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天山雲頂
楊牧見王蘭臉上的表情不對, 立即趁熱打鐵:“魏州高明就高明在,他在你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誘導你們幫他殺了人。”
楊牧說完, 便用那雙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睛盯著王蘭:“隻要你老實交代, 配合警察辦案, 就能爭取從輕處理。但如果你拒不承認, 後果就會變得很嚴重。”
王蘭抿著嘴唇,臉色已然蒼白,額角也布滿了汗珠, 似乎正在做激烈的心理鬥爭:“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不能把殺人的罪行扣到我頭上!”
王蘭並沒有被楊牧嚇唬住, 反問楊牧:“你現在的舉動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有誘導逼供的嫌疑!”
楊牧見王蘭油鹽不進, 緊了緊腮幫子:“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承認了?”
王蘭坐直了身體,根本無懼楊牧的警告:“楊警官, 你這樣很危險,就不怕被人舉報嗎?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你, 不覺得自己過於猖狂嗎?”
楊牧瞬時捏緊了拳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王蘭。
大家都以為他會繼續打壓對方,可他卻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他換了語氣說道:“我們警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擺正自己的態度, 配合我們的調查。”
“明白的。”王蘭笑了笑:“我一定積極配合, 知無不言。”
此時墨臨注視著審訊室裡的兩個人, 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真有意思, 竟然達成共識了。”
*
信息組來了一堆人, 都是過來核實監控錄像的,卻被楊牧告知,魏州根本沒有在門口裝監控,都是他為了套王蘭的話瞎編的。
這讓大家空歡喜一場,但也有人誇楊牧審訊有水平。
此時反觀那位大名鼎鼎的墨臨,好像全程都在看戲,根本沒幫上什麼忙,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不知道以前的案子他都是怎麼破的。
還是說,這位老師是走網紅路線的,聲勢大,雨點小,要是連隊長都比不上,傳出去怕是要丟人。
警察背地裡討論著墨臨和他身邊的法醫,大家一致認為法醫還有兩把刷子,犯罪心理學家的水平卻是真不怎麼樣。
案子進行到這裡,距離破案隻有一步之遙了,但鄧曉拒不承認破壞暖氣和電纜的事。
可他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畢竟他住的房間靠近安全通道,完全有作案的可能。
警察見過太多擅長狡辯的罪犯,根本不會相信對方的說辭。
警察調取鄧曉房間的門禁時,發現門禁已經損壞,內容也全部清空了,這不得不讓警察更加懷疑鄧曉。
審訊室裡,鄧曉的鼻梁上掛著淚,肩膀止不住的顫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不要再逼我了!”
而另一邊,王蘭思路清晰的闡述了案發時間裡,她出現在酒店前台的原因。
“我承認我希望黎初明死,但我並不想殺他,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生活,為什麼要自掘墳墓?
我之所以出現在前台,是因為我想問鄧曉一些事情。
我不想和他見麵,也不想用自己的號碼聯係他,所以就用了前台的移動座機,可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後就發了一個晚安過去。
我回房間的途中,酒店忽然停電了,但我實在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件事,因為我的腦子很亂。
直到第二天,警察發現黎初明的屍體,我才意識到那晚的電停得蹊蹺。”
墨臨:“你想問鄧曉什麼?”
王蘭猶豫了片刻,說道:“我想問他的身世,我懷疑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孩子。”
墨臨打量著王蘭,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麵上輕輕點著,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片刻後,他說道:“所以,你現在是打算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鄧曉了?你真的要把他送進監獄嗎?如果故意殺人罪成立,他可能會死。”
王蘭的眼神中透著冷漠:“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和他之間都沒有緣分。我不會為了他背負子虛烏有的罪名。”
墨臨的眸子沉了沉,看起來愈發深邃:“有沒有想過,你會變成第二個魏州?”
王蘭不明所以的看著墨臨,隻見對方的嘴唇動了動:“就像當年他錯殺魏川那樣,後悔半生。”
王蘭愣了愣,最後還是麵無表情的說道:“如果這是魏州對我的報複,我認了。”
此時,楊牧站在審訊室的窗口前注視著墨臨的一舉一動,然後側身對副隊長馬林說:“走司法起訴吧,這個案子拖太久了。”
*
夜深的時候,窗外刮起了北風,仿佛有無數頭巨獸在奔跑和叫囂,想要將整個夜空撕碎。
剛吹完頭發的顧原心事重重的坐在了墨臨身旁:“我聽馬林說,楊牧打算走司法程序起訴鄧曉。”
墨臨正回複著一封英文郵件,分出一部分神來回答著顧原:“不用著急,走司法程序沒那麼快。”
他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顧原不是很理解,明明他們已經發現了楊牧有端倪,為什麼墨臨一直不肯行動?
“你還要觀察楊牧多久?假期隻剩最後一天了,後天我得回去上班。”
墨臨聽出對方語氣不對,立馬扣上了電腦:“魏州把所有遺產都留給了楊晶晶,得到遺產的前提是楊牧得失去撫養能力你覺得什麼情況下,楊牧才會失去撫養能力?”
“意外事故,精神疾病,或者踩縫紉機。”顧原隨便說了幾條,說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主動權不在楊牧身上?”
墨臨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你覺得,主動權在誰身上?”
顧原沉思了片刻:“周藝姍?”
墨臨向顧原投去了欣賞的眼神:“說說理由。”
顧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魏州的遺囑相當於解決了周藝姍的後顧之憂,就算楊牧不能撫養楊晶晶,楊晶晶得到遺產也能生活下去,甚至有可能生活得更好。
所以楊牧得知了遺產的事才會那麼緊張,因為他擔心周藝姍會為了遺產出賣他。”
“沒錯,楊晶晶是誰的女兒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藝姍可能會為了幫女兒得到遺產而對楊牧不利。”墨臨想起了楊牧今天的奇怪舉動:“今天楊牧去看過周藝姍了,兩個人聊了很久,似乎鬨得有些不愉快。”
顧原幽幽的看了一眼墨臨:“那你到底是怎麼計劃的?”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切都還在魏州的計劃內,所以我們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等待故事的呈現。如果現在貿然行動,可能會改變劇情的走向,搞不好…真相不會浮出水麵。”
墨臨說完摸了摸顧原的頭發,發現還有些濕潤,就打算去拿抽屜裡的吹風機:“最重要的是,楊牧身上有槍。我們要當心他破罐子破摔,我會找機會和他談談,你旁觀就行。”
“又打算敷衍我?”顧原的語氣忽然變得怪怪的:“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那些同事,可以和你出生入死,你也會對他們坦誠相待。”
顧原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都冷漠了下來:“你選擇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我比較好騙?”
墨臨聽對方這麼說,立即感覺到了危機,他還一句話都沒說,顧原就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出,儼然一副叛逆小孩生氣的樣子。
墨臨揉了揉眉心,立馬帶上外套跟了出去。
在房間裡的時候,顧原覺得自己很生氣,腦門的血管突突的跳著,出了房間,被寒冷的北風一吹,他頓時清醒了不少。
生氣的感覺很不好受,他現在不光生氣,心口還有些脹脹的透不過氣的感覺。
北風吹在臉上,顧原打了個寒戰,但他已經跑出來了,也沒臉回去拿衣服,就打算這麼硬扛著。
他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廊道,頓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蹲下身,抱住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心裡想的確是要怎麼回去和墨臨撕破臉皮,然後離開岩海市,再也不回來了。
心裡劇本演到高潮的時候,他的後背忽然被厚實的外套罩住,緊接著,整個人都被人擁入了熟悉的懷抱中:“可真會跑,害我找了半天!”
墨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著急。
顧原想說,誰讓你找了,他還沒開口,墨臨溫暖的大手就撫上了他的後腦勺,令他一個激靈。
墨臨輕輕的撫著顧原的後腦勺,用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說道:“和你在一起不是因為你好騙,是因為喜歡你。”他裹緊了顧原冰涼的身體:“不讓你參與,是怕你受傷,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墨臨的安慰就像催眠劑,顧原心裡的鬱結瞬間散了一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的想離開墨臨,他隻是想證明自己在墨臨心中的地位。
他不要做那個不知情的人,他要做那個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的人。
“你以後彆再瞞我了。”
顧原翻篇翻得極快,開心和生氣全寫在臉上,他已經在心裡和墨臨和解了。
墨臨對顧原毫無辦法:“我會找個時間和你坦白所有事。”
“一言為定。”顧原幼稚的伸出了小拇指,要墨臨和他拉鉤約定。
“嗯,一言為定。”
墨臨已經被對方可愛的舉動弄得一點脾氣也沒有了,真真是被老婆拿捏的已婚男人。
82 天山雲頂
警察局裡燈火通明。
刑偵隊都留下來加班了, 會議室煙霧繚繞,馬林正和大家梳理著浴缸裸屍案的細節。
雖然這個案子的作案手法已經很清晰,但偵破起來依然十分困難。凶手通過遠程操控殺人, 現在要揪出這個凶手, 隻能通過不斷的調取監控錄像, 尋找遙控範圍內的可疑人員。
案子仿佛又回到最開始的僵局。
楊牧看著投影儀上播放的物證, 心不在焉的聽著馬林梳理線索,他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浴缸裸屍案上了。
這個案子利用了浴缸裸屍案,引出了21年前的案子。原本, 他以為隻要破了21年前的案子就能結束, 可如今看來, 還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雖然周藝姍供出了魏州,雪山藏屍案也基本告破, 但事情並未結束,雪山藏屍案的背後, 是隱藏的暗黑組織。如果墨臨揪住這個不放,非要繼續調查下去, 那麼他也自身難保。
楊牧心事重重地開完了討論會,剛回辦公室,徒弟就推門進來和他彙報起訴鄧曉的事,有幾個字需要他簽。
楊牧拿著簽字筆, 在落款處停留了片刻。
楊牧, 多好的名字, 他的思緒一下子飄遠。
等徒弟抱著文件出去, 他才回過神來, 從公文包裡找出了一把鑰匙, 打開了帶鎖的抽屜。
一封匿名舉報信安靜的躺在抽屜裡。
他拿出來, 拆開信封。
【舉報信
周益民,警號819201,在擔任雲頂區刑偵隊長期間,與黑惡勢力勾結,調換指紋信息,造成嚴重後果……】
舉報信是他之前寫好的,確認信件沒有問題後,他將信塞進了公文包中,提著公文包下了班,路過郵局時,將舉報信投入了郵筒中。
聽見有人開門,楊晶晶從房間裡探出了頭,看見回來的是楊牧,她有些厭惡的鎖上了門,直到楊牧喊她吃飯,她才磨磨蹭蹭的出來。
楊晶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心情不好。
“今天怎麼了?”楊牧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他隻聽說魏州的代理律師已經到了雲頂區,但一直沒見到人,他擔心對方會直接繞過他找楊晶晶談話。
楊晶晶隻說和同學吵架,心情不太好。
楊牧這才放下心,給女兒盛了碗湯,青春期的孩子遇到這種事很正常。
“最近有沒有什麼人,和你說過什麼事?”楊牧又問。
楊晶晶喝著碗裡的湯,沒吭聲。
楊牧見情況不對,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聽人說,你把我媽抓起來了。”楊晶晶低著頭,情緒很低落:“你能不能把我媽放出來?”
楊牧知道這件事女兒遲早會知道,歎了口氣:“犯了錯就得承擔,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楊晶晶抬起了頭:“那你呢?你就沒犯過錯嗎?”
楊牧看著女兒,有些生氣:“你這是什麼態度?!”
楊晶晶臉一垮,放下了碗筷:“我吃飽了。”
午餐不歡而散。
等女兒去上學後,楊牧用鑰匙打開了周藝姍的臥室,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
他昨天見過周藝姍,也試探過對方。
周藝姍和魏州確實有過一段感情糾葛,那女人被抓前還在維護魏州,現在這個案子和魏州脫不了乾係,搞不好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
楊牧越想越激動,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有什麼把柄留在那女人手上,以至於魏州要用巨額遺產去換。
思來想去,他決定自己動手找。
他翻箱倒櫃的找了很久,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有發現。
他閉上眼睛坐在床邊,或許是他想多了,或許魏州隻想報複黎初明,現在黎初明已死,等浴缸裸屍案的凶手找出來,一切就能結束了。
楊牧剛放鬆下來,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令他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他曾在老家打過一張借條,上麵寫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證號,最重要的是,還按了手指印!
五年前,有兩個人上門討債,楊牧歸還了所有欠款,可對方卻沒帶借條原件。
說好了銷毀借條,這事就算過去了,可沒過幾天,對方竟然親自上門歸還借條了,還被周藝姍看到了。
當時周藝姍隻說借條被她撕了,但他並沒有親眼看到撕毀的碎片。
現在想想,如果那個女人當時把原件留下來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楊牧很害怕,讓他害怕的不僅僅是借條的事,如果周藝姍很早之前就察覺了借條的異樣,留下了那張借條,那她心裡的城府得有多深?!
緊繃的神經就像拉緊的弦,楊牧坐立不安,終於在楊晶晶背著書包出門後,他忍無可忍,抱起周藝姍的陶瓷擺件一件件狠狠的砸碎。
破碎聲回蕩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他像一個失去控製的毀滅者,將視線可及的所有東西都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一塊尖銳物品撞到了周藝姍的梳妝鏡,隨著嘩啦一聲響,鏡子也四分五裂。
楊牧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像極了一隻發怒的怪物。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一點點平均下來,看著昔日溫馨的房子變成一片狼藉,他有些懊惱,隨後,他摸出打火機,點上了一支煙。
一個拋物線劃過後,打火機落在了窗簾背後。
火苗沿著窗簾迅速往上攀爬,很快就包裹了整塊窗簾,楊牧盯著這團燃燒的火苗,愣愣的出神。
既然找不到,那就都燒了吧!
*
楊牧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
他側過頭看著窗外的日光,仿佛經曆了一場惡夢。
他放火的時候還是晚上,現在卻已經是大白天了,該燒的都燒光了吧?
他記得他走出小洋樓的時候火光衝天,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在嘲笑他一般,燒得肆虐猖獗。
他動了動手指,才發現手背上紮著針,正輸著一瓶看不清名字的液體。
他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有一次母親生病,為了給母親治病,他簽了一張借條,還按了手印。
後來,為了還這筆債,他遠離家鄉打工,但都沒什麼起色,慢慢的,他隻能乾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再後來,他就變成了一個地痞小流氓,跟著一個大哥混日子。
有一天,大哥找到了他,說他和一個人長得有幾分像,要他假扮對方,混進警察的隊伍幫他們做內應。
那時他十分害怕,可想到家中有年邁的母親和那筆外債,就妥協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人叫楊牧。
之後的二十多年裡,他頂替了楊牧的身份,娶妻生子,過得如魚得水,以為自己遠離了那場噩夢,沒想到,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楊牧拔了針,裹了件衣服出了醫院,剛走到警局大廳,就看見墨臨在給楊晶晶輔導功課。
他在一旁站了片刻,發現兩個人並沒有談論彆的事,楊晶晶正在寫作業,眼睛紅紅的,就像被周藝姍教訓後哭鼻子的樣子。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楊晶晶忽然抬起頭來看向楊牧,看到楊牧的一瞬間,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身體往墨臨後麵藏了藏。
“墨叔叔,我爸醒了。”
墨臨抬眼去看,隻見楊牧麵容憔悴的朝他走來。
“你醒了?”墨臨超楊牧走了過去:“我們聊聊吧。”
楊牧就像沒聽到似的,透過墨臨的肩膀,看著楊晶晶。
楊晶晶卻像有心事般的,目光躲著他。
“火災發生得很突然,”墨臨走上前擋住了楊牧的視線:“孩子現在不知道去哪裡。”
“你們說什麼了?”楊牧似乎對火災的事並不上心。
“我就是輔導了一下她的物理作業,”墨臨打量著楊牧:“你家那場火是誰點的?”
“我乾刑警這麼多年,得罪了不少人。”楊牧想點煙,卻想起打火機沒了,於是又將煙收了回去:“這次算我倒黴。”
“魏州的代理律師來過了。”墨臨的視線落到了正對麵的桌子上:“楊晶晶已經知道遺產的事了,魏州給你帶了一份大禮。”
楊牧沿著墨臨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個不大的黑色的盒子放在桌麵上。
他走過去,揭開了盒子的蓋子,裡麵放著一個裹了塑的遙控器。
楊牧很快反應過來,叫來了自己的組員,把遙控器拿去痕檢組檢驗。
等人把遙控器送走,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痕檢組那邊傳來了消息:“遙控器可以遙控電池裡的芯片,也就是說,這個遙控器能夠控製次聲波發射器。”
技術人員還親自演示了一遍如何用遙控器控製次聲波發射器。
除此之外,痕檢組還在遙控器上找到了一枚指紋,經過指紋庫的比對,發現這枚指紋竟然是楊晶晶的!
楊牧焦頭爛額的趕往會議室。
大家都在猜測,楊牧是不是惹惱了凶手,以至於現在遭到了報複,連孩子也不放過。
楊牧推開會議室的門,所有眼睛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楊牧落座後,趙局清了清嗓子:“楊牧啊,這個案子我交給馬林了,你作為嫌疑人家屬理應回避,還有,我擔心有人報複你,你最近哪裡都不要去了,給孩子請個假,就住在警局吧,我們一定會調查出真相,給你個交代的。”
局長的話根本不容反駁,楊牧隻能答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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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天山雲頂
審訊室裡, 女警嚴肅的問楊晶晶:“這個遙控器你見過嗎?”
楊晶晶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見過的。”
“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
“一個多月前, 魏叔叔在火鍋店給我過生日。”楊晶晶說:“那天我爸媽都不在家, 我爸在值班, 我媽去了外地, 魏叔叔給我帶了蛋糕,這個遙控器是蛋糕上的裝飾品。”
女警想了想:“魏州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楊晶晶回憶道:“他問我想不想成為掌握他人命運的人…”
楊晶晶回憶著……
蛋糕上擺著一個帶紅色按鈕的黑色遙控器,看起來很特彆, 楊晶晶覺得很酷。
魏州在紙板上寫著字:【你想掌握彆人的命運嗎?】
楊晶晶隻覺得這位懸疑小說家文縐縐的, 問的話也很奇怪:“為什麼要掌握彆人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 所以就需要一些人站出來懲罰那些犯錯的人,維持公平。】
楊晶晶似懂非懂的看著魏州寫在紙上的字。
魏州寫道:【壞人需要懲罰, 要讓他們感受到世界的險惡,他們才會敬畏生命。】
楊晶晶看著女警手裡的遙控器說道:“魏叔叔送我遙控器, 大概是希望我以後有所作為,去懲罰壞人。”
女警:“所以, 你按下了這個遙控器?”
楊晶晶點點頭:“我許願的時候按了,魏叔叔說我已經踏出了第一步,他很開心。”
女警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生日是哪一天?”
“8月25號。”
此時審訊室外響起了討論聲,大家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這一天正好是第一起浴缸裸屍案發生的時間。
“魏叔叔幫我過了12歲生日, 我很感激他, 他還說, 以後遇到任何事, 都可以去找他。”
“你之後找過他?”
楊晶晶點點頭:“魏叔叔有夜盲症, 到了晚上就什麼也看不清, 那天酒店停了一會兒電,他心情很低落,我就去陪他了。
女警越聽越覺得奇怪:“你為什麼這麼聽他的話?”
楊晶晶皺了皺眉:“這個世界上隻有魏叔叔懂我,我們之間早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關係,這種關係能夠超越親情和友情!”
女警隻覺得這句話聽著熟悉,周藝姍在的審訊記錄裡,也說過類似的話。
女警:“你必須事無巨細的講清楚,講清楚了,你才能從這裡出去。”
楊晶晶看向那塊漆黑的單向玻璃,說道:“我爸為什麼不來看我?他是不是有了新歡就不要我和我媽了?
這樣也好,等我長大了,也不認他!
你不是問我那晚發生了什麼嗎?我爸和王蘭好上了,我那天是去酒店捉奸的。”
說到這裡,楊晶晶眼睛紅了起來:“魏叔叔他隻是幫我看清了事實,我不怪他!”
楊晶晶回憶起了那晚的事……
“那天晚上,無人機拍到了我爸和王蘭在酒店裡約會…”
女警靜靜的聽著。
魏州:【知道嗎,我原先時常在想,自己為什麼不能看清黑夜,後來我想明白了,這是命運的引導,我不該逃避,我應該去揭露和懲罰,這才是我的使命。
上天安排我們相遇,一定有他的理由的,我們誌同道合,又有相同的理想,所以我們才是一類人。
你現在就去找他們談判,王蘭必須付出代價,楊牧也必須受到懲罰,要讓他們痛定思痛,他們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去吧,我會看著你,幫助你的。】
楊晶晶被魏州慫恿著上了樓,站在王蘭的房間外敲門。
王蘭帶上門走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我爸。”
王蘭臉色微變:“找你爸,怎麼找到我這裡了?”
楊晶晶不想再和對方廢話,扯著嗓門喊:“楊牧,你給我出來!”
“你小聲一點,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王蘭嗬斥道:“你再鬨我報警了!”
“好啊,你報警啊,正好讓警察把我爸帶走!”
王蘭見對方油鹽不進,於是打開了自己的房間的門:“行,你要是能找到你爸我就跟你姓。”
楊晶晶找了半天,連櫃子都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看到楊牧的蹤影。
“最後還是魏叔叔上來接我的。”楊晶晶說:“魏叔叔和王蘭認識,要不是他,那晚王蘭肯定不會放我走。”
“那天是幾號?”
“9月2號。”
女警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8月25號晚上,張偉死在浴缸裡,9月2號晚上,佟偉也死在了浴缸裡。
“你還記得王蘭的房間號嗎?”
“記得,896號房。”楊晶晶說道。
審訊室外,墨臨給出了假設:“她在無人機裡看到的畫麵是魏州提前錄好的視頻。”
顧原也讚成這個推測:“魏州上去的時候,趁亂把無人機藏在了896號房間裡,所以鄧曉會在入住後發現那個無人機。可以確定的是,浴缸裸屍案的主謀的確是魏州。”
此時站在一旁的楊牧臉色很難看,他恨不得進去抽楊晶晶兩巴掌,這個女兒完全沒有繼承他的任何優點,和周藝姍一樣愚蠢!
他越想越生氣,察覺到不少同事在討論他,他覺得很沒麵子,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對著窗子點煙。
現在的局麵已經越來越難控製了,就算他的事情不曝光,他也很難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這件事必須儘快了結。
楊牧抽完一根煙,轉身出了辦公室。
他直直的朝墨臨走去:“墨老師,我們聊聊吧。”
*
墨臨和楊牧驅車到了一家小餐館,餐館有些老舊,但走的是複古風,氣氛還挺到位。
楊牧點了幾個招牌菜,問墨臨喝不喝酒。
墨臨:“一會兒還要開車,就不喝酒了。”
“可以叫代駕,或者我讓我徒弟過來送你也行。”楊牧強行給墨臨倒上了酒。
墨臨沒再拒絕,和楊牧喝了起來。
楊牧似乎有意要灌酒,一箱啤酒快見底的時候,叫來了服務員,又點了一箱酒。
楊牧似乎很激動,整個人情緒高漲,而墨臨隻是笑吟吟的看著他,有一搭沒一搭接受對方的敬酒。
第二箱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墨臨收斂了他一貫的笑臉,眸子陰沉得有些可怕:“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楊牧認真的聽著。
“二十多年前,有個小夥子在去警局報道的途中失蹤了。”
楊牧拿酒杯的手緊了緊:“後來呢,人找到了嗎?”
“沒找到。”墨臨盯著楊牧的臉繼續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失蹤嗎?”
楊牧點了根煙,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為什麼?”
墨臨淺眸微眯,回憶了起來:“二十多年前,國外有一項研究對社會影響特彆大,國內個彆科學家也在試著做這項研究,研究基地就在雲頂區,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什麼研究?”
“之前這裡有個監獄。”墨臨不緊不慢的說道:“裡麵關著很多死刑犯,有時候,研究院會從犯人身上提取一些血液樣本用於研究。”
“我知道這件事,好像是關於人類犯罪心理的研究?”
“沒錯,當年的研究認為,人類男性的犯罪和第23對性染色體異常有關xyy的男性有暴力傾向,更容易犯罪。
但樣本數量太少,並沒有得到學術界的認可。”
“你到底想說什麼?”楊牧有些不耐煩了。
“周益民在完善指紋庫的時候,曾幫助研究人員采集了男性罪犯的血液樣本,對第23對染色體異常的人群做了備案,他們還計劃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跟蹤這些易犯罪人群,形成完整的數據庫。
但這個實驗進展了沒多久就被終止了,周藝姍的媽媽蔡雲芝曾是研究院的成員之一。”
楊牧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此時他的腦子很亂:“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xyy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卻在當時被標記成‘有犯罪傾向’的群體。
他們看上去和正常人沒有區彆,但因為這個特殊的標記,他們時常會自我懷疑,產生不良的情緒,甚至誘發犯罪。
這也是這個實驗無法開展下去的原因。”
墨臨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失蹤的那個小夥子就是其中一員,他在經曆了內心的掙紮後選擇了放棄當刑警,在去警局的途中,遇到了一起搶劫,原本他可以裝作沒看到,反正那也是他當警察的最後一天。
也許是因為警察的使命感,他還是走了過去。
他看到車裡被劫持的人竟然是蔡雲芝,蔡芸芝給他的人生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他因為染色體異常而遭到過歧視,以至於打算放棄刑警生涯。
也許是為了向蔡芸芝證明xyy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槽,他單槍匹馬的走了過去,需要救出蔡雲芝,他不知道歹徒手裡有槍,歹看見他身上的警服時,慌張中朝他開槍,子彈貫穿他的頭部,當場死亡。”
聽到這裡,楊牧的腦門上全是汗,他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手一抖,杯子倒在桌子上,灑了一地的酒。
“當時後座有兩個歹徒,一個歹徒持槍,另一個歹徒把他的屍體拖上了車,蔡雲芝為了保命,極力配合兩名歹徒,把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當時車上還有一個小男孩。
歹徒想要錢,但蔡雲芝身上帶的錢並不多,為了活下去,她說出了男孩的身世,男孩家很有錢,隻要他們綁了男孩,就能拿到很多的錢。
綁匪在轉運男孩的過程中,蔡雲芝解開了手上的繩子開著車連夜逃跑,那輛車的後備箱裡,還裝著年輕警察的屍體。”
說到這裡,墨臨優雅的擦乾淨了桌麵上的水漬:“男孩最終還是得救了,隻是丟失了部分記憶,直到二十一年後,他再次回到這裡,慢慢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一切。”
“你就是當年被綁架的小男孩吧?”
“沒錯,這就是魏州邀請我來這裡的原因,我記得那個警察的警號【819209】。”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六一兒童節快樂!
84 天山雲頂
楊牧臉色更慘白了, 原來墨臨早就知道他的事了,到現在才說,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你想怎樣?”楊牧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你的身份是假的, 但專業能力是真的。”墨臨接觸過太多窮凶極惡的犯人, 因此見怪不怪的說道:“在我抓你回去之前, 我們還是合作關係, 難道你不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嗎?”
楊牧沉默了,他的配槍裡有一發子彈是留給自己的,因為他無法麵對真相到來的那一天。
墨臨給予的尊重讓他暫時放棄了想要自裁的想法:“真相就是, 我為了錢, 出賣了自己的人生, 到頭來什麼也不是。”
墨臨:“替身也有自己的人生,你不用否認自己的過去, 在你被抓之前,你可以選擇完成你的最後一個案子, 給自己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從現在開始,你隻是你自己。”
墨臨將寫著身份證號碼和名字的欠條遞給楊牧:“你的真實名字叫卓峰對嗎?挺好的名字。”
楊牧看著那張借條, 臉上的肌肉連著皮膚都在難以置信的抖動:“怎麼可能…你在哪裡找到的…”
“魏州的律師交給我的,暴露你的身份也在他的計劃中。”墨臨看著楊牧,臉上沒什麼表情。
楊牧的眼球在眼眶中抖動著:“我明白了,這是周藝姍和魏州的交易, 用借條換遺產, 她早就做出了選擇, 難怪她始終看不起我, 她早就知道我不是楊牧!”
楊牧崩潰的抓著自己的頭發:“我竟然和她生活了十多年, 我拚命的工作養家糊口, 到頭來隻是他們家的工具人!”
楊牧的信念崩塌, 一下倒在了椅子上。
墨臨垂眼看著楊牧:“真相,就藏在你的記憶裡當年蔡雲芝帶著楊牧的屍體回去,卻沒有選擇報警,事情發生三個月後我被救,雪山藏屍案暴露,緊接著就是調換指紋信息…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提前部署好的。”
墨臨繼續說道:“他們讓你頂替楊牧,就是在為調換指紋做準備,你作為工具人,是否知道什麼內情?”
楊牧:“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我不記得了。”
見對方不肯透露,墨臨也不著急:“事到如今,還沒有搞清自己的立場嗎?
我們才是同一邊的,我們要對抗的是蔡芸芝背後的勢力,你隻是一個工具人罷了,該為自己多著想一點。
你有沒有想過,蔡芸芝明明知道你是假的,為什麼還要把女兒嫁給你?”
楊牧陷入了沉思。
墨臨歎道:“要控製一個男人,婚姻和孩子足夠了,她賭你會為了家庭妥協,一輩子受她擺布。”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楊牧此刻已經抓狂。
墨臨已經成功的把楊牧的憤怒轉移到了蔡芸芝身上。
“種種跡象都表明,當年的綁架案是她和綁匪自導自演的,目的是為了贖金那項研究被終止,研究經費也停了,對此她並不甘心,龐達車禍去世後,所有的數據歸她一人所有,對名利的渴望使她迷失了心智。
那場綁架犧牲了楊牧,為了掩蓋事實,才有了你的頂替,你被人威脅,恐嚇,最終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就連母親的葬禮都沒有參加。”
楊牧有些出神,他的拳頭收緊:“可笑,蔡芸芝摔傷腿的時候,我還背上背下,把她當親生母親照顧,她的女兒周藝姍,騙了我這麼多年,現在竟然要用我的秘密去換錢!她們一家人真是魔鬼!”
楊牧低著頭,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嚎啕大哭了起來。
墨臨看著楊牧,心底卻平靜的如一潭死水:“所以,你要和我合作嗎?”
楊牧擦乾了眼淚,又灌下了一大瓶啤酒,他苦笑道:“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墨臨:“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楊牧陷入了回憶中
“當年,綁匪的勒索消息放出來後,我們尋著線索追到了雪山裡,他們有很強的野外生存能力,借助惡劣的天氣藏身在雪山裡,就算警察知道他們在山裡,要找到也很困難。
事後,我們在綁匪的洞穴裡,找到了很多食物,裡麵物資充沛,還有被褥和取暖設施,和你想的一樣,的確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我們到達山洞的時候,隻發現一名歹徒死在山洞裡,種種跡象都表明,當時有兩個綁匪,另一個跑了,至今沒有消息。
山洞裡除了生活痕跡,還有打鬥的痕跡,我們猜測兩名歹徒發生了爭執,一名歹徒將另一名歹徒擊斃。”
墨臨看著即將變黑的天際回憶道:“那時,我和他們在山洞裡待了三個月,沒有一個人來救我,那兩個歹徒性格不合,加上沒有拿到錢,發生了爭執,我趁亂逃了出來,躲在另一個山洞裡,是那聲槍響救了我。”
“確實是因為那聲槍響,我們才找到你。”楊牧回憶道:“事後我們找到了那把槍,裡麵少了兩發子彈。”
墨臨似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意記起的事,揉了揉太陽穴:“不久後,蔡雲芝的導師龐達死於車禍,她自己也因為這項實驗被研究院除名,那些曾被他們標記過的人群散落在世界各地,魏州就是其中一員。
作為一個被父母拋棄,又被養父母家暴長大的孩子,在得知自己有犯罪傾向後並沒有表現得太悲傷,相反的,他覺得這是一種命運的召喚,是命運讓他如此的悲慘又與眾不同。
善與惡隻在一念之差,他所經曆的不公導致他選擇了走向黑暗,xyy的‘犯罪傾向’就是魏州走向黑暗的理由。
所以,他會在那個看不清人臉的夜晚,那麼輕易的就結束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楊牧歎了口氣:“沒想到,蔡雲芝犯的錯,報應到了周藝姍身上,魏州殺了人,周藝姍成了他的幫凶…”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墨臨說道:“魏州與周藝姍之間,誰是誰的劫還不好說。”
“這是什麼意思?”
“周藝姍是蔡芸芝一手帶大的,從她的回憶就能看出來,蔡芸芝對她寄予厚望曾今野心勃勃的科研巨匠,在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後,會心甘情願的成為一名賢妻良母嗎?
我認為沒那麼簡單,我在周藝姍的身上,看到了蔡芸芝的影子。
周藝姍表麵上看著的確和普通家庭主婦沒什麼區彆,但問題就出在她的立場太明確,並不像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
或許,她在演戲。”
聽完墨臨的話,楊牧有些震驚。
“你的那把火燒得相當及時,能證明周藝姍有問題的東西都成了灰燼。”墨臨調侃道。
楊牧十分懊惱:“那天我去找周藝姍,她說她手裡有曝光我的證據,卻不說藏在哪裡,我問她是不是藏在家裡,她眼神閃閃躲躲的,現在想來,這女人竟然是在騙我,想借我的手毀掉證據!”
墨臨:“你和她相處了十多年,你再回憶一下,她平時會和什麼人聯係?”
“我工作比較忙,她平時就是照看孩子,買菜做飯,活動範圍很有限,空閒的時候,她經常看書,看的書五花八門的,我也沒留意。”楊牧無奈道:“都怪我,全燒沒了。”
“不要緊,總會找到證據的。”墨臨安慰道。
“你是不是在懷疑她和誰有勾當?最先懷疑的難道不應該是魏州嗎?他們兩個勾結了這麼多年,魏州死前還把遺產都給了楊晶晶。”楊牧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或許吧。”墨臨說道:“現在你還有時間,以卓峰的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肯放我走?”楊牧有些難以置信。
“我能放你走,當然也能抓你回來。”
最後一縷夕陽沉入地平線,墨臨靜靜的看著那道逐漸消失的光:“出來吧,人都走了。”
不一會兒,屏風後鑽出來一個身影,莫非撓了撓頭:“你是咋發現的?”
“你猜。”
“誒,我說你”
“你想調查蔡芸芝,又沒辦法接近周藝姍,肯定會從楊牧下手,楊牧放火燒了自己的家,你一定會坐不住,跟過來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你的喬裝實在是太差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儘然質疑我的喬裝?”莫非冷笑了一下:“難不成你還有X光眼?”
墨臨酌了一口啤酒,嘴角勾了勾:“說吧,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我願意加入調查。”
“這事不是不能提嗎?怎麼忽然答應調查了?吃錯藥啦?”莫非打量著墨臨:“我知道了,應該是顧原給你洗腦了吧?”
墨臨給莫非倒了一杯酒:“我想和他坦白,坦白之前,我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
“你真的想好了?”莫非端起杯子和墨臨碰了一下:“你不怕他知道了真相逃跑嗎?畢竟,我們這種人都有一段不能提起的過往。”
見墨臨沒說話,莫非心情也低落了下來:“要怪就怪組織,非要從特殊人群中選拔精英,也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如果生來平庸也就罷了,他們非要逆天而行,看起來像是給了第二次生命,但其實,是訓了一條又一條的狗。”
莫非又飲了一杯:“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能脫離組織和顧原安穩生活吧?以前我信,但看到你的經曆之後,我就打消了這種期盼。
即使在身份上脫離了又怎樣,那邊總有辦法讓你再回來你說背後的大佬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把我們玩得頭頭轉?”
“你喝多了。”墨臨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應該閉嘴。”
“我沒醉,兩杯酒而已。”莫非放下酒杯,湊近了墨臨:“你是目前為止我最看好的一個,我可以不計任何後果的幫你,你想脫離組織,那就找到幕後黑手,把他們連根拔起我非常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莫非說完這句話,再反應過來時,墨臨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頭:“請你閉嘴!”
莫非絲毫無懼的看著墨臨,然後笑了笑:“我願意成為第二個段煬。”
“你再說,我真的開槍了。”
墨臨說這話時,眼睛裡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這種眼神令莫非背脊發寒,他很識相的閉上了嘴。
為了化解尷尬的氛圍,莫非轉移了話題:“你放楊牧回去,到底有什麼打算?”
“他已經暴露了,”墨臨收回了槍:“會有人對他出手,他走遠一些,我的人才好調查。”墨臨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這裡人多眼雜,你趕緊離開吧。”
莫非吊兒郎當的站起身:“明白,我一會兒就出發,去岩海市等你的消息。”
“不行。”墨臨淡淡的說道:“我喝了酒,你和我回酒店,幫我打個掩護。”
莫非相當無語:“你讓我這麼一個大忙人幫你給媳婦打掩護,你可真會大材小用啊!我怎麼找了你真麼個戀愛腦當夥伴!”
墨臨屏蔽了對方的抱怨聲,默默地打開手機找了個代駕:“行了,下次還你一個人情。”
“這還差不多。”莫非心說,這買賣劃算。
85 天山雲頂
浴池裡熱水翻湧, 白茫茫的熱氣在浴室裡飄著。
顧原在洗漱台邊處理著靴子上的雪跡。
熱水已經被開到了最大了,嘩啦啦的水聲讓人緊繃的神經得不到舒緩。
處理好了夾雪靴子,他又將裹了油煙味的衣服脫下來, 通通丟進了洗衣機裡。
洗衣機響起了沉悶的振動聲, 就像陰雨天落下的悶雷。
時間回到一天前。
楊牧家中的大火被撲滅後, 顧原曾去過一趟醫院, 當時莫非也在那裡。
莫非這人總是神出鬼沒,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那天,在醫院走廊裡, 莫非叫住了他。
“朋友一場, 有件事得告訴你。”
莫非一邊說, 一邊摸出了一張照片遞給顧原:“墨臨曾因為疑似防衛過度被人起訴過,這是他出庭的照片, 最終罪名不成立,他被無罪釋放, 我跟你說這件事是想告訴你,你可以相信墨臨的為人, 但不能相信他的副人格,朋友一場,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顧原瞄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的確是墨臨。
莫非收回了照片:“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還會再見的!”
顧原:“打算去哪裡?”
“去岩海市。”莫非說道:“我聽說你也在那裡工作, 回去記得約飯啊!”
莫非說完就要離開, 被顧原叫住:“你了解墨臨嗎?”
莫非轉過頭, 笑了一下:“算不上了解, 隻是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
“介意耽誤一杯咖啡的時間嗎?”顧原主動提出了邀請。
在街邊的一家咖啡店裡, 莫非點了一杯美式。
“墨臨根本就沒打算治療, 我和其他心理醫生一樣, 遭到了他的拒絕。”莫非說道:“他不願意配合治療,總不能強製治療吧?”
“你說的強製,是怎麼個強製法?”顧原似乎抓住了關鍵詞。
“嗯”莫非想了一下:“安安的審判你應該參與過,其實本質上就是通過心理攻擊和物理療法殺死病人多餘的人格,達到治療目的。但這個辦法並不適用於墨臨,首先他的心理防線很高,心理醫生很難介入,其次,沒有人接觸過他的副人格,我們找不到對方的弱點。”
聽完莫非的話,顧原陷入了沉思:“如果有辦法了解副人格的弱點,是不是就可以設計治療方案?”
“理論上是的,但墨臨的副人格誰見過?你見過嗎?”莫非笑了一下:“連靠近都靠近不了,更彆說治療了。”
“如果我可以呢?”顧原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信心,他隻是很想試一試,很想為墨臨做點什麼。
“如果你能接觸到他的副人格就太好了,你要做的就是和副人格建立起信任關係。這可能需要你耗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莫非皺了皺眉:“我擔心的是……墨臨很排斥副人格,這可能會引起你和他之間的矛盾,我勸你三思。”
“我想知道,如果墨臨有一天失控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莫非忽然變嚴肅了起來:“擁有犯罪人格的他,一旦做出不可控的事,就會被組織的人帶走,到那時,他會消失在你麵前,我說的消失,是那種連屍體都找不到的消失,這個世界上屬於他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除,就像你們不曾相遇過,所有的回憶都隻是一場夢”
顧原的手不由得捏緊了茶杯:“他的病情一直很穩定,我相信他。”
莫非直接笑了,指了指窗口外的幾個地方:“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到,那裡,那裡,還有那裡”莫非指了指周圍的幾個角落:“那幾個人一直跟著墨臨,他們都是組織派來監視他的人
他就像一條狗,一旦開始發瘋咬人…就會立馬被人拖走你以為,不麵對這個問題,問題就不存在了嗎?”
顧原陷入了沉思。
莫非繼續說道:“說不定哪天他就會被自己這顆定時炸彈炸得麵目全非在悲劇發生之前,你是有能力幫他的,就看你願不願意了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
顧原並不相信莫非,所以在第二天的時候,跟蹤了莫非。
顧原跟著喬裝的莫非,進到了一家餐館,沒想到竟然碰到了一起喝酒的墨臨和楊牧。
之後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顧原回來的時候處理了鞋子上的雪跡,沾上油煙的衣服也洗了,做完這些事後,他心裡一直隱隱不安。
墨臨在做一件風險很大的事,如果要將幕後黑手連根拔起,勢必會陷入危險之中。
如果緊急時刻副人格跳出來搗亂,那麼結果
顧原不敢聯想下去。
可莫非的話卻在他腦子裡清晰的想起:我說的消失,是那種連屍體都找不到的消失,這個世界上屬於他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除,就像你們不曾相遇過,所有的回憶都隻是一場夢
莫非說得對,他應該做點什麼。
墨臨的病一天不好,危險就會一直存在,他該怎麼幫他?
浴缸裡的水忽然晃動起來,他睜開眼,看見墨臨精壯的身體向他傾了過來。
墨臨伸出手指將顧原眼角的濕發撥去一邊:“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顧原垂下眼簾,臉被熱水泡得紅彤彤的,睫毛上掛著蒸汽結成的水珠,就像哭過一樣。
墨臨已經敏銳的察覺的了顧原的異樣:“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顧原搖了搖頭。
見對方不肯坦誠,墨臨伸手抬起了顧原下巴,盯著那張微張的紅唇:“你洗衣服了。”
顧原眨了眨眼:“嗯。”
“你買了明早的機票。”墨臨說話的時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不怕衣服乾不了嗎?”
“無所謂了。”顧原說:“衣服讓酒店寄回去。”
墨臨沒說話,隻盯著對方的眼睛。
他騙不了他,他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墨臨有些失落,這還是顧原頭一次故意瞞著他。
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不悅:“確定不留下來滑雪嗎?”
“不了,回去還有事。”
顧原說完,從浴缸裡站起了身,他剛起身就被墨臨拉了回去。
“心情不好嗎?幫你放鬆一下?”
墨臨輕輕蹭著顧原的脖子,放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他吻上去的時候,顧原的唇也主動湊了上來,並且還不由分說的將他撲倒在了浴缸裡,墨臨驚訝之餘,心裡那一點因為對方不坦白而變得陰鬱的地方也瞬間放晴了。
顧原的唇像滾燙的烙鐵,像是要在對方身上烙滿印記才罷休。
他感受著墨臨的心跳,感覺那裡就像一麵快速振動的鼓……
莫非說得沒錯,他必須幫墨臨踏出第一步,生病了就得接受治療。
浴缸裡的熱水會加速體內的血液流動,人體溫度升高的同時,心跳也會加速。
他一定有辦法擊潰副人格,隻有他能幫墨臨!
墨臨的心跳在加速,可加速到一個峰值後竟然慢了回去。
墨臨的眼睛閉上後又睜開:“你在做什麼?想喚出我的副人格?”
墨臨看著顧原,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他清清楚楚:“莫非和你說什麼了?”
顧原微愣,鼻梁上的汗水滴入墨臨的胸膛,
顧原遲疑了片刻,停下了動作:“我隻是想幫你”
“你幫不了我,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墨臨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重了,又說道:“你相信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如果換做從前,顧原會覺得墨臨說的都是對的,可逐漸恢複心理健康的他開始對這個世界有了自己的理解。
看著墨臨頸脖間滾動的汗珠,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他試圖去了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這個世界的複雜網絡,最後發現自己自己反而沒有從前那樣灑脫和坦蕩了。
每當看到墨臨這樣和他說話,他都會有種挫敗感,這種挫敗感讓他覺得很無力,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該怎麼做?
回答他的是戰鬥後的疲憊與困倦。
顧原將下巴埋進被子裡,身子縮了縮,想將腦子裡不確定的想法通通刪除。
顧原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昨晚的零碎片段。
他的後腰有些酸,昨晚墨臨握住他的腰時比平時都更用力……
墨臨正在陽台上打電話,用流利的英語應付著電話那頭的熱情邀請。
顧原聽了片刻,捂著腰坐起身來,他想再睡一會,可他定了兩小時後的機票。
洗漱完,又點了點行李,確定沒有東西落下後,他又看了一眼還在打電話的墨臨。
他們好像兩個世界的人。
顧原深呼吸,帶上行李走出了天山雲頂套房。
他打了輛車,直接去了機場,上飛機前,他看了一眼手機,有五條墨臨的未接來電。
他沒有回播,直接開了飛行模式。
飛機升空的時候,他忍不住鼻頭一酸,昨天在飯館聽到的對話忽然擠進了腦子裡……
“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能脫離組織和顧原安穩生活吧?以前我信,但看到你的經曆之後,我就打消了這種期盼,即使在身份上脫離了又怎樣,那邊總有辦法讓你再回來……”
顧原無力的看向那座被白雪覆蓋的城市,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本卷完,感謝支持,後續會有一些人物拉扯。下一卷已經在寫了。
第五案:地獄變
86 墜婦
第五案:地獄變
你想給我製造的痛苦, 隻是你對我愛情的證明。
——《茶花女》
黃倩望著天台上那些破碎的花盆,想起了初來這裡時的情景,那時候她離開農村, 嫁給了一個家境還不錯的小個子男人, 這門婚事是他爸親自促成的, 她的出嫁讓父母臉上有光, 她也因此走入了高樓大廈。
那時的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像一朵枯萎的玫瑰那樣,墜入地獄
*
李蒙剛交完了班, 可以下班的他卻沒有離開崗位, 心事重重的想著事情。
他總覺得顧原回來後就變得怪怪的, 首先是人越來越陰鬱了,其次就是越來越封閉了, 似乎有種舊病複發的征兆。
顧原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助?
一旁的王嶽戳了戳李蒙的胳膊:“明天記得去我家吃飯,你把顧原帶上。”
“好, 我現在就去和他說。”李蒙心說,順便問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敲了敲法醫科辦公室的門, 透過門縫看到了戴著眼鏡正在整理私人物品的顧原。
“進。”
李蒙推開門走了進去:“你這乾嘛呢?收起來乾嘛?”
李蒙不是很明白顧原為什麼要把平時用的東西裝進箱子裡,就連窗台上的那盆多肉他也一並裝了進去。
他記得那盆多肉是墨老師帶過來的,剛帶過來的時候還沒開花,樣子怪醜的, 看著就像幾顆鵝卵石。
顧原每天上下班都要挪個位置, 寶貝得不得了, 現在已經開了白白的小花, 看著怪可愛的。
“打算丟了。”
“丟了乾嘛?”
“影響心情。”
李蒙聽懂了, 這是和墨老師鬨彆扭了。
滋啦一聲, 透明膠被拉開, 顧原打算給箱子封口。
“都打算扔了,還封口乾嘛?”李蒙笑著說到:“直接扔垃圾桶不就行了!”
顧原拉住膠帶的手了頓頓,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直接丟掉。
“要不送我吧。”李蒙見狀抱起了那盆多肉:“養了這麼久,丟掉怪可惜的。”
顧原想了想,放下了透明膠帶:“嗯,你都拿走。”
李蒙瞄了一眼顧原:“你確定?”
“嗯。”
顧原說完便坐回了電腦前,不再去看那箱子東西:“你還有事嗎?”
“有啊,王嶽明天搬新家,請大家吃飯,你周末有空沒?”
“有,要準備紅包嗎?”顧原問。
“要吧?”李蒙撓了撓頭,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爽快:“隨便塞點就好了,圖個吉利。”
顧原想了想:“要準備手信嗎?”
“帶個水果籃,或者提箱牛奶就行了,你要是嫌麻煩的話,我幫你準備吧?”
“我下班的時候捎上就行了。”顧原似乎挺上心:“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應該沒有了吧,大家都熟,不用那麼多規矩。”李蒙想了想,試探的問了一句:“墨老師去不去?”
顧原打字的手突然停下來,表情肉眼可見的不爽起來:“他沒時間。”
李蒙點了點頭,抱起了箱子:“行,那我回去了。”
他把東西抱回自己辦公室,然後拍了張照發給墨臨。
墨臨把圖片放大,確認這些東西是顧原的之後,直接撥通了李蒙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