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聽話(2 / 2)

“徐應白……”付淩疑著急地叫了他兩聲,“徐應白?!”

奈何徐應白毫無反應,隻是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幾聲。

付淩疑手臂攬住徐應白的肩膀和膝彎,著急忙慌地將徐應白抱起來。

徐應白墨發披散,擋住半張臉,頭虛虛靠在付淩疑的胸膛上。

看起來脆弱得厲害,完全看不出這人剛才還能穩穩拿劍,麵不改色地指著彆人的脖頸。

他也很輕,付淩疑幾乎懷疑自己抱的是個稻草人。

平日裡徐應白常穿著厚重的狐裘或是大氅,一層疊著一層看起來隻比正常男子要瘦削一些,實際上卻要單薄許多。

付淩疑小心翼翼地把徐應白放在榻上,找了兩床軟乎乎的被子給人蓋上,又轉身去謝靜微的臥房,把人從被子裡麵拖了出來。

謝靜微才睡沒多久,就被人凶殘地掀了被子,還沒來得及發火,就聽見付淩疑說自家師父發燒了。

小孩傻了一瞬,隨後火急火燎地下了床,著急得滿臉是淚,連鞋子都沒穿就往徐應白的臥房跑。

等他到了臥房,沒過半晌兒,付淩疑綁了個大夫回來。

大半夜被人從被子裡麵揪出來的大夫在付淩疑可怖的眼神下戰戰兢兢給徐應白把脈。

“公子是遭了風,又受了累,”大夫在付淩疑殺人的目光下對待徐應白的手比對待珍貴的瓷器還小心,“起了高熱……”

過了一會兒,大夫眉頭緊鎖,轉頭問立在床頭的謝靜微和付淩疑:“公子是不是患有寒症?”

謝靜微猛地點點頭,磕磕巴巴道:“師、師父是很畏寒……”

“這可就凶險了……我先為你師父施一次針,”大夫十分謹慎,“再開一貼藥,若是到第二日還不好,就得另請高明了。”

這個深夜過得兵荒馬亂。

大夫給徐應白施針時,徐應白在昏睡中滿頭冷汗,一直發出吃痛的悶哼聲,臨到末尾還咳了一次血,一身白衣被染得血紅。

付淩疑顫抖著手給徐應白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折騰到後半夜,又喝了藥,燒還是沒退下來。付淩疑打了一盆溫水給徐應白擦拭、敷額。

謝靜微困得兩眼打顫,卻不敢睡,吸著鼻子坐在床邊,腦袋拱在徐應白手邊。

付淩疑神色跟要出殯似的,難看得要命。

“你師父到底是什麼病?”付淩疑一邊小心地擦著徐應白的指節,一邊問謝靜微。

前世徐應白未曾向付淩疑透露過自己到底是什麼病,和這一世一樣,每當問起,他都隻會波瀾不驚地說:“隻是舊疾。”

謝靜微還小,沒有徐應白那樣的心眼,這會兒又困又擔心徐應白,很容易就被撬了話:“師祖說師父是從娘胎帶出來的病。”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紅得厲害,囁嚅著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師祖說難治好,隻能養著。”

“師父老是生病,”謝靜微快哭出來了,為徐應白委屈,“冬天就更容易生病了,三天兩頭就要請大夫。以前在道觀,一到冬日就不敢讓師父隨便出門,也不讓他受累了。現在到了長安,為什麼那麼多事情沒有人做,全都讓師父來擔……”

謝靜微狠狠抹了一下眼睛:“不生病才怪呢!”

付淩疑聞言沉默下來,他死死抓著床邊案幾的一角,用力到指節青白,案幾不堪重負的哢嚓一聲,直接四分五裂散在了地上!

謝靜微震驚地看向付淩疑。

付淩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在徐應白的麵子上對謝靜微有點聊勝於無的耐心:“沒事……彆害怕。”

謝靜微眼淚汪汪地往徐應白的手邊挪了一點。

挨到快天亮,徐應白的燒總算退了下去。

付淩疑坐在床邊,眼底有不明顯的青黑,他張開五指想要握住徐應白的手,但最後遲疑了一會兒,重重吐了一口氣,將手收了回去。

另一邊,謝靜微窩成一團睡著,眼角還掛著淚。

他守到後麵,實在撐不住睡著了。付淩疑拿了張毯子把人裹成粽子挪到了臥房裡麵的躺椅上。

付淩疑心亂如麻,心緒不知道飄浮在哪,好像什麼都想了,又像是什麼也沒想。

另一邊,徐應白半夢半醒的意識正遊離著。

他覺得頭疼得厲害,身上也疼,骨骼仿佛被人打碎又重組,每一塊都搖搖欲墜。

天光刺眼,身上劇痛,徐應白分不清今夕何夕,卻記得自己的奏折還沒批完。他掙紮著睜開雙眼,眼前有模模糊糊的人影,熟悉得很,還沒等看清,簾布被人猛地放下,房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

徐應白一頭霧水,這是強迫他休息麼?

“咳、我的……”徐應白聲音輕得快聽不見,“……我的奏折呢?”

“彆批了……”付淩疑的聲音響在耳邊,“你休息,我幫你批。”

熟悉的話語響在耳邊,徐應白冷哼了一聲,疲累的精神和身體讓他的眼皮不自覺合上:“不行,你的字太難看了……去同阿珩要份字帖吧……”

話音落下,徐應白重新陷入了沉睡。

付淩疑卻如遭雷擊,神情空白,僵在了原地。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