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教室裡的沉重氣氛一掃而空,瞬間哀嚎遍野。
宿淼都有點哭笑不得,好慘的山水班,不僅沒迎來安慰,反倒作業加重了。
慘喲。
下課後顧小珍找陳老師請了假,準備回家見爺爺,宿淼同她一道朝校門走去。
“淼淼,我沒聽你的話,你會生我氣嗎?”突然,顧小珍出聲問道。
宿淼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會因為我沒陪你一塊去而生氣嗎?”
顧小珍連連擺手,激動道:“當然不會。”
宿淼微笑:“我也不會生氣。咱們是朋友,你我處在同等的位置。如果你什麼都聽我的,沒有自己的想法,那就不叫朋友
了。”
就像她不會為了顧小珍去難為韓勒。
她也不希望顧小珍把太多精力和情感寄托在自己身上,因為,承擔一個人的信任和好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她這樣獨善其身的人而言,更喜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宿淼猜得到她的想法,她不覺得有哪裡不對,甚至她也希望顧小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顧小珍聽她說完,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絲羞愧。
是她把宿淼看低了!
她以為自己想要融入集體,渴望被接納的想法很可恥,對宿淼來說相當於朋友的背叛,所以她不敢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她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
其實不是的,她的朋友是最光風霽月的人。
“謝謝你,淼淼。”
宿淼笑眯眯地:“謝什麼,我丈夫來了,先走了,明天見啊。”
顧小珍咧嘴笑著,在夕陽的照耀下,身後仿佛長出了翅膀,猶如破繭新生的蝴蝶,她重重點頭:“嗯,明天見!”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年尾。
宿淼迎來了她和韓勒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韓勒的貿易公司經過大半年的發展,已經由十多人發展到五十人左右,宿淼也從主聽國畫課變成主上設計課。
會去聽服裝設計相關課程其實是源於一場意外。
某日,她和顧小珍約好蹭曆史係的課,沒想到她找錯教室了,迷迷糊糊聽了一上午服飾演化。聽著聽著還挺有意思,便聽了大半個學期。
然後她嘗試著做了兩件符合當下審美的衣裳,讓蔡盼蘭代賣。
蔡盼蘭一聽她不樂意賺刺繡那千百塊錢,反倒弄幾十塊的衣服,那叫一個痛心疾首,渾似自己兜裡的錢飛了一般。
又看宿淼實在太有主見,怎麼勸都不聽。
她故意把那兩件衣服價格標了個高價,嘿,猜猜怎麼著?
一個禮拜後還真賣掉了,這事玄乎跟見了鬼一樣。
蔡盼蘭上門找宿淼說起這事時,不禁問了好幾遍:“……妹子,確定沒找托兒吧?”
宿淼捧腹
大笑:“那你就當我找了托兒,專程給你送錢吧。”
蔡盼蘭一想,也是。
隻要賣出去她就能抽一成利,宿淼隻要沒傻,就不可能乾這樣的事。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咋就有這種錢多人還傻的。
不過不重要,蔡盼蘭朝宿淼湊近:“我看那料子也挺一般的,主要是樣式好看,要不趁著過年再做幾件?好多人選在年底年初結婚辦事,咱就用喜慶點的顏色,過年過節穿應景,當婚服穿也行,那肯定不愁沒人買。”
宿淼聞言,連連擺手:“年底瑣事太多,沒時間了。”
她和韓勒兩個人得顧著四家至親的喜好呢。
韓家和車家是最好處理的,一個到商場買個貴玩意兒,麵子好看就成;另一個更簡單了,肉油米麵、再給點養老錢,保管車滿銅兩口子說不出不好。
倒是覃家和宿家,得花點心思。
宿淼這陣子對做衣服還算有心得,也打算將自己在刺繡上的本事慢慢展露出來,就想著趁年底給兩家長輩做身外套。
雖說大半年學出這樣的手藝引人側目,但總不能一直藏著掖著等東窗事發。
爸媽若問,她就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天才好了。
至於原身學習不好?那肯定不是因為腦子不行,而是沒學對專業嘛。
為此,11號的小洋樓又進入改造期了,工人在加班加點改工作間。
想到這兒,宿淼也覺得好笑。
韓勒一早就說要搬過去住,結果入冬後她懶得動就罷了,韓勒也犯懶。
你拖幾天,我拖幾天,就成了現在這樣,房子氣味早散了,但她和韓勒還住在自己的閨房。
“年後我再補一幅刺繡給你,行了吧?”
蔡盼蘭聽到這話,跟學了川劇似的一秒變臉:“行,怎麼不行,我要有你這手藝啊,肯定起早摸黑的繡,停一天得少賺多少錢啊,你大半年才給我一幅,哎!”
說完,就見杜金生提著兩個木桶從隔壁出來。
兩人認識,蔡盼蘭就出去跟她打了個招呼,
又好奇她到隔壁做什麼,就走過去瞧了瞧,這才發現兩個院子間的牆沒了。
“……我的老天爺誒,你可彆告訴我,隔壁院子被你們夫妻倆買下來了啊。”
宿淼笑了笑,沒說話。
蔡盼蘭是上打量,下打量,時不時嘖嘖兩聲:“我算是明白你為啥那麼懶了,這是不差錢啊。”
宿淼還是笑。
這話不好接,謙虛幾句吧,顯得太虛偽;老實說韓勒賺錢能力強,又給人一種炫耀的感覺。
雖然韓勒確實很厲害就是了。
這才大半年,交到她手裡的錢已經多到說出去都沒人敢信的地步了。
宿淼經常擔心他的公司會不會缺流動資金而倒閉,但目前看來,公司運轉良好,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等蔡盼蘭離開,宿淼拎著親手做的湯圓去了十八號,陪著外公外婆吃湯圓,又趁機給他們量了尺寸。
伍木蘭得知她最近對做衣服感興趣,樂得給她當模特兒。
倒沒奢望宿淼做出來的衣服跟老師傅那般合身,不過孩子嘛,有興趣又不走歪路,她都秉持著鼓勵支持的態度。
“外婆,我一定給你做一件最好看的,保管巷子裡的奶奶們都羨慕您。 ”
伍木蘭樂嗬嗬的:“好好好,那外婆就等著咯。”
老爺子收起陀螺,佯裝生氣:“淼淼啊,就記得外婆,不記得外公啦?”
“哪能啊,當然少不了您的。到時候給你和外婆做個同款,你們出門散步啊,外人一瞧就知道你們是一家人。”
“這還差不多。”
老爺子不笑時特彆威嚴。
一笑,臉上的皺紋醞開,人頓時變得特彆接地氣,不像浴血奮戰的老兵,老將軍,就是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喜歡跟兒孫鬥鬥嘴。
平時留跟幾個老爺子交流養花心得,下下棋,玩玩陀螺,最平易近人了。
宿淼陪著玩了會就回家了。
她一離開,伍木蘭臉上的笑漸漸消失:“老覃,我有事跟你說。”
覃堅捏著打陀螺的鞭子,有些納悶,啥事啊,老伴兒怪
嚴肅的。
跟著進屋後,對方一直沒說話,他倒了水猛灌一口,剛想問她到底啥事表情這麼凝重,就聽老伴兒來了句:“你閨女外頭有人了!”
這話可真是晴天驚雷。
“噗——”
老爺子嘴裡的茶水冷不丁噴了出來。
嘴巴胡子上還綴著幾片茶葉,他高聲嚷道:“啥?你說啥?外頭有人??”
伍木蘭沉著臉,眼神黑黝黝的,夾雜著幾分複雜:“老覃你穩住啊,彆激動,你要是受不了這刺激,我就不說了。”
覃堅皺眉,完好的那隻手拍了拍胸膛:“直接說,老子啥場麵沒見過。”
不就是外頭有人了嗎?
讓她和女婿離婚就是,她想找誰就找誰,反正長壽結婚了,親媽甭管乾出啥也影響不到他。
對感情這碼事,老爺子看得很淡。
伍木蘭歎氣,繼續放雷:“那個人是韓大業大兒子。”
這話一出,覃堅都沒轉過彎:“不是在說美芬的事嗎,怎麼又說到他身上了?伍木蘭同誌,你這繞彎子的習慣得改改啊。”
伍木蘭:“……”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我說,美芬跟她那繼子韓成青……”
亂|倫二字她都恥於說出口。
兩個混賬玩意兒!
啪嗒一聲。
青花茶杯跌地上,碎了。
覃堅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脖子上青筋暴出,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她和長壽他大哥攪和到一塊了??會不會弄錯了,這可不能瞎說啊。”
韓大業長子比美芬少多少歲來著?少說得有十來歲吧,這,這也能扯到一塊?
老爺子隱約記得覃美芬嫁過去時,韓家老三不到一歲。
他覺得這個消息比扛著大刀打小鬼子的機木倉還要嚇人,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
他慢慢退到椅子上坐下,嘴巴張得大大的,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重複了大概兩分鐘,混混沌沌的腦子才恢複正常。
“怎麼知道的?找人查了嗎,誰查的,長壽知不知道?”
老爺子虎著臉,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