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能想到學校考慮到名譽不會任由他們被冤枉, 就不算太笨。但有力量卻不用,也確實不夠聰明。”

宿淼:“……”

說的是人話嗎?

她嘟起嘴巴, 想要抗議,韓勒食指抵在紅唇上:“噓~~”

隨即,食指輕戳她額頭,問道:“我是你什麼人?”

宿淼怔了怔:“……丈夫。”

韓勒:“咱們是世界最親密的人,我的勢就是你的勢,你應該理直氣壯地用它,而不是為了證明什麼就棄之不用, 反倒選擇效率更低的另一條路。”

宿淼秀眉微蹙。

至親至疏夫妻, 再如何親密也該留有界線, 難道不對嗎?

韓勒又道:“你看,你並沒有打算徇私枉法,你的訴求很簡單,隻是希望調查過程公平公正不出現冤假錯案,這本來就是他們應該做到的。如果我找人問了,也不過是善意提醒, 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嚴重。”

宿淼卻是不信的。

“萬一有人誤會了你的意思,自作主張把人放了呢, 你不就直接背上一樁債?”

宿淼見過太多自以為是的人。

部屬揣測上意, 陰差陽錯辦了壞事的人比比皆是。

糾察隊當然不是韓勒的下屬, 但不排除有人為了結交韓勒,結交覃家而選擇違法亂紀。

韓勒卻笑了。

宿淼不解。

他搖搖頭,悠悠說道:“他們認識我, 隻是因為我是韓勒嗎?不是,他們認識的是覃家的外孫韓勒,就憑外婆眼裡揉不得沙子這一點, 他們就不會做多餘的事。”

華國建國時間太短,各地的間諜活動和地下情報工作並沒有因為建國而劃上休止符。

隻要一日沒海清河晏,隻要一日沒收複失地,地下情報組織就不會取締。

它就像懸在大家頭頂的利劍,不僅震懾潛在的敵人,也會對係統內的人形成威懾。

而正直無私,見不得蠅營狗苟好人蒙冤,這是覃家兩代人的鮮血澆灌出的豐碑。

安南係統內的人員應當都有

這個印象。

宿淼聽著,眼中欽佩越來越盛。

不論在什麼朝代,一門忠烈將家訓刻在骨子裡的都不算多。

大都在二代、三代後耽於享樂,如外公外婆這樣不戀權力,急流勇退的人更是極少。

而且,他們現在依然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

若不是深知覃家的來曆,誰又能知道他們也是出自大家族的小姐公子哥兒,自小錦衣玉食,被奴仆前呼後擁著,還見識過洋人的花花世界呢。

他們不僅自己有堅定的信仰。

還把兒子孫子教得那樣好,這才有了給她撐起安全堡壘的韓勒。

宿淼眸子晶亮,崇拜的看著韓勒。

臉頰在他胸膛蹭了蹭,聲音軟糯:“……那你問問。”

韓勒手指掐著她臉頰,故意逗她:“喊聲哥哥。”

他這會兒的形象無比高大英偉。

如果說權力是最好的春|藥,那加上談吐有物氣度渾然,在宿淼心裡,韓勒比春|藥更讓人無法抗拒。

她沒有一丁點猶豫,用含糖量超標的嗓音喊了好幾聲好哥哥。

自然,回應她的便是韓勒一如既往的熱情。

第二天一大早,宿淼照常到學校上課。

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她不禁歎息一聲。

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點,為什麼隻提醒了小珍,沒提醒所有人?

如果她說了這些擔憂,會不會……

但這個念頭隻在大腦裡存在了很短的時間,轉瞬即逝。

本質上,她並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

她也從來不拿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對自己不夠美好的那一麵她始終坦然接受著,包容著。

她提醒過小珍。

不管出於什麼考量令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參加,宿淼都問心無愧。

輔導員陳老師知道他們擔心,第二節課下課後特意到畫室給宿淼和另外兩個男生透了口風,道查得差不多了,確實跟他們沒關係,大夥兒很快就能回校了。

果不其然,下午最後一堂課,所有人都回來了,包括方怡。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大

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眼神呆滯,一看便知受到了非常大的精神摧殘。

還不定被怎麼審問的呢。

宿淼端著水走到顧小珍身旁,遞過去:“還好嗎?先喝口水緩緩神。”

顧小珍僵硬地轉過頭。

捧著杯子的手止不住顫抖,她愣愣的看著宿淼,過了一會,仿佛才從地獄回到人間,“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淼淼,我,我……我好害怕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哭仿佛是摁下了某個開關,其他人也跟著哭出了聲。

好似要將這兩天積攢的害怕恐懼全都發泄出來,尤其是幾個女同學,邊哭邊往地上滑。

太可怕了,他們被關在一間密閉的屋子裡,沒有窗戶,幾麵牆白得晃眼,電燈永遠開著,大家沒有手表,分不清白天黑夜,在強烈的燈光下更是無法睡覺。

隔上一會兒就有人隔著窗口訊問。

反反複複問同樣的問題,伴隨著隔壁傳出的刑訊的哀嚎聲,所有人精神都繃成了一條線,隨時都可能斷裂崩潰。

就怕他們問不出結果,下一秒被刑訊的就是他們。那些人沒有打他們,甚至沒罵他們,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人生中經曆過的最難熬最黑暗的兩天。

那一刻,對未知的恐懼令他們隻能恨近在眼前的方怡。

女同學們抽泣不止,隻有方怡神色麻木,離其他人有兩三步距離。

宿淼見之,立刻明白她是被遷怒排擠了。

今天上課的還是洪琰,洪教授。

為了避免恐慌情緒蔓延,進而滋生謠言毀掉這些學生的未來,他們卷入案子的事學校做了妥善安排,除了本專業的任課老師知曉,其他專業的師生聽都沒聽說過。

洪琰在課堂上非常嚴苛,但也知道,剛逃出生天的學生這會兒肯定沒有心情上課,索性改畫畫為談心。

她用力拍了兩下手掌,眼神示意兩名不曾牽連其中的男生關門關窗。

等所有人看過來時,洪教授也席地而坐:“都坐吧,今天不畫畫,我們聊點彆

的。”

她麵色依然嚴肅,沒有因顧惜大家的心情就用笑容安撫他們,但她的語氣裡的溫和格外明顯,習慣了被洪教授挑刺打擊的大夥兒登時有些受寵若驚。

在她包容淡定的眼神下,幾個倉皇失措,哭得稀裡嘩啦的女同學情緒詭異的穩定了,漸漸止住哭聲。

慢慢地,大家在課桌空隙坐下。

宿淼遲疑了一秒,眼神下意識往地板瞥,還算乾淨,她才跟著大家盤腿而坐。

“今日你們之遭遇,都源於你們本身的不足。”

洪教授想要安撫大家,但話說出口,著實不像安慰人的意思,所有人臉上都呈現出一模一樣的詫異,不解,委屈。

許是對自己打擊人的實力不了解。

緊接著又淡淡說道:“很委屈?藝術確實必須拒絕融入現實,從而保持卓爾不群的姿態,才能創作出最優秀的作品。但搞藝術的人眼裡必須有現實。”

“學校不是隔絕外界的堡壘,每天早上六點半校園廣播準時響起,或有詩歌,或有時下傳唱度極高的歌曲,也有抄念報紙上的新聞,但你們的大腦選擇性的漏掉了這些信息。”

“但凡你們的耳目不那樣閉塞,就不會遭遇今天的困境。”

這話實在冷酷無情。

有人不服:“洪老師,隨意抓人是政策有遺漏,是執法的人不對,我們隻是無辜受累,照您的意思,豈不是受害者有罪論?”

這話引起了不少人共鳴。

對啊,他們隻是參加舞會,誰知道會遇上這樣的事?

洪琰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違|禁|品是不是的的確確存在?”

那人一噎,扭頭看向方怡,不甘心的“嗯”了一聲。

洪琰又問:“那你覺得那個把東西帶進來的人有沒有違法?有的話,你就該反省自己,為什麼會跟並不熟悉的人在陌生的地方一塊玩,是好奇嗎?是虛榮嗎?還是什麼?你們不是幾歲的孩子了,需知上學讀書不僅僅為了讓你們知道理,更得學會變通。

如你所說,你們無辜受累,然後呢?你

們被審訊了對不對?該吃的苦頭沒少吃吧,我要告訴你們的不是受害者有罪論,而是如何避開人生中的絆腳石。”

畫室裡寂靜無聲。

過了會兒,一個女生小聲說道:“……還是太不自由了,家庭舞會而已,國外的人經常舉辦啊。我姑說得沒錯,隻有自由的環境才能培養出獨特的藝術家。”

他們不是不知好歹。

不過是太年輕還沒有被社會毒打,便有股倔勁兒,覺得天地都該圍繞著書上的道理運轉。

一旦現實跟認知相違背,整個內心世界瞬間崩塌成廢墟,便寄希望於尋找另一個樂土,遙遠的歐洲美洲立刻變成天堂的代名詞。

宿淼不知道國外什麼樣。

她想,大抵和香港差不多吧。不過她對香港的向往早就幻滅了,對那些更遙遠的地方生不出半分暢想。

甚至暗戳戳懷疑,這些人到了彆人的地盤真的會更自在輕鬆嗎?

沒有人給她答案,洪教授也沒糾正那個女生的話。

她隻是轉而說起過去十年是什麼光景,她是如何謹慎言行多聽多思。大家夥兒這才理解了洪教授為何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就連長舌男祁子實這回都被嚇破了膽,不敢再發表“高見”。

“以這兩日的經曆為題,下禮拜交一幅練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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