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殘存敗卒,個個心有餘悸,看著渡頭上的劉軍耀武揚威。
“放開我!”
“陳武,你想造反嗎?”
旗艦上的周瑜,終於掙脫開了左右士卒。
怒極之下,他竟是拔劍在手,滿臉憤怨的怒指向了陳武。
左右士卒,無不是大驚失色,無人敢輕舉妄動。
陳武則麵無所懼,迎視著周瑜劍鋒,悲憤道:
“末將若不強行將都督架上船,我軍就要全軍覆沒,連這三千兵馬也難逃一劫!”
“都督你是一心求死,可都督可曾想過,倘若伱為敵軍所俘,以階下囚的身份麵對劉備,又當如何?”
一句“階下囚”,聽得周瑜打了個寒戰,滿腔的憤怨霎時間碎了一地。
長劍脫手跌落在地。
“你說的沒錯,我周瑜絕不能做那大耳賊的階下囚,我豈能受那等奇恥大辱…”
周瑜喃喃自語,顫巍巍轉身過身來,看向了南岸方向。
看著漸漸遠去的柴桑城,聽著岸上劉軍的歡呼聲,聽著左右殘兵敗將的哀怨聲…
周瑜恍惚間隻覺自己的腦袋,如被無數雙手,四麵八方無情的撕扯。
那一雙雙手,是痛苦,絕望,羞愧,憤恨…
“伯符,我辜負了,我有何麵目與你相見啊——”
周瑜陡然間抱著頭顱,仰天發出痛苦羞愧的悲叫。
爾後兩眼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甲板上,竟已昏死過去。
“都督!”
旗艦上,再次亂成一團。
…
虎林城,府堂內。
“據我斥侯回報,太史慈聞知主公親自前來,已主動退兵二十裡,龜縮至了石台城。”
魯肅立於地圖前,邊是手指邊彙報著情報。
“太史慈這廝,果然是畏吾如虎……”
孫策嘴角揚起一抹傲色,爾後拂手喝道:
“傳令下去,即刻大軍開拔,兵分兩路南下。”
“一路向東奪取陵陽城,截斷太史慈退回涇縣的退路。”
“另一路主力吾親自統帥,將太史慈這不識抬舉的東西,聚殲於石台城!”
“這一次,吾必將此賊趕儘殺絕!”
孫策傳下了號令,言語中毫不掩飾對太史慈的那份憎恨。
原本他對這個劉繇的部將,相當的欣賞,遲遲不以大軍討伐便罷,還幾次三番派人去招降。
誰曾想到,太史慈不識抬舉,不肯來降就算了,竟然還一轉頭投靠了劉備,逼得他不得不在麵對劉備大舉來攻時,被迫抽調柴桑之兵前來討伐。
“這不識抬舉之徒,吾必要親手斬下他的狗頭!”
孫策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地圖上。
左右諸將,無不憤慨,皆是躍躍欲戰。
“主公這分兵兩路之策,確實是一舉殲滅太史慈的上上之策。”
“劉備已大舉東進,我們確實不能在太史慈身上耗費太多時間,免得柴桑兵力不足,夜長夢多。”
魯肅恭維孫策時,不忘委婉的提醒孫策,要速戰速決儘快回師柴桑。
孫策卻不以為然,手一擺:
“子敬你多慮了,柴桑城堅糧足,乃天下堅城。”
“以公瑾的智計和將才,隻是守住柴桑,絕不在話下,何況我還派了韓義公去幫他。”
“你不必顧慮柴桑,隻管好好出謀劃策,助吾早已鏟除太史慈這狗東西!”
魯肅默然,目光望向了地圖上“柴桑”所在,眼神中卻總有一絲隱憂。
卻不知為何,明明知道孫策言之有理,他心下卻始終有一種不安。
孫策卻不再多想,抄起佩劍,轉身便要出發。
就在這時,親衛匆匆奔入,半跪在地。
“啟稟主公,有數十艘我軍戰船,自柴桑而來,正在入我虎林水營!”
孫策驀然止步,心中一股不祥預感霎時間湧過。
數十艘戰船,突然從柴桑而來?
此時柴桑城,不正麵對四萬餘劉備大軍進攻麼,周瑜還怎派得出多餘士卒來虎林?
“莫非…”
孫策打了個寒戰,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念頭閃過腦海。
“去水營!”
孫策一腳將那親衛踢開,風急火燎的便衝了出去。
魯肅等諸將,亦是各懷著不安,匆匆忙忙跟了過去。
一路趕往渡頭時,數十艘戰船已靠岸。
數以千計的士卒,正披紅掛彩,彼此攙扶著下得船來。
看著眼前情景,孫策呼吸不斷加重,背後冷汗已在刷刷直滾。
“公…公瑾?”
孫策聲音顫栗,脫口一聲驚呼。
隻見麵如死灰的周瑜,在陳武的攙扶下,艱難得下了戰船。
二人兩腿如灌了鉛一步,艱難的走到了孫策跟前。
“公瑾,你,你…”
孫策眼珠爆睜,臉色已為驚異與惶然所取代。
“撲嗵!”
周瑜帶著滿麵羞愧,跪倒在了孫策麵前,額頭重重的叩在了地上。
“伯符,我對不起你,你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柴桑城,我給丟了!”
“你治我的死罪,殺了我吧!”
孫策身形陡然一震,腦子嗡的一聲轟響,霎時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