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人吵了三天的架,許堯三天沒從床上下來。
楚恒冬確實有點瘋,許堯以前不知道他能這麼瘋。
他再一次醒來,是在醫院裡,因為那裡撕裂,誘發感染,發高燒,燒得神誌不清。
醫生特彆意味深長:“年輕人,火氣彆太旺。”
楚恒冬臉色不太好看,一眼掠過去,醫生立刻噤聲,聳了聳肩膀退出去了。
這三天從頭到尾,許堯隻跟他吵了一件事。
當許堯清醒後,他依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地逼迫他回答,他睜開眼睛看見楚恒冬,就說:“我問你,咱倆到底什麼關係。”
楚恒冬不肯回答,也許他已經回答了,但許堯自己不相信,而楚恒冬不是會把相同的話重複第二遍的人。
許堯的心也在一點點涼下去。
楚恒冬低頭凝視他,眸光過於深邃,猶如深海之下,萬丈深淵,隻要陷進去,就永無超生之日。
“……我喜歡你。”許堯躺在病床上,麵白如紙地對他說:“你呢?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王八蛋,騙騙他也行啊!
但楚恒冬從來不在這些事情上說謊,他也不屑於為此說謊,他身居高位,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沒了許堯,也會有張堯、李堯。
許堯拉著他袖子的手,一點點鬆開,直至無力地垂落。
“……算了。”許堯神色黯淡。
楚恒冬問:“你要多少。”
他以為錢能讓他開心起來。
許堯冷笑,獅子大開口:“兩百萬,把我房貸換了。”
他壓根沒奢望楚恒冬會答應。
楚恒冬也沒說答應,他在許堯床邊坐下,握起許堯垂落的手,用他蹩腳的漢語表達他含糊不清的意思:“你可以繼續,跟著我。”
“我不想做娼.妓。”許堯咬牙。
楚恒冬掰開他攥緊的手指頭,按壓他的掌心,不輕不重地,像在做按摩,事實上,在床上困了三天,他的手腳的確有些不靈活了。
“你已經做了。”楚恒冬不留情麵地揭破,情商低到令人發指,然而這才是普天下唯我獨尊的楚大爺。
許堯無言以對,半晌,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
他的笑大概比哭還難看。
許堯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很不好看。
說實話,在跟過楚恒冬的那些人裡,更準確地說,那兩人裡,衛輕塵和蘇躍,許堯沒見過衛輕塵,但蘇躍他知道。
男大學生,年輕有活力,長相也俊俏,聽說是他們學院的係草。
至於許堯,從小到大就沒覺得自個兒長相有優勢,他埋頭一心隻讀聖賢書,即便春心萌動三心二意,也從不會付諸行動。
他知道自己不配,他太普通了,頂多能稱得上清秀。
比不了蘇躍,至於家世比他高出不知多少的衛輕塵,就更望塵莫及了。
既然珠玉在前,他憑什麼相信,楚恒冬會喜歡他呢。
甜蜜的時候,不會患得患失,但當真相大白,才如醍醐灌頂。
當他奢求楚恒冬在短暫的相處過程中,能為他動心時,他就已經在自作多情。
“我不好看,沒法讓您滿意。”許堯躺回去,移開視線:“即便做鴨子,我也不夠格。”
楚恒冬不喜歡他這樣冷淡,他鬆開握著許堯的手,語氣低沉,猶如威脅:“在我拒絕你之前,你沒有資格選擇。”
許堯閉上眼睛:“哦。”
護士進來給許堯換液體,他高燒退了,但一直在低燒。
楚恒冬問:“什麼時候能退燒。”
護士笑了下,知道他倆的關係,隻當楚恒冬在關心,就說:“今天晚上輸完液,應該能退。”
許堯說:“我不想輸液。”
護士和善地問:“那打退燒針?”
許堯閉嘴,楚恒冬道:“你出去。”
護士推著小推車離開。
許堯十分任性地把液體針拔了。
他坐起來,楚恒冬才發現他把針拔了,他拉住許堯:“你做什麼?”
許堯看起來非常平靜,平靜又冷淡,他說:“我不喜歡醫院,不想住在這裡。”
楚恒冬稍加思索:“那麼我請醫生出診。”
“出哪門子診?”許堯驟然發難,一把甩開他,扭頭向門外衝:“散了吧,楚先生。”
楚恒冬沉默,他追上許堯,沒有再勸他留下來輸液。
許堯像隻無頭蒼蠅,鑽進電梯狂按一樓。
楚恒冬沉默地跟著他。
許堯隻覺得憋悶,和楚恒冬在狹窄的空間裡獨處,他憋悶得慌。
那種慌其實壓在心頭,很久了。
從王梨花離開那天起,就橫亙在他心臟上,像石頭沉重地壓著。
現在被楚恒冬掀翻,狠狠砸落下來。
許堯也不搭理他,他沒有目的,不知去處,出了醫院大門,一陣頭暈目眩,實際上,他的低燒都還沒退。
他感覺渾渾噩噩,有點想哭,但眼眶乾澀,流不出什麼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