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汝成一看表,才過了20秒,道:“這麼快就想好了?你還有兩分半鐘,”
王子虛不答,低頭隻管寫,眾人湊上去看。
他文不加點,寫起來幾乎沒有停頓,沒一會兒,一首五言詩已經成形了。
“好了。”王子虛把筆拍在茶幾上。
“一分鐘。”梅汝成歎道,“雖然還沒看你的詩寫得如何,但我現在是真相信你小子之前那句詩是臨場改的了。”
林峰在紙上剛寫了兩個字,又用斜杠儘數劃掉,苦笑著扔下筆,看向王子虛那邊。
他總是能在文學這方麵,一再突破人們的想象。
沈劍秋一言不發,徑直取走茶幾上王子虛的稿紙,念道:
“春宴花間會,新綠滿城妝。
白雲隨步轉,青蘿繞枝香。
翰墨醇釅短,詩心馥鬱長。
不須愁日暮,明月共長光。”
沈劍秋讀完,臉上笑意甚濃,道:“有些意思。”說罷將稿子遞給鐘俊民。
鐘俊民看完,也微微一笑,道:“你小子,自己給自己上難度,好好一首詩,要是不花這麼多心思在嵌這兩個名字上,豈不是能打磨得更好?有些字,俗了。”
梅汝成道:“為了格式板正,拗得太過了一點,但仍不失為匠心之作,當然,說來容易,這麼短的時間裡寫出這首詩,誰也沒資格說三道四。”
“對。”鐘俊民摘下眼鏡,長歎一聲,“像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七步成詩的事,但沒有你作得這麼流暢,也無法作出這樣一首律詩。我不如你。”
鐘教授能夠這麼直白地坦言不如人,相當令人震驚。這是極高的評價了。
鐘俊民將稿子交給寧春宴道:“兩位才女該評鑒一番。”
寧春宴紅著臉接過稿子。剛才沈劍秋念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王子虛把自己的名字給嵌進詩裡了。讀完眼前一亮,道:
“這寫得不錯啊!”
沈劍秋抿了抿嘴:“豈止不錯?可以當一句‘真他媽的好’了。”
李庭芳伸手:“我來看看。”
她讀完後,眼睛一亮,抬頭看王子虛:“王子虛,先前聽到題目,我還覺得是在刁難你,結果你特地挑了個最難的方式,用這種彆開生麵的手段來告訴我們,你的詩才驚人是吧?”
王子虛舔了舔嘴唇:“我沒那個意思,隻是自然流露。”
李庭芳一笑:“我承認被你驚到了。隻可惜時間太倉促,這首詩還欠打磨,等回頭改好了,我們文會後還要出一本集子,你這首詩可放扉頁。”
沈劍秋笑著點頭:“我讚同。”
李庭芳說完,眼睛裡笑意濃濃地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眼臉上粉紅的寧春宴,心道,這人怕是很容易逗到小姑娘,回頭得提醒寧冰儒一聲。
寧春宴俯身在陳青蘿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陳青蘿臉色木然,沒有什麼表情,卻讓王子虛有些緊張起來。
他一時上頭,就把她們倆的名字嵌進去了。當時沒覺得有什麼,隻是感覺文會沒什麼切入點,帶上兩人名字,可以顯得更加有西河特色一點。
現在想來,頗有一些心虛。為什麼隻帶她們兩人的名字?為什麼不帶個“庭芳”“清風”?
隻不過是為了把陳青蘿的名字塞進去罷了。把寧春宴的名字塞進去,是為了不顯得動機太明顯。
說白了還是想在年少喜歡的人麵前露一手。
王子虛自慚形穢,並打算晚上回家裹在被子裡捶床。
李庭芳清了清嗓子,道:“我能不能講兩句?”
沈劍秋道:“李老師您講。”
“這次文會的最終階段評分,確實競爭得十分激烈,最後還出現了兩部作品同分的情況。”
刁怡雯猛地抬頭,目光閃動。
李庭芳說:“王子虛的稿子和刁怡雯的稿子同分了,最後進行了舉手表決,二選一,票數多的獲一等獎,票數少的獲二等獎。
“最終的票型是六比一。王子虛的作品拿了六票,刁怡雯的那一票,是沈清風投的,他現在不在這兒。除了他,所有人都投了王子虛。”
刁怡雯震驚地看向雁子山,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
她的稿子是雁子山操刀修改的,結果這個人,連自己的作品都沒有給投票嗎?他到底怎麼想的?
雁子山坐在一旁,麵沉如水,沒有回應刁怡雯的眼神,也沒有想要解釋什麼的意圖,讓人完全看不清想法。
李庭芳又道:
“以往每次文會,對於最後的評定結果,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爭議,有人說獎項內定,也有說評委不公正。但,沒有哪一次是鬨到快要打起來的!
“這一屆文會,我們不光評委人數最多,最權威,尤其是第一名的決定還經過了反複拉鋸。我敢說,以往曆屆文會,沒有哪一次的頭名有這一屆這麼有含金量!為什麼還會出現組委的人和選手鬨的現象呢?我們有些同誌要好好反思反思。”
沈劍秋說:“李老師的意見,也是我的意見。”
沈劍秋又說:“這次見到了不少新麵孔,我有種看到了西河文壇未來的感覺。希望大家今後再接再厲,更創佳績。”
說完,他站起身,指了指手表:“我為會見預留的時間是20分鐘,現在已經超時了,本來還想多跟大家交流交流,時間有限,希望你們能以西河這片熱土作為基地,創作更多優秀作品,最好多登報、登雜誌,我工作之餘,也會看一些文學作品,通過你們的作品,我會更加了解你們。”
他說完,王子虛終於從遊離狀態中清醒了,羞恥心也減少了許多。
沈劍秋和李庭芳一唱一和,幫忙他破除了張倩對他的無端誹謗。但看勢頭,大領導似乎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領導們日理萬機,當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淘神費力。但如果此時不進取一下,日後誰知道張倩會不會再反擊?
“大領導。”王子虛站起來,“我想跟您反應點事。”
沈劍秋下意識回頭問道:“什麼事?”
“有關張倩的事。”王子虛說。
沈劍秋“嗬嗬”一笑,轉身說:“她在入圍階段把你的稿子淘汰了是吧?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但是這是任命不當的問題,我可以跟你說,下一屆文會,她不會負責這塊工作。”
張倩臉色煞白,但王子虛沒有往她那邊看。他態度堅決地朝著沈劍秋:“不是稿子的事,是有關她違規提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