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白挑人的確如付淩疑所說是想組自己的暗部。
暗部能殺人越貨,也是情報網,這三十個人將會成為他的暗部最初的架構。
前世徐應白也有意讓付淩疑幫著組織,但還沒來得及挑人就南渡了。
徐應白痛定思痛,這輩子便早做準備了。
作為如今徐應白身邊最能打的人,訓練這些人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交到了付淩疑手上。
付淩疑也乾得很好,才二十來天,三十來個新兵就被虐成了訓練有素的暗衛,雖說比不上皇家的正規暗衛,但殺人放火打探消息還是綽綽有餘。
徐應白對此很是滿意。
等到十月初四,恰是晉靈帝魏璋的生辰,魏璋彆的不上心,大操大辦自己的生日宴倒是積極得很,珍饈佳肴必不用說,都是禦膳房那邊選的上等的食材,用的都是最精細的做法;他還命織造署那邊織造了數件華麗的禮服,又大舉賞賜他的親信與宮妃……數不清的朝廷和地方官員來來往往給魏璋送禮……奢靡非凡的宮宴讓人看著咋舌。
這樣的宴會,不知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辦成。
但魏璋樂在其中,徐應白則冷眼看著麵前的一切。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官員們阿諛奉承,大讚魏璋治國有方,看著官員們一簇兩簇湊在一塊,袖子裡悄悄傳遞著貴重的禮品,以求搭上一絲半點貴人的線,從此官運亨通平步青雲!
舞女婀娜多姿,手上飄帶翩翩,顧盼神飛,時不時朝著列坐的王公貴族拋去媚眼;樂工穿著精美華貴的綾羅綢緞,手指撥弦,頻頻對著朝他們傳來曖昧眼神的公子哥點頭致意。
房如意正在歌功頌德,說的話狗屁不通一派胡言,周圍的官員都在附和,說什麼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皇帝陛下受用地點頭,一揮手就給他們賞賜金銀財寶。
都是胡言。
從長安至嘉裕,流民遍野,田荒水枯,處處見橫屍,村村見白骨,哪裡是他們口中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徐應白攥著茶杯,指節因為用力而青白,沉默的目光看著眼前一切,輕聲咳嗽著。
他身後戴著紫金麵具的付淩疑聽見他幾乎淹沒在管弦絲竹和歡聲笑語中那細微的咳嗽聲,眸色不由得更加晦暗。
魏璋高舉著酒杯,已然喝上了頭,他右手邊上坐著他的母親焦太後,左手邊坐著他寵愛的貴妃。
“徐愛卿在哪,”魏璋左右相看,“朕的徐愛卿在哪?!”
徐應白把玩著茶杯的手一頓,緩緩站起身來:“臣在。”
眾臣震驚的看著站起來的徐應白。
看來是真喝醉了,以往不管什麼宴會,陛下可都不會輕易將徐應白給叫起來,畢竟誰都知道徐大人身體不好,也就沒人敢湊到徐大人那敬酒。
陛下自然也體諒,這還是那麼多次宮宴以來,陛下第一次把人叫起來!
入朝以來,不管哪一次宮宴,徐應白都是低調地坐在暗處,是以就算容貌絕倫,也鮮少有人注意到他。
多少宮女太監與地方官乃至於後宮的宮妃們都隻聞其名未見其人,魏璋這一點,徐應白一應,宮宴裡麵無數道目光都齊刷刷朝徐應白看過來。
緊接著一片嘶聲響起。
“真好看啊!”有世家小姐捂著嘴驚歎出聲。
徐應白神色淡淡,以手覆額,向魏璋行了標準的君臣禮。
沒人注意到皇帝陛下身邊的太後娘娘陡然變了臉色。
魏璋笑著:“愛卿不必多禮!愛卿平身!”
“愛卿……有功啊!”魏璋醉醺醺的,服侍的貴妃用玉筷夾起小菜,往魏璋嘴裡遞:“陛下吃些。”
魏璋偏頭一咬,卻沒吃上,貴妃鬆筷太早,菜肴落在了他的華貴的禮服上,如此失儀,還是在百官麵前,沒等抖如糠篩的貴妃請罪,魏璋就先惱怒地扇了她一巴掌!
“混賬!”魏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何用!滾下去!”
剛才還盛寵非常的貴妃慌慌張張地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後。
焦婉卻無暇顧及自己兒子的這出鬨劇,若是平常,她必然會嗬斥貴妃幾句,但此刻她的目光死死落在不遠處的徐應白身上。
然後她開口:“哀家還是第一次見到徐大人,徐大人豐神俊朗,讓人見之忘俗,若是哀家膝下有女,必要將大人留下當駙馬才好。”
徐應白福身道:“太後娘娘謬讚。”
焦婉笑了笑:“徐卿是哪裡人?”
徐應白溫和有禮回答道:“回太後娘娘,臣是嘉陵人士。”
焦婉頓了頓,眼神閃爍著:“嘉陵?”
“是,”徐應白說,“臣自幼在嘉陵長大。”
焦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哼笑了兩聲:“嗬嗬,嘉陵……嘉陵好啊,常出美人。”
“不知徐卿父母何許人……”焦婉還沒問完,魏璋醉醺醺地躺倒在桌上:“母後問這麼多作甚?朕又沒有妹妹和女兒嫁給徐卿……”
焦婉臉色有些難看。
“陛下醉了,”徐應白淡淡道,“來人去給陛下煮碗醒酒湯。”
說完徐應白看向上頭臉色難看,如坐針氈的焦太後,福了身:“臣父母不過一介布衣,臣幼時便因病逝世,多謝太後娘娘掛懷。”
焦婉勉強笑了笑:“是哀家不是,勾起徐卿傷心事了,徐卿坐吧。”
徐應白福身:“多謝太後娘娘”
而後宮宴繼續行進,魏璋詩興大發題了幾首狗屁不通的詩,又賞了徐應白和幾位官員許多金銀珠寶,然後就讓幾位道士呈上幾枚朱紅色的丹藥,吃得如癡如醉。
徐應白對這些橫財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末了還要恭謹地對魏璋謝主隆恩。
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忽略掉那若有若無的,一直打量著他的目光。
直到宮宴結束,那道目光才不甘不願地收了回去。
更深露重,十月的長安夜晚起了初霜,李筷子點著宮燈走在前麵,徐應白披著灰色的鶴氅,一步一步走在冰冷的宮道上。
付淩疑走在他身後,幾乎聽不見腳步聲。
“今夜太後一直在看你。”付淩疑冷不丁出了聲:“她沒有好心思。”
“她想要你的命。”
徐應白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古井無波的眼眸淬著冷冷的光:“你怎麼知道她想要我的命?”
“我……”付淩疑張口,忽然爆喝一聲,“誰在那裡!!!”
牆角處的人影被嚇得一個激靈,付淩疑反手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匕,一個呼吸之間就閃到了牆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