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流水落花意難猜(2 / 2)

我來回在屋子裡走動,時不時透過窗子向外張望,期望看到周彥華的身影。反反複複,就在我焦急得想要出門尋他時,我仿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進入了院中。

我回身趴在窗台邊去看時,隻看到匆匆而過的衣擺一角,那人顯然是進了屋子。

我趕緊開了門,扶著樓欄一路快步走到樓道口,果見周彥華正與阿娘和花表姨說著話。我在樓上發出的動靜正驚動了樓下的三人,紛紛抬頭向上看來;而我的眼裡仿佛隻有周彥華般,一雙滿含急色的眸子定定地瞅著他。

我看到他微微彎起的嘴角,繼而他又與阿娘低聲說了句話便轉到樓道下,一步步踏上台階向我走來。

若是在家裡,我會無所顧忌地撲到他懷裡;此時此地,卻隻能微笑著看著他向我走來。

與他進了屋子,我看他衣衫鞋履上沾了泥土草屑,替他斟過一杯茶,便問道:“你進山裡了?有他們的消息麼?”

周彥華喝過茶,又自個兒斟了一杯一飲而儘,想是真的口渴了。

看著我焦急的神情,他放下杯盞,點頭笑道:“那兩人沒事,如今人在縣城。”

我更是不解:“炤兒不回冬青鋪子裡,怎麼去了縣城?”

周彥華倒是不疾不徐,緩緩說著:“子舒昨晚出門後,一路都留有線索。炤兒夜裡怕是徑直上山想回鎮子裡,她不熟悉山路,夜裡最易走丟。子舒一路追過去,想勸她回來,炤兒那時情緒不穩定,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何事,我也不甚清楚。”

“我上山尋找時,正遇上了子舒派遣過來的一名衙役,說是兩人已回了縣城。”周彥華舒展的眉頭微微擰起,幽幽地道,“那人是來傳信的,說是炤兒在子舒府上養傷。”

我不由得問道:“她受傷了?”

再看周彥華眼底一片憂色,我知曉他擔心周炤的傷勢,便勸道:“在家用過午飯後,你便去縣城看看她。我也挺擔心她的,隻是我如今身子不便,你便替我問問她。”

周彥華微微一笑,拉過我的手,眼中有些不舍:“今日你家裡有事,我便不留下用飯了。我許會在縣城留些日子,學堂那邊我待會去說說,再回家收拾一下就走。你娘這幾日若是走不開,你便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好好保重身體。”

我雖不舍,仍舊是點了點頭,卻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他:“你去縣城是要辦事麼?要留多少日子呢?孩子……”

算算日子,這個孩子也將要出世了。

我的這一份低落情緒自然落入了周彥華的眼裡,他向我靠近幾分,攬過我的肩頭,在我頭頂說道:“嗯,是有些事要辦,要不了多久。孩子不到一月便足月了,我想親眼看到他落地,能在第一時間聽到他的哭聲。”

我仰頭看著他滿是期待的臉,癟了癟嘴:“你也不是頭次經曆此事了,還高興成這樣?”

聽言,周彥華眸光一沉,似有痛色,他定定地看著我,許是見我的情緒並無異常,眸光才亮了亮,沉聲道:“這是我與你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非凡。”

我抬手撫了撫他蹙起的眉心,幽幽歎了一口氣:“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你總是這樣緊張。我不會去計較你的過往,你反倒放不下了。”

周彥華卻道:“我總是怕你因此疏遠了我。”

我道:“我信你,你也信我,好不好?”

周彥華微怔,而後輕輕應了一聲:“嗯,我信你。”

因是要分彆一段時日,他又與我說了許多話,才戀戀不舍地與我道彆。離去前,他又將他的行程與阿娘說了,阿娘依舊是什麼也沒問,隻是叮囑他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又因他從早便沒有用過飯,阿娘特意抽空做了碗麵條給他墊了肚子。

他回家收拾了一番後,又跑到這邊,站在院子裡對著窗邊的我告彆,似有許多話要說,最後卻隻有一句話:“我走了。”

我本想下樓送送他,他不允,我也隻得忍下心中千言萬語,回了一句:“早些回來。”

我害怕淚水決堤而下的窘狀讓他看見,在他不舍溫柔的目光下一點點轉過身子,任淚水模糊了雙眼。我許久都未聽見院子裡的動靜,慢慢轉身去看,院中早已空無一人。

與他成親的這一年多來,短暫的離彆都讓我難以入眠。而這一次的離彆卻是那樣的猝不及防,又是那樣沒有歸期的漫長等待。

他說他想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想看到孩子出生時的麵貌。

所以,這也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離彆而已。

一個月而已,我又何必為此鬱鬱寡歡呢?

用過晚飯,阿娘還特意支使福多將那對母女送往渡口。福多不好推辭,早已在院中等候著,而阿娘卻拉著何苗不住地表達喜愛之情,在福多催過兩次後,阿娘戀戀不舍地鬆了何苗的手腕,從腕間褪下一隻樸實無華的銀鐲套在了何苗的手腕上。

這隻鐲子交出去,那便是認定了何苗是魚家的媳婦了。

何苗歡歡喜喜地把弄著腕間的銀鐲,甜甜地笑道:“謝謝齊姨!”

阿娘笑著點頭:“姨就盼著你快些長大,早些嫁到我家來。”

福多似已聽不下去,再次走進屋子催促道:“娘,天要黑了。”

對於福多幾次三番的催促,阿娘隱有不喜,卻也沒再拉著何苗多說,轉而對福多叮囑了幾句,這才放何苗離去。

何苗與阿娘和我道彆後,走到等候在一旁的花表姨身邊,轉而又挪到福多身旁,猶猶豫豫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

福多起初有些躲閃,可是看到何苗正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聽到她軟軟糯糯地喚了一聲“表哥”後,又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拉了她的手。

何苗的臉上頓時緋紅一片,原本有些黯然的臉頰猶如皎月當空,雙目如點點星子映入眼眸,燦然一片。

這般年紀的女孩,心中的情感最純真真摯,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

看著她,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在她這般年紀時,是否也如同她一般,會因喜歡的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而歡喜許久。

那個時候,對我嗬護遷就的人該是延哥哥吧?

明明是歲月裡最是純真無憂的年紀,我偏偏記不清,到如今都想要徹徹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