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塞穆爾紮了管抑製劑出去過一趟——關在水牢裡讓他習慣了晦暗,乍一下子出門被陽光晃到了眼。
也不知道奧托那家夥被關在水牢裡十個月會不會被太陽光晃瞎,塞穆爾想。
哈裡騎士親衛隊有素地訓練著,可是當塞穆爾拉開訓練場大門的時候幾乎是所有的alpha騎士都被他身上的信息素熏到趴在地上吐。
“……”塞穆爾擰著眉,“這是在做什麼?”
“嘔……嘔……”威廉吐的滿臉發紫,“團長您身上的味道……嘔……”
好濃烈的信息素,他們老大和那條人魚到底是怎麼荒唐地糾纏在一起才會染上這個濃度的信息素?
全身,不對,幾乎是從內而外的大換血。
塞穆爾不想跟他們廢話,“繼續練。”
他對騎士團有非常高的要求,每天都要進行高強度的魔鬼訓練,因為這也是他在皇族麵前用來保護自己和氏族的籌碼。
距今為止,帝國大部分機關的alpha提升自己的渠道都是食用人魚腺體,效果極為顯著——有些alpha一開始都不能將自己的信息素化為實體,食用不到一個月戰鬥能力就大幅度提升。
在這樣對人魚腺體的狂熱追求下,塞穆爾統領的騎士團就是一股清流。
要加入塞穆爾的騎士團有一條硬性規則,那就是不曾食用過人魚的腺體。
當然也有部分眼熱於哈裡家族的貴族在背後不屑道塞穆爾又當又立,“這樣的時代怎麼會沒有人食用人魚腺體?”
“像塞穆爾·哈裡那樣的身份地位,隻會是吃最多的那一個。”
儘管騎士團內的成員們對食用腺體矢口否認,可帝國大部分的人都默認了這個事實,乃至於人魚。
對於據說是人類當中最強大的alpha塞穆爾,奧托也曾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家夥,是狂吃人魚腺體來提升自己的信息素濃度和身體素質。
因此起初也極為反感厭惡他。
但這些天塞穆爾都跟他待在一起,二人幾乎是寸步不離,管家一天內送來兩份相同的食物,奧托並沒有察覺到塞穆爾的那份有什麼異樣。
除了他們倆對這食物的看法截然不同——奧托味如嚼蠟含恨下咽,塞穆爾眯著眼睛細細品味,像是慵懶的貓。
“好惡心。”奧托用銀叉子戳麵前的牛排,“我想吃活魚。”
塞穆爾瞥了他一眼,像是嘲笑他的品位低下和無知,“你以為陸地上和海洋沒差?你隻吃活魚,那你知道要把一大條活魚從海邊帶到哈裡莊園要跑廢多少匹馬麼?”
“你做了什麼值得我用這樣厚重謝禮感謝你的事?王子殿下。”
塞穆爾嗤笑,“自以為是的麻煩人魚。”
三兩句話把奧托說的啞口無言,對著塞穆爾怒視道,“那又怎麼樣!”
他反唇相譏,“還不是因為人類太無能,沒一個能讓你懷孕,這才退而求其次地找一條人魚?”
像這樣的口角爭鬥在這段日子裡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奧托實在太懂得如何激怒一向漠然的塞穆爾,這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alpha怒氣衝衝地跟他扭打在一起。
隻是每一次扭打到了最後,都會變成麵紅耳赤的糾纏。
C17.地下組織
“信息素攝取的不錯。”夏洛特取下聽診器滿意地點頭,“不枉你跟那條人魚無時無刻不粘在一起”
塞穆爾皺起眉,“你從哪兒聽說的無時無刻粘在一起。隻是正常交易。”
夏洛特彈了彈針管裡的氣泡,聞言看了他眼,“我是醫生,彆老為了麵子跟我扯皮。”
“總之現在你的生育囊已經恢複了活性。”夏洛特說到這裡麵上才有了笑意,“以那條人魚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讓你懷孕。”
塞穆爾像是想到了什麼,麵上僵了一下。
恰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騎士團的其中一名部下手裡捏著一張鎏金的請柬遞給塞穆爾。
他攤開一看,是一張邀請函,萊特皇帝邀請他去參加近日組織的一場皇宮夜宴。
除了一些帝國慶典,皇族們一般都不會組織這些,塞穆爾想了許久也沒有記起來這段時間有什麼特殊的日子。
那麼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皇帝要宣布什麼。
兩天後的夜晚,塞穆爾從馬車上下來,遠遠地注視著遠處燈火琉璃的萊特宮殿。
萊特帝國富裕,王公貴族們鋪張奢侈,耽於酒色,塞穆爾甫一朝內走進,一股撲麵而來的omega混雜香氣就竄進了他的鼻腔。
他是到的最晚的那一個,侍衛將鑲嵌著黃金白玉的門拉開,幾乎是宮殿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點動靜,齊齊回頭,朝著裹著寒風姍姍來遲的塞穆爾看去。
乃至於宮廷樂師們的演奏鬥停頓,樂聲滯留,氣氛顯得極為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遠處的高位上傳來了一道極富威嚴的聲音,“哈裡公爵,我年輕的臣下。”
那是萊特帝國的當今帝王。
皇帝陛下年事已高,近年來身體狀況愈下,國家內許多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交給了儲君安德烈·萊特打理。
塞穆爾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著今晚估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要應對。
但他麵上不動,本分地半跪下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的紅發已然稀疏,曾經高大的身材早已被多年來的酒色掏空,佝僂在皇位上,點了點頭,“你的傷養好了嗎?”
“回陛下,臣已無大礙。”
皇帝頷首,和站在一旁的安德烈交換了一個眼神,繼而平藹地一笑,像是對憐愛的小輩,“人魚狡詐殘忍,哪怕是於你,也是一件難差,實在辛苦。”
塞穆爾拿不準皇帝這句話中包含的意蘊,但也隻能麵上點頭,“這是臣應儘的本分。”
皇帝一揮手,樂師繼續演奏,豎琴悠揚美妙的樂聲同綿延婉轉的提琴聲交雜,堂內氣氛緩和,手裡執著香檳或甜點的貴族們將視線從塞穆爾身上移回來。
皇帝依然從高處俯視著塞穆爾,壓迫感極強,塞穆爾呼吸片刻,走上通往往左的黃金台階,垂著首在皇帝麵前跪下。
“皇上有何吩咐?”塞穆爾說道。
皇帝微微一笑,“在你養傷的這些日子裡,又死了一個貴族。”
塞穆爾秀美的眉不由得皺起來,“又是人魚?”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是觀察著他每一秒神情變化的安德烈這才出了聲,“並不是人魚。”
“還記得上一次見麵時我說的那個地下組織嗎?這次是他們乾的。”
“萊特一族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太久,有人按耐不住了。”
C18.賜婚
有人想要篡位,這是塞穆爾聽到這一番話時的第一個念頭。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慶幸,還好自己謊稱受了重傷一直待在哈裡莊園中養病,這段日子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不然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一定會懷疑塞穆爾跟這個地下組織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上一次安德烈朝他釋放出攻擊信息素已經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冷汗津津,哈裡一族就算極為富貴實力強大,一直以來也一直遵循著“明哲保身”,塞穆爾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念之私就賭上自己麾下那麼多人的性命。
兒時的他已經親眼目睹過太多親人的逝去,他不想再讓鮮血濺滿自己的後半段人生。
大概是察覺到他驟然的僵硬,皇帝這才“哈哈”一笑,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紅色發須,“塞穆爾!想什麼呢,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是安德烈這小子上次的舉動嚇到你了吧。”他抬手重重一拍兒子的肩頭,“我已和你說過太多次,哈裡一族跟其他貴族們是不一樣的,哈裡族是我們的左膀右臂,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萊特一族,哈裡族也會站在我們身邊。”
“你太無理了,安德烈。”萊特皇帝說道。
威壓驟然撤去,塞穆爾有些摸不準這向來秉持著“寧可錯殺不可漏殺”理念的皇帝為什麼會突然變了臉,直覺有些不對。
皇帝看著他,似是憐愛無比,身處局中的塞穆爾感覺到不對勁,那眸光分明是威懾和打壓,隻見他清了清嗓子,隨即雙掌一拍。
啪啪兩聲,讓場下談笑舞動的貴族賓客們全都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高處。
“諸位。”皇帝陛下說道,“相信你們一定很疑惑為什麼在這樣普通的日子裡我會舉辦這樣盛大的宴會,那是因為今天我有一個喜訊要在眾人麵前宣布,那就是———”
“我決定,要把我的小女兒凱瑟琳許配給萊特帝國最出色的alpha,塞穆爾·哈裡!”
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像石子一樣落入平靜的湖麵,靜默片刻,瞬間驚起了層疊的水花,湖麵沸騰,翻滾。
幾乎所有人目光中都是驚詫,喉頭間發出“嗬嗬”的不可置信地倒吸冷氣,“瘋了!陛下不是一直很提防哈裡家的嗎,為什麼會把公主許給他!”
“怎麼這樣突然,我怎麼沒有聽到過一丁點兒風聲?!”
“娶了公主,他的地位不久更高了嗎,陛下這一決策可不是養虎為患!”
何止是他們,匐在帝王足邊的塞穆爾俊美的臉一下子就失去血色,蒼白無比地看向皇帝。
什麼是一國之帝,一念之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哪怕你是所謂最強大的alpha,哪怕你是極為尊貴的公爵。
都是提線木偶。
連一向心有城府的安德烈都驟然色變,“父王!!”
“安德烈!”皇帝皺了眉,“你這是怎麼了!把你的信息素收起來!這是在宴會上!”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不要忘記你王儲的身份!”
C19.他心裡隻有自己的家族
是了,這個決策一出來,安德烈的情緒波動似乎極大,哪怕他極力控製著焰火信息素不爆發,卻依然在那個危險的界限上浮動。
塞穆爾自然感覺到了,小腹抽痛,還好他今天出來前為了保險紮了兩管抑製劑,不然一定會在這些人麵前醜態畢露。
皇帝的那一句大喝也讓安德烈找回些許神誌,他張了張嘴,向帝王行了王子禮。
大門被兩名侍衛拉開,一名裝扮華麗豔光四射的女omega出現在眾人麵前,這是帝國的公主,凱瑟琳·萊特。
凱瑟琳性格驕縱無比,一心想嫁給塞穆爾卻屢屢遭到拒絕,不知道在暗中解決過多少個明裡暗裡對塞穆爾表現過好感的omega。
沒想到如今竟然是皇帝親自賜婚。
她了結夙願,更加趾高氣揚,在或豔羨或妒恨的目光中挽住了塞穆爾僵硬的手臂,卻感覺到一股極衝的薰衣草氣息紮向她,頓時呼吸困難,“塞穆爾哥哥——”
塞穆爾·哈裡在omega麵前一直表現的彬彬有理溫文爾雅,這才成了眾多omega的夢中情人,但此時他看向凱瑟琳的目光卻冰冷,甚至是厭惡,麵色難看。
長久壓抑著的心理排斥讓他克製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和體內被抑製劑控製的海水信息素一撞,塞穆爾幾乎直不起身子,“抱歉,公主殿下……似乎是傷口撕裂了……”
他有些失禮地將凱瑟琳推開,捂著自己的小腹在人們的注視下往還敞著的大門跑。
塞穆爾高瘦優美的身形慢慢地消失在濃厚的夜色中,讓賓客們難以窺見,圍簇著的貴族們竊竊私語,“這是怎麼回事?公然反對?塞穆爾怎敢有這樣的膽子!”
“未免太不識好歹,他不要忘了如今的帝國是萊特帝國,不是哈裡!”
“安靜!!”塞穆爾德這一舉動拂了皇帝陛下的麵子,眼中滿是怒火,“他都說了是傷口撕裂,誰還敢在背後非議。”
皇帝都這樣說了,貴族們麵麵相覷,恢複了塞穆爾剛來之前那樣的氛圍,但每個人的心裡都大起大落,顯然不能平複。
這場盛大的聚會最後不歡而散。
皇帝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羸弱,貴族們剛剛離開沒多久,他就在王座上重重地咳了起來,咳出了一大口汙血,就昏了過去。
beta女侍從早就習以為常,招呼來另外幾個beta將陛下抬到錦被上抬走了,偌大的宮殿大堂歸於平靜,留下來的隻有萊特兄妹。
凱瑟琳在燭光下欣賞自己豔紅的指甲,湊近唇邊吹了一口,嗬氣如蘭極為嫵媚,“很生氣啊,哥哥。”
她看向安德烈,目光中全然是挑釁,“我能得到塞穆爾讓你很不爽吧?”
“哼。”安德烈輕蔑地看向她,“他都厭惡你到借口傷口裂開逃走的程度,難道你不認為自己丟臉?”
“哦得了,我們這種人還在乎感情這種玩意兒嗎。”凱瑟琳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能得到他的人不就成功了?你不也很羨慕嗎,在父王麵前都差點失態。”
她揶揄地看向自己的哥哥,“這些年我解決要靠近他的omega和beta,你解決想讓他懷孕的alpha,明明自己拚一拚能成為唯一那個讓他懷孕的人卻不得不壓抑自己?真是累得慌啊。”
凱瑟琳指尖點點他們父親的王座,“選擇這個位子就跟他沒可能了,你知道的,哥哥。”
“他心裡頭就隻有自己的家族啊。”她咯咯地笑起來。
C20.又又又遭受到了莫名襲擊
哈裡公爵將會迎娶萊特公主的消息幾乎是頃刻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塞穆爾策著馬,手裡拿著軍令,一路上以來不知道收獲了多少平民的注目禮。
早上剛收到的消息———安德烈讓他帶人去查前段時間貴族被暗殺的那個案子。
被刺殺的貴族身家並不顯赫,不過是一直附屬於另外一個較有實力的家族出入上流社會,隻不過那個家族把哈裡家族視為眼中釘,這小狗腿子也看著主子的眼色沒少在背後給哈裡家使絆子。
“團長大人,就是這裡了。”喬治停在了前方小莊園的馬道上說道。
塞穆爾翻身下了馬,在自己脖子那紮了管抑製劑,從馬背上拿下配件,扭了扭脖子就往小城堡裡走去。
“全家都被滅了門,死相極為慘烈,房子裡被人刻意留下了信息素的味道還有……”
塞穆爾刷啦推開門,一股嗆人的灰塵幾乎讓所有人迷了眼睛,他等待片刻,饒是心理素質極為強大的塞穆爾,也被麵前的場景驚到,後退了一步。
“還有用血液在牆上塗抹的印記。”喬治把後麵的話補充完了,“可……”
塞穆爾伸出兩根手指止住了他的話音,胸腔大幅度的震動著,看著內室的這一片狼藉幾乎目眥欲裂,“怎麼……怎麼會……”
那些牆上密密麻麻的印記,竟然是哈裡家族的家徽!!
“我們查到在這場慘案前,這個地下組織也有些風吹草動,譬如綁架貴族,但往往是將人完好無損地放掉了,隻在人質身上畫了幾個印記——”
“也是哈裡族的家徽。”
難怪,塞穆爾想,難怪他這樣的小心行事,極力低調,安德烈依然會懷疑到他身上來。
“好在這場滅門案發生的時候團長您正在莊園內養傷,這才讓皇族們打消了疑慮。”喬治說道。
塞穆爾輕嗤一聲,“這個組織的人是什麼意思,想把臟水潑到哈裡家族身上來?”
他並沒有什麼稱王稱霸的宏大願望,一直以來哈裡家族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守衛者”,他們的義務就是守護萊特帝國,對於加官晉爵也是能推即推。
自從幾千年前哈裡族在海神麵前發了誓,哈裡的子子孫孫們就一直恪守本分。
但哪怕這般忠心耿耿,卻依然為皇帝忌憚,被其他貴族們添油加醋的在皇帝麵前上眼藥。
塞穆爾更感覺到如履薄冰。
他踩在已然凝固的血塊上走進屋子,想找到些蛛絲馬跡——房子被砸的一塌糊塗,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塞穆爾走到書房,想通過書信往來察看死者的人際關係。
他一目十行地看過長長的羊皮紙卷宗,可逐漸的視線卻從密密麻麻的字跡上移開,而是落在了角落上的一塊血跡上。
那上麵殘留著極其輕微的信息素,幾乎是那樣清淺地一嗅,一股藏在血液裡的熟悉感就穿透了他的全身,薰衣草的味道被勾了出來,和蘊留的信息素氣息糾纏在一起……
鼠尾草的氣息。
而幾乎是刹那間,就有一柄利刃從他身後朝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