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案:溫暖的浴缸
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莫過於什麼也看不清的黑暗。
——《他來了,請閉眼》
碑林雪場位於溪首市雲頂區,雪期從10月一直持續到次年4月, 積雪深度基本都在1米以上, 雪質鬆散, 是滑雪的聖地。
即使不喜歡滑雪, 坐纜車欣賞白茫茫的雪景也是極好的,因此吸引了很多來到這裡滑雪的年輕人和極限運動愛好者。
碑林山莊是雪場附近最貴的酒店,距離雪場很近, 位置最好的觀景套房價格昂貴, 因此也被人稱作天山雲頂套房。
天山雲頂套房一共隻有四間, 分彆位於碑林山莊的四個角上,每一間都足夠寬敞明亮, 配有十平米的陽光浴缸房,觀景效果極好。
住在裡麵的人可以躺在溫暖的浴缸中欣賞雪景, 從落地窗到天花板都是剔透的玻璃牆,仰起頭就能看見廣闊的天空和延綿不絕的雪山, 可這種頂級享受不是金錢能買到的,酒店隻接受內部邀請的客人,不接受任何預定。
最近天山雲頂套房卻連續發生了兩起死亡事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兩名死者均是男性, 被發現時, 躺在豪華的陽光浴缸中, 渾身赤.裸的麵對著皚皚白雪。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約束傷和抵抗傷, 就連身體裡也沒有檢測出酒精和毒物。
死得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令人細思極恐。
有傳言說, 兩名死者被發現時都是頭朝上的姿勢躺在浴缸裡的, 身體麵對著白茫茫的雪景,臉上掛著微笑。
人們眾說紛紜,故事也傳得越來越離奇,最後,大家都在傳,碑林山莊鬨鬼。
*
鬨鬼事件已經持續發酵了一個多月,案件仍未偵破,一開始,兩名死者的屍體都放在殯儀館凍著,屍體剛運進殯儀館,裡麵的工作人員就輪番感染流感,於是就有人說,這兩具屍體不吉利,得立即火化。
警方頂不住外界的壓力,在對屍體進行了圖像等數據的采集後終於在三天前將兩具屍體火化。
這件事先後登上了溪首市的報紙和新聞,即便屍體已經被火化了,那間發生慘案的天山雲頂套房也被封鎖了,但這件事的熱度始終不斷,甚至傳的越來越離奇。
許多民間偵探和懸疑愛好者紛紛猜測案件發生的原由,大家眾說紛紜,也沒有官方出來證實,所有的可能性都隻是無憑無據的猜想……
顧原滑動手機,在網上尋找關於天山雲頂的消息。
原先重金難求的天山雲頂一下子變成了人人聞風喪膽的鬼屋,就連雪場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
很多遊客在得知鬨鬼事件後紛紛退了酒店的預定,酒店生意一落千丈。
但依然有不怕死的人專程趕來這裡,體驗天山雲頂的驚魂時刻。
一個叫“大梨”的主播正在直播,內容和天山雲頂有關。
“大梨”是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懸疑主播,他不遠千裡的來到了碑林山莊,就為了探索天山雲頂的秘密。
顧原發現“大梨”剛剛入住了天山雲頂,他的背景正是十平米的陽光浴缸,采光十分好,室內裝潢看上去也很高檔。
大梨說,他住的房間並不是發生命案的那間套房,但四間套房格局是一模一樣的,居住體驗沒有差彆。
現在四間天山雲頂已經入住了兩間,還有一間今晚會有客人來,最後一間,也就是發生命案的那一間已經被酒店給封了。
酒店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現場,也是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同樣的慘案。
所以現在的天山雲頂隻剩了三間。
大梨還說,因為之前死人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所以酒店請了法師做法,據說那間房是法師親自用符紙封住的。
大梨剛剛入住,暫時還沒有時間去看那符紙長什麼樣。
最後大梨對著鏡頭一臉嚴肅的說道:“就先播到這裡,今晚9點,我帶大家感受一下真實的鬼屋,咱們不見不散!”
直播撥到這裡就斷了,正好他們的車也抵達了碑林山莊。
顧原從車裡下來,仰頭看著碑林山莊霸氣側漏的牌匾。
中式古建築風格,門欄雕刻花紋,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大概是受到鬨鬼事件的影響,他感覺有一股陰氣從裡麵飄出來。
“要不還是換個酒店吧?”墨臨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的小朋友:“我看你不太想進去。”
“不換。”顧原腳一抬,跨了進去。
墨臨推著行李,跟著顧原進了大廳。
大廳裡出奇的安靜,工作人員閒著,隻有清潔工依舊一如既往的推著拖地車將大廳的地板擦到反光。
墨臨拿出了身份證,前台的男生抬眼看了一眼麵前的人:“墨總,您確定要入住天山雲頂嗎?”
因為這陣子發生的鬨鬼事件,前台工作人員不得不和客人們解釋清楚,以免入住後發生不必要的爭執。
顧原似乎有點不耐煩了:“你能快點嗎?”
“抱歉,馬上給您辦理!”
辦理好了入住,工作人員推著兩人的行李來到了天山雲頂888號房,並將房卡交到了兩人手中。
墨臨接過房卡時,發現男服務生麵容緊張,他似乎很怕靠近天山雲頂。
雖然這裡離發生命案的套房在同一層,但也還有一段距離,至於連自己人都怕成這樣嗎?
“行李放這裡就可以了。”墨臨接過行李,用門卡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的格局果然和大梨住的那間差不多,顧原分了分南北,他們這間正好在南邊,大梨住在北邊,發生命案的那一間套房在西邊,東邊不知道住的什麼人。
放好行李後,兩個人在山莊的餐廳裡簡單吃了個飯。
顧原注意到酒店餐廳裡人很少,除去他們和工作人員,就隻有三個客人在這裡吃飯。
顧原一眼就認出了“大梨”,雖然沒有視頻裡看到的那麼白,但也長得還不錯,打扮很時髦,即使在吃飯,麵前也架著一個手機,好像在拍視頻,他身旁坐著一個男人,一言不發,看上去像助理。
坐在餐廳角落裡的另一個客人穿著很隨意,甚至有些不修邊幅,鼻梁上掛著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戴著一頂鴨舌帽,麵前放著一台很薄的筆記本電腦,一邊吃飯,一邊在電腦上斷斷續續的敲著什麼。
似乎他們都很忙,並不像是來度假的。
此時墨臨翻著餐桌上提供的當地報紙,右手握著青花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著西湖龍井:“中午就隨便吃點,晚上帶你去吃這裡的特色菜。”
菜還沒上,顧原又巡視了一圈,發現餐廳裡的壁畫很有意思,看得出來畫家偏愛濃墨重彩,畫的牡丹亭亭玉立。
這當中有一副畫卻格格不入,和其他壁畫的風格完全不同,畫的是張燈結彩,迎娶新娘的場景。
新娘身著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妝容精致,眼角卻留下一行熱淚,讓人看著莫名的心酸。
鮮紅色的人物,配上暗色係的背景,有種詭異的感覺。
牛排的味道不是太好,食材和廚子都不太行,顧原沒吃多少就放下了餐具:“你的心理醫生什麼時候到?”
墨臨眉毛微挑,放下手中的報紙:“明天早上。”
看心理醫生原本就是個幌子,墨臨為了把顧原騙出來旅遊,可以說是絞儘腦汁。
此時,墨臨的手機忽然跳出一條信息,他立馬拿起來看了一眼。
老鐘:【你的人格一直很穩定,怎麼突然不受控了?】
墨臨:【手機裡說不清楚,航班信息你收到了嗎?】
老鐘:【收到了,以前你都不肯跟我透露病情,這次怎麼了?真病入膏肓了?】
墨臨:【嗯,你要是不來,我很難收場。】
老鐘:【這麼嚴重!我要不要帶保鏢?!】
墨臨:【你覺得呢?】
老鐘:【我還是帶吧!】
吃完飯顧原也沒什麼精神,墨臨提議還是回房間補覺。
看顧原半眯著眼睛跟著墨臨,就知道昨天晚上有多累了。
他之前在飛機上已經睡過一覺了,但昨晚實在耗費了太多精力,睡那點覺根本不夠。
墨臨攬過顧原的肩膀:“明天再教你滑雪。”
顧原看著不遠處的雪場,有零星幾人做著花式滑雪動作,身體騰在空中翻轉,下落後迅速在雪地中劃過一條流暢的軌跡。
他打了個嗬欠:“沒興趣。”
墨臨笑著揉了揉對方的頭:“沒睡醒當然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
顧原回到房間後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墨臨一隻手放在他的腰上,掌心很熱,正好捂住他有些發涼的肚子,暖暖的挺舒服。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做了噩夢。
他夢見自己躺在浴缸裡,正享受陽光浴缸和白茫茫的雪景,然而下一秒,浴缸裡的水卻忽然變成了血紅色,他難以置信的從浴缸裡站起身來,眨了眨眼睛,隻見浴缸裡並不是血水,而是泡在水裡的紅色輕紗。
他想起了壁畫上出嫁女子身上穿的紅色嫁紗。
他想伸手去撈水裡的紅紗,撈起來的卻是一隻消瘦慘白的手!
那隻手塗著鮮紅的蔻丹,骨骼分明,冰涼涼的皮膚驟縮在一起,掐著他的手腕不放。
顧原瞬間從夢中驚醒。
【作者有話說】
來了,寶子們!
57 天山雲頂
顧原醒來後心臟依然跳得很快, 剛才的夢過於逼真,就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他的病情開始好轉之後,就經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此時醒來的他竟然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 窗簾的遮光效果很好, 房間裡一片漆黑, 他摸起床頭的手機, 點亮屏幕,原來才下午四點而已。
墨臨不在房間,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撥通了墨臨的電話, 手機鈴聲卻從浴室裡傳來。
顧原尋著聲音往前走, 推開浴室的門,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手機鈴聲似乎是從浴室背後的門簾外傳來的。
他拉開門簾,看見一個男人躺在浴缸裡, 麵朝天空,身體一動不動。
他靠近了些, 發現對方睜著眼,瞳孔散大,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嘴角掛著詭異微笑。
浴缸裡的水忽然動了起來, 一點點變成了鮮紅色, 男人的屍體也沉入水中, 黏膩的鮮血沿著浴缸的邊緣溢出, 彙聚到地板上, 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顧原的視線跟著流動的鮮血移動, 忽然, 一雙慘白的腳出現在他的視線裡,腳踝邊還落著紅紗。
一股涼意襲來,顧原慢慢抬起視線,他還沒來得及看見對方的樣貌,脖子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掐住了。
他很想呼吸,卻呼吸不上來,他的眼睛閉上後再睜開,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浴缸裡,他的身前是白茫茫的雪山,延綿不絕,通往天邊。
他的身體無法動彈,就這麼看著白茫茫的一切,什麼也做不了,感覺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裡飄出來,越飄越高,最後他看見死去的自己躺在浴缸裡,而他的身後,竟然站著一個穿著紅紗的女鬼。
顧原再次從夢中驚醒,額角布滿了汗珠,他的頭有點暈,腦袋也發懵。
這個夢中夢也太真實了。
墨臨聽到動靜後快步走進臥室:“做噩夢了?”
顧原的頭依然很昏沉:“夢見我死在浴缸裡了。”
墨臨笑了一下:“嚇到了?”
顧原的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這就是恐懼的感覺?”
墨臨抬起顧原的臉,認真的端詳著:“你做夢的時候應激反應很劇烈。”
顧原也抬眼看著墨臨:“有什麼問題嗎?”
墨臨搖了搖頭:“想象力比較豐富而已,不是什麼問題。”
墨臨說這話的時候,垂眼看著顧原,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做春夢的時候也是。”
顧原甩開了墨臨的手:“也是你妹!”
墨臨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你夢到的是哪個姿勢?”
顧原:“你閉嘴,我洗澡去了!”
他走到浴室門口,又忽然停住腳步。
墨臨走上前來幫他推開浴室的門:“怎麼了,要我陪你洗嗎?”
“用不著。”顧原知道墨臨在打什麼主意,直接關上了門。
走進浴室,浴室的格局和夢中的完全不一樣,陽光浴缸也不是用簾子隔開的,而是用一道玻璃門隔開的。
他忽然鬆了一口氣。
墨臨剛才觀察著顧原的一舉一動,覺得對方應該是被山莊的流言影響到了,所以才會做那種夢,明明可以換一個地方讓自己住得更舒服,卻倔強得不肯換酒店,還真是頭小倔羊!
“我聽說最近這一片區在鬨流感,我下去買口罩,要是感冒了,這個假期就玩不好了。”墨臨隔著一道門說道。
下一秒,門就開了一條縫:“你彆走。”
墨臨聽出顧原害怕,於是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嗯,不著急,你慢慢洗,我正好回個郵件。”
門再次被關上,緊接著,浴室裡傳來了水聲。
墨臨隻覺得顧原可愛,著急的樣子就像在撒嬌。
想到這裡,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顧原還在洗頭,泡沫糊了一臉,忽然,一雙溫柔的大手附在了他的腰上,他一驚,睜開了眼睛,隻見墨臨已經脫光了站在他的麵前。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墨臨已經貼了過來:“噓,乖一點。”
顧原想說,乖你大爺的,卻奈何身體一緊,手指都摳緊了玻璃。
書上說,人的身體有無限潛力,顧原覺得一點沒錯。
他的痛覺竟然被麻痹了,貼合的位置還在擴張,竟然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愜意。
顧原從浴室裡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換衣服,而是在手機上找吃的。
墨臨將他抱在床上,用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顧原垂著眼睛在手機上翻吃的,睫毛長長的,看起來很乖。
墨臨隻覺得身體某個地方又在叫囂,但他知道,這次怎麼都不能再繼續了。
剛才顧原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讓他差點繳槍,可他還沒儘興,硬生生壓了回去,沒想到結果是他到現在還沒有……
墨臨壓下了身體裡的火,給顧原吹著頭發。
吹著吹著顧原忽然抬起頭看著他。
“你剛才沒有那個嗎?”
他說完又垂下了眼,看著墨臨的某處發呆。
墨臨關了吹風:“看你體力不支,就算了。”
顧原繃著一張精致的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下次不許憋,對身體不好。”
墨臨心說:小鬼,知道的還挺多。
他剛想誇誇顧原,就見顧原扯開了他的睡袍。
“你……”
“彆說話,專心點。”
吹風機從手上滑落,落地時觸到了開關,呼呼的吹個不停,墨臨的背脊連同整個後腦勺都崩了起來。
他很難不專心。
*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顧原晚飯吃了兩餐。吃完飯,明顯精神好了很多,好奇心也上來了。
“那房間已經被警察封了。”墨臨挑了挑眉:“你確定要去?”
顧原點頭:“比起滑雪,我還是更喜歡破案。”
墨臨把人拉到懷裡抱著:“要不,我們先看看直播。”
“什麼直播?”
“大梨今晚直播闖命案現場。”
墨臨說完,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簡短的和對方說了幾句就掛了。
“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案子隨便查,沒人會攔你。”
*
晚上9點,大梨準時打開了直播。
視頻畫麵有些泛黃,似乎是用特殊設備拍攝的。
大梨手裡捏著一個手電筒,跟在他身後拍視頻的人應該是他的助理鄧曉。
視頻中的大梨看上去很緊張,呼吸的頻率也很快:“家人們,發生命案的天山雲頂就在我的左手邊,一會兒,我會用這張總卡,打開那間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屋!”
大梨晃了晃手中的門卡,打著手電筒一步一步的往左邊的走廊走去。
左邊的整條走廊都沒有開燈,大梨找到了牆邊的開關,但開關按了沒反應,應該是總閘沒有打開,因此他隻能在黑暗中前進。
偏偏此時窗外吹著北風,風刮過窗戶的聲音就像無數頭猛獸在叫囂,使得已經很恐怖的氣氛變得更加恐怖。
大梨越靠近天山雲頂,步子就邁得越小,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心裡的緊張,大梨開始小聲的和觀眾交流:“家人們,我現在感覺我的腳已經軟了,覺得我能走到天山雲頂的朋友們在屏幕上扣1,給大梨打打氣!”
滿屏幕的“1”飄過後,大梨再一次出發,手電筒晃過牆麵時,一道條形的東西反射著金黃的光澤。
大梨嚇了一跳,手電筒縮了回來:“家人們,我剛剛好像看到封在門上的符紙了,看樣子,前麵那道門就是我們要找的命案現場”
大梨的呼吸越來越快:“家人們現在距離命案現場大概還有五步之遙,我現在的心率已經超過一百二了!”
大梨說著,還給觀眾展示了自己的電子表上的心率:“往回走不是大梨的風格!大家給我加加油,大梨閉著眼睛再往前走五步!”
滿屏幕的加油飄過,熱氣球和煙花在手機屏幕上閃個不停,顧原皺了皺眉頭,直接點了清屏,他已經快被大梨磨得沒有耐心了:“他到底開不開門?!”
墨臨笑了一下,隻覺得沒耐心的顧原十分可愛:“彆著急,不是隻有五步了嗎?”
顧原深吸一口氣,繼續看著手機。
大梨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休息一下,走完第四步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攝像頭忽然晃了一下,大梨消失在觀眾的視線中,與此同時,視頻裡傳來了男人的尖叫聲。
看直播的觀眾炸開了鍋,都在問剛剛發生了什麼?
視頻依舊在亂晃,隻能聽見男人此起彼伏的尖叫。
大梨:“臥槽,你TM是人是鬼啊,跟著我們乾嘛?!”
視頻裡晃過一個陌生的麵孔,手電筒的光落在一個男人的臉上,因為光線太刺眼,男人抬起手臂遮著眼睛:“彆晃了,是人!”
“彆把攝像頭對著我,我要收費的!”男人說。
鄧曉這才反應過來,忙把鏡頭重新對準了大梨。
“你……也是來探險的?”經過剛才那一嚇,大梨額角全是冷汗,嘴皮子也有點不利索了。
男人嗯了一聲:“你們這樣容易把警察引過來,我勸你還是低調一點。”
男人說完直接繞過兩人走到了門麵前,一臉淡定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對著門上金黃色的符紙拍了幾張照,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套帶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撕開了貼在門上的符紙
此時群裡在瘋狂的飄彈幕……
【比大梨出息多了!】
【哥們好樣的!】
【哥們牛逼!】
【哥們直播號多少,我去關注一下!】
【啊啊啊,害怕!】
【裡麵不會有鬼吧?!】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無意冒犯】
……
【作者有話說】
來了,家人們
58 天山雲頂
符紙被揭開, 男人拿在手裡端詳:“什麼玩意兒?”
大梨將鏡頭湊近了:“原來這就是大師的手筆家人們,有認識這種符紙的嗎?”
男人將符紙塞給了大梨:“彆弄壞了,一會兒還要貼回去的, 被彆人發現了。”
大梨嬉皮笑臉的接過符紙:“我看你挺有經驗, 是不是也常乾這種事兒?盜墓的?哪個派係的?”
男人白了他一眼, 然後對他伸出了手。
大梨難為情的說:“這不好吧眾目睽睽的……”
男人有些無語:“想啥呢, 門卡給我!”
大梨這才反應過來,將門卡遞給了對方:“你就這樣直接進去?”
“不然呢?等你進去,天都亮了!”他說完, 從褲兜裡摸出了黑色口罩戴上, 然後將門卡靠近感應區。
“嘀嗒哢”
門解鎖了, 門被慢慢推開。
“要進去嗎?”男人站在門邊上偏了偏頭,示意大梨先進去。
大梨咽了咽口水, 看向了身後的鄧曉:“說你呢,進去。”
鄧曉:
男人有些無語:“你不是探險博主嗎?膽子怎麼這麼小, 還需要助理打頭陣?”
大梨嬉皮笑臉的回道:“我這可不是膽子小,我這是為了節目效果鄧總, 你打頭陣,我給你當小弟。”
大梨說完,對鄧曉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鄧曉垮著一張臉:“怎麼又是我?不是說好了這次你上嗎?額外提要求是要漲工資的!”
“放心。”見小助理不為所動,大梨又說:“隻要節目效果好, 不光給你漲工資, 還包你一個月的宵夜。”
見鄧曉還在猶豫, 大梨隻好拿出了殺手鐧:“好不好嘛鄧總求求你了”
“停!”鄧曉立即打斷了大梨的話:“你彆雲了, 我進。”
鄧曉將直播設備遞給了大梨, 深吸一口氣後往前走, 大梨則將鏡頭對準了助理的後腦勺, 低聲對粉絲們說道:“家人們,現在我們準備進去了,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不要忘了清明節我給我點燒紙……”
大梨還沒說完,忽然有人發出了一聲尖叫,鏡頭緊接著變黑,一陣轟隆隆的顛簸之後,鏡頭開始亂晃,大梨也開始尖叫,聲音從手機裡傳出,格外刺耳,嚇得顧原直接把手機從床頭扔到了床尾。
扔完之後他愣了愣,然後坐直了身體捋了捋:“什麼情況?”
墨臨摸回了落在床尾的手機,畫麵依然是黑的,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隻有公屏上有粉絲在說話。
【我去,該不會掛了吧?】
【怎麼沒聲音了?】
【要不要報警啊?】
【報警?我看要請捉鬼師吧!】
一連串的文字飄過,越說越離譜。
墨臨:“要不要去看看?”
顧原:!
墨臨見對方一臉驚異的表情,笑了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膽子這麼小?”
“我說什麼了嗎?”顧原說著便下了床,開始穿羽絨外套:“我隻是被高分貝的聲音嚇到了而已,不是要去現場嗎?走吧!”
墨臨像看小孩子一樣的看著顧原,覺得對方又可愛又好笑:“你確定?”
“嗯。”顧原咬著牙,完全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好吧。”墨臨勾著唇角說道:“那就去會會傳言中的鬼。”
兩人還沒到鬨鬼的房間,就聽到一陣喧鬨,顧原透過窗戶,看見一群人爭先恐後的往雪地裡跑。
看來是尖叫聲驚動了附近的人,所以大家都受到了驚嚇。
顧原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走,墨臨走在他身側,伸手牽起了他的手:“就算真的有鬼,我也會拉著它讓你先跑的。”
他說完又露出了欠揍的笑。
顧原本來很緊張的,被對方一調侃,瞬間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小時候他就不敢看鬼片,一切靈異的東西他都儘量不去碰,他能承受最血腥的死亡現場,但卻看不了任何鬼片。
那個夢境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影響,但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他鼓起勇氣,和墨臨一起往前走。
越往前走,就越安靜。
他們轉了個彎,來到了與鬼屋連接的走廊,走廊上漆黑一片,地毯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看著很陰森。
兩人走上前,發現地上的人已經失去意識了。
顧原拍了拍對方的臉,那人才慢慢睜開眼,四處張望片刻後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問道:“你們是誰?”
“警察。”墨臨淡淡的說道:“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男人看了一眼被關上的房間門,眼球快速晃動:“沒看清楚。”
顧原和墨臨對視了一眼,顧原問:“那你怎麼暈倒的?”
男人想了想:“那個姓鄧的小助理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尖叫,我就往外跑,好像被什麼東西從後麵打了一下,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顧原:“現場還有彆人?”
男人搖了搖頭:“是不是人我不知道,當時場麵太混亂了,我也沒注意。”
墨臨:“你確定你是被人從身後襲擊的?”
男人點點頭:“隱約間我確實感覺身後有東西。”
顧原看了一眼鬼屋的位置,這間屋子在走廊的儘頭,附近又沒有其他房間,那麼對方說的“東西”很可能是從鬼屋裡出來的。
但現在門被關上了,不清楚裡麵的狀況。
顧原:“門卡呢?”
男人沒多想,摸了摸口袋,把門卡遞給了顧原,顧原看了一眼門卡,發現這張門卡看起來很舊,應該被使用過一段時間了。
“對了,剛才那兩個人呢?”
“跑了。”墨臨掃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手機:“這手機是你的?”
“不是,應該是另外兩個人落下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似乎剛才被打得不輕,他到現在頭還疼著。
墨臨撿起手機,發現直播還在繼續,公屏上清一色的飄過:【警察叔叔來了】
在線人數3萬+。
【我去,好帥,介誰?!】
【我的天,這該不會是墨老師吧?!!】
【是他,他竟然也在天山雲頂!!!】
公屏忽然不受控製了,墨臨隻好點了結束直播。
他將手機揣回口袋裡,接過顧原手中的門卡,打開了房間的門。
屋裡靜悄悄的,一股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
墨臨將房卡插在了卡槽裡,房間裡的燈瞬間亮了,一眼看過去,有明顯人為生活過的痕跡,甚至連垃圾桶裡還有薯片袋子。
墨臨轉身看了一眼門外的兩個人:“進去的時候注意保護現場。”
說這話的時候,墨臨瞥見男人早就戴好了手套和鞋套。
“你是警察?”顧原問。
“不是,我是個寫小說的……對了,我筆名叫鬼南笙,你聽過沒?”
顧原心說:寫小說的還挺專業。
顧原:“沒聽過。”
鬼麵南笙:“《孤島鬼影》你總聽過吧,影視化了,我寫的!”
顧原:“沒印象。”
鬼麵南笙:“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是這個次元的生物嗎?”
顧原:“你吵到我了。”
鬼麵南笙點了點頭:“行,我閉嘴,你們警察真無趣。”
顧原沒理對方,繼續勘察著現場,這間房的格局和他們那間的格局是一樣的,就連裝潢和地毯也一樣。
他直接走向了浴室,推開門,發現洗手池還是濕的,似乎有人洗過手。
地板上濺起了一些水漬,隱約能看見半個腳印。
不過他最關注的是浴缸,陽光浴缸在浴室外側,通過一道落地的玻璃門連接著,他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不見了。
他轉過身,正好瞥見鬼麵南笙往客廳中央走去,身影從門框前一晃而過。
顧原沒太注意對方,走到墨臨前麵,一把推開了連接陽光浴缸的玻璃門。
他站在門口往裡望,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浴缸裡竟然有水。
“這裡的確有人待過。”墨臨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應該剛走不久,很可能是從背後襲擊鬼麵南笙的人。”
顧原的想法和墨臨一致,他皺起了眉頭,視線掃過浴室的每一個角落。
墨臨說得沒錯,的確有人來過,連腳印都沒有乾。
顧原觸了一下浴缸裡水的溫度,水溫在40攝氏度到50攝氏度之間,他皺了皺眉。
“怎麼了?”墨臨察覺到顧原似乎有什麼疑問。
顧原:“這間房的位置在酒店的角落上,外麵都是白雪,所以房間非常冷,如果屋子裡真的住了人,為什麼不開暖氣?
洗澡水還是熱的,垃圾桶裡也有殘留的食物包裝袋,但浴室裡的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沒有被動過。”
顧原說完走向了臥室,視線掃過整齊的床鋪和淩亂的桌麵,他沉吟了片刻,說道:“這裡的確來過人,但隻是來這裡小坐,並沒真的住在這裡。”
此時,站在角落裡的鬼麵南笙忽然發話:“酒店對進出的人都會進行身份核實,沒有門卡的人連電梯都無法乘坐,如果對方來這裡小坐過,那應該是住在酒店裡的人,甚至有可能,對方就是兩起案子的殺人凶手,案子發生已經有一個月了,對方要麼是酒店的老顧客,要麼就是酒店的員工。”
鬼麵南笙說完,便伸手去拿桌麵上未開封的薯片袋,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墨臨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墨臨打量了一下鬼麵南笙,笑著說:“冒昧的問一下,你的職業真的是小說家嗎?”
“我叫莫非,主業寫小說,副業嘛是名偵探。”莫非也笑著回道。
顧原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莫非,對方臉上的胡子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刮過了,已經長出了兩厘米的黑色胡須,皮膚很白,鼻梁很高,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眼睛看著像平光鏡,但似乎沒有度數,頭發微卷,不知道是燙染的,還是天生就這樣。
對方穿得很隨意,衣服上也沒有明顯的logo,但看得出來,衣服的質感還不錯。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斷更了蠻久的,挺抱歉的。
因為三次元有很多事要忙,為了不影響生活,後麵會繼續緣更。
59 天山雲頂
◎莫非摘掉黑色眼鏡,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絨布,仔細的擦掉鏡◎
察覺有人盯著自己, 莫非摘掉了黑色眼鏡框,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絨布,仔細擦掉鏡片上的小塊汙漬。
此時顧原察覺到, 對方的睫毛很長, 濃密的睫毛下, 是一雙宛如天空般湛藍的眸子, 這並不屬於東方人的特征,或許對方是個混血。
莫非忽然抬起眼眸:“如果你想要簽名的話可以直說。”
顧原:“我不追星。”
他說完便蹲到洗漱台下,仔細觀察那枚帶水的腳印。
莫非則靠在門邊, 對他說道:“彆看了,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你們不是警察嗎?怎麼就來了兩個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現場封鎖起來,然後仔細盤問酒店裡的每一個人。”
見顧原不理他, 他又看向墨臨:“哦,我知道了, 你們兩個不是這裡的警察。”
墨臨忽然對眼前的人產生了興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莫非指了指兩人身上的衣服:“這種牌子的大鵝羽絨服,小地方的警察可買不起, 而且你倆看著細皮嫩肉的,明顯不是本地人,也不像外派出差辦案的,我猜你們應該是來這裡度假的外地警察吧?”
墨臨覺得分析得挺到位, 於是和對方聊了起來:“我們的確不是本地的警察, 今天剛到這裡, 我看你對這裡輕車熟路的, 來這裡很久了?”
“也不是很久, 比你們早來一天而已。”莫非說道。
“之前來過這裡?”墨臨微笑著問。
莫非:“沒有, 本來是想來滑雪的, 但碰到了比滑雪更有意思的案子,所以想多待幾天。”
墨臨勾了勾唇:“我叫墨臨,旁邊這位是顧法醫,要不要讓他幫你檢查一下後腦勺的傷?”
莫非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用了,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再驗吧。”
顧原抬眼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人,隻覺得莫名其妙。
他又回到了浴缸前,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感覺有些奇怪,這浴缸正對著一麵大鏡子,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房間的布局,發現這兩間房的浴室布局還是有細微差異的。
他和墨臨住的房間裡,浴缸對麵是一麵白牆,而這裡卻裝了一麵很大的鏡子,在鏡麵的反射下,這間浴室看起來更加寬敞了。
似乎也沒什麼問題,畢竟不是同一個房間,有些差彆也是正常的。
他伸手敲了敲鏡麵,察覺到鏡子背後是空心的,又注意到鏡麵中間有條細縫,於是拉開了鏡子,發現這竟然是個雙開門的鏡麵櫃,裡麵有像書架一樣的格子,卻沒放任何東西。
顧原關上了鏡麵櫃,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此時已是深夜,透明的玻璃牆外有幾枚隱沒在夜色中的路燈,它們的光線很微弱,彼此連成一排,延升至很遠的地方。
而那些光線以外的漆黑之處,像溶成一片的黑洞,散發著危險與神秘。
一片片閃爍的紅藍警燈光忽然闖入夜色中,看來已經驚動了警察。
緊接著,刺耳的警笛聲鑽入耳膜,預示著今晚不會太安靜。
莫非看了一眼窗外的警車,歎了口氣:“你們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嗎?一會兒警察上來了可解釋不清楚。”
見兩人不為所動,莫非這才反應過來:“你們是有備而來的?提前和警察打過招呼了?”
見墨臨聳了聳肩,表示默認。而另一位法醫似乎和他們不在同一個頻道,全程不怎麼和他們互動,隻是自顧自的檢查現場的蛛絲馬跡。
“搞了半天,私闖現場的人是我?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一步了!”莫非話剛落音,人已經不見了。
墨臨看了一眼桌上的空調遙控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空調遙控器的後蓋是打開的,他和顧原不過是在浴室裡晃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後蓋已經被裝好了。
莫非為什麼要動遙控器的後蓋?
想到這裡,他拿起遙控器,發現裡麵竟然沒裝電池。
此時,走廊傳來很大的動靜,緊接著,一群裹著大衣的警察出現在了房間門口,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臉上掛著兩團被凍出來的紅暈,說話時嘴裡飄著熱氣,一上來就要和墨臨握手:“墨老師,久仰大名!我是雲頂區刑警中隊的隊長楊牧。”
墨臨和楊牧寒暄了一陣,話題終於進入正軌。
當墨臨問起案子的疑點時,楊牧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實不相瞞,案子的確很棘手,兩名死者都是無緣無故忽然死亡的,且身上沒有任何外傷,生前都是身體健康的男性,也沒有基礎疾病和精神失常。我們做了毒物分析,沒有查到任何能致死的毒物,生前也沒有飲過酒,而且酒店的監控也證實了案發前後除了死者,沒有人進入過房間內,因此這兩起案子引起了民眾的恐慌,導致一些不實的謠言傳了出去。”
墨臨:“卷宗帶來了嗎?”
“帶來了!”
楊牧立馬讓人遞來了厚厚的兩份卷宗:“所有關於案子的細節都在這裡了。”
墨臨接過卷宗後翻了幾下,然後直接遞給了顧原。
“這位是?”楊牧看向顧原,不解的問。
“我是他助理。”
墨臨正要介紹,還沒開口,被顧原搶先一步回答了這個問題。
“沒錯,他是我的助理,小顧。”墨臨意味深長的看著顧原:“你們有任何進展都可以直接聯係小顧。”
*
晚上十一點,伴隨著警燈的閃爍,酒店變得熱鬨起來,顧原這才發現,竟然還有這麼多人選擇了入住這家酒店。
不過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年輕人,沒有看到一個老人和小孩。
發生了這麼敏感的事,很多人都要求退房,但警察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離開,每個人都必須接受盤問,在排除嫌疑後才能離開酒店。
顧原一眼就看見了大梨和他的小助理,大梨的手邊放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正試圖和警察溝通,但從兩人的表情裡可以看出來,溝通絲毫不起作用。
小助理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看上去挺沉的。
大梨溝通失敗後,和小助理找了個角落坐著,看上去心情很鬱悶,大梨看起來並沒有像網絡上看到的那麼開朗,此時看著甚至有些陰鬱。
不知道小助理做錯了什麼事,大梨指著對方的鼻子罵了好一會兒,小助理低著頭,完全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顧原忽然想起了墨臨撿到的那隻手機,心想,對方會不會是因為手機丟了而大發雷霆?
此時墨臨正在和楊牧交涉,顧原沒打算打斷他們,視線在大廳裡巡視了一圈,沒看到莫非的影子,他猜對方應該還在房間裡。
酒店裡的客人並沒有被限製活動,除了不能出這棟樓之外,他們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甚至可以回房間舒舒服服的泡個澡睡一覺,等到警察提問的時候再如實回答就好了,這對大多數來度假的人來說,造成不了太大的困擾。
但還是有很多不願意配合的人。
夜晚溫度很低,顧原外出時沒有穿夠衣服,感覺整個人後背都是冷的,他的腳趾也凍得沒知覺了。
他身旁,墨臨還在和老楊聊天。
顧原不想打擾他們,自己找了個寬敞的地方待著。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猝死,案件也被定為民事案件,但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出現了相同的死法,現在外麵的謠言和輿論傳得越來越離譜,我們也是在頂著壓力破案,您能蒞臨我們這個小地方實在是太好了!”
顧原聽著兩人的對話,拿起楊牧帶來的卷宗,翻開了關於第一位死者的記錄。
【死者:張偉,男性,47歲,萊奉市應城人屍表檢驗:屍長175cm,裸體,屍僵存在於下頜關節,屍斑位於屍體臀部,陰.囊呈收縮狀態。未見明顯外傷痕跡,頸部軟組織及肌肉無出血,舌骨、甲狀軟骨完好】
顧原繼續往後翻
【提取心血、胃組織、腦組織、心臟送檢。未檢出常見氰.化物、有機磷等農藥、毒.鼠強等殺鼠藥、安定等精神類藥物成分。未檢出砷、鋇、鉛等金屬類毒物;未檢出硫酸、氫氧化鈉等腐蝕性毒物;未檢出烏頭、馬錢子、河豚、斑蝥等毒物;毒品檢測陰性;未發現一氧化碳中毒,未發現有致命性損傷及疾病所致的病理形態學改變。】
看完法醫的屍檢報告,顧原也陷入了難題之中。
法醫已經排除了暴力死亡、中毒死亡以及疾病死亡,到底還有什麼情況會導致死者忽然死亡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翻開了第二份死亡卷宗。
【死者:佟偉,男性,43歲,百洋市屈縣人】
看到這裡,顧原定了定神。
兩名死者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偉”字,難道是巧合?
不過名字裡帶“偉”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似乎也不能直接拿出來作為線索。
顧原很快就看完了卷宗,和老楊的描述基本一致,沒有發現更多有用的信息,難怪案子擱置了這麼久還沒有破案。
屍檢報告寫得也很簡潔,可惜的是屍體已經被火化了,他沒辦法再進一步驗屍,拍攝的圖片能表達的信息也很有限。
他又仔細看了一遍屍檢照片,覺得有些疑點,但證據有限,沒法進一步驗證。
屍檢報告上死因一欄上寫著:無法確定死因。
找不出死因,監控裡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員靠近,難不成真是靈異事件?
【作者有話說】
集美們,國慶節快樂!來晚了~
60 天山雲頂
◎房間裡很暗,顧原翻了個身,從睡夢中醒來。頭很沉,肚子很◎
天山雲頂888號房間裡很暗, 顧原翻了個身,從睡夢中醒來。
頭很沉,肚子很餓, 視線掃過牆頭的電子時鐘, 已經上午十點了。
拉開窗簾, 明晃晃的陽光被雪地反射後映入眼睛裡, 銀裝素裹的世界就像被精心雕刻過的冰雪世界,有些夢幻而不真實。
雪場上滑雪的人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昨晚案件的影響。
昨晚嚴重失眠, 顧原想了一晚上的案子, 最終也沒想出什麼頭緒來, 他記得楊牧約了墨臨早上聊案子的細節,此時卻沒看到兩人的影子。
顧原直接打給了墨臨。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溫柔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瞬間喚醒了顧原的味蕾。
“醒了?”
“嗯。”
“要給你帶早餐嗎?”
早上的時候,聽見某人的聲音就會立即產生食欲, 這種條件反射已經在不經意間養成。
“你在哪?”
“一樓餐廳。”
“我下來找你。”
顧原掛了電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裹著厚厚的羽絨服下了樓,他今天學聰明了,出門前特意加了一條秋褲。
可儘管如此,走出房間後依然覺得很冷, 他剛從有暖氣的房間裡出來, 身體還很暖和, 被一股不知從哪吹來的風帶走了身體多餘的熱量, 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記得昨天酒店的走廊還有供暖, 今天怎麼忽然停了?
一樓的餐廳裡坐著不少人, 大多數人的臉上掛著不悅。
顧原沿途聽了一路, 終於知道了大家不悅的原因。
原來,昨晚供暖設備忽然停止了工作,導致很多人挨了一晚上凍,現在還沒恢複供暖,所以他們隻能到餐廳裡取暖。
難怪今天餐廳裡這麼多人取暖。
顧原怕冷,他們住的房間兩麵臨雪,所以房間裡除了開地暖以外,也開著空調,可剛才他並沒有感覺到地板冰涼。
“前台說一號供暖設備壞了,我大晚上的爬起來把房間換到了二號供暖區,現在二號供暖區已經沒有房間了”
“這天也太冷了,早知道就不來這裡度假了,一會兒能不能去你房裡坐坐,溫度這麼低,空調製熱也不起作用啊”
顧原穿過嘈雜的人群,推開了包間的門,見墨臨和楊牧正在聊案子。
墨臨攪著咖啡,對麵坐著風塵仆仆趕來的隊長楊牧,對方似乎也才來不久,靴子上的雪還沒來得及化開。
顧原剛坐下,墨臨立即遞上來一個暖手袋,毛茸茸的,看著挺可愛。
顧原:“不冷。”
墨臨:“不冷也抱著暖手。”
楊牧看了一眼兩人,總覺得畫麵過於和諧,他愣了愣神:“對了,剛才說到哪裡了?”
“空調遙控器。”墨臨提醒道。
“對對對,空調遙控器,當時我們檢查現場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我們在裡麵待了幾分鐘,熱得渾身是汗,當時空調也大開著,我就想著把暖氣關了,再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因為房間裡有屍體,溫度太高會加速腐敗。
但空調遙控器沒電了,所以我直接拔掉了空調的插座。”
聽到這裡,墨臨攪動咖啡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剛開始吃早餐的顧原也停下了切食物的動作。
楊牧發現對麵的兩個人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於是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墨臨:“沒什麼,你繼續說。”
“你們應該看過現場的照片了,死者麵部表情非常詭異,看上去就像在微笑,我們懷疑死者死前使用過藥物,才會在死後出現這種麵容,但我們並沒有在死者的血液裡找到藥物的成分。
之後我們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張偉是個小公司的老板,他一直通過網絡直播推銷他們公司的食品。這人口碑還行,也沒有什麼仇人,家庭婚姻很美滿。
由於無法確定是不是刑事案件,最後我們隻能將屍體帶回殯儀館,家屬要求解剖屍體尋找死因,但是很遺憾,我們沒有找到死因,最終認為張偉是不明原因的猝死。
本以為這隻是個意外,沒想到,同樣的案子竟然再次出現了,我這才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們調查了酒店可疑時間內的所有登記信息,約談了包括清潔工和維修工在內的八百五十七人,但是很遺憾,什麼證據也沒有發現。
一直破不了案,死者家屬來鬨,又趕上流感,大家都說屍體上有不乾淨的東西,事情越傳越離譜,最後我們不得不把屍體還給家屬,家屬請人做了法事,最後把屍體帶去火化了。
後來酒店為了息事寧人賠了家屬一筆錢,家屬倒也沒有繼續鬨事,但謠言卻直接影響到了雲頂區的旅遊經濟。
當了這麼多年的刑警,我當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可偏偏這個案子就這麼詭異。”楊牧說完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第二個死者佟偉,他是什麼職業?”顧原忽然問。
“旅遊博主。”楊牧說道。
聽到這裡,墨臨挑了挑眉:“兩個人生活中有沒有交集?”
楊牧:“沒有,我們調查了兩名死者的人際關係,並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有任何來往,非要說有什麼相同點的話,那就是兩個人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偉字,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兩個人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偉’字,的確不能證明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關係,但是換個角度想,凶手為什麼要選擇名字裡有‘偉’字的人殺害?”墨臨說完勾了勾唇角:“我認為‘偉’字對凶手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
楊牧一臉震驚,他震驚的並不是這個“偉”字有多特彆,他震驚的是,墨臨竟然直接用到了“凶手”二字。
要知道,這個案子他已經跟了一個月,至今不敢斷定這兩起案子是人為的。
在楊牧震驚中,兩個人聊起了天。
顧原:“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因為兩名死者的名字裡都有‘偉’才選擇殺死他們的?”
墨臨:“如果你討厭一個叫張娟的人,看到李娟或者吳娟的名字時,會心生討厭嗎?”
顧原:“當然不會,這完全是不同的名字。”
“問題就出在這裡。”墨臨又說:“他們的名字並不相同。”
聽到這裡,顧原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有沒有可能,凶手並不知道他們的姓氏。”
此話一出,楊牧更加震驚了,他一句話也不敢說,默默的聽著兩人的交流,等兩人交流得差不多了,他才弱弱的插了一句:“你們為什麼覺得這個案子是人為的?”
墨臨放下了咖啡杯:“先假謀殺成立,再通過蛛絲馬跡推斷凶手犯罪的過程,如果最終的結果是正確的,那麼一開始的假設就是對的。我建議你們調查死者注冊過的所有昵稱,看是否有帶‘偉’字的昵稱。”
楊牧心裡仍舊有些疑慮,心說:這兩個人查案怎麼不按套路來,但他又不好表現出自己的質疑,畢竟領導要他全力配合對方辦案,因此他沒再多問,笑著說道:“我這就讓人去查。”
*
兩小時後,楊牧帶來了好消息:“兩名死者的昵稱裡都有‘偉’字,不管起什麼昵稱,都離不開一個‘偉’字,尤其是他們微博上的昵稱,張偉叫‘偉8969’,而佟偉叫‘偉8669’,害我差點看錯!”
楊牧說完之後,發現麵前的兩個人麵色忽然變得很凝重。
“怎麼了嗎?”楊牧不解的問。
顧原:“凶手很有可能和你一樣,看錯了兩個人的名字。”
楊牧:?
墨臨:“現在可以推測出的是,凶手很可能是通過微博認識的兩名死者,兩名死者生前有沒有同時關注過誰?”
墨臨忽然問楊牧,楊牧愣了一下:“奧我馬上去查!”
“網絡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具有相同興趣愛好的人聚集到一起,一個普通的主播就可以擁有幾十萬的粉絲。”墨臨解釋道:“嫌疑人很可能在同一個關注列表裡找到的他們,雖然動機不明,但也是一個調查方向。”
楊牧匆匆起身,拿起桌上的皮手套:“我這就回去查他們的微博。”
“先彆著急走。”墨臨不緊不慢的說道:“你還記得現場發現的空調遙控器用的是哪種牌子的電池嗎?”
楊牧又坐下身,慢慢回憶起來:“記不清了,上麵寫的都是外文,好像是p字母開頭的,上麵有藍色的條紋。”
墨臨:“你們把電池帶回警局了?”
楊牧回憶了一下:“沒有,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隨便問問,看樣子你對細節的記憶力還不錯。”
“嗨,人老了,記憶不比從前了。”楊牧不好意思的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進展再通知你們。”
等楊牧走後,顧原才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楊隊電池不見了?”
墨臨:“電池的事的確有蹊蹺,我想再觀察一陣子,不想打草驚蛇。”
顧原:“你覺得莫非有問題?”
“嗯。”墨臨狹長的眸子微眯:“他給我一種很危險的感覺,我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害怕的情緒。”
顧原:“是嗎?我怎麼覺得他好像很怕警察。”
【作者有話說】
看到你們的催更啦,抓緊時間更了一章,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