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曲深玉伸手重新握住陳楚圓的手,感受著對方身上的體溫。這一刻她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來團建,好好呆在家裡她們什麼事都不會碰上,若是陳楚圓出事,她簡直不敢想像那樣恐怖絕望的場麵。
她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這樣的天災曲深玉偶爾會在新聞上看見,卻從未親曆,C市出過最大的自然災害便是因為連日的暴雨而淹了城,出門都得帶上皮劃艇,但自那之後C市就重新規劃了排水係統,至今都未曾再出現過那樣的場麵,頂多淹沒到小腿。
而地震,她從來都隻在新聞上見到過,畢竟這樣的天災,本來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會遇上一次,卻被她們給撞上了。
然而她們此時不在城市,沒法立刻得到救援,也根本無法在此時下山,萬幸的是地震並沒有達到山崩地裂的程度,勉強給了人一點微弱的安全感。
儘管如此,曲深玉的手仍然止不住的顫抖,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周圍這片區域還算寬闊,倒塌的樹讓樹下的石凳滾到了路邊,陳楚圓不打算再冒險去更大、更空曠的地方,儘管她知道穿過小道就能到達之前她們下纜車、商販兜售商品的地方,可道路兩旁隨時都可能倒塌的樹無法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救援。
手機在從船上逃離時就已經被丟棄掉了,緊要關頭,陳楚圓隻想得起拉上曲深玉,沒心思再顧忌其它,此時才不由懊惱自己不夠冷靜。
至少在這種時候如果能夠聯係得上外界,那再怎麼安全感都會足上一些。
她不可避免的覺得心煩,過了會兒才注意到抓著她手的曲深玉在抖。
災難當前,陳楚圓分不出精力來注意曲深玉的狀況,一直在注意周圍的情況,畢竟她們在一起,就算真有危險,也不過一起死罷了。
而且陳楚圓自己也怕得要命,現在才緩過神來。
曲深玉發絲淩亂,大片皮膚都露在了外麵,裙子將腰襯得更加纖細,陳楚圓曾經覺得這樣的身材足夠完美,現在卻隻能品出了脆弱堪折的味道來,就像朵大枝細的花,風一吹就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彎折過去,。
陳楚圓頓了一下,她抬了抬下巴,努力讓自己顯得無所畏懼底氣十足,伸手把曲深玉拉進懷裡:“有本小姐在你怕什麼?”
她說得好像自己能對抗天災似的,曲深玉忍不住笑,眼淚卻落了下來,控製不住地喃喃道:“我不該出來的。”
“行了,瞎想什麼,”陳楚圓敲了一下她腦袋,“你以為你還能預測地震不成?”
她沒下多重手,可猝不及防之下,酥意從頭頂直竄入尾椎,曲深玉腿一軟,差點直接跌地上去了,陳楚圓手忙腳亂地接住她:“喂,曲深玉你怎麼了?不會被嚇暈了吧?我不會心肺複蘇啊!”
曲深玉已經不想再跟陳楚圓說彆碰她的頭了,她根本就記不住這種事,吸了一口氣,曲深玉重新站起來,被這麼一打岔,倒也沒了剛才傷春悲秋的心思。
隻有陳楚圓鬆了一口氣後還在說:“原來你膽子這麼小啊。”
曲深玉無語笑了一下,也就她能碰上幾次這種事都想不到問題所在了,她看了陳楚圓一眼,才順著她說:“嗯,我膽子小。”
“那你出去乾什麼。”陳楚圓把她重新拉回來,箍住她的腰,“本小姐勉為其難讓你抱一下。”
因為天災而手腳冰涼的身體在緩過來之後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溫度,讓被觸碰的地方都帶著明顯熾熱的體溫。
陳楚圓穿得同樣清涼,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曲深玉的臉直接就貼在了她的肩上,滾燙的、熾熱的溫度從她身上傳遞過來。
曲深玉已經分不清那劇烈跳動的究竟是誰的心跳了。
她目光一垂,便能看見地上印出來的,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她說不清自己這會兒是什麼心情,後怕、恐懼……又不合時宜的在種種負-麵情緒中摻雜上一點幸福。
曲深玉輕輕地伸手抱住陳楚圓的腰,然後收緊、再收緊。
陳楚圓覺得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雖然是她讓曲深玉抱的,可這也抱得太緊了!
她抿了抿唇,沒讓對方撒開手,在這種時候,有個人陪著,看著有人跟自己有著同樣的遭遇,總歸是不會那麼怕,能從對方身上汲取到安全感的。
她看了眼四周,她們站在附近的空地上,根本沒有路可以往外麵走,這種時候,除了等待救援,真的沒有彆的求救手段了。
災難來得根本沒有預警,山上遊人不多,但也確實不少,所以想來救援很快就會到來。
這樣一想,陳楚圓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好雨季已經過去了,不然情況必然會更加危險,山上最怕的就是泥石流和山體滑坡,而纜車停下的位置附近都屬於平坦不陡峭的地方,救援難度也會低上很多,隻要來上一架直升機,她們就可以走了。
陳楚圓向來樂觀,慌歸慌,卻也能很快把自己給安撫住,更彆提她曾經也不是沒遇見過彆的倒黴事,比如在某個冥風純樸的國外旅遊時碰上的搶劫犯,好好的回老家玩結果被綁架了,如果不會調節自己的心情,那她早該抑鬱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活潑開朗?
陳楚圓相信國家很快就會派人來救援的,他們出動的向來迅速,而且家裡知道情況後也肯定會申請把家裡買的飛機送過來支援的,有那麼多的人希望災難下的人會平安無事,她又不是已經被埋葬了,沒必要覺得自己就要完蛋了。
她輕輕拍著曲深玉的背,希望不會再碰上餘震,畢竟餘震哪怕不嚴重,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也是會嚇到曲深玉的。
陳楚圓自己更是會害怕,她的神經現在也還是緊繃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有十幾分鐘,又也許隻有幾分鐘,陳楚圓感覺曲深玉已經不抖了,她這才準備喊曲深玉鬆手,抱得怪緊的,多不舒服。
然而在陳楚圓正準備要說什麼時,卻聽見了有人在喊救命。
她頓時努力辨認了一下聲源,曲深玉也聽見了,她下意識鬆開了手,很快跟陳楚圓一起鎖定了位置。
聲音是從倒塌了的亭子那邊傳來的,那裡並不安全,隨時都會有二次塌方的風險。
陳楚圓下意識走過去,卻被曲深玉拉住:“彆去。”
她皺起眉頭,四目交接,曲深玉說:“我去。”
求救的聲音已經聽到了,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但曲深玉不想讓陳楚圓冒這個險,因為這是件很有風險的事,所以隻有她去就好了。
“你去什麼?”陳楚圓冷笑,“等你關鍵時刻腿軟把自己搭上嗎?你有我力氣大嗎?”
曲深玉站在原地不動:“你還有爸媽。”
“少咒我,”陳楚圓瞪她一眼,甩開她的手,“本小姐從小到大抽獎必中,怎麼可能會有事!”
她像是在安撫曲深玉,又像是在安撫自己,聽著其實並沒有平常那麼底氣十足,但她走過去的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
陳楚圓想,出事了也就出事了,但是她要是選擇不去,以後可連漂亮衣服都沒心情穿了。
曲深玉抿了下唇,跟在她後麵,陳楚圓為她的魯莽而皺眉,但最終還是選擇當沒看見,畢竟她有自己救人的權利,對方自然也有,她擋在前麵不讓對方承擔最大的風險就是了。
陳楚圓彎腰鑽進倒塌的亭子裡,光線陡然變得昏暗起來,激發著人的恐懼,這讓她不自覺吞咽了一下,緊張和害怕讓她的心跳快得出奇,但她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鎮定:“人呢?聽得到我說話嗎?怎麼不吱聲了?”
“咳咳!這裡!這裡!”
人在緊張之下,破音和失聲都是極正常的情況,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在努力發聲的感覺,然而聲音卻依舊不大,啞得厲害,不過陳楚圓還是捕捉到了。
是亭子倒塌、柱子被撞斷的那麵廢墟裡傳出來的。
陳楚圓覺得有點棘手,因為廢墟是由碎石和被撞斷的柱子、瓦片之類的零零散散堆起來的,她不確定如果自己動手,會不會讓這些東西重新塌下去造成二次傷害。
她吸了一口氣,才說:“你彆怕,我試試把東西搬開。”
比起未知的危險,陳楚圓更願意先動手把人給救出來再說,這樣至少餘震發生時,她還有機會跑,雖然在救的途中她就有可能死去,但如果她不動手,對方也有可能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掩埋。
像積木遊戲似的,有些東西被搬開積木不會倒塌,有些一搬開積木就會轟然倒塌,陳楚圓不是學建築的,她努力辨認了一下哪些可能是負責承重的東西,這才小心翼翼動手。
曲深玉有心想讓自己來,但她知道陳楚圓是不會讓開位置的,為此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見陳楚圓把石頭移出來,連忙搬出去。
陳楚圓努力跟被困的人閒聊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叫什麼啊?”
“姐姐,我叫趙思文。”
陳楚圓心說,你聲音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比我小的樣子,但看在對方是被困者的份上,她暫時忍了。
沒等陳楚圓接著問,對方就接著道:“我在一中讀初一,姐姐,我覺得頭好痛,我是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陳楚圓一頓,才說:“瞎說什麼,我不是在救你嗎?等會兒你就能出來了,你一個人上山來玩的?”
“我爬不動了,媽媽讓我在這裡等她,她去買瓶水,然後就地震了,我沒站穩,就摔地上暈過去了。”
陳楚圓沉默了一下,如果她媽媽已經到攤販賣水的地方了那應該沒出什麼事,可如果是在路上……
小路附近到處都是大樹,隨便被一棵樹砸到又無人救援,那恐怕撐不到被人救起來就沒命了。
也許是摔倒救了趙思文一命,她剛好卡在撞過來的大石頭和斷裂的柱子間,再加上人又長得比較瘦小,被埋得也不算深,沒費太大功夫陳楚圓便把她給從縫隙裡拉了出來。
她肉眼看去沒什麼大事,也就腦袋後麵有個包,應該是一開始地震摔地上摔出來的。
陳楚圓拉著她出去走到空地上,小姑娘怕急了,抱著她沒肯撒手,陳楚圓一邊輕聲安撫她,一邊看向四周。
地麵又輕微晃動了起來。
是餘震。
趙思文更加恐懼的抖了起來,好在地麵隻晃了一會兒便停了,曲深玉下意識看向亭子,那裡因為這次晃動,徹底塌了下去,連鑽進去的可能都沒有。
要是她們出來的再晚上一些……
曲深玉捂住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口,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晦氣的事,觀察著四周,生怕會有什麼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或者更糟糕的情況發生。
這裡出名的是山與水,有著條從山頂到山腳都能看到的瀑布,據說爬山爬到中段的時候瀑布水流一激起的浪花會讓這裡長期出現彩虹,遊人走上去就跟走在煙雨中一樣美不勝收。
但在災難時,這樣的大瀑布卻有可能導致另一個後果,那就是山洪、泥石流。
曲深玉是個悲觀主義者,她總不可避免的去想這些糟糕的、最壞的結果。
陳楚圓好不容易安撫住趙思文這個地震後怕得不行的小姑娘,抬眸去看曲深玉,她背對著她,大片裸-露的肌膚和漂亮的蝴蝶骨都展露在了她的麵前,但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不自覺發顫的手,儘管她背挺得筆直,竭力讓自己顯得鎮定。
她低頭看著趙思文,低聲道:“小思文,姐姐跟你打個商量,給那邊的姐姐讓一半位置出來好嗎?”
趙思文愣了一下,十一二歲的年紀已經懂事了,她的情緒在陳楚圓的安撫下也冷靜了很多,聞言不由鬆了鬆手,從她的正麵挪到了側麵,手卻仍然沒有放鬆,依然在抖得厲害。
“喂,曲深玉。”
曲深玉轉身看她,陳楚圓在安慰小姑娘時,她並沒有過去,一是她不會安慰人,二也是想多關注關注周圍的動靜,她覺得這裡到處都充滿著危險,如果真出現了什麼事,她也許還能拿自己的身體去擋擋,這樣對方沒準能活下來。
“過來。”目光相撞,陳楚圓看著她說。
她的心頭蔓延開的不在是恐懼,而是難言的悸動。
第42章
當兩個人貼近時,能感受到的不僅僅隻有彼此的體溫,而是連心跳都仿佛打著某種曖昧纏綿的節拍,曲深玉知道現在不是適合風花雪月的場合,生出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過於不合時宜,可儘管如此,她還是克製不住的微紅著臉,連看周圍的狼藉廢墟都仿佛多了一分柔軟。
陳楚圓倒沒想那麼多。
她站累了,確切的說是覺得腳痛,所以也顧不得地上臟不臟了,把石子掃開便坐在了地上。
陳楚圓現在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她表現出的那樣,為了方便避難她早早就脫了阻礙行動的高跟鞋,因為下了水,腳上一眼看過去臟兮兮的,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故而看不出什麼傷口來,但實際上她早就覺得痛得要死了,應該是路上被什麼鋒利的小石子之類的給劃傷了。
小腹脹痛,腰不舒服,因為空間狹窄不好用力不得不在亭子裡跪地搬運東西的緣故,膝蓋也磕得青青紫紫滲出血跡來,手上就更不用說了,新做的指甲早就被崩壞了,細嫩的手就像是主動撞上刀口的肉,看著有點不忍直視。
曲深玉相比於她來說情況也就稍好一些,她們都是沒怎麼吃過苦的人,手上連繭子都沒有,陳楚圓疼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軟弱的神色來,不然該哭的就不僅僅隻是她了。
然而曲深玉又不傻,等回過神來緊繃的心情一鬆懈,不難注意到劫後餘生身體傳來的短暫脫力和因為環境原因被遺忘的痛楚。
曲深玉拿起陳楚圓的手,因為延長甲不是正常脫落的緣故,有些指縫都因此滲了一點血出來,不明顯的血跡被掩蓋在灰塵下,看上去似乎隻是臟兮兮的,然而她才剛伸手試圖擦掉上麵的灰時,對方就控製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陳楚圓小時候練樂器手上是有些繭的,但大學後她什麼都荒廢了,身子更是被養得嬌貴,所以又怎麼可能會不痛呢?
曲深玉心疼極了,陳楚圓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她的目光掠過陳楚圓伸直的雙-腿,雖然嚴格來說那都是些劃傷和磨傷,並不嚴重,可痛也是真的痛,還有傷口感染破傷風的風險。
“彆看了!”陳楚圓不耐煩,想把她的頭轉個方向,沒人關注,她還能強裝不在意,因為她不是一個會對著空氣生氣的人,可一旦有人注意到了她就很難再堅強下去。
因為確實很痛,想找個人宣泄。
“都怪你!”陳楚圓這下眼淚立刻繃不住了,她其實根本沒有表現出的那樣堅強,她怕死了,也痛死了,忍不住大哭起來,“你要是不看我我根本想不起來這事!”
她一下就撲進了曲深玉懷裡,曲深玉心都要碎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出門的,彆哭,陳楚圓,我心疼。”
“你有什麼錯!誰知道會地震!”陳楚圓先是反駁了一句,又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不,就是你的錯!我痛死了!怎麼會這麼痛啊!嗚嗚……”
趙思文呆呆地抬頭,她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還沉著冷靜的大姐姐,突然就哭得天崩地裂起來,她有心想安慰,又覺得自己現在似乎不適合開口,大人掉眼淚時,都不會想讓小孩看到。
然而陳楚圓卻沒忘了她,哭到半路理直氣壯抓著她的胳膊擦眼淚擤鼻涕,然後又埋頭回去哭了。
趙思文出門的時候是穿了外套的,這座山因為瀑布的原因平常很涼快,隻要稍微停下不走動便會涼爽起來,所以本地人爬山的時候都會帶件外套圍腰上,冷了就可以直接穿上。
她有些呆,僵硬的舉著手臂,大姐姐這個舉動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愣了好一會兒,趙思文才脫下外套默默遞了過去。
陳楚圓抱著曲深玉抱著脖子,回頭凶巴巴嗬斥她:“穿上!想感冒嗎?”
她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形象了,臉上因為亭子裡的塵土而變得灰撲撲的,一哭就在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眼睛通紅著,所以雖然語氣凶巴巴的,看著卻一點都沒有威懾力,趙思文並沒有因此被嚇到。
她小聲說:“姐姐,我不冷。”
“我還不冷呢!少廢話,趕緊穿上,難不成還要我幫你?”陳楚圓一邊哭一邊凶,曲深玉把她按進懷裡,怕她把小姑娘凶哭了,溫聲對趙思文道,“快穿上吧,兜裡有紙巾沒?”
趙思文連忙摸了一下,把揣兜裡的紙巾遞了過去。
曲深玉動手幫陳楚圓擦了擦,好一會兒,她情緒終於穩定了下去,但卻仍抽抽噎噎的。
陳楚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丟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了才不會影響心理健康,一直憋在心裡才反而會出事,她伸手把趙思文的頭扭過去換了個方向,理直氣壯地要求曲深玉:“親我!”
她需要用彆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和取得安慰。
趙思文:“!!!”
曲深玉立即湊了上來,臟兮兮的手捧住她的臉,她知道還有小朋友在場,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是不道德的,可她一點都不想拒絕陳楚圓的要求,尤其是在她眼睫含淚時。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都不會為她讓步屈服,但這其中並不包括曲深玉,同齡人中,她最不願她傷心流淚。
曲深玉笨拙地吻住她,輕輕的、小心翼翼的,不算含蓄,卻足夠溫柔。
陳楚圓從她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著實狼狽,也不知道曲深玉是怎麼親得下去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但轉念一想,她這麼好看,當然是什麼情況下都是好看的,覺得親不下去的人才是眼睛有問題。
陳楚圓沒敢伸手,怕痛,便隻用臂彎勾住了她的脖頸,反客為主,她覺得曲深玉真是太笨了,連舌頭都不會伸。
曲深玉蜷了下手指,睫羽顫抖起來,溫熱的鼻息彼此交纏著,急促、熾熱,她咬住唇珠輕輕碾磨著,輕微的刺痛裡還帶著足夠繾綣的溫度。
她的心跳飛快如擂鼓,鼻尖沁出些許汗珠,曲深玉幾乎喘不過氣來,細嫩脆弱的脖頸最後無力的彎折,埋進陳楚圓懷裡,像朵堪堪要被揉碎的薔薇花。
陳楚圓這會兒才鬆開扣著趙思文腦袋的手,趙思文悄悄抬頭看了眼,另一個姐姐頭埋在大姐姐身上,看不清神色,趙思文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讓自己的目光落在遠方。
這不是她一個小孩該看到的場麵。
……
…………
當天色黑下來時,天氣轉涼,隻穿著吊帶小短裙的陳楚圓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寒冷,跟曲深玉抱團取暖。
她現在已經很累了,但卻不敢睡,怕錯過了救援,也怕睡意會傳染。
雖然在她的判斷裡,趙思文隻是後腦勺磕出了個包,但她知道很多問題都不是肉眼能看到的,所以保持清醒是最好的,萬一暫時的沉眠變成了長眠呢?
不知過了多久,陳楚圓終於聽見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還有隱約的燈光,她跟曲深玉連忙激動的喊了起來,趙思文因為害怕還短暫失聲過,這會兒卻比陳楚圓她們喊得要更聲嘶力竭,生怕她們動靜太小而被忽略了過去。
救援人員很快從直升機軟梯上下來,陳楚圓給趙思文戴上安全帽,救援人員也給她扣好了安全繩,她把趙思文推過去:“快上去。”
直升機螺旋槳帶起的風很大,陳楚圓讓曲深玉走在前麵,自己最後才上去,這種時候曲深玉也沒跟陳楚圓推讓浪費時間,努力讓自己速度更快些。
等上了飛機,醫護人員很快就圍了上來,陳楚圓推下趙思文,大聲說:“先看看她!她腦袋被撞了!”
飛機上沒幾個病患,直升機應該是剛到沒多久,但醫護人員更是隻有兩個,畢竟飛機上設備有限,醫護人員隻能做簡單的應急處理,還不如留下山下等待。
震級不小的地震,J市的醫生恐怕早就忙碌了起來,能抽調出人手便已是不易。
陳楚圓看到飛機上還有腿上血流如注的傷患,便很大聲道:“把生理鹽水給我!我們自己來!”
曲深玉則去借了下手機,飛快撥通唐馨的電話將情況講清楚,又打通自己助理的電話問情況,確定都沒事後,這才將手機還了回去。
直升機上幾乎沒法-正常交流,哪怕吼得足夠大聲都有可能聽不見,說話很是費勁,陳楚圓拿著生理鹽水往曲深玉手裡一塞,便坐到了一邊。
曲深玉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手不自覺的有些哆嗦,幾個小時的時間足以讓傷口的情況穩定下來,但剛剛爬上飛機的行為卻又重新讓傷口滲出血來,看上去一片狼藉,不難想像,要將這樣沾滿塵土的傷口清理乾淨得廢多大的功夫,又該有多痛。
生理鹽水順著她的小腿緩緩流淌而下,陳楚圓疼得汗水津津,恨不得直接把曲深玉給踹開,但僅存的理智還是讓她勉強克製著自己的這種衝動。
她抖得厲害,顯然十分難受,被死死壓抑住的情緒在此刻終於控製不住的噴湧而出,曲深玉眼眶發熱,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把聲音變得十分奇怪:“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我都沒哭,你哭什麼呀?”陳楚圓在環境安全之後,其實就已經很難忽略自己身上的問題了,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間儘數回歸,疼得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本來她就已經很崩潰了,看曲深玉哭,更覺得頭疼。
但這種時候說自己不疼,傻子都是不會信的。
陳楚圓左右看了看,直升飛機很快又懸停了下來下去救人,沒有人注意她們的情況,她這才小聲說:“你要是心疼,就親親我嘛~”
在這種嘈雜的特殊環境下,這樣的聲音顯然是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得見的,可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下一刻,便見曲深玉柔軟、微涼的唇瓣落在了她的腿間,陳楚圓驟然吸了一口冷氣,立即把腿抽了出來:“你乾什麼?!”
“臟不臟?!”
腿上似乎因此留下了很明顯的灼燒感,燒得陳楚圓腦子都有點糊了,她憤怒道:“你不幫我清理傷口就算了!你怎麼還耍流氓啊!”
她已經全然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了。
第43章
被陳楚圓這樣瞪著,曲深玉原本焦躁的心情反而奇異的被撫平了下來,她伸手,重新握住陳楚圓的腳腕想給她衝洗傷口,但卻被對方敏捷的躲了過去。
陳楚圓縮在座位上,忿忿不平地瞪了曲深玉好一會兒才示意她過來,理直氣壯地攬著她的腰睡了過去,傷口則完全被忘在了一邊。
她覺得反正身上的塵土都留存下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所以等到醫院再去處理也是來得及的。反正她是一點都不想讓曲深玉碰了,自己既疼得難受,對方看得也難受。
飛機救援的速度很快,確切的說是等待救援的人很多,所以很快飛機就裝不下人飛了回去,陳楚圓和曲深玉被送往醫院,終於等來了專業人士來清理傷口。
相比於其她受災群眾來說,她們其實並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哪怕是傷得最嚴重的陳楚圓都隻是皮外傷,隻要沒有傷口感染,過幾天就結疤好了。
然而不嚴重歸不嚴重,痛也是真的痛,陳楚圓嬌生慣養,到了醫院不僅眼淚憋不住了,反抗的意誌也憋不住了。
給傷口上藥可比受傷那會兒疼多了,陳楚圓知道自己老老實實接受著傷口處理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問題是她根本沒法控製住自己本能的身體反應,醫務人員猝不及防之下都差點被踹到。
專業的醫護人員為此覺得有點頭疼,其實最難處理的就是這樣的病人了,意識清醒,傷得不重卻疼,這就很容易導致患者不配合,畢竟生理反應是很難控製得住的。
醫護人員正考慮要不要喊一個力氣大點的護士將人按住,就突然見對方正襟危坐起來,不僅臉上沒有了跟小孩看到一般如出一轍的恐懼,反而還‘勇敢’的催促她:“醫生,你快點。”
醫生:“…………”
不管怎麼說,病人肯配合都是好事,身為剛實習沒多久的醫生,他們都被拉來處理一些傷得不嚴重的患者,因為確實實習沒多久的緣故,不僅乾活慢經驗也不足,好在這種時候也沒人在意這些。
她低頭處理著傷口,對方抖得實在明顯,顯然是對疼痛比較敏感或是嬌生慣養的類型,所以她儘量讓自己處理的速度加快。
曲深玉隻有手在搬東西的時候受傷了,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來找陳楚圓,看著她受罪,眸子裡便重新蒙上了一層霧氣。
陳楚圓抬眼看她,繃緊的下巴流露出幾分忍耐來,凶巴巴地:“哭什麼?我都沒哭!”
然而下一秒,在醫生用鑷子取出一顆碎石子時,陳楚圓眼淚立刻就飆了出來,“醫生,我覺得要不你還是給我打麻藥吧。”
實習醫生:“……現在麻藥應該已經吃緊了。”
地震下什麼物資都是會短暫吃緊的,尤其是醫院,什麼都缺。
陳楚圓生無可戀,在災難發生時,誰都拚死拚活,一切生理需求在活命麵前都得靠後,而如今塵埃落定,那些在災難下被刻意忽略的感官便找了上來,讓陳楚圓覺得自己一丁點痛都忍受不了了,她本來就是嬌氣的,能忍這麼久才發作已經是極限了。
嗚咽了一聲,陳楚圓把頭埋在曲深玉腰腹間,她其實不太想讓彆人看見自己有多狼狽,尤其是曲深玉還在看著,那多有損她的形象?
可她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曲深玉心疼得不行,但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
因為有曲深玉在場,陳楚圓的傷口處理起來比之前要順利得多,很快醫生便道:“好了。”
“謝謝,”陳楚圓禮貌地說了一句,才說,“您可以離我遠一點嗎?我現在看到您就忍不住腿打顫。”
她把害怕說得理直氣壯,醫生為這個活寶無語了一下,跟一同被派過來的醫生交換了一下救治區域,但事實上,哪怕她走了,陳楚圓也還是怕。
緩過勁來,後怕跟恐懼就接連浮出水麵,陳楚圓現在連周圍的情況都不想看,耳朵裡卻仍聽得見周圍的哭聲、痛呼聲和醫護人員匆忙的腳步。
曲深玉用手背將她的耳朵捂住:“彆怕。”
她彎腰蹲在陳楚圓麵前,忍不住低頭親吻她,陳楚圓眼睛早就哭腫了,抽抽噎噎的:“我要回家!”
J市這次震級不小,地震又來得突然,毫無防備之下受傷的人不少,大小醫院都已是在超負荷運轉,還不時有支援的人趕來。
陳楚圓在當地醫院初步診斷無礙後,連夜被私人專機送回了C市,還將幾個需要去C市轉院做手術的也一起載走了。
離開了受災嚴重的地區,陳楚圓頓時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因為沒有人會想要見到那樣的場麵。
本來陳楚圓人是想直接回家的,但家裡不放心,還是打算讓她在醫院先住院觀察一天。
曲深玉自然也留了下來,她傷得最輕,手上火-辣辣的疼痛隻是讓她在做一些需要動手的事時有些不便,並不影響平常生活。與之相比陳楚圓反而要嚴重一些,她赤腳在山裡奔跑,傷口又沒有第一時間被清創,因此有著輕微感染的症狀。
當然,對陳楚圓來說,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主要還是疼。
為此陳楚圓吃了止痛藥後仍還是折騰了半天才睡著,可止痛藥又隻能管一時,以至於她半夜還是被疼醒了。
她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這種疼有些類似於陳楚圓曾經拔智齒,都是疼到她恨不得把附近的肉都給挖了去擺脫那一切。
陳楚圓又忍不住想哭了,她還想把曲深玉給踹下床去,憑什麼她就能睡得那麼安穩?
但她現在卻偏偏又不能踢人,腿不能用手也不能用,真想把人弄下床就隻能拿頭頂,那樣也太不優雅和美觀了。
而且,是她主動要求曲深玉上來的,因為陳楚圓確實有點害怕不想一個人睡,現在把人踹下去多少有點不地道。
陳楚圓在地震時可以保持冷靜,因為她當時認為自己可以站出來承擔責任,畢竟她遇事向來都不怎麼慌,是曾經見過大場麵的人,可事後就不一樣了,說到底,碰上這種事誰會不怕啊?
她疼得睡不著覺,所以哪怕曲深玉也是受害者,陳楚圓也忍不住想要把對方折騰醒陪自己一起睡不著覺,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就感覺到曲深玉抬了一下胳膊。
她的動作幅度其實很小,但因為是在同一張床-上,陳楚圓感應得很清楚。
她沒睡。
陳楚圓清晰的得出了這個結論,於是便撐著胳膊把頭伸了過去,順手按亮了燈:“你不睡覺……”
後麵的話還沒能說完她就發現曲深玉在哭,紙巾還按在眼睛上,朦朧的水意在眼中就像破碎的水晶,讓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
陳楚圓頓時說不出話來,這人哭起來怎麼還沒聲啊,她醒了這麼久都沒感覺到,心口像是被水淹沒的海綿一樣,充滿了說不出的澀意來,她忍不住嘟囔起來:“你彆哭啊,你也疼?你按鈴把護士叫進來啊,光哭有什麼用嘛。”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曲深玉,畢竟覺得難受就叫護士過來給點止痛藥嘛,她剛剛都打算喊人過來了,曲深玉乾什麼偷偷摸摸忍著,那多難受。
曲深玉蜷了下手指,一個也字便讓她覺得心口的窒息感仿佛隨著渾身的血液朝著四肢百骸蔓延了出去,帶著根本無法克製的洶湧之勢。
陳楚圓努力的試圖安慰她,打算去按鈴,曲深玉卻伸手抱住她:
“陳楚圓,我心疼。”
她這樣說。
陳楚圓覺得自己似乎被電了一下,讓她短暫的失去了反應能力,過了會兒,她才不自然的彆開臉去。
這樣的甜言蜜語,讓她有一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曲深玉看著她,長卷地睫毛被打濕後,楚楚可憐的意味更濃了,陳楚圓抿了下唇,看著她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讓自己維持著平常高傲的姿態,開口卻有些軟綿綿的,坦率又直白地說:“你要是心疼,那你親親我嘛。”
陳楚圓想,光說有什麼用,安慰安慰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啊,畢竟哪有光動嘴不付出實際行動的?
還要她這個傷患去提醒,真是笨死了!
曲深玉遲鈍地眨了下眼才有所動作,唇瓣輕飄飄的落在她指尖,陳楚圓的手心還有著濃烈的藥味,可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就這樣反反覆覆地、輕輕地將柔軟的唇瓣貼了上去。
陳楚圓指尖一抖,然後就緊緊的繃住了,連帶著身體也一起緊繃了起來,但她還是鎮定地輕輕提醒她:“喂,曲深玉,你親錯地方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親在傷口附近又不能讓疼痛飛走了,恰恰相反,感官反而會因此更敏感,所以那叫冰火兩重天,既痛又癢。
陳楚圓抬了抬下巴,露出修長的脖頸,像個不太有耐心的老師:“親這裡。”
曲深玉慢半拍的應了聲,她很安靜,也很乖,果真笨拙地俯身壓了上來,從耳根順著她繃緊的脖頸,既輕且柔的一路吻了下去,沒有絲毫侵略性,就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濕潤的長睫偶爾會掃過陳楚圓的皮膚,激起不明顯的戰栗。
陳楚圓一開始還矜持躺著,可她親的真的太溫柔了,就像是在往火堆裡不斷添柴加火的人,讓火苗竄得老高,卻又不去讓薪柴有足夠的時間去燃燒和熄滅,這讓陳楚圓最後忍不住抬手製止了曲深玉。
她現在確實沒心思關注自己痛不痛了,但她更急躁了。
曲深玉睜著朦朧的眼看她,陳楚圓咬了一下她嘴唇:“笨死了。”
“對不起,”曲深玉輕輕道歉,麵頰帶著淡淡的粉,“我該怎麼做?”
這樣的言語在這樣的場景下被說出,更像是在烈火澆油,讓陳楚圓都覺得她是想引誘自己做更出格的壞事。而且明明她是想讓對方安撫自己的,卻反而把自己給折騰出來一身汗。
陳楚圓凶巴巴的把她扣在床-上:“像這樣。”
她親了一下曲深玉的眼睛,很快就移開了,在她的唇瓣上來回用力地碾了好幾遍,曲深玉安靜地看著她,她大概知道接下來要遭遇什麼,不自覺蜷了下指尖才輕輕抱住她,伸手扯開了扣子。
明亮的燈光落在潔白的病床-上,她的眼睫重新染上濕意,輕輕-顫著,發出一聲難忍的氣音,不自覺淺淺喚著她的名字:“陳楚圓……”
陳楚圓說:“你該換個稱呼了。”她想了想,才道,“寶貝?”
“……嗯。”
陳楚圓氣急敗壞:“我是讓你喊我寶貝!”
曲深玉眸中流露出不明顯的羞赧:“寶……貝?”
陳楚圓高傲的揚了揚下巴,對方真的按她所說這樣叫了,她卻反倒是不應了,不知又在置什麼氣。
曲深玉輕輕叫她:“陳楚圓……”
“閉嘴!”
第44章
陳楚圓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有一點複雜。
複雜就複雜在,原本她短期內是沒想過要跟曲深玉發展出更近一步的關係的,那樣進度有一點太快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要求曲深玉去次臥睡而不是她們一塊睡了。
當然,她也清楚計劃趕不上變化,凡事都得講究一個順其自然,並不一定什麼事都會按照計劃中的那樣發展,可……在醫院跨過了這一步是不是有點太刺-激了?
甚至,她們還是開著燈的……
陳楚圓的羞恥心在事後有點姍姍來遲。
她看向曲深玉,較真起來,她們其實也沒有做很越界的事,畢竟兩個病人還能做什麼,她就是一路從曲深玉的眼睛親了下去而已,但也沒有親到很下麵,連褲子都沒有脫,並沒有出現什麼限製級的場麵。
但陳楚圓心情仍然覺得有點複雜。
她不是沒有見過曲深玉狼狽時的模樣,雖然大多數時候曲深玉的情緒不外顯,無論何時都會讓自己保持著整潔、內斂克製的狀態。她皮相生得清冷,還沉默寡言,外人又沒有讀心術,誰第一眼看到她時都會覺得她是個標準的高嶺之花。
在陳楚圓看來,她裝腔作勢確實是有一套的,因為她把什麼都憋在心裡,自然而然,也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本性是什麼了。
可現在她卻完全卸掉了偽裝。
就算是在情-欲達到巔峰時,她看向陳楚圓的眼神也始終保持著一分克製,任她施為,卻連稍重一點的氣音都不讓自己吐露出來,與其說是過分害羞,倒不如說隻是在下意識的克製自己。
但她整整齊齊扣在身上的襯衣卻早已不翼而飛,光下瑩潤的肌膚被添上了許許多多曖昧的痕跡,看著便讓人臉紅,相比之下,反倒是陳楚圓的衣服都至始至終整整齊齊的扣在那裡。
陳楚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有點奇怪,便隻繃緊下頜,伸手把燈熄滅,重新躺了下去把曲深玉往懷裡帶。
這是跟之前抱她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陳楚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感覺不太一樣。
她不自覺的屏息起來,在此時反而奇怪的生出了點難為情,還有一點明明呼吸正常卻仍然缺氧的錯覺。
曲深玉伸手抱住她,輕聲道:“晚安。”
陳楚圓嘴微張,張合了幾次才輕輕說:“晚安。”
室內重新陷入沉寂,一夜的時光也尤其漫長,後頭陳楚圓還是被疼醒了幾次,不知道是單純的傷口在疼還是體內的細胞組織在工作,總之無論是哪種原因都讓她後半夜仍然睡得不安穩,但她沒有吵醒曲深玉,不然她覺得曲深玉又該哭了。
明明她才是那個受傷更重的人,偏偏曲深玉還把她的活給搶了。
窗簾被拉開發出了明顯的聲響,陳楚圓睡得本就不安穩,聽見聲音立馬就醒了。
她側過頭掃了一眼曲深玉,是她拿遙控把窗簾拉開了,換作平常,被人吵醒陳楚圓早該暴躁起來了。
但她現在卻好像連火焰升起的苗頭都沒有。
陳楚圓坐起來,將頭擱在曲深玉肩上,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已經重新穿上了衣服,襯衣紐扣扣得一絲不苟,但襯衣的領口再高,有些痕跡也仍然沒能被擋住,那是她之前親吻過的地方。
安靜的房間完全放大了感知,夜晚和白天就像是清醒與荒唐的分界線,羞赧和緊張順著脊柱向上攀去,隻留下了一種明顯的窒息感,讓曲深玉僵在那兒,呼吸一下子就變沉了,被注視著的地方更像是滋生出密密麻麻的癢意。
陳楚圓看著那印記,經過一夜的發酵,她頸側的痕跡更深了,明顯得讓人覺得做出這種行為的人著實惡劣,看得她耳朵不由燙了起來。
“喂,曲深玉。”陳楚圓有點不太自然的移開視線。
曲深玉側頭看她。
陳楚圓努力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戳了戳她頸側的痕跡:“要不要讓醫生來看一下啊?”
曲深玉:“……?”她沉默了一下,有點茫然地看著她說,“我們昨天也沒做啊,看什麼?”
“誰跟你說是這種事了?!”陳楚圓惱羞成怒,“我又不是沒上過生理課!”
她氣得立馬離開了曲深玉,語速飛快地說:“你脖子上的痕跡看著有點嚴重,我記得以前在新聞上看到過,有情侶親脖子的時候把對像給親死了,你身上這麼容易留下痕跡,當然得找醫生查一下!”
她厚顏無恥的把鍋甩給了曲深玉,理直氣壯地看著她,幾秒後,她的視線漂移出去,落在角落的綠植上。
曲深玉斂了斂思緒,陳楚圓昨天很用力的在她身上碾了又碾,親得她都有點缺氧,仿佛藉著這樣的動作,才能壓下她想要進行更深入的行為的欲望一般,而這樣一來留下的痕跡自然也重,她輕輕說:“那是因為你昨天親得太用力了。”
更何況,拿這種事去看醫生,曲深玉覺得自己還沒有那樣的厚臉皮。
“你什麼意思?”陳楚圓被噎了一下,有點惱羞成怒,“又不是我主動的,昨天明明是你自己……!”
曲深玉趕緊捂住她的嘴:“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說了,”她沒辦法在大白天談論這樣曖昧的事,看著陳楚圓的目光帶著點隱晦的、不明顯的纏綿,她輕輕道,“你要是不想這些被彆人看見,我去找件高領的衣服擋擋,這樣彆人就看不見了。”
陳楚圓在她的目光和言語之中,短暫的怔了一下,才忍不住彆開臉去,輕哼一聲:“關本小姐什麼事?你覺得自己不會不好意思就這麼出去唄!”
她說著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頸側。
昨天曲深玉也親了她,但她親得很溫柔,彆說痕跡了,就像蜻蜓點水一般,除了在心裡留下了點漣漪以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兩廂對比,她的行為,確實顯得有那麼一點過分糟糕。
曲深玉看著她的動作,心頭像是被燙了一下,她飛快地垂下眼睫,不再去看。
陳楚圓抿了下唇,才說:“過來。”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頸側,“這裡,快親!”
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好,凶巴巴的,曲深玉有些困惑,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但還是湊了過去,隱晦而輕緩的親了一下。
陳楚圓心臟咚咚,曲深玉的動作明明很溫柔,但莫名其妙的反而讓人覺得更難以忍受起來,她本能抬手按住她,語氣裡頤指氣使的意味很濃,又帶著點綿軟的嬌氣:“你用點力啊!”
這著實難到曲深玉了,她根本沒辦法那樣做,哪怕她知道這並不會傷害到陳楚圓。
她閉了閉眼,就像是在叼著奶貓的後頸,牙齒輕輕的摩-挲起來,讓陳楚圓不自覺蜷了一下手指,仿佛想抓住點什麼。
她也果真抓住了曲深玉的腰:“再用力點。”
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瓷白的肌膚上,高傲的大小姐指使著她的裙下之臣‘侵-犯’著自己,碾轉反覆,終於艱難的留下了一個不明顯的痕跡。
陳楚圓拿出手機照了照,滿意的揚了下眉,理直氣壯地說:“扯平了!”
曲深玉眸光輕輕一動,不自覺想到剛剛自己起床穿衣服時看到的那些密集痕跡,時至現在仍能讓她感受到從上麵傳來的酥-麻癢意。
她唇角彎出了一抹不明顯的弧度,附和著她:“嗯,扯平了。”
曲深玉忍不住攀上陳楚圓的肩,四目相接,她低頭,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
這是她少有的主動,哪怕是昨天晚上情-動時,她都是十分被動的,連扯著她衣擺的動作都既輕且柔,仿佛隻要陳楚圓稍有不滿,她就會立馬鬆開,就那樣克製的承受著一切。
不會拒絕,但也不會傾述自己的感覺,是她獨有的克製的、無聲的喜歡。
陳楚圓一點沒客氣,無比自然的回親了回去,曲深玉後背一麻,輕-顫著的長睫重新遮住了眼瞼,將自己又毫無保留的送了過去。
陳怡女士拎著折疊輪椅開門時,兩人都還沒有分開,陳楚圓扭頭,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她惱怒的把枕頭砸了過去:“媽!你怎麼不敲門啊!”
“我哪知道你今天醒這麼早!這才七點!”陳怡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把輪椅放在地上。
陳楚圓更理直氣壯:“我疼醒了不行!”
她們看上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隻有臉皮薄的曲深玉臊得臉通紅,默默地下了床,默默地走進了衛生間把自己關進去。
陳楚圓把另一個枕頭也砸了過去,一說到疼就忍不住委屈起來:“我一晚上都疼得沒睡好!你們怎麼能都回家不陪我!”
明明是她自己要求不讓人陪的,陳怡想著曲深玉還在,就沒想打擾她們當個電燈泡,不然她哪裡會走,但現在說這些顯然是沒有意義的,陳怡一聽她說疼眼睛就紅了:“怎麼會疼得睡不著呢?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告訴醫生了沒?”
她拉著陳楚圓的手腕,好像對方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似的,瞬間打斷了陳楚圓的施法,陳楚圓根本不想讓家裡擔心,畢竟本來也隻是輕傷,但她開口卻還是不自覺帶了點委屈:“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要疼好幾天,吃了止痛藥都沒用。”
陳楚圓能在破了個口子時嚎得驚天動地,真正受罪時反而比較能忍,但也是隻是比較而已,她本來就受不得委屈,眼淚忍不住重新落了下來:“我再也不想去J市了!”
陳怡心疼得抱住她,手輕輕撫著:“沒事了沒事了,你爸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麻辣兔頭。”
陳楚圓:“……我現在吃不了辛辣刺-激的東西吧?”
陳怡頓了一下,立刻甩鍋給楚阜寧:“你爸怎麼能這樣呢?!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媽這就去給你買粥!”
陳楚圓冷笑了聲,她早就習慣了一家人也就管家稍微靠譜點的情況,目光掠過門口靠著的東西:“那是什麼?”
陳怡:“輪椅啊!”
“……給我的?”陳楚圓震怒,“我腿又沒斷,給我帶輪椅乾什麼?還這麼醜!”
第45章
輪椅這種東西陳楚圓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用上,然而她現在的情況確實尷尬,論傷勢確實是不嚴重,不出意外的話十天半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然而傷口的位置卻又實在尷尬,根本沒法下地,除了坐輪椅彆無它法。
可這輪椅也太醜了!
對陳楚圓來說,隻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排斥了。
陳怡聞言說:“就這麼點路,祖宗你先將就下,你爸已經找人去定做了,到時候想鑲鑽還是鑲金都能給你弄上去。”
陳楚圓鄙視地看了她一眼,陳怡女士清晰地從她眼裡看出了對自己審美的質疑。
她覺得自己拳頭有點硬了,這不是她喜歡的花裡胡哨的風格嗎?怎麼還因此鄙視起她來了?
她吸了一口氣,才說:“你現在正好空腹,等會兒我們去做個檢查,要是沒問題我就帶你回家。”
陳楚圓:“你先幫我化個妝再讓我去見醫生。”
陳怡無語:“……你先去洗漱吧,我讓秘書把化妝品拿過來。”
陳楚圓嗯了一聲,頓了一下才說:“那你趕快把曲深玉一起給拉出去啊,不然我怎麼洗漱?”
“你要自己來?”陳怡伸手摸了摸陳楚圓額頭,“你疼傻了感覺不到疼了?”
陳楚圓瞪她一眼:“我要臉!”
痛當然還是痛的,可太過私密的事在清醒的情況下陳楚圓並不想讓彆人來代勞,那太過於羞恥和尷尬了,她寧願忍痛自己動手。
隻有老夫老妻才會一點都不在意觸碰對方的身體。
陳怡覺得她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反正對陳怡自己來說,在身體問題麵前一切都得靠後,但陳楚圓是從來不管這些的,所以等楚阜寧來了,陳怡便讓她把陳楚圓抱進衛生間跟曲深玉一起出去了。
她將楚阜寧買來的早餐遞給曲深玉:“小曲啊,餓了沒?先吃點。”
雖然不太地道,但陳怡確實這會兒才顧得上曲深玉,看了眼她被纏上繃帶的手:“你這手沒什麼問題吧?”
曲深玉:“隻是一點小傷,謝謝阿姨關心。”
“叫什麼阿姨啊,多生分,”陳怡女士本來是想讓她叫姐的,大家各論各的,都是姐妹,顯得她也年輕,然後目光掠過她脖頸處的痕跡,都要從嘴裡冒出來的話硬生生又被咽了回去,轉而道,“叫媽就好了。”
曲深玉:“…………”
她控製不住的呆滯了一下,被陳怡的話打得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分不清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出於什麼彆的原因這麼說的。
陳怡並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給對方帶來的多大的影響,在她眼裡,兩人的關係從陳楚圓到她這兒要資料時就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展,這麼喊也沒什麼大毛病。
她唯一有點在意的就是這可是醫院啊!她們可還受著傷呢!這得是怎樣的身殘誌堅才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當然,不滿歸不滿,但陳怡很清楚,這種混賬事肯定不是曲深玉先提議的。
陳怡甚至有點同情地看著曲深玉:“小曲啊,丸子平常比較任性,你多擔待點。”
她說這話時,都忍不住為此有點臉紅,畢竟陳楚圓那何止是有一點任性,有時候那簡直作到她跟楚阜寧都得靠加班躲避。
所以在陳楚圓曝光自己性向時,陳怡女士一直燒香拜佛希望她彆去做枕頭公主,不然她看上的人也太倒黴了。
要知道,陳楚圓小時候可是個進浴缸都得讓人扶著一隻手才肯進去的祖宗,水溫低了高了她都要鬨,給她洗澡力道輕了重了她都要說,你要是在一個地方停得時間稍微久了一點,她就會看著你冷笑一聲。
因此陳怡一點都不難想像,陳楚圓在床-上會是什麼情況,她是一點委屈都受不了的,然而就像有人在事後問你‘爽不爽’一樣,誰在情正濃時受得了對方將你抨擊得一無是處?那何止是下頭,估計心理陰影都得被作出來。
故而在陳怡看來,她隻適合在上麵,這樣以她的自尊心來說,反而會讓彼此都獲得良好的體驗。
然而現在陳怡卻覺得陳楚圓在上麵好像也沒有給伴侶帶來多好的體驗,這也太胡鬨了!
曲深玉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見她這麼說,下意識便道:“沒有,她挺好的,其實平常反而是她照顧我多一點。”
她說的是實話,曲深玉確實是這麼認為的,日常小事上陳楚圓不怎麼會關注,可但凡遇上大事,基本她都會主動頂在前麵。
陳怡聞言,眼神複雜地看了曲深玉一眼,這怎麼就又瞎了一個?
而且怎麼還比他們這一大家子眼睛還瞎?
這種話跟他們說陳楚圓聽話懂事有什麼區彆?
“那、那挺好的哈,”陳怡女士昧著良心說了一句,便飛快地轉移話題,“我跟她爸打算把丸子接回家住幾天,小曲你一個人住也不方便,不如也搬過來?”
“……嗯。”曲深玉低低應了聲,覺得有一點恍惚。
她就這麼在對方母親那兒過關住過去了?
曲深玉以為他們是不會歡迎自己的,她跟陳楚圓在一起的過程算不上光彩,是個人都該懷疑她是圖錢而不是圖人,而且就連這次地震,都是陳楚圓受傷比她重得多,再明事理的人,看到這種情況,恐怕都對她很難升起好的觀感來。
她沒想到自己會就這麼輕飄飄的就落在了陳楚圓身上,竟沒有人想將她給掃開。
陳怡注意到了她的恍惚,卻隻以為她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畢竟陳楚圓什麼德行她最清楚,自己不舒服就要讓所有人跟自己一起不舒服,懂事後還好,偶爾還能體諒一下彆人,但體諒的前提還得是她情緒好時。
任誰看了曲深玉都會覺得她是被折騰慘了,陳怡拿出手機讓秘書帶條絲巾上來,等聽見裡頭傳來陳楚圓的聲音,才推門進去。
一進去,陳怡臉色頓時就變了:“我的祖宗,你怎麼還自己把衣服換了?傷口崩了沒?”
陳楚圓:“……崩了,有點疼。”她頓了下,又補了句,“但是你不覺得我現在很好看嗎?”
陳怡女士拳頭都硬了,她踹了楚阜寧一腳:“還不去找醫生來!”
“你真是想氣死我!”陳怡伸手戳了戳她額頭,“老老實實有點病人的自覺行不行?”
陳楚圓癟了一下嘴:“我都這樣了你還凶我!”
陳怡忍不住歎了口氣,她早已習慣了陳楚圓能把任何事都扯到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上,轉移話題道:“我來幫你把頭發梳了。”
陳楚圓哦了一聲,立馬懷疑道:“你行嗎?”
“……你小時候頭發不是我梳的?”陳怡沒好氣的拿起梳子。
陳楚圓瞅了瞅她,沒吭聲,以前陳怡給她梳好頭發時,她都是在去學校以後就直接去理發店讓理發師給她拆了換個發型才進的學校,等放學的時候又提前讓理發師給梳回去。
當然,你要說她紮得有多醜,那倒是也不至於,就是紮得緊和顯得土而已。
所以等頭發被梳順後,陳楚圓立馬就說:“好了,就這樣吧,先去做檢查吧。”
陳怡不甘心的放下梳子,隻好道:“讓你爸帶你去吧,我跟小曲留下把東西收拾一下。”
陳楚圓隻呆了一天,但留下的東西卻著實不少,考慮到各種情況他們都做了不少準備工作,連衣服都帶了各種款式過來,這樣至少她想換衣服時不至於因為找不到衣服穿就來打電話聲淚俱下地控訴他們對她不夠用心。
陳怡沒讓曲深玉動手,把她摁到座位上:“哪能讓病人動手的,你就坐這兒休息休息,來,看看這些水果有你愛吃的沒?”
曲深玉有點不適應這樣的熱情和友好,但她並不太擅長跟長輩打交道,等陳怡將秘書手裡的絲巾交給她時,她更是忍不住低下頭去,徹底不好意思說話了。
她的頭發又長又密,隻要披散下來時,能遮住絕大多數的痕跡,她以為對方是沒有注意到的,畢竟那些痕跡又不是出現在臉上,也並不是特彆明顯。
曲深玉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恥的,可被長輩瞧見這樣的情況,她就有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好在陳楚圓她們很快就回來了,沒讓她尷尬太久。
陳楚圓在這家私人醫院屬於貴客,所以走的都是‘vip’通道,結果拿到的很快,檢查後確定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後這才帶著他們離開。
她拒絕坐醜得要死的折疊輪椅,最後沒辦法,隻能由楚阜寧把她背進車裡,陳怡幫手腳不便的兩人係上安全帶坐到前麵去,車子緩緩地駛向洋房。
陳怡自從得到消息後就沒睡好,路上一堵車,頓時就沒忍住睡了過去,陳楚圓偷偷瞄了前排一眼,楚父在注意著周圍的路況,很有社交牛逼症的跟旁邊的司機聊了起來,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麵的動靜。
陳楚圓這才若無其事地戳了戳曲深玉,等對方看過來時,將手裡的藥膏遞了過去,頭卻扭到了彆處。
這是她特意把楚父從辦公室趕出去後問醫生要的。
曲深玉愣了一下才接過來,低頭看了看,是多磺酸粘多糖乳膏,作用是活血化瘀,治療血腫、挫傷之類的情況。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才收起藥膏。
過了一會兒,陳楚圓才回過頭來,沉了沉脾氣,降下擋板說:“你怎麼不用?”
曲深玉看著自己還纏著繃帶的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輕輕說:“回家再用。”
陳楚圓氣衝衝瞪她:“你嘲笑我?”
曲深玉:“…………”行吧,她又在嘲笑她了。
她有些無可奈何,努力壓下自己嘴角湊過去:“陳楚圓……”
“乾、乾什麼?”陳楚圓因為她突然的靠近覺得有點不自在。
曲深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想親親你。”
陳楚圓驀地靜了靜。
災難過後,好像不止她變了,連曲深玉膽子都變得大了許多,沒了以往的顧忌,她清了清嗓子,為了彰顯自己根本沒有因此而不好意思,她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曲深玉果真沒再湊過來,陳楚圓靜了半晌,仿佛都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了,好一會兒,她才忍不住轉頭。
對方不知何時已經看向了窗外,隻留給她一個好看的側臉。
陳楚圓一怒,她就是說說而已,她怎麼還當真了?!
她凶巴巴地勾住曲深玉脖子把她帶到自己這邊來。
……
等車流終於開始動起來了,楚阜寧才不再跟人聊天,準備重新啟動車輛,他注意到被升起的擋板,有點茫然。
有什麼是他不能看的嗎?
第46章
楚阜寧將車停在了車-庫,所有人都一一下車,秘書不知從哪找來了一輛亮銀色的電動輪椅,勉強醜得不算辣眼睛,但陳楚圓坐上去時,仍然覺得不太高興。
尤其是在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坐著,看誰都得抬頭時。
陳怡女士推著輪椅,門口張嬸和菲傭早早的等候在原地,等見陳楚圓來了,立即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哎喲怎麼成這樣了,來去去晦氣。”
她伸手沾了沾用柚子葉煮好的水,然後甩到陳楚圓身上,張嬸有一點迷信,不過她一般隻信好的不信壞的,心態向來是反正不要錢,多少信一點。
陳楚圓看著掛在門框上的柚子葉,忍不住不忍直視地移開眼,等張嬸念念有詞完,陳怡才將她推進去,等她們進去了,張嬸才注意到跟在她們身後的曲深玉。
張嬸愣了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雙手唰的放進盆裡沾了沾水:“小薔薇?”
曲深玉:“……?”
見對方有點莫名,陳楚圓還投來了想殺人般的目光,張嬸自然地換了個口吻,仿佛自己剛才沒開口似的,熱情道:“你是小曲吧?都長這麼大了,差點都沒認出來,來來轉個身,多沾點,平平安安。”
她確實好多年沒見過曲深玉了,陳楚圓以前性格極其彆扭,從不好好說話,所以張嬸上次見到她還是因為運動會兩人三足,陳楚圓因為好勝心強跑太快,連帶著把曲深玉也弄傷了,才把人給帶到了家裡來,那會兒她才十六七歲。
但事實上,在那兒之前,張嬸就對她早有耳聞。
曲深玉雖覺得對方有點奇怪,但也沒想太多,拘謹地點點頭,溫順的喊了聲張嬸然後道謝,張嬸笑眯眯把她迎進去。
再想到之前夫人讓她多準備一份洗漱用品放丸子房間她還覺得有點納悶,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是為她準備的。
張嬸不由有點感慨,她其實都沒想到她們還能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曲深玉拘謹地坐到沙發角落裡,雖然好像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到來感到詫異,但她卻仍然生出了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手上的傷口都因汗水而感到了點刺痛。
陳楚圓有點奇怪地看她:“你坐那麼遠乾什麼?過來啊!”
頓時,一家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曲深玉被看得有點頭皮發麻,僵硬地坐到陳楚圓旁邊,都有些同手同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