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項很多。”鄭霆聲微笑,“隻是正確答案,已經標注出來了。”
可林冉青並不這麼認為。
對於他來說,鄭霆聲的正確答案,並不是他林冉青的最終答案。
林冉青抬眸遠眺被夕陽染紅的海平麵。
今日的晚霞尤其漂亮,好似從畫裡複刻出來的一樣。
“但是對我來說,”青年聲音輕柔,“選項隻有一個。”
鄭霆聲的手覆在林冉青纖細的肩上。
他輕撫了兩下林冉青的肩膀,“林生,你可以有很多選擇。”
林冉青靜靜坐著,許久,才緩緩開口:“鄭生,你知道的。”
鄭霆聲長歎一口氣,“你在信裡寫的那隻倉鼠,其實,就是你自己吧?”
十年來的交心,不僅僅是浮於表麵的關心和慰問。
因為不想透露太多的信息,讓自己的身份曝光,林冉青就騙“鳶尾”,自己養了一隻倉鼠。
信裡的倉鼠和其他同類不一樣,整天想著跑出籠子,也不喜歡吃東西,讓林冉青很難辦。
直到現在,鄭霆聲才知道,林冉青並沒有養任何寵物。
那隻無法離開牢籠的倉鼠,就是無法離開林家,被無形鎖鏈束縛了半生的林冉青。
林冉青沉默著沒有講話。
手裡的那根香煙快燃儘了,林冉青瞥到香煙所剩無幾,內心憋悶,沒想太多,隨手拿起來,抽了一口。
鄭霆聲握住林冉青的手腕。
香煙掉落在地。
細散的煙灰落了一地,但此刻的林冉青卻不太在意了。
“林生,信我一次,好不好?”
林冉青直視鄭霆聲的雙眼,感覺自己就站在車流匆匆的十字路口,無法抉擇。
他的喉嚨梗塞,半晌,才喑啞著發出聲音:“我不能。”
他不能貪圖眼前的“愛情”。
不能害得鄭家沒有繼承人。
尤其不能,忘記身處地獄的母親。
鄭霆聲一手環住林冉青的背,溫柔地輕撫他的背。
即便被林冉青果斷地拒絕,他也沒有絲毫發怒的跡象。
儘管他鄭霆聲這一輩子,都沒有被人拒絕過幾次。
“是不能,不是不愛。”鄭霆聲勾起嘴角,“這樣就好。”
第36章 第 36 章
遊艇緩緩停靠在碼頭。
林冉青站在圍欄邊, 迎著海風眯起眼。
令人意外的是,他身邊站著的並不是鄭霆聲,而是在這場“鬥爭”中意外反水的林湖昀。
“爸爸給我打了電話。”林湖昀放下手機。
林冉青回頭看了他一眼, 嘴角的微笑紋絲不動, “他肯定很生氣吧?”
本想利用的棋子一夕之間廢了, 那個隻有掌控欲的偏執狂, 大概會暴跳如雷吧。
林湖昀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林冉青聳了聳肩, 雙手插兜,信步走下遊艇。
黑色的商務車迅速駛向港口,車子迅速停下,林冉青正好走到商務車前,車門緩緩開啟,穿著灰色西裝的年輕人急切地跑出來。
“林先生!”文特助滿頭大汗地向林冉青打招呼。
林冉青給他指了個位置,掃了眼從車裡下來的醫生和護士,輕聲道:“就在那一間。”
“多謝。”文特助連連點頭,轉身讓醫生和護士跟自己前往莫景煥的休息室。
他們急匆匆地離開,好幾輛車也紛紛抵達碼頭。
其中一輛銀灰色的轎車與林冉青擦肩而過,透明的玻璃緩緩降下, 一張嚴冷酷的麵容出現在車子的後座。
林冉青目光緊盯車裡的人,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爸!爸爸你快救我!”
此時林妙韻也被保鏢帶了出來, 一看到銀灰色的轎車,她就伸長脖子拚命呼救。
她的雙手被其中一名保鏢牢牢握住, 雙腳不斷踢踹另一個保鏢。
詭異的是, 即便她鬨成這樣, 二代們也視若罔聞,隻跟顧成和莫景煥告彆後, 便坐上自己的豪車,紛紛離去。
銀灰色的車門被司機打開,滿臉溝壑的林老爺坐在裡麵,用手杖抵住堅實的水泥地麵。
他邁出一步,步伐雖然緩慢,但卻走得虎虎生風。
經過林冉青的時候,他鄙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向林妙韻。
顧成和莫景煥雙手環胸並肩而立。
“顧先生,莫先生。”林老爺用手杖點了點地麵,“不知我的女兒犯了什麼錯,被你們這樣對待?”
顧成笑嘻嘻地擺了擺手,保鏢便鬆開控製林妙韻的手。
“爸爸!”林妙韻小跑到林老爺身邊,緊張地躲在林老爺的身後,“他們欺負我!”
林冉青忍不住想笑。
也隻有林妙韻,成年後仍然像是個小孩,做錯了事隻會喊“爸爸”。
林老爺回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小女兒。
林妙韻的衣服滿是褶皺,頭發散亂,妝也花了,一看就是鬨得太大,被人關起來的樣子。
“冉青。”
麵對小女兒的“慘狀”,林老爺並沒有出聲安慰,而是開口呼喚林冉青。
林冉青抬眸,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恍惚片刻,還是走到了林老爺身邊。
林湖昀隱隱感覺不妙,低聲問道:“爸爸?”
林老爺眯起眼,注視眼前生得一張漂亮臉蛋的兒子。
半晌,就在眾人疑惑的空擋,林老爺突然揚起手——
“啪!”
帶著金戒指的手狠狠掌摑青年細嫩的皮膚。
所有人都看呆了。
與此同時,鄭霆聲剛在文特助的攙扶下從遊艇上走下來,見此情景,眉目間滿是怒火。
莫稚宜最是氣憤,雙手張開擋住在林冉青麵前,“你憑什麼打他!”
“這是做什麼?”顧成咧起嘴,眼裡蘊起怒火,“這可不是林家,況且,要教訓的人,應該不是小林吧?”
林老爺高傲地昂起頭,“我林家的家事,顧先生不必擔心。”
他鄙夷地瞪著林冉青,攥緊手杖,“他和自家妹妹在一起,卻沒有保護好妙韻,沒有親情的劣種,我打他一巴掌,算是輕的。”
這句話說得眾人心裡都是怒火。
守在一旁的林湖昀馬上上前,“爸,是我……”
“你不必說了。”林老爺恨鐵不成鋼地撇過眼,“你隻不過是怕你妹妹做錯事,讓她懸崖勒馬而已。”
蒼老的手豎起一根手指,直指一言不發的林冉青,“而他,竟然因為幾封信,就想害你妹妹坐牢?難道我不能打他嗎?”
林冉青的嘴角流下一行鮮血。
他笑著擦掉了下巴上的血跡,抬頭直視林老爺。
“老爺說得對,”林冉青笑著歪了歪頭,“我是沒有親情,所以林妙韻必須坐牢。”
他舉起手,手機上的正是他剛才在船上和警方聯絡的通話記錄。
“正好老爺來得巧,可以親自送寶貝女兒一程。”
青年眼底的瘋狂和林老爺張狂的舉動如出一轍。
他們是血脈相傳的父子,是世界上最厭惡彼此的存在,可在某些方麵,也是最像彼此的人。
顧成挑眉,退後一步,和莫景煥對了個眼色。
“林小姐,話都沒講完,想去哪兒啊?”莫景煥一把拽住想要偷跑的林妙韻。
林妙韻努力掙脫卻動彈不得,又看到莫景煥嗜血的目光,嚇得渾身顫抖,“你,你神經啊!”
“林小姐最好是不要動,不然落得個故意傷害還逃竄的罪名,量刑可就更大了。”
顧成啐了一口,雙手插兜,深吸一口氣,嘴裡絮絮叨叨道:“我看你們才是神經。”
林老爺卻全然忽視他們的舉動,隻盯著林冉青看。
“你可彆忘了,那個女人還在我手裡。”
林冉青瞳孔一縮,正要上前,肩膀就被身後的人按住。
男人即便手上綁了繃帶,卻仍是一副挺拔乾練的身形。
“林總。”鄭霆聲站在林冉青身邊,臉上隻有無儘的厭惡,“今天這事沒得談,你不必再提。”
林妙韻指使金世昌入室行竊,還意外劃傷了鄭霆聲,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夠她喝幾盅了。
就算林老爺真的手眼通天,把她從句子裡撈出來,鄭霆聲也有更狠厲的手段讓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麵對鄭霆聲,林老爺到底還是有幾分忌憚。
他沒有繼續威脅林冉青,而是對鄭霆聲道:“鄭先生,事情的原委我都知道了,不過是小孩之間的爭風吃醋,至於上綱上線嗎?”
鄭霆聲沒有回話。
他轉過身,凝視林冉青高高腫起的臉頰。
粗糙的指腹輕柔地撫過林冉青嘴角滲出的血液。
再轉頭,淩厲的雙眼直直望向林老爺。
“打成這樣,你說不要上綱上線?”
鄭霆聲突然一笑,自信冷淡的笑容卻無比陰鷙冷冽,“林總,我念你年紀大,才尊稱你一聲林總。”
“如果你不想要這個麵子,那也無所謂。”
林老爺擰緊眉頭,在短暫的權衡利弊之下,隻能無奈地閉上眼睛。
林家再家大業大,也沒有資本跟鄭霆聲的至暉一較高下。
林妙韻警惕地感到了前途末路,激烈地掙紮起來,“我不可以坐牢的,我以後要怎麼做人?爸,你要救我啊,我是你親生的女兒!”
“閉嘴!”林老爺怒斥,“不成器的東西,儘讓我丟臉!”
這一聲斷了林妙韻最後的希望。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脫力倒在地上。
“喂?”莫景煥毫無憐香惜玉的想法,一踹林妙韻,對身邊的顧成道,“還真暈了。”
林老爺惱怒地偏過頭,不再看林妙韻的窘態。
他怒目直視林湖昀,手杖的聲音異常響亮,“走!”
林湖昀低頭同林老爺離開,明明是“一家人”的林冉青,卻默然無聲地站在原地。
“冉青,他不會找你媽媽的麻煩吧?”莫稚宜有些擔心。
林冉青強撐著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反倒安撫起莫稚宜,“沒事,他現在……還不會動我媽。”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林冉青心裡知道,母親和他喘氣的時間,也就“現在”了。
“林生。”鄭霆聲緩步而來,“要送你一程嗎?”
林冉青微笑搖頭,“不用了,鄭生還是先回去吧,你的傷口要緊。”
他站到最後,目送所有人離開,等警方趕來帶走了昏迷不醒的林妙韻,才走向碼頭的另外一邊。
就在貨倉的背麵,一輛白車靜靜停著。
林冉青敲了一下車窗,輕聲道:“程醫生。”
“林先生。”程醫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先坐吧。”
林冉青坐進副駕駛,掏出手機,“真是麻煩你了,本該應該我去醫院一趟的。”
程醫生啟動車輛,笑嗬嗬地說:“沒事,醫院裡人多,講話也不方便。”
林冉青笑笑沒講話,他滑動了兩下手機,找出通訊錄裡的程醫生,發了幾份文件過去。
“上次你說想借閱的外國老教授論文,我托朋友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一份。”
“什麼?!”程醫生急忙靠邊停車,他驚喜地打開手機,確認了一遍裡麵的內容,“林先生,這對我的研究太有幫助了!”
林冉青溫和一笑,看著程醫生欣喜若狂的樣子,並不急於講出自己的需求。
“林先生,您這個……”程醫生醒過神來,為難地望向林冉青。
“一點小事而已,你不用在意。”林冉青勾唇,雙眼真誠,“如果不想欠我人情,刪掉也行。”
程醫生連忙擺手,“怎麼能刪掉!”
他知道林冉青雖然說的輕鬆,但要找到這位退休的老教授,一定很不容易。
更何況……
程醫生瞄了一眼林冉青紅腫的臉頰。
他咬了咬牙,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一個U盤。
“這件事……”程醫生抬了一下眼睛,警惕地往周圍掃視一圈,“你絕不能告訴彆人。”
林冉青接過U盤,眼神一下子變得堅毅,“果然,是我想的那樣嗎?”
程醫生點了點頭,“這麼大的生意,背後沒有一點齷齪是不可能的。”
他重重歎氣,兩手握拳狠狠一捶方向盤,“可他們居然把病人的生命視若草芥!”
但轉眼程醫生就無奈地看向林冉青,“我能查到的資料就這麼多了……”
“不要緊,我這些年也搜羅了不少東西。”
林冉青專注地盯著手裡的U盤,緊緊攥在手裡。
他鄭重無比地向程醫生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第37章 第 37 章
林冉青很清楚, 林老爺的軟肋,不是孩子,不是妻子, 是林氏。
從當年那個碼頭搬運工, 成為現在的林氏老總, 林老爺一輩子的心血都在事業上了。
林冉青小時候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直到他長大, 開始思考如何讓母親和自己離開林家後,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利用陪母親複查的時機, 在聖瑪利亞醫院裡調查林氏的醫療器械。
表麵上來看,林氏的醫療器械製作精密,用料優質,堪稱市麵上最好的醫療器材。
但實際上,這些醫療器械,涇渭分明地被人分成了兩個批次,一個批次是最好的材料堆砌而成的高品質成品,而另一個批次,則是偷工減料,將成本壓了足足三分之二的價格製成的廉價劣等品。
好笑的是,由於聖瑪利亞醫院的性質, 這些器材並不會直接作用於聖瑪利亞醫院裡“尊貴”的病人們, 而是被聖瑪利亞以各個交流會推廣出去。
有了錦城最好的私立醫院背書, 那些屋村附近,沒有多少判斷力的小型醫院乃至診所, 就會源源不斷地采購這種“物美價廉”的醫療器械。
一無所知的病人, 很可能因為器械的感染導致並發症, 甚至可能死亡。
林冉青站在醫院走廊,盯著中空花園裡的百寸LED屏幕凝思。
電視裡播放著聖瑪利亞醫院的宣傳片, 其中還特彆提到了和林氏的合作。
林冉青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他必須抓緊時間。
“林先生。”
病房裡走出一個護士,笑著走到林冉青麵前,“今天蘇阿姨特彆配合呢。”
林冉青折起病例,笑眯眯地彎了彎眉眼,“也是多虧你的技術特彆好,我媽說了,每次護士小姐來掛瓶,她都很輕鬆。”
白衣護士沒想到林冉青會這麼說,臉頰微微一紅,“林先生嘴可真甜。”
她回頭觀察病房的情況,豎起手掌,小聲對林冉青道:“隻是我剛才看阿姨的臉色很蒼白,問她又不肯說,你還是多寬慰寬慰她吧。”
照顧蘇曼的醫生護士,都是老熟人了,他們知道林家的這樁爛攤子,也對母子二人充滿了同情。
林冉青點點頭,轉身走進病房。
蘇曼坐在病床上,手背紮著掛瓶的針,目光呆滯地直視窗外的風景。
濃密的烏發柔順垂下,幾乎到腰,整個房間裡,除了因風而起的長發,好像陷入了無儘的時間靜止。
“媽。”
林冉青出聲喚醒昏昏沉沉的母親。
蘇曼轉過頭,看到林冉青,那雙無神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
“青青。”
林冉青走到蘇曼身邊,幫她把窗戶推開。
蘇曼最喜歡這樣燦爛的陽光,隻要太陽不怎麼刺眼,林冉青就會跟她一起在窗邊曬太陽。
“今天的陽光真好。”
林冉青和母親並肩坐在病床上,笑著沐浴難得的日光。
林宅的那個房間太逼仄,就算真的有太陽,也沒有多少能灑進屋裡。
蘇曼緩緩把頭靠在兒子的肩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的身體太過消瘦,一天內清醒的時間基本不超過10個小時。
這樣母子互相依偎的溫情時刻,是他們難得的寶貴財富。
“是啊……”蘇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轉過頭,突然發覺,自己的兒子,已經長得這麼高大,這麼英俊,這麼優秀。
鼻尖忍不住發酸,“青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林冉青沒有轉頭,他握住母親的手,緩慢地輕撫母親的手心。
“一點也不辛苦,隻要媽媽的病能好,我做什麼都行。”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穩重沉靜的人,隻是環境逼迫他不得不收斂鋒芒。
就像如今的蘇曼,沉默隻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曾經的風風火火,遠走他鄉,才是那個真正的蘇曼。
“可是真的不會有危險嗎?”蘇曼擔心地抱緊林冉青的手臂,“我聽說,那個小姑娘被抓進去了。”
青年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咽下所有的憤怒,將胸腔的憤懣化為溫柔的笑容。
“沒事的,林妙韻是咎由自取。”林冉青拍拍母親的手背,“再說了,他,不也沒有怪罪我嗎?”
蘇曼這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對於她而言,一件事能做與否,隻要看林老爺的臉色就可以了。
雖然林妙韻進了局子,林老爺和四太盛怒,但莫名奇怪的事,這一次沒有任何人給蘇曼傳小話。
反而是蘇曼這幾日沒聽到林妙韻吵鬨的聲音,問了林冉青才知道的。
“那就好。”蘇曼一字一頓地說,“你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幸福地倒在兒子的懷裡,因為藥效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嘴裡喃喃自語:“隻要你好,無論我怎麼樣,都死而無憾。”
林冉青撫摸著母親柔順的秀發,目視觸手可及的陽光,伸出手,用指尖“接住”耀眼的金色。
“媽,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
“該死的,是那些人。”
*
林妙韻被抓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很快,錦城的各種小報就把消息曝了出來。
“那位祖宗真的被抓進去了?”
得知消息的南溪早早煮好了茶等林冉青過來。
林冉青脫下外套,笑著接過南溪遞來的茶,“消息這麼快?”
他這句話,就是默認了林妙韻被抓的事實。
南溪驚詫地瞪大眼睛,“快快,快跟我說是怎麼一回事?!”
她趕快拉著林冉青坐下,八卦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她跟林冉青搭檔這幾年,哪裡不知道林妙韻的不可一世。
隻是林老爺確實疼愛這個小女兒,任憑林妙韻再怎麼鬨,也不會責罵或者懲罰她。
林冉青抬了抬眼,“她得罪了鄭霆聲,自然是沒人保得住她。”
“鄭霆聲?”南溪皺眉,她打開手機,搜索關於林妙韻的新聞,“新聞裡都是說她盜竊啊……”
南溪撇撇嘴,一臉無語,“她膽子這麼大,都偷到鄭霆聲頭上了?”
林冉青挑眉,喝了一口茶。
遊艇上有錄像,清晰地記錄了林妙韻和金世昌破防後的自述。
加上警方那邊在林冉青的玻璃花房裡,調查出屬於金世昌的指紋。
經訊問得知,金世昌偷取信件後,看到花房裡的鳶尾花,一時貪心,以為林冉青看不出來花少了一盆,才將鳶尾花一並偷走。
於是兩人同謀盜取林冉青財務的罪名是板上釘釘。
而林妙韻還要再加一條,便是蓄意傷害。
隻可惜自己的那盆鳶尾被金世昌轉手賣了出去,現在錦城的鳶尾花異常搶手,已經不知道在哪位買家手上了。
“恭喜你,”南溪用茶杯與林冉青輕輕一碰,“終於不用再住酒店了。”
事件水落石出,前幾天因為案件調查中不得不住酒店的林冉青,也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裡。
隻是……
林冉青苦笑,“公寓的安保設施太差,我打算重新換一棟房子。”
“換房子?”南溪吃驚,不過也能理解林冉青的想法,“確實,這一次能進來偷竊,下次要是有歹徒傷人怎麼辦?”
她低頭發了幾個房屋中介的聯係方式給林冉青。
“這幾個都挺靠譜的,手續費不高,你看看?”
林冉青點頭謝過南溪,“我已經聯係了一家,今天下午去看房。”
南溪目露讚賞,“不愧是你,動作這麼快。”
她喝完杯裡茶,隨口問道:“下午去哪裡看房?之前你住得太遠了,不如住近一點,通勤時間短的話,幸福感倍增哦。”
“知道啦。”林冉青又給南溪續了一杯,“打算看看這附近的。”
南溪動作一滯,連茶也忘了喝。
“就算是這次拍賣大獲全勝,抽成也要年終才發,你彆把錢全都花掉了,也存點老婆本吧。”
萬立非所在的大廈,是錦城市中心的高級CBD,這附近全是商業寫字樓,高矮錯落,寸金寸土。
尤其是南溪還知道,林冉青是有養花的習慣的。
要想在這個商圈找一個可以種花的房子,要付出的金錢絕對不少。
“反正那些錢放著也沒用。”林冉青聳肩,“老婆本就算了。”
作為萬立非當家拍賣師的最佳搭檔,南溪敏銳地察覺到林冉青話語中微妙的感情。
她茶也不喝,乾脆直勾勾地盯著林冉青的眼睛看。
林冉青被她看得一愣,疑惑道:“怎麼了?”
“你有問題哦~”南溪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林冉青,俏皮一晃,“老實招來,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哪有時間戀愛?”林冉青下意識就反駁了南溪的說法。
“是不能,不是不愛,這樣就好。”
可下一秒,他的腦中就迅速劃過鄭霆聲的聲音。
那天的夕陽下,他背對著鄭霆聲,男人的雙手環抱住了自己。
男人的懷抱令人溫暖,叫林冉青很是懷戀。
二十幾年來,林冉青聽到過很多次“告白”。
就連與鄭霆聲相識的短短幾個月內,紀明揚、莫稚宜都對他坦誠了心裡的愛意。
他聽著這些話,以為自己會麻木。
但是為什麼,鄭霆聲的這句話,明明沒有清晰直白的“我愛你”,卻還是讓他的內心不住顫抖。
“鄭生。”林冉青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你不了解真實的我。”
“等什麼時候,真正的林冉青站在你麵前,再談風花雪月,好嗎?”
*
“冉青?!”
南溪一聲把林冉青從回憶裡叫醒。
林冉青懵懵地眨了眨眼,麵對南溪饒有興味的表情,直接起身,大步逃離這個尷尬現場。
“時間快到了,我要去找中介了。”
“喂!”南溪放下茶杯,高跟在地上一踩,“現在才十點!”
*
林冉青和中介約在萬立非附近的一棟高級住宅樓碰麵。
“這可是全市最好的單身公寓了,200平大平層,還有免費贈送的連廊陽台,50平方,可以放下您全部的花!”
中介興致勃勃地給林冉青介紹房子。
這棟住宅地段極好,當然,價格也十分高昂。
好在林冉青這些年因為林老爺暗中阻礙,並沒有置辦房產車子,手裡麵的閒錢不少,付租金還是綽綽有餘的。
“陽台是連廊的嗎?”林冉青穿過客廳走向陽台。
“沒錯。”中介跟在後麵,急忙解釋,“不喜歡連廊的話,也可以封起來。”
林冉青踏進陽台,中介還在喋喋不休地介紹:“這套房子的房東就住在隔壁,原本是一起用的,所以沒有封連廊,您要是……”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瞳,林冉青眨了眨眼,疑惑地深吸一口氣:“鄭生?”
第38章 第 38 章
“林生。”鄭霆聲悠閒地擺了擺手, “好巧。”
林冉青低頭一笑,穿過裝修精致的連廊陽台,走到鄭霆聲麵前。
他歪了一下腦袋, 笑容無奈, “真的是巧合嗎?”
“還是我該叫你……鄭大房東?”
鄭霆聲垂眸一笑, 領著林冉青穿過陽台, 回到剛才的大平層。
“這一帶地段好,周圍都是至暉合作的會議型酒店, 前幾年我買了下來,偶爾會議結束得太晚,就會來這裡休息。”
林冉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鄭霆聲乾脆替代了房屋中介,帶領他將整套房子逛了一圈。
這個房子顯然是鄭霆聲的私宅,裝修風格完美地貼近了鄭霆聲的審美和喜好。
整個房子連牆麵加地板,隻有黑灰白三種顏色。
站在這裡,不用打開冰箱和空調,都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在拍賣行浸淫多年的林冉青掃過每一款家具的時候,眼裡都帶著透明的價簽。
八十萬的意大利進口沙發,三百萬的黑色花崗岩餐桌,七百萬的藝術掛畫和三千兩百萬的古董唐三彩。
林冉青越看越覺得這裡的擺設似曾相識, 簡直就是走到了萬立非的庫房裡嘛。
他不由得扶額, 笑著調侃鄭霆聲, “鄭生,您這是租房子, 還是開拍賣行啊?”
鄭霆聲不置可否, “我隻看了設計圖, 大部分都是文特助布置的。”
林冉青失笑,“文特助可真是儘心儘力。”
鄭霆聲笑而不語。
兩人坐在黑色的沙發上, 林冉青雙手撐著柔軟的沙發,望向站在一邊笑意不改的房產中介。
“文特助不在的話,這位是哪個特助?”
鄭霆聲順著林冉青的視線掃了一眼。
“房產中介”立刻上前一步,鞠躬介紹自己,“林先生好,我是至暉旗下盛陽房產的高級房產經理,這是我的名片。”
林冉青接過名片一看,果然真是位中介。
怪不得一開始他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直到在陽台和對麵的鄭霆聲撞了個正著。
他們逛了一圈,又回到連廊陽台。
陽台沒有封窗,外圍用一排白色的鐵質圍欄環住。
林冉青雙手握緊圍欄,眺望遠方。
錦城的母親河穿過繁華的市中心,陽光灑在清澈的水麵上,波光粼粼。
這條河自南向北貫穿整個城市,再往南,就是林冉青之前租住的小公寓。
“這裡可以看到煙花嗎?”林冉青喃喃自語。
鄭霆聲默默地負手而立,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上前一步,倚在結實的圍欄上。
“過年時的煙花很美。”
鄭霆聲解答了林冉青的疑問。
林冉青的視線落在鄭霆聲的眼底,心裡升起淡淡的疑惑。
他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為什麼常住鄭氏老宅的鄭霆聲,會在這裡過新年。
“林生覺得如何?”
鄭霆聲一抬手,房產中介就轉身去了茶室,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這麼好的房子,地段租金都不錯,林冉青暫時找不出什麼不妥。
隻唯獨一條,和鄭霆聲做鄰居,那就是大大的不妥。
他抿唇沉默,陷入沉思,“鄭生總得讓我想一想。”
鄭霆聲也沒有催促,而是拿起茶杯,“新到的雨前龍井,林生嘗嘗。”
穀雨前的龍井,茶味濃鬱,茶香清冽,隻喝一口,唇齒之間儘是淡雅香氣。
是難得的好茶。
林冉青睜大眼睛,驚喜地看著鄭霆聲。
鄭霆聲招招手,茶葉罐就送到了林冉青麵前的茶幾上。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林生要是願意搬進來,我房裡還有幾箱好茶,任林生取用。”
林冉青感覺鄭霆聲才是天生的銷售。
地段好的房子不難找,可好茶一年到頭就那麼幾兩,林冉青自己也買過不少茶,但最好的一口,還是剛才的雨前龍井。
青年猶豫地盯著手裡未飲儘的茶出神。
鄭霆聲也不急,兩條大長腿疊起來,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鄭生這是在誘惑我。”林冉青轉動茶杯,溫柔笑道,“我呢,是個定力不足的。”
鄭霆聲抬眼,把茶杯放在桌上,“那林生接不接受這個誘惑呢?”
林冉青正視鄭霆聲的雙眼。
男人的眼底有光,看他的時候總是露出欣賞的目光。
但林冉青知道,自己絕非表麵上的完美聖人。
他溫柔隻是因為職業和生活中麵對的客戶一個都得罪不起;他平靜隻是因為他將滿腔的怒火藏在心裡。
他的所有表象,都是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
就像現在這樣。
林冉青知道自己不該再接近鄭霆聲。
他和鄭霆聲的人生幾乎是相反的。
鄭家溫馨,鄭霆聲的前途一片光明,他是眾星捧月的那輪月亮。
可林家……
林冉青甚至都不想提。
作為拍賣師,跟彆人比起來,他的職業尚且還算“體麵”。
但跟擁有至暉的鄭霆聲比起來,那就相形見絀了。
而身在錦城,人與人認識、交往、甚至是相愛的前提,都主打一個“門當戶對”。
階級的差彆要跨越數年甚至幾代人。
林冉青已經知道林家是個怎樣的地獄,又怎麼忍心讓鄭霆聲跟自己陷入這個無止境的漩渦裡來?
林冉青坐在沙發上,緩慢地喝完了那一杯茶。
他凝望鄭霆聲耐心等待的臉龐。
鄭霆聲便轉過頭,認真地和他對視。
任何人被鄭霆聲這樣看著,隻要內心有一點點動搖,便會毫不猶豫投入鄭霆聲的懷抱。
林冉青害怕自己成為這樣的人。
他眼睜睜看著母親因為愛得義無反顧失去靈魂,麵對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敢付出自己的感情。
“鄭生。”青年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動,“為什麼呢?”
他想問個究竟。
不等鄭霆聲回答,林冉青已經給他準備了無數個放棄自己的理由。
“你應該娶一個溫柔漂亮的妻子,一個門當戶對,與你匹配的女人。”
林冉青咬緊嘴唇,殷紅的唇瓣透出一點血色,“就算是男人,也該是一個對至暉對鄭家有幫助的助力,而不是……”
一個一無所有的我。
中介經理已經悄悄關門離去。
鄭霆聲一把握住了林冉青冰涼的手。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都落在了林冉青的心尖。
“林生,我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小年夜。”
鄭霆聲勾起嘴唇,“我呢,並不是因為提前知道你是筆友,才對你好的。”
“也許你不會相信,但一見鐘情這件事,經我個人認證,確實存在。”
男人的上半身往前傾,靠近青年細嫩的皮膚,佛手柑的氣味縈繞在林冉青的身側。
“我喜歡你,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我就是認定了你。”
鄭霆聲揚唇一笑,自信肆意,“不管你是什麼人,是窮凶極惡,還是奸險小人,我都不會放棄。”
林冉青瞪了他一眼。
鄭霆聲笑笑摩挲他的手背安撫。
“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很慶幸,你既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也並非不染塵埃的聖女。”
鄭霆聲張開手,與林冉青十指交叉。
“冉青,我們是一樣的,一樣普通,一樣有優缺點,一樣是凡人。”
林冉青隻聽見自己胸腔內的心臟在不斷地跳動。
一見鐘情的事情並不少見。
至少在林冉青過去的經曆來說,許多人都會因為他的相貌喜歡他。
鄭霆聲有特彆不同嗎?
好像沒有。
可為什麼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自己這麼心動?
林冉青反射性地想推開鄭霆聲。
卻被鄭霆聲一把拉到懷裡。
“砰砰。”
“砰砰。”
他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柔軟的手觸上堅硬的胸膛。
青年用掌心感知男人緊張的心跳聲。
原來鄭霆聲也會緊張,也會害怕。
也會擔心自己的愛情碰了壁。
纖細的青年半跪在沙發上,他抬起頭,正視鄭霆聲的雙眼。
搖搖欲墜的旗幟即將倒戈。
他必須自己斬斷這根緊緊纏繞的紅線。
“鄭霆聲。”林冉青鼓足勇氣,第一次,叫了眼前男人的全名。
“我說過了,我不會談戀愛。”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他按住鄭霆聲的肩膀,雙膝壓在鄭霆聲的大腿上。
鄭霆聲的手環在他細軟的腰肢上,就這麼靜靜地摟著他。
“而且你說得不對,我是個壞人,是個大大的惡人。”
林冉青急切地說:“就算你把房子租給我,我住進來,也隻會口頭謝你,你得不到任何的好處,我甚至會利用你,利用至暉來達成我的目的!”
鄭霆聲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他手上的力氣重了點,林冉青便塌腰摔進他的懷裡。
“那就利用我。”鄭霆聲的聲音飄在林冉青的頭上,宛如一陣突如其來的暖風,“把我當做你最鋒利的刀,去殺你最恨的人。”
林冉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鄭霆聲了。
洶湧的愛意像是洪水一樣向他襲來,甚至要把他席卷而去。
林冉青永遠是理智的,他不明白鄭霆聲的想法。
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愛他愛到甘願被“利用”。
可他的心和身體,卻忍不住地顫抖。
他垂下頭,無助地抖動雙肩。
鄭霆聲就緩慢地在他背上輕輕捋過,安撫他激動到不能自已的心靈。
“你會等很久的。”
半晌,林冉青才悶悶開口。
“沒關係,多久都行。”鄭霆聲低下頭去看林冉青泛紅的耳垂。
他看著自己懷裡的人扭動姿勢,慢慢地退出自己的懷抱。
令人不舍的溫暖和觸感轉瞬即逝。
林冉青坐在沙發上,向鄭霆聲伸出手,“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
大手將青年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帶著輕鬆愉快的語氣,鄭霆聲暢然微笑。
“你好,我的愛哭鬼鄰居。”
第39章 第 39 章
林冉青搬進來的日子特意定在了農曆初八, 南溪親手做了一個蛋糕,作為林冉青的喬遷之喜。
公司的同事隻來了南溪和方少澄。
林冉青原本不想搞什麼喬遷暖房,但是南溪最近正好為了拿下甜品教室的小奶狗, 正在努力鑽研做蛋糕, 便自告奮勇要給林冉青送一個喬遷蛋糕。
君子有成人之美, 林冉青便欣然答應, 還請了紀明揚一起。
至於方少澄,是剛才下班的時候看到他們一起離開, 臨時加入的。
紀明揚在樓下等他們,自從那次兩人說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重歸朋友。
隻是他以為紀明揚會和哪個前男女友冰釋前嫌,沒想到紀明揚仍舊孤身一人。
“房子就在附近,你的車停這裡,我們走過去吧。”林冉青拍拍紀明揚的肩膀。
紀明揚開朗點頭,“好啊,很久沒壓馬路了。”
幾人走走停停,林冉青還在路邊買了幾袋水果。
南溪疑惑,順嘴問了一句:“你買這麼多水果,吃得完嗎?放壞了怎麼辦?”
林冉青拎了拎手上的水果, “夏天不是快來了嗎?我想做點水果冷泡茶喝。”
南溪欣喜地鼓掌, “太好了, 到時候再烤個串,冷泡茶配燒烤, 頂呱呱呀~”
林冉青泡茶的手藝那是不用多說, 萬立非都出了名的好, 公關行政的小姐姐們偶爾還要來找他“拜師學藝”。
不僅如此,林冉青的廚藝也非同一般, 萬立非曾經組團團建去野營過,林冉青就包攬了廚師的位置。
紀明揚顯然也知道林冉青的手藝,攬過林冉青的肩膀對南溪和方少澄炫耀,“我家冉青的手藝,那是一等一的,以前在大學的時候,他在大排檔兼職,我就天天去吃!”
林冉青瞥向紀明揚,輕輕推了他一把,“就你會說。”
方少澄羨慕地往前站了幾步,喃喃問道:“冉青為什麼大學的時候還要兼職?”
這個傻瓜。
南溪不著痕跡地瞄見林冉青黯然的眼神,開玩笑似地推了方少澄一把。
“少東家,人家體驗體驗生活怎麼了?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每天在學校瀟灑度日的。”
方少澄被南溪這麼一打岔,也忘了繼續問,吃味地瞧著紀明揚大張旗鼓地攬著林冉青往外走。
“南溪,紀明揚和冉青關係這麼好?”方少澄偷偷問了南溪一句。
南溪倒很是驚奇,“方少聽起來,跟紀明揚比較熟啊。”
方少澄不滿地努努嘴,“紀明揚嘛,誰不知道,他和他媽走了大運,熬到正房太太死了,一朝扶上位,雞犬升天。”
他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看得南溪都不由得歎氣。
就方少澄這個腦袋,還是放棄追愛吧。
幾人來到林冉青的“新家”。
一進門,南溪就注意到了櫃子上一個手掌大小的白鴿瓷器,白鴿展翅,正好形成一個凹字形。
林冉青隨手把電梯門禁卡丟到上麵。
“你們先坐,我去倒茶。”
南溪放下蛋糕,跟著林冉青走進茶室。
等門一關,她才開口詢問:“那隻白鴿,是奕枝做的吧?”
林冉青抬眸,笑了一下,“是。”
莫稚宜聽說了林冉青要搬家的事情,隻不過時間太趕,就先做了一隻白鴿當喬遷禮。
他本來還打算做個大的,被林冉青嚴詞拒絕了。
“奕枝出品,萬立非的前台妹妹都看得出來。”南溪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也就方少澄那個傻瓜蛋看不懂。”
林冉青回頭觀察分彆坐在客廳沙發兩個極端的方少澄和紀明揚,笑而不語。
他們自然不用有判斷力,就像是拍賣會的現場,一件東西價值幾何,專業的委托人都會為他們檢驗把關。
南溪幫他把茶一起送出去。
自己卻不急著喝茶,她挽起林冉青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走到連廊陽台去看林冉青的花。
因為怕風吹雨淋,原本沒有封上的窗戶這幾天也加裝了一大扇落地窗。
施工隊還是文特助聯係的,效率超高。
“隔壁是你鄰居?”南溪一踩上陽台,就看到被花壇簡單隔斷的陽台。
她有些擔心地左瞧瞧右看看,“就這麼幾盆花擋著,人家不是想過來就過來?”
林冉青遠遠望去,隔壁的房裡燈光黯淡,顯然是沒人在。
“沒事,是房東。”林冉青帶南溪轉身,“不是說要看花?”
“是啊。”南溪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地上的花上,“看看你這好幾十萬的花。”
她低頭一個個看過去,視線突然停留在最外麵的一盆花。
“這一盆……怎麼有點眼熟。”
林冉青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一眼,渾身便僵硬起來。
他的花原本有十盆,被金世昌拿去賣了一盆找不回來,隻剩下九盆。
可如今陽台上卻整整齊齊碼著十盆一樣顏色的鳶尾花。
誰也想不到,錦城開春第一響,價值千萬轟動全城的鳶尾花。
居然在這麼一個小小的陽台待著。
林冉青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
他心裡腹誹,鄭霆聲怎麼放了花也不跟自己說,兩手連忙拉起南溪,“上次我們賣的那盆也是有髯鳶尾,當然眼熟。”
青年默默移動腳步,擋住南溪回頭的視線。
“先去吃蛋糕吧,我嘗嘗你那位小狗的手藝。”
南溪樂得粉拳輕捶,“是小奶狗啦,小狗,我可不玩這種play的。”
幾人樂嗬嗬地聚到一起,林冉青切了蛋糕,拿了一瓶金酒和幾罐湯力水,給眾人調了金湯力。
“剛下班就不做飯了,我叫了附近酒店的外送,先喝。”
林冉青舉杯,透明的金湯力在他璀璨的眸光下清澈蕩漾。
“叮當~”
高腳杯相撞的聲音和門鈴的聲音奏成一曲和聲。
林冉青放下酒杯,回頭看向門口,“應該是外賣來了。”
他起身踩上毛絨拖鞋,走到防盜門前直接拉開門。
“外賣到了。”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
林冉青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鄭霆聲拎著一袋重重的飯菜站在眼前,“鄭生?”
“嗯~”鄭霆聲提起外賣。
林冉青趕快接過,放到門口的櫃子上,見鄭霆聲沒有要走的架勢,疑惑地問了一句:“怎麼是你拿上來的?”
“這裡不準外賣上樓。”鄭霆聲半倚在門邊,雙腿交錯,雙手環胸,“我在樓下,正好碰到外賣員跟物業說打不通你的電話。”
林冉青恍然大悟,剛才喝酒,他把手機背放在桌上,還開了靜音,所以沒接到外賣員的電話。
“多謝鄭生幫忙。”林冉青上前一步,明亮的眼眸笑眯眯地注視著鄭霆聲。
男人微微彎下腰,深邃的黑色眼瞳直視林冉青琥珀色的眸子,“就這麼謝我?”
林冉青勾起唇角。
他又走近一步,幾乎和鄭霆聲隻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那鄭生想要我怎麼謝你?”
鄭霆聲抿唇,虛虛一指櫃子上的外賣。
“這麼多菜,不請我吃啊?”
林冉青一愣。
倒不是不願意,可房子裡還有南溪幾人,這要是碰麵了,還真有點解釋不清。
誰能想到,至暉的鄭霆聲,還有親自當房東的一天?
他正站在門口猶豫,拖鞋趿地的聲音很快響起。
“怎麼了?沒拿錢包嗎?”
南溪拎著一瓶酒走到林冉青身後,因為被林冉青擋住了一部分身形,她並沒有看清站在林冉青麵前的人。
“姐姐給你付~”南溪笑著剝開林冉青,正要掏錢,就看到平時隻會出現在電視裡的某位經濟行業大牛站在自己的眼前。
南溪的表情瞬間冰封。
她急忙後退,拐過林冉青的手臂,悄聲問道:“怎麼回事?!”
鄭霆聲怎麼會來林冉青的家?!
林冉青安撫地拍了拍南溪的手,“他路過。”
然後做了個好事而已。
“路過到你家門口啊?”南溪不可置信地張大嘴,瞥見旁邊的外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林冉青,“還,還給你送外賣嗎?”
她八卦的精神熊熊燃起,雙手抓住林冉青白色襯衫的領子道:“速速招來,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還不等林冉青回複,一隻大手就插.入了兩人中間,把南溪有些唐突的雙手按了下來。
“Miss南,有話好好說,彆動手。”
南溪的臉色更差了,她的臉皺成一團,苦兮兮地歎氣,“他都知道我喜歡彆人叫我Miss南!林冉青,你居然背著我談戀愛!”
“還沒,還沒。”林冉青趕緊捂住南溪的嘴。
南溪也就罷了,要是被裡麵兩位活神仙聽見才叫尷尬。
好的不靈壞的靈,他們這邊的騷動還沒結束,玄關的牆根就冒出來一個黃澄澄的腦袋。
“你們在乾嘛?”紀明揚喝得半醉,一把勾住林冉青的肩膀。
“南溪小姐,你怎麼這副表情?”
紀明揚轉頭想讓林冉青一起嘲笑南溪,卻沒想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就站在林冉青身邊。
滿腦子的酒瞬間就清醒了。
紀明揚大惑不解,腦子疼得不行,“這……這,不是,鄭哥怎麼在這裡?”
一旁的南溪從震驚中恢複,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還說我呢,自己不還是,這!這!這的。”
他們兩人都被鄭霆聲的出現嚇得夠嗆,林冉青趕快豎起雙掌,一手推一個人,“停,停。”
他為難地抬眸瞧著鄭霆聲,得到鄭霆聲一個同意的眼神,才深吸一口氣:“其實呢,鄭生是我的鄰居。”
“他就住在這套房子的隔壁,剛才外賣員在樓下遇到他,就順路幫忙把外賣帶上來了。”
南溪和紀明揚麵麵相覷。
他們都不太能理解林冉青說的話。
“鄰居?”
就在氣氛沉默不已的時候,一個聲音從眾人背後傳出。
方少澄撓撓腦袋,臉上是大大的問號:“為什麼,冉青和鄭先生是鄰居啊?”
第40章 第 40 章
沉默, 是今晚的康橋。
哦不,是林冉青新家的客廳。
窗明幾淨的客廳裡,橢圓形的茶幾圍坐著幾個人。
甜蜜的蛋糕切塊放好, 美味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筷。
身為主人, 林冉青夾起筷子, 朝自己的左右兩邊看了一眼。
他坐在矮茶幾的中間,左手邊是南溪, 右手邊是鄭霆聲。
南溪悄咪咪地衝他一眨眼。
林冉青會意,笑著看向對麵的紀明揚和方少澄,“你們都不餓啊?”
不等他們說話,林冉青就自顧自夾了一筷。
其他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直到林冉青吃下那口肉,氣氛便忽然輕鬆起來。
“當然餓了。”紀明揚擼起袖子,二話不說夾了一塊乳鴿,“馨悅府的私房菜,還是這道紅燒乳鴿最有風味!”
以為他要自己吃掉,卻沒想到那乳鴿被紀明揚放到了林冉青的碗裡。
他笑著又給自己夾了塊,美滋滋地吃起來。
南溪偷笑, 用手肘輕輕一捅林冉青的腰。
林冉青抿唇回頭警告她, 沒動碗裡的鴿子肉, 先吃了彆的菜。
“冉青,這個乾炒牛河好吃, 你嘗嘗。”
方少澄不甘示弱, 舀了一勺自己麵前的菜給林冉青。
南溪捂著嘴在旁邊偷笑, 被林冉青用筷子輕輕敲打手背。
青年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鄭霆聲端正坐著,注意到他的視線, 瞥了一眼林冉青。
“唔。”林冉青急急躲過視線,尷尬地咽下一口飯。
等他咀嚼完這一口,又夾了一塊魚,抬起頭,莫名發現對麵的兩人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
林冉青一噎,紀明揚的目光他很熟悉。
有來有往,平時吃飯,紀明揚給他夾菜,自己也會反過來夾給對方。
可今天這個場合,人這麼多,方少澄似乎也在跟紀明揚攀比,等著他最後把魚放到誰的碗裡。
這可真是個世紀難題。
林冉青瞧著那塊白嫩的魚肉,心裡萬般糾結。
該給誰?
他倒是想誰都不給。
可眼下如果自己把這塊肉吃了,恐怕這兩個混小子又要接著等下去。
長痛不如短痛,林冉青心一狠,手腕一轉——
那塊魚肉就被放在了身邊人的碗上。
南溪震驚地瞪大眼睛。
另一邊的鄭霆聲倒沒這麼大的反應。
他隻是夾起那塊魚,順其自然地放入口中。
“鮮嫩爽滑,好吃。”
魚肉入肚,鄭霆聲順勢抬起手,依葫蘆畫瓢給林冉青的碗裡放了一塊,“林生也吃一塊。”
“多謝。”林冉青笑著應下,吃掉魚肉。
紀明揚和方少澄的表情都像是吃了什麼難以言喻的食物般扭曲。
“怎麼了?”林冉青狀似無知地詢問。
“沒,沒什麼……”方少澄率先偃旗息鼓,乖乖低頭吃飯。
紀明揚卻沒有那麼傻,他仔細凝視林冉青的雙眼,卻沒能從那雙明豔的眼睛裡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明揚?”林冉青注意到紀明揚的為難。
紀明揚遲疑了一下,勉強揚起嘴角,用筷子一晃,“沒事沒事,快吃,涼了可就不好了!”
這頓飯就在眾人的各懷心思下結束。
林冉青和南溪把剩下的蛋糕放到冰箱裡,南溪趁機探頭張望外麵無言對坐的三人,悄聲靠近林冉青,“神父,請問你想選哪一位呢?”
“彆亂講。”林冉青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南溪越靠越近的額頭,“我選擇棄權。”
南溪無奈地搖搖頭,“你啊,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他們看你的眼神有多可怕。”
林冉青從櫥櫃裡取出兩隻高腳杯,兩手各一隻,輕巧一碰,“能有多可怕?”
“方少澄就不用說了,小孩子看心愛的玩具嘛。”南溪走過林冉青身邊,轉過身靠在櫥櫃上,“你那個發小呢,感覺比方少澄多一點執念。”
她的拇指和食指一捏,俏皮地眯起一隻眼睛,“但也隻是一點點。”
“最可怕的,還是那一位啊。”
林冉青深吸一口氣。
他溫柔的視線落在客廳的鄭霆聲身上,“可怕嗎?”
“我不覺得。”
南溪露出一個“沒救了”的痛苦表情,“那可是鄭霆聲!”
“是啊,他是鄭霆聲。”林冉青的表情很淡定。
他曾經無數次在心理對自己說同樣的話,那可是鄭霆聲,是錦城最富有的人,是年少成名,不到三十就掌管至暉的人。
但鄭霆聲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動告訴他,這並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即便林冉青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他,現在自己不會跟任何人談戀愛,鄭霆聲還是不斷地對自己表露愛意。
這是一份難以拒絕的凶猛的愛意。
可麵對這份愛意,林冉青貪心地無法推開,隻能拒絕,卻無法給予更多。
“南溪,你放心,我不會傷害自己的。”林冉青拍了一下南溪的肩膀,往客廳走去。
他一過去,鄭霆聲就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接過林冉青手裡高腳杯。
這個舉動讓南溪緊皺的眉頭猝然舒展,她長長地深吸一口氣,無事發生地走到眾人麵前,“還喝嗎?!”
方少澄喝得迷迷瞪瞪,舉杯大喊:“喝!喝!”
林冉青低頭把酒杯遞給鄭霆聲,鄭霆聲拿起桌上的白葡萄酒倒了半杯。
他們還沒碰杯,就聽見方少澄咋咋呼呼地在喊。
“他喝醉了。”鄭霆聲抬起下巴。
林冉青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方少澄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喝了三瓶紅酒,還把紀明揚送來當喬遷禮的茅台喝了一半。
“喝得這麼多?!”林冉青這下是被嚇到了。
紀明揚拉過林冉青,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沒事的,那茅台大多數都是我喝的。”
他看起來是很清醒。
但下一秒,就猛地抱住了林冉青,“冉青,你怎麼不關心我啊!”
“嗝!”紀明揚打了個巨響無比的嗝,“你,你都不給我夾菜……”
林冉青雙手貼著紀明揚的胸膛,語氣柔軟,仿佛是在哄小孩:“好好好,下次我一定給你夾,你先鬆開啊。”
“我不,我才不放手!”紀明揚死死抱著林冉青,下巴搭在林冉青的肩上磨蹭。
青年身上單薄的襯衫都快被他蹭了下來。
好在紀明揚嘟著嘴剛要親上林冉青的臉頰,後頸就被人一拎,丟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
“哎喲。”紀明揚渾渾噩噩地摔到地上。
林冉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鄭霆聲拉起來。
他身形微晃,男人便不客氣地摟住了勁窄的腰肢。
“林生,這麼晚了,該送客了吧?”
那雙黑色的眸子裡倒映著自己臉,林冉青一時有些看得愣了。
半晌,他終於從那雙深情的眼底掙脫出來,勾勾唇角,“鄭生說的是。”
*
鬨事的酒鬼都被自家的司機送回了家。
南溪也借此東風,讓甜點教師的小奶狗來接她回家。
一時間,熱鬨的客廳裡隻剩下林冉青和鄭霆聲。
客廳的瓶瓶罐罐鋪滿茶幾,酒氣盈滿了整個客廳。
林冉青彎腰撿起垃圾,仔細地整理茶幾。
他沒怎麼在意坐在沙發上的鄭霆聲,也忽視了對方臉上藏匿極好的淡淡紅暈。
等林冉青做好衛生,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鄭霆聲仍然是那個姿勢坐著,不禁有點疑惑。
“鄭生?”
林冉青小心翼翼地靠近雙眼緊閉,陷入“沉睡”的男人。
他探出手,想試一下鄭霆聲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下一秒,纖細的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手抓住。
“砰!”
林冉青仰麵倒在地毯上。
喝得半醉的男人眸色深沉,宛如一汪無儘的深潭。
“林生。”男人喃喃他的名字,嗓音充滿質感。
林冉青心裡一緊。
他兩手貼在鄭霆聲滾燙的臉頰上,小聲問了一句:“鄭生,你喝醉了?”
男人的手掌撐在地上,他靜靜地注視著身.下的美人。
他們力量懸殊,此時此刻,隻要鄭霆聲想做什麼,林冉青多半是沒法拒絕的。
但儘管大腦不太受控,他的心裡也隻有五個字——
“不能傷害他。”
“林生,我沒醉。”鄭霆聲果然是鄭霆聲,就算喝醉了也不會大舌頭,口條清晰地回答林冉青的問題。
林冉青又是那一副逗小孩的表情,“沒醉啊?沒醉你這樣跟大型犬撲人有什麼差彆?”
不知為什麼,明明現在兩人的姿勢很奇怪,林冉青卻沒有感覺到多少不妥。
大抵是鄭霆聲之前給他的安全感過剩,以至於無論鄭霆聲做什麼,林冉青都沒什麼警惕心理。
想到這裡,林冉青又在心中歎氣,差點就成戀愛腦了。
他屈起雙膝,要從鄭霆聲的桎梏下離開,可男人卻一動不動,叫他動彈不得。
“鄭生?”
林冉青不解,難道自己要等到鄭霆聲累了睡過去才能走開嗎?
彆的不說,兩人這個樣子,也太羞恥了。
但酒精上頭的鄭霆聲怎麼會知道林冉青心裡想的是什麼。
他低下頭,把臉埋進青年的鎖骨,卻睜開了眼睛,羨慕地盯著林冉青鎖骨的紅痣道:“好多人都愛你。”
這是一句陳述句。
林冉青啞然失笑,反問道:“誰愛我?”
“紀明揚,莫稚宜,方少澄……”鄭霆聲一個一個地數,“還有顏沐錚和林湖昀。”
“咳咳。”林冉青被他後麵這句嚇得連連咳嗽,“鄭生,前麵的人也就算了,後麵兩位算怎麼回事?”
男人乾脆伸手往後,把林冉青摟在懷裡。
火熱的掌心溫暖了林冉青冰冷的肌膚,他眨了一下眼睛,敏感地脫開鄭霆聲的觸摸,卻被男人抱得更緊。
“彆動。”鄭霆聲呢喃,“讓我抱一會兒。”
他這次是真的累了,靠著林冉青閉上雙眼,鼻尖傳來均勻的呼吸。
林冉青抽出手,食指的指腹從鄭霆聲的額間,順著鼻梁劃到嘴唇。
“傻瓜,數了這麼多人。”
“怎麼忘了你自己。”
他鬆開手,剛要推開鄭霆聲,就聽到男人的夢中囈語——
“不過沒關係,沒人比我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