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喪事,連家人齊齊整整,這個年卻過得冷冷清清,彆墅沒有像往年那樣張燈結彩,又因為林思漫回來了,家裡總歸有些彆扭,連念安和她親近不起來,每天往外麵跑。
年後,連元革諸多應酬,偶爾會帶上連洲。
連洲在國內參加航模展,雖然小眾,倒也出了名,席間諸多褒獎,連元革照單全收。
連洲早聽膩那些溢美之詞,有一次,他在走廊外頭聽到飯局上的一個人背後說他,沒什麼了不起,航模都是富家弟子沒事燒錢玩的。
自從從苟家回來,他曾經有一段時間自我懷疑,他本質上就一個敗家子,沒有他爸的錢,也養不出他這個燒錢的愛好。
他這個草包富二代,自然趕不上老苟家裡那三個狗兒子。
狗子自然也不能給他。
但參加航模賽,看見自己親手打磨的飛鷹在空中翻轉翱翔,他又恢複了。
他就是做得比彆人好。
他爸有錢,燒得起,也給他燒,礙著誰了。
臨近開學,他意外收到了許開南的電話,說某個軍工研究院的領導看了SD航模賽,一直想要見見他。
因為是老師推薦的,連洲答應下來了。
打電話過去,是一個聲音洪亮的男人,一點都沒有客氣,說要上他家裡來,親眼看他的航模。
連家彆墅隻能停連元革的兩輛車,客人來了要把車停在小區外圍的露天停車場,因為車庫被改造,專門放連洲的各種大型航模軍艦。
正月十五未過,不親不鄰,一次都沒見過的客人主動要上家裡來,連洲雖覺得有悖常理,也痛快答應下來了。
老師介紹的,想來也是研究院裡的一個人物,這樣不拘小節,他還攔著不成。
來他家裡倒也無妨,連元革和連念安不在家,林思漫極少下樓。
連洲親自到小區外頭迎接他。
來人是一個精神頭很足的中年男人,簡便的一身,什麼都沒帶,隻是隨手從外套口袋掏出了一個紅包,“你們家有錢,我不知道買什麼禮物,給你一個壓歲紅包算了。”
連洲笑著收下,“謝謝老師。”
“彆叫老師,我們做手工活的,都叫工人,我叫孫運揚,孫工。”
連洲:“好的,孫工。”
他看不出此人的年紀,精神很好卻兩鬢斑白,壯實,好像脫掉外套就能見一身肌肉。
孫運揚:“給點麵子,彆當著麵拆,我是個窮人。”
連洲揣進兜裡,“等您走了我再拆。”
“上道。”
兩人進了車庫,看了幾架新舊不一,或多或少有些傷殘的航模機子。
“樓上還有一些小的,孫工要不嫌累,我們就上去看看。”
孫運揚蹲下身子,“我嫌累,這裡看就夠了,把發動機拿出來給我看看。”
連洲把以前廢棄的發動機都搬了過來。
孫運揚也沒有征詢連洲同意,上手就拆開發動機,一個個細瞧裡麵的內部結構。
他的手法嫻熟,一看就知道是個內行。
“你做這些,費了不少錢吧?”
連洲:“也沒多少。”
“果然是有錢人啊!”
連洲雲淡風輕說:“還好。”
孫運揚看夠了,拍拍手站了起來,“連洲,你覺得這一次航模賽有沒有遺憾?”
連洲一頓,“沒有。”
孫運揚挑眉,“你不覺得拿銀牌有點虧嗎?”
連洲唇角倨傲,“我並不覺得我比他們的差,金牌那個,幾年前我都可以做。”
“這樣還不虧?”
他聳聳肩,“不虧,我又不是要飛給彆人看,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孫運揚點頭,“你覺得發動機最難的是哪一部分?”
“設計。”
“設計?不是材料嗎?”
連洲:“我認為不是,發動機很多故障是因為某些零件斷掉或者裂開,比如葉片斷裂或者渦輪破裂,和材料的確是有很大關係,但是設計細節更加關鍵,發動機運轉時,極有可能發生振動,共振狀態下,再好材料都會受到破壞。”
孫運揚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所以,設計才是根源,解決振動比發展材料更加重要,我做轉子,一個葉片小小的形狀差異,都有可能改變振動。”
“可以把你的設計圖給我嗎?”
“可以。”
孫運揚笑,“要不要錢?”
連洲:“您的紅包夠了。”
“那不行,紅包是紅包。”
連洲頓了頓,“您非要給也行,我也不知道多少錢,您看著給。”
孫運揚:“那我還是不給了,我看著給,那就少了,不夠你塞牙縫。”
連洲:“……”
這老頭真會耍人玩啊。
孫運揚離開連家,馬上掛了一個電話。
“就連洲了。”
“怎麼就他了,這不是有學曆要求,至少得是研究生。”
孫運揚嗓門大了起來,“什麼叫特招,要規定還特招什麼,我要用的人,我說了算,你們彆給我使絆子。”
“老孫,你要想清楚,連洲是不錯,那是用錢供出來的,我們院裡養得起他?”
“我就是要一個敢花錢的,一個個都怕出錯,一個發動機都廢不起,怎麼談發展。”
“你想要也沒用,這樣的公子哥,會跟著你吃苦,你想想可能嗎,就算他想來,我估計他爸也不能夠讓他來。”
孫運揚頓了頓,“也說不準,試試吧。”
連洲很快接到了孫運揚的電話,這一回約他到茶館喝茶。
他查過孫運揚,不是什麼研究院的工人,掛了一個院士的名頭,估計是看中了他做的發動機,才找上他的。
他如約而至,茶已經泡好了。
孫運揚開門見山,軍工研究院有一個特招名額,本來規定要研究生,但是他看中了連洲。
“你懂軍事,也有基礎,我親自帶你做定向研究。”
連洲怔住了,他以前的確想報考軍工,連元革沒同意,他說愛好可以,做職業不行,他畢業要回家裡幫忙。
“哪一方麵的研究?”
孫運揚:“涉密。”
“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