阿娘看我心情欠佳,本想讓我在家歇息歇息。

這樣重要的日子,我並不想錯過。

我在心裡一遍遍說服自己那兩人那麼大的人了,不會出什麼意外,我隻需在家等消息便可。

再說,今日也算是個好日子。

我可不想錯過福多的好日子。

在白水鄉,男女雙方相麵的日子也隻是兩家人的事,並不會驚動鄰裡鄉親,也不會太過隆重。原本是男方托媒人或家長親自上門向女方做媒,雙方家長同意便算是成了一半。然,家長總想要孩子自個兒滿意,即便家長已達成了協議,仍舊會由一方領著孩子去另一方相看,孩子彼此中意,那是皆大歡喜,若是孩子不中意,家長勸勸或強製結親也不是沒有。

見到福多,我看到他一平如素的模樣,便知曉他對今日的相麵不甚在意。雖說是遠房親戚家的表妹,也見過,然,他這副態度卻令阿娘十分不喜。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福多才勉為其難地換上了阿娘特意為他趕製出來的新衣衫。

衣衫即便是尋常麻布粗線縫製而成,樣式卻十分精巧,再由我替他認真梳洗一番,果真換了個樣兒。

星目劍眉,明眸皓齒,倒有了幾分風流之韻,細看下,也是清秀少年郎。早些年,他又跟著周彥華讀過一些書,若是做出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倒真有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

我又從衣袖內摸出一條前段日子編織的銀灰色流蘇,係在他的腰側,配上那一身淺灰色繡紋長衫,更添幾分清雅。

無論是阿姊,還是福多,這樣貌還是隨了阿娘,總給人溫暖親切之感。

我與阿娘看著煥然一新的人,皆是滿意地點頭微笑。福多不明所以,微紅著臉撓了撓後腦勺,靦靦腆腆地問道:“娘和姊姊怎麼就看著我一直笑呢?”

我從梳妝台上拿出銅鏡舉到他眼前,笑道:“你看看,是不是變了個樣兒?”

福多看過一眼後,便不再看,一張臉變得通紅一片,似乎仍舊有些難為情:“以前那個樣子又不是沒見過,何必扮成這副模樣?遭人笑話。”

阿娘正替他撫著身上的褶子,聽聞他這話,便拉下了臉:“今日雖不是什麼大日子,你可是代表著咱們魚家的臉麵,自然要體麵一些。日後,旁人也不會因此事嚼舌根。”

福多不以為意地癟癟嘴,神色間卻仍舊有些緊張,他又小聲問道:“娘,應該隻有花表姨和表妹過來吧?”

阿娘知曉他心裡緊張不安,卻是笑著說道:“也指不定有聞風來此湊熱鬨的鄉親呢!在人麵前,你彆亂說話,讓著你表妹些。”

福多卻是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她哪次見了麵不是黏著我,趕也趕不走,還總是哭。”

阿娘卻嗔怪道:“娘可沒見她還愛黏著誰。小丫頭哪是你說的那般,聽話乖巧的很,娘就沒見她動不動哭鼻子。”

福多苦不堪言,還欲再言,卻是阿娘打斷了他的話:“她愛黏著你,可不是喜歡你麼?”

福多翻了翻白眼,卻是兀自坐著不再言語,那樣子突然落寞了幾分。

阿娘因怕女方來人了樓下沒人接待,便下樓去了,讓我陪著福多在屋子裡說說話。

福多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腰間的流蘇,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知曉他對這門親事本就不怎麼上心在意,因此也就不怎麼熱心。然,這事總歸要經曆,我也不想看他這副落寞神傷的模樣,坐在他身側,抬手輕輕撫弄著他的發頂。

他驚得偏頭看我,向旁微微躲開了我的手掌,略顯尷尬地看著我,無奈道:“姊,我都要娶媳婦了,你怎麼還是摸我的頭?”

我收回手掌,揶揄一句:“娶了媳婦,這頭姊姊摸不得,隻有媳婦摸得麼?”

福多紅著臉爭辯道:“不是……這毫不相乾……”

看他急得臉紅脖子粗,我也不再打趣他,隨意與他聊了聊。直到聽聞樓下有了動靜,福多原本已放鬆的心情,立時變得緊張難安了。

阿娘上樓請他下去見見那對母女,我也隨著下樓簡單打了聲招呼後,因身子不便的緣故,阿娘又打發我上了樓。

我扶著欄杆向下看時,福多一直拘謹不安地坐著,問一句答一句,似乎總有些心思不定。

而花表姨家的那小女兒何苗今日也是打扮得清麗可愛,因身體未長開的緣故,即便打扮得有些豔麗,也不至於庸俗。

對這小表妹的認知,我與阿娘一般,聽話乖巧,不哭不鬨,哪裡像是福多說的那般。

此時,她似乎也有些局促不安,緊緊依偎在花表姨身旁,那雙眼睛都不敢看人,卻又總是有意無意瞟瞟福多。那模樣倒有幾分可愛和鬼靈精怪。

她坐在福多對麵,那雙小腳不住地晃動著,時不時在桌下踢打著福多。福多起初並未在意,被她故意踢打多次後,他在阿娘耳邊說了些什麼。阿娘先是狐疑地看著他,隨後看看對麵一臉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又笑著對花表姨說了些話。

花表姨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起身將何苗牽到福多麵前,福多立馬起身,笑著牽過何苗的手,便上樓了。

我一直倚著樓欄看著樓下的一切,見他牽了何苗上樓來,也便上前將兩人往福多屋子裡引。福多看著我拖著笨重的身子忙前忙後,引著何苗在桌旁坐下後,接過我手中的果盤,語重心長地勸了一句:“你歇歇吧,不用忙前忙後。這要是出了個好歹,周哥哥會心疼死。”

我笑著掐了他一下,看了看安安靜靜坐著的何苗,悄聲對福多叮囑道:“對妹妹耐心一些,好歹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姊姊回屋歇會兒,有事便叫我。”

福多訕笑兩聲,將我送出屋子便關上了門。

眼見福多的親事順順利利的,我也安心了不少。

然,我心裡實在是憂心周炤與赫連平的安危,周彥華出門也未歸,我更是坐立難安。推窗在窗下站了許久,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心裡莫名地有絲煩躁。

我突然又痛恨自己如今這副身子,事事不便,家人出了事,除了在家等待消息,卻是什麼忙也幫不上。這令我愈發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