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早就被叮囑過,這次負責初選的人是禦前的劉福公公。
劉福深得皇上信重,若得罪了他,哪怕家世良好,也極有可能被刷下去。
適才戶部侍郎之女不信邪,在家中恐被寵慣了,在宮中也未收斂大小姐脾氣,對劉福等公公趾高氣昂的,直接被劉福以沒規矩為由,直接拖了下去。
頓時讓儲秀宮中一片鴉雀無聲。
戶部侍郎官至三品,在場的秀女,可沒幾位家世高於此的。
被她詢問的人,是當今二品禁軍統領之女杜晗霜,家世在這次秀女中尤為突出。
誰都知道,能當得禁軍統領的,皆是聖上心腹。
杜晗霜脊背挺直,渾身氣度與旁人截然不同,她五官精致,眉眼間卻清冷,她平靜道:
“適才宮人說過,她是肅侯之女,你未聽清?”
話音似略帶輕諷,讓秦悅險些保持不住嬌俏的模樣。
她有些不自然地捏緊手帕:“是這樣嗎?許是妹妹適才失神,聽岔了。”
杜晗霜目不斜視,根本不分給秦悅眼神:
“這是選秀,稍有不慎,可能就會牽連家族,秦姑娘還是集中注意為好。”
一句秦姑娘,直接將兩人關係拉遠。
杜晗霜說完這句話,就不再搭理秦悅。
畢竟,劉福對薑韻的態度的確突出,可若想挑撥離間,讓她對薑韻心存不滿,單憑秦悅這番手段,還是過於淺顯了些。
肅侯是什麼人?
饒是她父親和祖父都不敢輕易得罪,誰不知肅侯將他剛尋回來的女兒看得極重?
選秀結果未明之前,哪怕薑韻性子再難相處,也不會有人敢得罪她。
甚至還會將她捧著。
這就是母族強勢,誰也不敢動她!
可即使想得明白,杜晗霜還是沒有忍住,輕偏過頭,看了眼薑韻的背影。
稍頓,杜晗霜收回視線,低斂下眸眼。
她剛剛看見過薑韻的模樣,她心知肚明,若她和薑韻同時得選進宮,單憑薑韻那張容貌,就不能讓她掉以輕心。
這時,公公剛好叫到了杜晗霜的名字,打斷了她的思緒,杜晗霜深深呼了一口氣,抬步進了內殿。
彼時薑韻剛走出儲秀宮,她在皇宮待過三年,對這後宮十分熟悉。
有宮人在前方領路,行至一半,薑韻忽地聽見側方傳來女子盈盈笑聲,頗有幾分耳熟。
薑韻故作不知,側眸問了句:
“那是何處?”
宮人因適才劉福的態度,也不敢瞞她:“那處是禦花園,許是後宮主子正在賞花。”
宮人不敢耽誤事,也怕撞上哪位主子,小聲催促道:
“如今烈陽大,小主,我們快些走吧。”
薑韻輕仰眸,臉頰在日色下似映芙蓉般,她未為難那宮女,隻不等她點頭,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小主且慢。”
薑韻回頭,就見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中撐了把油紙傘,終於追上她,小太監鬆了口氣:
“衛小主,天氣炎熱,您撐著傘,莫曬傷了自己。”
說罷,他將油紙傘塞進一旁的宮女手中,不待薑韻說話,就急匆匆地跑開。
薑韻視線落在油紙傘上,不動聲色地眉梢輕動。
她沒有去想油紙傘的來處,小宮女被這一番變故驚到,看向薑韻的眼神變了幾番,最終越發恭敬了些。
薑韻沒管這些,越過小徑,她終於看清禦花園中的人。
怪不得聲音聽著耳熟。
為首被眾星捧月的女子,是她的老熟人,如今的淑妃。
隻不過薑韻有些好奇,今日尤其熱,淑妃不待在她的宮中,大老遠跑到禦花園作甚?
視線輕移,薑韻眸色忽然凝住。
許久,就在宮女要生出不解時,她才有動作,轉身朝宮外走,隻幾步,她忽然輕聲細語地問了句:
“適才淑妃娘娘身邊的女子是誰?”
宮女來不及去想她為何知曉,剛才那位是淑妃娘娘。
隻當她家世顯赫,早就清楚後宮情形。
宮女有意賣她一個好,仔細想了想剛剛禦花園涼亭中的情景,才低聲說:
“小主說的應該是禦女林氏。”
說著說著,宮女越發壓低了聲:“林禦女本是淑妃娘娘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半年前,被淑妃娘娘獻給了皇上,聽說那日皇上發了好大的怒。”
“甚至皇上還讓淑妃娘娘禁足了一個月,誰也不知這是為何。”
宮女搖著頭,琢磨不透聖上的心思。
若說聖上對淑妃娘娘的做法滿意,卻罰了淑妃娘娘,可若說不滿意,卻又將林氏封為了禦女,即使不過六品,可這卻是皇上登基以來的頭一份。
宮女忽地抬頭看了眼薑韻,驚訝道:“說起來,小主和林禦女倒有幾分相似。”
她沒發現,在她這句話落下後,薑韻眸子中近乎快要溢出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