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最後的戰役.
去警局之前, 有些事情他必須搞清楚。
“關於水晶蘭組織,你們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胡林和王柱互相對視了一下,誰都沒有說話。
“好。”顧原換了一個問題問, “墨臨的任務是什麼?”
胡林歎了口氣, 依然沒說話, 王柱也十分為難, 最後也選擇保持沉默。
“你們什麼都不說,我要怎麼幫你們?”顧原靠在書櫃上,斜眼看著兩人, “現在莫非和墨臨一起失蹤了, 你們一個技術工, 一個保鏢,搞得定嗎?”
胡林的眉頭動了動, 陷入了沉思。
顧原正要假意離開,胡林叫住了他。
“等一下。”
胡林看了一眼王柱, 似乎在征求對方意見。
王柱點了點頭,“說吧, 反正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胡林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
顧原停住腳步,雙臂抱胸,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墨臨的任務是清除水晶蘭組織, 我和王柱的任務是協助他完成任務。”
“然後呢?”顧原等著下文。
胡林又看了看王柱, 王柱合上電腦, “我來說吧。”
“大概20年前, ‘瘋狂的兔子’利用超雄易犯罪的特點, 試圖壯大自己的隊伍, 大規模的采集人體血液標本篩選人群中的超雄。
這一機密被組織發現了, 組織高層意識到這件事對社會的危害極大,所以端掉了‘兔子’。”
聽到這,顧原的眉頭動了動,“我建議你說點細節,怎麼端掉的?”
“通過翠鳥。”胡林接過話題,“翠鳥是我們的臥底,墨臨小時候被研究機構抓住過,最後被翠鳥送回來了,當時翠鳥設計了一場綁架案,通過墨臨向外傳遞關於‘兔子’的機密。
翠鳥成功了,‘兔子’的研究機構被端,多名成員被抓,被標記的超雄也回歸了社會,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超雄回歸社會後,犯罪幾率逐年上升,組織為了應對這個問題,在監獄裡設立了學校,對超雄進行再教育,讓他們重歸社會後好好做人,表現優異的,可以留下來任教。
後來,學校的管理者換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學員也越來越多,有些就被組織內部吸納了。
兩年前,段煬發現組織裡竟然混入了‘兔子’的成員,‘兔子’似乎有要複蘇的傾向。
但那時候段煬已經被診斷出了腦癌,他用致幻藥和催眠術對組織成員進行了一次摸底,並列出了可疑的名單,名單出現後,組織內部人心惶惶。”
“這個名單對外公布了嗎?”顧原問。
胡林搖頭,“有人說,名單根本就不存在,不過也有人猜測,名單可能在安安那裡,畢竟段煬生前試圖把安安改造成另一個自己。”
王柱接過話題說道:“那時候段煬被病痛折磨,又身負艱巨任務,無奈之下,找到了墨臨,要墨臨協助他完成端掉‘兔子’的任務。
不過那時候,墨臨察覺到組織內部不太平,已經決心離開組織,段煬讓他回來,他肯定不願意,所以那時候段煬對他使了一點手段,逼他回來啊”
“這件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顧原問。
“因為那時候,我和胡林的任務是協助段煬完成任務,所以我們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原委。”
“那些學生,真的是被催眠的?”
“一半一半吧。”胡林說,“致幻藥的作用占一半,那玩意兒沒人扛得住。”
“致幻藥?”顧原想了一下,他記得當時屍檢的時候沒有檢測出這種東西。
“你們手裡有這種致幻藥嗎?”
王柱搖頭,“那是段煬的專利,他死前沒有交代配方。”
胡林歎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那幾個女生的死和段煬脫不了乾係,墨臨也因為這件事,對段煬失去了耐心。”
“說到底,是段煬自己作的。”王柱說。
既然提到了這件事,顧原也想問個清楚,“段煬的死,和墨臨有關係嗎?他身上為什麼會留下阿拉伯數字‘4’?”
“當時的段煬已經走到了死胡同裡,”王柱感歎道,“他要麼受罪病死,要麼被‘兔子’的人殺死,隻要他活著一天,‘兔子’就不會放過他,當時墨臨和他單獨聊了一下午,具體內容是什麼我們不清楚,總之,墨臨走了之後,他就自殺了,板機是他自己摳動的。”
顧原皺起了眉。
“不過他一死,至少可以讓‘兔子’認為,他和段煬的立場不同。”胡林說說完,反問顧原,“如果你是段煬,你會怎麼選擇?”
顧原:“能活一天是一天,為什麼要死?”
胡林忽然輕蔑一笑,“段煬雖然賤,但絕不可能害臨哥,他為了和臨哥對立,犧牲自己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見顧原臉色不太好,他繼續說道,“沒人知道段煬的催眠術究竟有多登峰造極,也沒人知道安安的第二人格是否存在,或許那場聲勢浩大的人格審判隻是一場戲碼,為了讓安安活下去而給大眾演的戲。反正不管真相是什麼,臨哥贏了。”
王柱:“總之,那件事過後,安安暫時的脫離了危險,進入了組織,受到接受了我們的監視。”
“這件事過後我們也想過,或許墨臨是故意的,為了借安安反向跟蹤‘兔子’?”胡林猜測道。
“不管怎樣,我們的確反向跟蹤到了‘兔子’的蹤跡,最後確定‘兔子’的老巢就在雲頂區。”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兔子的老巢在雲頂區的?”顧原問。
“大概……半年前。”胡林說道。
“確切的說,是魏州這條線,讓我們找到了兔子的老巢,浴缸裸屍案出現後,我們才把魏州和‘兔子’聯係到一起。
那時候臨哥一直處於不插手的狀態,一直沒接這個任務。
黃倩的案子發生後,墨臨主動像組織申請接過了這個燙手的山芋。至於他為什麼突然接手這個任務,我想可能和周顯有關。”
胡林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應該很好奇,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另一個自己,又是誰設計了這一切,是‘兔子’做的嗎?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王柱:“所以,水晶蘭組織就是複蘇的‘兔子’,現在你知道我們的處境了。”
胡林:“這裡是‘兔子’的巢穴,墨臨的失蹤很可能和‘兔子’有關,安安突然被列入‘清除’計劃也可能是‘兔子’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決定動手,我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顧原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腦子有些亂。
“聽你們講了這麼多,給我的感覺就是,有人在不斷的逼墨臨,逼他參與到遊戲中去。”
胡林和王柱對視了一眼。
“你可以這麼理解。”
“最開始出現的是段煬,然後是魏州和周顯……”顧原試圖離真相更進一步,“可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胡林和王柱紛紛搖頭。
顧原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仿佛背後有一股力量在步步緊逼。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王蘭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
顧原前腳剛踏入警局,後腳就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短信。
【恭喜你進入角色,黑暗之花,終將綻放。】
看到這條短信時,他的後背一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黑暗之花,指的是水晶蘭。
因為調令已經下達了,所以顧原很順利的接觸到了王蘭的屍體。
“現場很乾淨,沒有留下任何指紋。”馬隊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地板上隻有死者自己的腳印,我從沒見過這麼乾淨的案發現場,有點反常。”
顧原什麼也沒說,因為現場是他布置的。
還沒到坦白的時候,顧原隻能先瞞著馬隊。
拉開裹屍袋,王蘭脖子上的痕跡十分明顯,是上吊後形成的索勾。
難道是她自己上吊的?
“你說都要死了,還搞這麼乾淨做什麼?”馬隊實在是想不通,“你看看到底是不是自殺?”
拉鏈劃過,王蘭的屍體全部暴露出來,她穿戴整齊,身上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
眼瞼、麵部有細小出血點,符合機械性窒息的特點。
屍體還有皮溫,現場開了暖氣,結合當時的溫度,推算出死亡時間在三小時左右。
和他們預期的時間差不多。
檢查到這裡,顧原突然分神了。
死亡現場布置好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藏在角落裡的監控為什麼忽然失靈了,對方,到底怎麼做到的?
這種感覺就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們的部署是在案發前6小時開始的,即使對方在第一時間收到機密,也需要時間去部署。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一個人心甘情願的上吊?
致幻物……
顧原的腦子裡突然跳出了這個想法。
他提取了王蘭的血液,送去做毒物分析。
兩小時後,毒物分析結果出來了,是一種新型毒品,分子式和以往的毒品分子式都不一樣。
顧原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個致幻劑,和段煬當初使用的致幻劑是同一種嗎?
他的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但是在一切還沒有定論之前,他不敢輕易說出來。
顧原打開短信窗口,向那條陌生號碼發去了一條消息:【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複他。
玻璃窗上映出了顧原的臉,他看著自己的臉,想到了一個人。
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就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一樣。
【黑暗之花終將綻放。】
是嗎?
等到黑暗之花綻放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顧原垂下眸子,看著消息對話框愣愣的出神,然後他發過去一條信息:【你要做什麼?】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那人發來一條消息。
【當然是摧毀一切。】
【作者有話說】
來了……
122 最後的戰役
摧毀一切?
多麼猖狂而陰暗的想法。
“王柱, 幫我跟蹤這個號碼。”
“沒問題,小意思!”
正當顧原沉浸式思考的時候,馬隊的電話來了。
“顧原, 有件事要和你說, 你得馬上來一趟警局!”
顧原在胡林的護送下到了警局, 馬隊遞給他一份文件。
“這是墨嵩托我給你的文件, 他說務必要親自交到你手裡。”
顧原接過那份密封的文件,看了一眼馬隊,“怎麼是你來遞文件?”
“你先看, 或許看完就知道了。”
顧原手中捏著牛皮紙袋, 忽覺這份文件沉甸甸的。
他欲打開, 手碰到文件的邊緣,又縮了回去。
“你得麵對它。”馬隊說道。
顧原坐在馬隊的正對麵, 再次看向牛皮紙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是楊牧出事前一個月調過來的,如果你是墨嵩的人, 那麼這件事也一定和墨嵩有關,到底是什麼真相,需要我來打開?”
“打開就知道了。”
顧原撕開白色密封條,裡麵裝的是一遝厚厚的實驗數據。
【A組實驗失敗, 胎心停止, 存活時間7周。】
【B組實驗失敗, 胎心停止, 存活時間, 8周】
【C組實驗成功, 35周, 早產,2.4kg】
【D組實驗成功,38周+6足月3.2kg。】
顧原翻動紙張的手指有些僵硬,為了知道真相,他繼續往後翻
【實驗樣本取自一名超雄男性,該男性擁有高智商和體能,研究該男性或許能破解人類進化的奧秘】
看到這裡時,顧原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湧進了腦子裡。
繼續往後翻,是一些照片記錄,照片記錄了C組實驗和D組實驗的成長數據。
【本項實驗將被禁止,無法在繼續跟蹤,C組實驗和D組實驗將被人為摧毀】
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問馬隊,“這份文件為什麼在墨嵩手裡?”
“墨嵩是最後發現實驗數據的人。”
“二十多年前實驗就被禁止了,實驗數據為什麼保留到現在?”
“這件事說來話長。”馬隊點了一支煙。
“這項實驗是沈均主導的,沈均是沈冰的哥哥,他因為做了不合人倫的實驗,被執行了。”
“什麼時候的事?”
“到現在,剛好30年。”
“存活下來的兩名男嬰,其中一個是墨臨嗎?”
“沒錯,當年墨嵩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被殺死,所以抱走了其中一個,親自撫養,可墨臨越長大,就越像小時候的沈均。”
“所以,沈均在用自己的樣本做實驗。”
“沒錯。”
“這件事和墨臨的失蹤有什麼關係?”
“墨臨在調查‘水晶蘭組織’,水晶蘭的前身是‘兔子’,而兔子最開始的負責人是沈均,沈均死後,‘兔子’並沒有跟著消失,而是繼續潛伏在組織內部。”
“你的意思是,‘兔子’原本就是組織的一部分?”
“沒錯,這個實驗是沈均自己私下進行的,他死後,手下的人就失控了,他們換了個殼子,潛伏在雲頂區內,接受國外勢力的資助,繼續搞超雄實驗。”
顧原靜默片刻,“這份文件交到了我的手裡,是不是代表,組織其他人也知道了這件事?”
馬隊點頭。
“這份文件是墨嵩被抓前要我帶給你的,依照組織一貫的手法你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們打算怎麼處理墨臨?”
“我不知道。”
顧原捏緊文件的一角,“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活下去。”
馬隊歎了口氣,“顧原,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這樣,墨臨是一切事件的起因,由他開始,也必將在他這裡結束。”
“難道你們看不到他這些年的付出嗎?他幫助過很多人,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這是組織的決定,我無權評價和乾涉。”
“可笑!”顧原低下頭,臉上的表情被藏在陰影中,“他根本沒有錯,錯的是你們。”
“請你注意言辭!”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顧原起身欲走,被馬隊叫住。
“顧原。”馬隊說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作為朋友,我想提醒你,這個案子你不必再查下去了,我想墨臨也不希望你牽扯進來。
王蘭的死就是結束,之後不會有人再因為這個遊戲死亡。清除‘水晶蘭’的任務也會交給其他人去做。依照墨嵩的指示,我已經申請把你調回岩海市了,這是他最後能為你做的,他希望你回去之後繼續做好本職工作,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顧原背對著馬隊,沒有回答。
他走出警局的時候,胡林並沒有在原地等他。
遠遠望去,那些持槍站崗的軍人也開始收隊撤離雲頂區。
顧原給王柱打了個電話。
“那個號碼的信息你查到了嗎?”
“不好意思啊顧原,我和胡林已經被撤走了,號碼的事情我不能再幫你,你自己小心。”
顧原掛掉電話,望著立在眼前的碑林山莊出神。
他給墨臨的號碼撥去電話,那邊直接變成了空號。
他的心咯噔一下,像墜入了穀底。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酒店現在不對外開放了。這是您的私人物品,請您保管好。”
前台服務生遞來一個黑色雙肩包,再次提醒道,“請您拿好!”
顧原接過那個雙肩背包,感覺胸口悶悶的,仿佛有一塊巨石壓著他喘不過氣。
他垂眼看著手裡的牛皮紙袋,思緒渙散。
再次打開那份文件,上麵的字跡和圖片已經消失,隻剩下一遝白紙。
顧原看著那疊白紙,宛如做了一場夢-
過幾天就回溫了,等雪化了,我們一起去嶺南。
墨臨的聲音在他腦子裡響起,那一瞬間,他又回過了神。
不對,不是這樣的!
他不能因為一塌白紙,一個人的謠言就放棄追查這件事!
墨臨一定還活著!
他說過,要一起去嶺南的。
那一瞬,顧原仿佛打了雞血般,眼睛裡又恢複了神采。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一定還活著,對嗎?
“叮——”
此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顧原看了一眼,是李蒙發來的消息;【顧原,你看見調令了嗎?你被調回岩海市了,要不要慶祝一下?】
“叮——”
王嶽:【小桂圓,你這可是升職啊,聽說你在雲頂區協助破獲的大案,可以啊!】
“叮——”
嚴吉;【什麼時候回來啊?等著你請客呢!這回必須宰你一頓了!】
顧原一條也沒回,放下手機,望著天邊的雪上,靜靜的出神-
記住,不要輕易告訴彆人你的想法,儘可能的把自己隱藏起來
墨臨的聲音再一次從他腦袋裡響起。
“好,我聽你的。”
回去。
*
一個月後。
陰雨綿綿的天氣持續了好幾天,顧原打著一把大黑傘走在人行道上,路過一家小賣部時停下了腳步。
店裡正在播放新聞。
【著名的心理學家墨嵩教授於昨晚11點15分逝世,享年62歲】
顧原的手指收緊,握住傘柄。
小賣部的老板察覺到一個看起來陰森森的人在門口站了很久,有些警惕的問道,“你要買什麼?”
顧原看了老板一眼,“你這裡有餃子賣嗎?”
“有,你要什麼餡的?”
“雞蛋餡。”
“雞蛋餡沒有,隻有白菜豬肉的,要嗎?”
顧原買了一包速凍水餃,打著黑傘繼續往警局的方向走。
忽然,身後有車朝他按喇叭。
“顧原,上車!”
顧原回頭,看見李蒙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沒理,繼續往前走。
“咦,這人最近是怎麼了?”
李蒙啟動車,慢悠悠跟了上去,“怎麼不上車?”
“我想自己走。”
“可是我可以載你過去啊。”
“我自己走。”
李蒙歎了口氣,“好吧,我先去停車,停完車過來找你。”
顧原沒應聲,李蒙開著車走了。
大傘遮住了臉,傘簷下白皙的下巴彙聚了一滴不知名的液體,迅速滴落。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情緒都被他收了回去。
他走到警局,收起大傘,提著那包速凍餃子去了辦公室。
李蒙早早等在辦公室了。
“顧原,我們談談吧。”
顧原沒說話,把餃子放在一旁,換上了白大褂。
“顧原,你能不能理一下我?”
顧原停下了動作,轉過身,“你要談什麼?”
“你和墨臨是不是分開了?”
聽見這句話,顧原愣了一下。
“我打他電話是空號,他到底怎麼了?”
“他有事。”
“那你聯係上他了嗎?”
顧原閉了閉眼,直直的看著窗台上的石生花,“他有任務在身,不能對外聯絡。”
李蒙點了點頭,“那就好,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直接叫我,我先忙去了!”
顧原嗯了一聲。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他的世界回到了枯燥的三點一線。
牆角的監控再也沒動過,原原一周上了三次寵物醫院。
“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寵物醫生說,“它已經十歲了,可能隨時會離開你。”
顧原垂眼,看著因為麻藥睡過去的原原,它的毛發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光澤柔順,最近掉了很多毛,就像即將離逝的人一樣,越來越沒有生命力。
它快死了,你不回來看看它嗎?
顧原抱起虛弱的原原,將它放在車的副駕駛上,“你想去嶺南嗎?”
顧原休了假,開了一天的車,帶著原原去了嶺南。
嶺南四季如春,氣候宜人,空氣裡都是草木的氣息。
他抱著原原下了車,找了個旅店住著。
原原到了旅店後,就一直躺在沙發上打盹。
夜晚的時候,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拉開被子躺了進來。
他明顯的感覺到床墊輕微下陷,然後一個身體貼了過來,將他抱住。
“你終於來了。”
男人的氣息在他身上遊走,他卻宛如陷在夢魘之中,無法動彈。
【作者有話說】
來了。
123 最後的戰役
“不是說好雪化了就來找我嗎?”
一隻大手伸向顧原的衣領, 在他脖子間遊走,稍稍用力,更緊密的貼向那具滾燙的身體。
“你真的以為我會這麼容易死掉嗎?”
他低沉的聲音和胸膛一起共振, 低笑了下, 忽然用力, 將人壓在身下。
他低沉的氣息傾覆而來, “你不用太緊張,更不要為我掉眼淚。”
他仿佛知道他在哭,“今晚什麼都不要想”
顧原仿佛墜入了大海之中, 水隔絕了聲音, 他聽不真切, 他很想轉過身,身體卻像被禁錮住了。
他的思緒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好像在做夢,但卻能看到房子裡的景物。
他感覺墨臨回來了, 卻看不見對方的臉。
那雙手接觸到皮膚的感覺如此真實,他卻握不住。
到最後, 他真的什麼也不想了,他在那個聲音的安慰下沉沉的睡去。
*
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顧原像是被夢魘拖住了一樣, 即使睡了十多個小時, 也依然還是疲憊。
昨晚斷斷續續的畫麵湧入腦子裡, 像是給他打了一道雞血, 他一下子驚坐起來。
環顧四周。
原原還蜷在沙發上打盹, 杯子擺放的位置沒有動過, 垃圾桶裡隻有一個藥盒, 是他昨晚睡前吃過的安眠藥。
原來,隻是一場夢,他大失所望。
大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他嘗試去回憶昨晚發生的細節,卻忽感覺那些畫麵變得越來越遙遠,就連真實的觸覺都好像從未存在過。
拉開窗簾,萬物複蘇,隻有他是死氣沉沉的。
腹部傳來一陣絞痛,顧原覺得不太對勁。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腸胃也會跟著出問題,這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他走向沙發,將原原抱起,放在腿上撫摸。
原原已經越來越虛弱了,從前天開始已經滴水不沾,獸醫說,或許就這兩天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顧原睡不著覺,側身睜開眼看著原原,原原的身體蜷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感覺它好像死了,可他不敢去看,期盼它能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太陽出來的時候,他才敢靠近原原,直到感受到對方微弱的呼吸時,才終於鬆了口氣。
原原睜開了眼睛,像往常那樣,走過來貼他的腿肚子。
顧原盤腿坐在地上,原原便爬到了他的懷裡。
今天它很黏他,無論走到哪都跟著,吃過晚飯後,顧原抱著原原窩在沙發裡看電影。
那是他和墨臨一起看過的電影——《泰坦尼克號》。
當時他不懂主角之間的愛情。
現在再看,有些後知後覺。
他們墜入冰冷的海水,她發瘋似的喊著他的名字,直到看到他從水中浮上來,她才如釋重負。
明明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卻想要彼此糾纏一生,他們的相遇注定是短暫的。
看到最後,顧原落淚了-
你會獲救,然後繼續你的人生
電影謝幕,他懷裡的原原一動不動的躺著。
它閉著眼,停止了呼吸。
窗外的雨拍在窗戶上,就像惡魔在敲門,嘈雜的聲音中夾著抽泣聲,電影裡的台詞仿佛在一遍遍放映
他不願意鬆手,他放不下他的傑克,他做不到一個人繼續生活。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的,為什麼要讓光照進來?
顧原坐了一夜,直到黎明的光照進來,他對視著初升的太陽,忽然覺得,往後的生命裡,他再難擁有快樂了。
他將原原放進紙箱裡,然後抱著紙箱出了門。
他給原原選了一塊依山傍水的安息之地。
墨臨,你為什麼要我來嶺南?
我來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此時顧原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嶺南四季如春,氣溫基本都在25度左右,而碑林山莊平均氣溫在零下。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突然想起莫非曾說過,墨臨小時候差點死在雪山中,所以對極寒的天氣有了陰影。可墨臨有時候會非常矛盾,一邊害怕雪,又一邊靠近雪。
他認識的墨臨並不是這樣的,墨臨時常會說,要帶他去看雪,教他滑雪,教他在冰麵上垂釣。
一個畫麵湧入腦子裡-
【C組實驗成功,35周,早產,2.4kg】-
【D組實驗成功,38周+6足月3.2kg。】
有沒有可能,他們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
想到這裡,顧原心跳加速,寒毛直豎。
如果換做以前,他一定會覺得十分的荒誕,但他已經見過了克隆人周顯、楊晶晶,便不覺得這個想法有多荒誕了!-
他有多重人格-
他很危險-
他的身旁一直有人盯著
甚至連段煬的聲音也在腦海裡響了起來。
——你不想知道他的真麵目嗎?-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
如果失控了,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他小時候是個小哭包。
顧原捏緊了方向盤,想起胡林曾說過,墨臨小時候被綁架過,後來被代號為翠鳥的臥底送了回去,之後墨臨就開始失憶。
有沒有可能當年翠鳥送回去的並不是墨臨,而是另一個人?
那個人以墨臨的身份活著,並以失憶為借口,遮掩了自己的身份-
他喜歡看凶殺案的卷宗,很有天賦,我就帶他走上了這條路-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壞人,你一定要殺了我。
顧原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試圖理清楚這一切。
不他不能亂想,他要找到證據!
*
顧原開車回了家,窩在沙發上,把墨臨的所有能登陸的賬號都登錄了一遍。
他以前從不翻墨臨的隱私,但是基於現在的猜測,他不得不重新梳理和墨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卻想,越覺得背後發涼。
他總是覺得墨臨身上有很多秘密,隻因為這樣嗎?
人一旦開始懷疑,就如同衝出堤壩的洪水,再難收場。
墨臨從前表現出來的某些反差,他從來沒有細究過,而今想起來,都像是三個人之間的對話。
從前他一直以為對方有多重人格,所以有些奇怪的地方他從沒過問過。
基於這個想法,顧原甚至覺得墨臨的一舉一動都有問題。
他似乎很少喊累,他的體能異於常人,而且,他總是比他先起床
究竟是異於常人,還是彆的原因?
這個家裡一定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顧原發了瘋似的在家裡翻找,最終在墨臨的書房裡發現了貓膩。
書櫃後方是隔空的!
他將書架上的書通通推倒,抓起一把椅子,用力的砸向了書架!
然而書架的質量很好,幾乎沒有什麼損傷。
“轟轟轟!”
好像觸到了什麼機關,櫃子後方發出齒輪的聲音。
顧原鬆開了手裡的椅子,轉而進了廚房,挑了把鋸齒狀的刀,對墨臨那個價值50萬的書櫃動了手。
木屑一點點落下,書櫃的主體被一分為二。
顧原一點也不敢鬆懈,直到最後一塊板子落下,露出裡麵的彆有洞天。
他爬了進去。
裡麵有很明顯的生活痕跡,顧原差點就以為自己私闖民宅了,直到他看到墨臨的穿過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櫃裡,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房間裡甚至有一部專用電梯,連他都不知道這棟樓裡還有另一部電梯存在。
太可怕了!
顧原難以想象。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提取了房間裡的指紋。
兩天後。
顧原終於驗證了自己的推測,那個隱蔽的屋子裡生活著兩個人。
一個是墨臨,另一個是沒有身份證的人。
不管他多不想承認,他都必須麵對事實。
什麼多重人格?
什麼容易失控?
什麼體質異常?
這已經不能用欺騙來形容了!
他在把他當做猴耍!
不對,是他們在把他當猴耍!
顧原一直覺得自己是聰明的,沒想到也會有今天。
那一刻,他信念崩塌,癱坐在地上。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共用一個身份的?
從墨臨進入組織開始嗎?
一個是兔子的餘孽,一個是墨嵩的孩子。
一個在黑暗中苟且,一個在陽光下長大。
他們之間,有可能和睦相處嗎?
如果不能,那間房子裡為什麼會出現兩個人的生活痕跡?
*
顧原嘗試推翻自己的想法,再一次把所有線索拚接在一起。
一樣是瘋狂的兔子,一樣是連環殺人案,不同的是,凶手都和超雄有關。
有人想煽動輿論、製造恐慌,試圖讓超雄和社會產生對立。
激化、煽動、扭曲事實,將矛頭指向墨臨。
有人在針對墨臨,並且想要讓墨臨加入遊戲,同流合汙。
這種做法就像要把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壇。
墨臨消失得毫無預兆,現在回想起來,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
墨臨消失後,立即出現了一股力量擺平了一切,想要息事寧人。
如果是組織的力量介入的,應該不會選擇息事寧人,如果是兔子的力量介入,倒是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組織內部一定已經出了問題,墨嵩忽然離世,和這件事有關嗎?
所以,墨臨,你是棄明投暗了嗎?
你留下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另一個和你一樣的人存在嗎?
你們因為立場不同,而發生了爭執嗎?
是他在逼你嗎?
【作者有話說】
來了寶子們
124 最後的戰役
不管怎樣, 墨臨的消失都代表兔子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是時候該和見見沈冰了。
即使再不願麵對,也終將要踏出這一步。
顧原想起了沈冰留給他的私人號碼,撥了過去。
“終於肯聯係我了, 你還好嗎?”
這通電話似乎在沈冰的意料之內, “你比我預想的時間晚了很多, 不過不要緊, 你現在在哪裡?我讓司機去接你,我們見麵聊。”
通完電話後,顧原回頭看著頭頂的監控。
自從墨臨走後, 這個監控就再也沒有動過。
他鬼使神差的剪斷了監控線路。
坐在顯示屏前的男人呼吸略沉了一下, 放在紅木桌麵上的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 無名指上的戒環發出冷色調的光澤。
被發現了。
男人抬眼望向窗外,一片綠油油的山色映入眼簾。
他做這些, 不就是為了讓他發現嗎?
即使這樣,他還是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眉頭皺了起來。
身側的女人弓著身,恭敬的說道, “沈冰來過電話了。”
男人抬手,示意對方不必再說了,他已經清楚。
“以後關於他的事,不用再和我彙報。”
“好的先生, 還有件事, 是關於雷音的。”
“說。”
“雷音在岩海市現身了。”
“好, 繼續盯著他。”
“明白。”
女人正要退下, 見男人還有吩咐。
“派幾個人保護他的安全, 不能讓他死。”
“明白。”
女人退下後, 男人沉吟了許久, 黑色的電腦屏幕映出他略有些淩亂的襯衣領口。
他看著自己,想起了顧原提著刀怒衝進書房的樣子,以及他隨後望著監控,眼睛裡透出的陌生與冷漠。
如果必須有一種情緒支持顧原活下去,他希望是恨。
*
沈冰給顧原看了沈均的照片。
那是沈均49歲時和墨嵩拍的合照,墨嵩明顯要比沈均年前很多,拍攝時間是22年前。
按時間推算那時候墨臨已經8歲了。
所以沈均一直沒死!
至少,克隆事件過去之後的8年,他都還活著。
“當年他的實驗室被毀,被全國通緝,逃走之前一把火燒了實驗室,那兩個孩子他隻能帶走一個,另一個交給了我。”
沈冰背對著顧原站著,故意不想讓他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當時我也隻是二十多歲的女孩,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為了留下這個孩子,我和墨嵩領了結婚證,我們之間沒有愛情,隻有協議。”
沈冰沉默了片刻,繼續說到,“我認為你提出的假設是對的,雖然我不怎麼關注墨臨的成長,但也隱約察覺到他被綁架後性格就變了。
這個小孩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你和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會被他帶跑偏。
有一次我打他,他把我的頭按在了桌上,要我給他道歉。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個孩子我管不了了,他本來也不是我的孩子,確切的說,他應該是我遺傳學上的親哥哥。”
沈冰說完歎了口氣,“對於他背後的勢力,我無從得知,也不願過問。”
顧原:“沈均後來怎麼樣了?”
沈冰搖頭:“他拍完這張照片後就失蹤了,我派人找過他,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或許早就死了。”
“這個東西,你有印象嗎?”顧原帶來了一個步兵玩具。
沈冰看了一眼,“是沙盤遊戲裡的角色嗎?”
“沒錯,二十多年前比較盛行的一款遊戲。”顧原解釋道,“你見過嗎?”
“我地下室就有一套,是墨嵩給病人做心理治療時用的。”
“沈均曾是墨嵩的病人吧?實驗室被毀後,沈均在外逃亡過一段時間,後來又偷偷回來過,對嗎?”
此話一出,沈冰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顧原拿出了一個步兵模型,“這是沈均送給墨臨的。”
沈冰眼睛裡寫著震驚。
“那個沙盤,能帶我看看嗎?”
沈冰很快就收起了眼底的震驚,帶著他去了地下室。
“當年墨嵩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他的東西我都收到了地下室,這裡很多年沒人進去過了。”
沈冰讓阿姨拿了鑰匙過來,打開了地下室的倉庫。
門被推開,沈冰摸到了燈的開關,不過燈是壞的。
顧原打開手機照明,走了進去。
的確是很多年沒有人進來過了,手機照明晃過的地方,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沈冰戴著口罩跟著進來了,“我對粉塵過敏,就不進去了。”
顧原點頭,獨自踏進了房間裡。
沙盤很大,和木桌連成一體,靠在角落裡,上麵結了蜘蛛網,一隻蜘蛛沿著木質的桌麵鑽了進去。
顧原在沙盤桌上找到了一模一樣的步兵。
沈冰咳了兩聲,“有什麼需要,直接找黃阿姨。”
沈冰說完,上了樓。
顧原環視了一周,視線落在一個木質長桌上,長桌靠著一麵牆,斜對角有個沙發,基本關於心理學的書記散落在沙發上,沙發對麵有個酒櫃。
顧原走近酒櫃,發現裡麵還有紅酒。
他戴上手套,打開酒櫃,取出其中一瓶紅酒端詳。
是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
此刻顧原才注意到,這裡曾是一間辦公室,並不是什麼倉庫。
這裡的擺放都沒有變過,連酒櫃裡的紅酒都不曾移動過。
可是辦公室為什麼要設在地下室?
墨嵩愛紅酒他是知道的,這間辦公室似乎就是為他設的。
有錢人請私人醫生已經見怪不怪了,在家裡聘請一個心理醫生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問題是,墨嵩當時已經很有名氣,讓他這樣的人物在彆人的地下室裡辦公,應該不隻是因為錢。
當年的事情沈冰似乎不願透露,甚至有些回避。
顧原想要繼續探究。
他來到桌子旁,打開了裡麵的抽屜,裡麵有一個筆記本和一疊信箋紙。
翻開筆記本,裡麵是一些就診的日常,記錄了墨嵩總結的一些心理療法,似乎沒什麼特彆。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被撕掉一個角。
顧原拿起桌上的鉛筆,將上一頁對應的位置描了出來。
看上去是一個座機號碼。
顧原記住了這串號碼。
他拿出抽屜裡的信箋紙,厚厚一疊,一個字也沒有。
一隻蜘蛛忽然從信紙背後竄出來,顧原一驚,信紙落了一地。
就在這時,他發現信紙中間有一張寫著字。
他彎腰撿起。
【沈均:
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完美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我累了,結束我們的關係吧,不要再試圖】
落款日期是22年前,也就是拍下那張合照的前幾天。
墨嵩提前寫了這封信藏在這裡,隻是後來,他沒來得及寫完這封信沈均就失蹤了。
想必之後墨嵩也離開了這裡。
之後,墨嵩和沈冰分居,卻還保持著聯係。
顧原從地下室裡出來的時候,沈冰帶著墨鏡站在陽台上。
“這個家裡的東西,你要是覺得有用,就帶走吧,反正我也不怎麼回這裡。
她歎了口氣,這棟房子之前已經過到墨臨名下了,如果他失蹤一年還不回來,你就可以去辦理財產過戶了。其他的財產分割,等到了時間,我會聯係我的律師和你對接。”
清明時節的雨一直下個不停,沈冰戴著墨鏡,打著黑傘上了一輛商務車。
顧原把一個不大的紙箱搬上了後備箱。
沒想到那麼大的家,屬於墨臨的東西隻有這麼一點點。
這就是他在家裡的全部。
比起他琳琅滿目的西裝和名表,這些什麼也不是。
但沈冰一直留著。
顧原開車回了家,第一件事是將那瓶價值不菲的紅酒放在了桌麵上。
他用刷子小心翼翼的清理掉表麵的灰塵,然後用專門提取指紋的工具提取到了幾枚指紋。
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去了警局。
指紋的比對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其中一枚來自墨嵩,還有一枚指紋,竟然和他在書房後麵發現的無名指紋一模一樣!
顧原一整個呆住了。
這很明顯是成年人的指紋。
前後時間間隔了二十多年那枚指紋顯然不屬於另一個克隆人,難道是沈均?
沈均一直藏在他家隔壁嗎?!
事情視乎比他想的還要複雜,甚至連墨臨都很有可能在被沈均控製!
從年齡上推斷,沈均如果活著,也已經71歲了。
種種跡象表麵,沈均在克隆了自己之後,一直在監視克隆體。
他究竟想做什麼?
像墨嵩說的那樣,創造一個完美世界嗎?
他再次翻開墨嵩的筆記本,在裡麵尋找有關於沈均的東西。
墨嵩在記錄中,多次提到了“多腦”的概念,但顧原之前並沒有聽說過這個概念。
墨嵩提到的“多腦”大概指的是一個人擁有多個大腦。
普通人的大腦隻有一套中樞神經係統,而“多腦”,有多套這樣的係統。
這樣的大腦堪比一台精密的電腦,甚至能分化出多個獨立的人格。
這和人格分裂或者多重人格概念不同,擁有“多腦”的人,思維清楚,不能列入精神病的範疇。
墨嵩認為,這是人類的進化。
顧原想到了墨臨的狀態,墨臨應該就擁有這樣的“多腦”。
能通過模擬一個罪犯的大腦思維從而推測出對方的心理活動。
這樣的能力,普通人很難做到。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能更好的處理自己的情緒,在多套係統之間來回切換,扮演不同的角色。
從墨嵩的記錄中能看出來,他對“多腦”有十分狂熱的興趣。
這就是為什麼,一個著名的心理學家願意委身在地下室搞研究。
可是為什麼,他突然想離開?
又是什麼原因讓他22年來不再繼續研究“多腦”?
【作者有話說】
來了寶子們~
125 最後的戰役
顧原正思考著, 樓下忽然傳來了消防車經過的聲音。
他放下筆記本,走到陽上。
隻見離這裡大概兩公裡的地方出現了火災,一棟大約30層高的建築上方濃煙滾滾。
那棟樓好像是黃倩生前的家。
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立即給王嶽打去電話, 王嶽的手機正在通話中。
火災發生的樓層比較高, 王嶽家住在低層, 應該影響不大。
群裡立即彈出了王嶽發出來的通知, 要求外勤組立馬去現場了解情況。
顧原到現場的時候,樓下圍觀的人很多,不少還在拍視頻。
顧原停好車, 看見李蒙從車上下來, 見到顧原有些驚訝。
“你回來了?”
“嗯。”
李蒙的對講機裡發出了沙沙聲。
“消防員已經介入, 大火正在撲滅,我們的人不好進去, 在現場組織營救。”
顧原和李蒙到現場的時候消防員已經在滅火,火勢變小了很多, 有消防員抱著一個孩子跑出來。
顧原一眼就認出了周顯。
自從知道了周顯是克隆人,顧原看他的眼光就發生了變化, 他看他的時候,就像在看墨臨小時候。
不多時,消防員又背出一個老太婆,兩人迅速被抬上了救護車。
顧原立馬上了救護車, 跟著救護車一起駛離開人群。
“你是他什麼人?”
“朋友。”
“好, 你跟我們去醫院辦理登記!”
此時周顯的奶奶慢慢睜開了眼, 看到顧原後表情十分的驚恐, 她的半邊臉已經被燒得血肉模糊, 頸脖上的衣服和肉黏在了一起。
她似乎想說話, 卻發不出聲音。
隻是抬手指著顧原, 做出激動的反應。
然而下一秒,老太婆的手從半空中下垂,心電監護忽然報警。
“馬上準備心肺複蘇!”
醫生輪番做著心肺複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醫生最終也沒能把人拉回來。
周顯成了孤兒。
這個孩子身上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在短短的時間裡,一家五口陸續死亡,隻剩下他一個人活在世上。
父親有暴力傾向,經常家暴母親,奶奶和母親爭鋒相對,母親一度卷入婚外情,最終不堪重負跳樓自殺,妹妹因為無人看管,溺死在洗澡盆中,父親失蹤,被人謀殺後埋進土裡,連最後一個親人也被火燒死。
一件事發生叫做巧合,兩件事發生或許是巧合,巧合一次又一次的發生,那便不叫巧合。
周顯的出生和命運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最後一個親人的離開,意味著他可能會被策劃者帶走。
周顯還在昏迷中,卻沒有明顯的外傷,呼吸和生命體征都很平穩。
顧原辦好了住院手續,看著護士一點點清理周顯身上的汙漬。
後麵周顯應給會被送進福利院,他猜,很快就會有人收養他。
顧原想過要不要插手這件事,以他的條件,收養一個孤兒問題應該不大,但是,他真的能和背後的勢力抗衡嗎?
他不知道。
此時周顯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顧原。
這個哥哥他認識,之前救過他。
“顧原。”
他試著叫出他的名字。
“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疼嗎?”
周顯搖頭,“不疼,奶奶呢?”
顧原在想要不要告訴孩子這麼殘酷的現實。
周顯靜默了片刻,“她死了對不對?”
七歲的孩子眨了眨眼睛,看上去並不怎麼悲傷,“廚房爆炸了,奶奶在裡麵煮東西。”
顧原一驚,周顯明顯要比一般孩子聰明一些,“你知道為什麼會爆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