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船以樓船鬥艦等大船居多,轉向調頭不便,來不及加速時便被劉軍戰船追上。
四千餘水軍將士,如虎狼般爭先恐後搶上敵船,刀鋒無情的砍向驚慌失措的荊州水卒。
一艘艘敵軍戰船被攻陷,一麵麵荊州軍戰旗被斬落。
漢水為之血染。
南岸水營。
滿營的留守士卒,已是一片嘩然,驚恐萬狀。
望樓上。
劉表和蒯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嘴巴大張,眼珠漸漸瞪圓,臉形扭曲成了愕然震驚一刻。
“蔡…蔡瑁敗了?”
劉表聲音顫栗,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一聲疑問。
那眼神迷茫到,仿佛看到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一樁怪事。
就在片刻前,他和蒯越信心滿滿,以為勝負已定,蔡瑁將成就一場全殲劉備水軍的壯舉。
水軍覆沒,劉備將再無能力兵渡漢水,威及襄陽。
他的州牧之位,就此轉危為安了。
可眨眼之間,畫風突變,自己占儘優勢的水軍,竟然崩潰瓦解,望風而逃了。
劇變太過詭異,發生的太快,快到讓劉表根本反應不過來。
“不好,德珪中計了!”
震驚中的蒯越,驀然驚醒過來,急指向前方:
“主公快看,德珪的旗艦上,竟已變成了‘甘’字旗!”
“他的旗艦這是被那錦帆賊給攻陷了,我軍這才會土崩瓦解!”
劉表心頭一震,定睛急看,果然見蔡瑁旗艦上,竟已升起了“甘”字旗。
“那錦帆賊的戰術,必是全軍壓上,誘使蔡徳珪輕敵突進。”
“兩軍亂戰之際,他出其不意以艨衝齊攻旗艦!”
“他這是擒賊先擒王的戰術!”
“越沒有輕視那錦帆賊,這個甘寧果然是精通水戰,其水戰之能遠在德珪之上啊!”
蒯越將玄機點破,更是跌足叫苦,言語間已掩飾不住對劉表和蔡瑁輕敵的埋怨。
劉表倒吸一口涼氣,搖搖晃晃倒退半步。
“此賊水戰之能,竟然如此了得?”
“為何荊州這些奇人異士,全都投靠了那大耳賊,與老夫為敵!”
“為何,為何啊~~”
劉表咬牙切齒,悲憤迷茫的仰天悲叫起來。
蒯越眼中卻閃過一道羞愧,一聲暗歎。
他當然清楚,為何甘寧這等奇人異士,儘皆倒向了劉備。
不就是因為,他蔡蒯兩族把持荊州軍政大權,使這些小族寒門的賢才,不能得到展施重用,最後個個心懷怨氣,倒向了劉備那邊麼。
可這不利於自己的話,又怎麼能實話實說呢。
“唉~~”
“德珪終究是太過自負,輕視了那個甘寧。”
“倘若他聽我勸,莫要低估那甘寧,就不會如此輕敵突進,又焉會中了那甘寧的奸計。”
“德珪他太過自負,誤了主公大事啊。”
蒯越隻得搖頭歎息,將兵敗的這口鍋,全都扣在了蔡瑁身上。
劉表本就對蔡瑁滿腹怨氣,現下被蒯越這般一點,立時怨氣狂燃而起。
“蔡瑁,你這個無能自大的蠢材,你害死了老夫,害死了老夫啊——”
劉表拳頭擊打著望樓,口中憤恨失望的大罵。
就在他罵的功夫,數以百計的水軍戰船,已潰敗而歸,逃上了水營。
身後劉軍水軍,如氣勢如虹,一路追擊而來。
“主公,江陵水師完了,我軍士氣已徹底瓦解。”
“水營是守不住了,我們速速撤兵,退回襄陽再從長計議吧!”
蒯越冷靜下來,忙是苦苦勸說道。
劉表咬牙切齒,眼中燃燒著不甘,拳頭握到出血。
糾結半晌後,卻隻能無力的一聲長歎: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撤回襄陽吧…”
水營之內,水旱荊州軍,如潰巢螻蟻一般,棄營而逃,向著襄陽方向逃奔而去。
…
殘陽西斜時,南岸水營上空,已升起了新的戰旗。
戰船靠岸,劉備在蕭方的陪同時,終於踏上了漢水南岸的土地。
南麵遠方,襄陽城的輪廓,已是依稀可見。
“終於踏上了南岸,離襄陽城隻差一步之遙了…”
劉備是意氣風發,心中感慨萬千。
這時。
甘寧和徐盛二將,齊齊上來向劉備複命。
“啟稟主公,末將如約為主公殺上南岸,生擒敵將蔡瑁,特向主公複命!”
一身染血的甘寧,上前慨然一拜。
劉備忙是上前扶起,撫其肩欣慰的大讚道:
“軍師舉薦之人,果然皆是世之奇才,軍師的評價不錯,興霸你當真乃天下第一水將!”
得到劉備如此盛評,少年郎心下自是得意不已。
爾後回頭一擺手,喝道:
“來人,還不將那蔡瑁拖上來,交由主公發落!”
幾名錦衣卒,便將滿身是血,灰頭土臉的蔡瑁拖了上來。
劉備臉上笑容收起,肅厲的目光俯視著那句殘軀,冷冷道:
“蔡瑁,你現下還有什麼話可說!”
蔡瑁忍著劇痛,顫巍巍抬起頭。
看到劉備的一瞬間,渾身一顫,無儘的羞憤籠罩全身。
身為當世名士,堂堂荊州武將之首,蔡氏一族家主,何等的身份地位。
如今,卻敗到如此慘烈,以階下囚的身份,屈辱的站在劉備這個織席販履之徒跟前。
蔡瑁心中是屈辱與悲憤交織,萬般不是滋味,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兄長跟他廢什麼話,直接砍了他便是!”
身旁張飛卻不耐煩的嚷嚷道。
一句“砍了他便是”,如驚雷一般,將蔡瑁那份驕傲自尊,霎時間劈了個粉碎。
暗暗一咬牙後,蔡瑁膝蓋一軟,“撲嗵”跪在了劉備腳下。
“今日一敗,瑁方知玄德公乃真正的明主,瑁已是心悅誠服。”
“瑁願歸降玄德公,助玄德公奪取荊州,還請玄德公不計前嫌,給瑁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蔡瑁卑微的出口求饒,額頭毫不猶豫的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