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槐輕羽彎了彎唇, 皮笑肉不笑道,“你說話真搞笑!我狠心?我且問你,你家貧是我造成的?你被父母逼著嫁人是我造成的?你命沒我好, 是我造成的?”
莫西桐的苦難,與他無關。
而前世他不懂這個道理。
前世, 也發生了這件事情,他見莫西桐可憐, 十分心疼他。
莫西桐一跪, 他便將他扶起,所以央求著學監請莫西桐破格也收了。
學監自然不肯,將所有怒氣朝向他, 向他發了脾氣。
莫西桐卻躲在背後當好人,拉著槐輕羽的衣袖, 勸道,“槐公子, 大不了我、我不入學了,學監是有大學問的,你彆對學監不敬了。”
槐輕羽覺得他膽小,更加憐惜他,與學監據理力爭,僵持不下。
最終,還是躲在暗處的山長出麵, 將兩人收下,隻不過一個月後, 要進行一次考核, 輸者要離開。
但毫無疑問,槐輕羽在無形中得罪了兩名學監。
學監按例不收莫西桐, 甚至數次冷臉驅趕,本來無錯,結果莫西桐還是進來了,就像是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
而揮巴掌的人,本該是莫西桐,卻因為這次求情,變成了槐輕羽。
進了書院後,莫西桐為了贏得考核,留在書院,整日裝病。
槐輕羽為了照顧他,整夜不睡覺,在考核時精神不濟,字跡寫得不如往常工整。
一個人的字是很重要的,連卷麵整潔都做不到,槐輕羽當場被判定輸了。
即將被趕出書居時,還是山長大發慈悲,撿起槐輕羽的卷子,閱讀了他的文章。
看到槐輕羽的文章寫得不錯,知道他是個有天賦的學子,留下了他。
就這樣,二人都留了下來。
槐輕羽很替莫西桐高興,而莫西桐進入香山書居後,卻立刻暴露了捧高踩低的本性。
他巴結那些貴族子弟,不僅不感激槐輕羽,還嘲諷槐輕羽蠢。
隻不過莫西桐這種人沒有好下場。
莫西桐是個哥兒,又喜好諂媚,混在一群男子堆裡,根本固收不住底線。
很快就被那些男子哄騙了身子。
二十八歲之前破了身子的哥兒,額上孕痣會變明顯,不能留在書居,隻能嫁人了。
並且每月還有虛弱期,癮性發作煎熬異常。
為了不被看出異樣,莫西桐隻能用脂粉遮住孕痣。
他本以為能一直蒙混過去,可那些男人隻玩了他幾次就膩了。
他虛弱期發作,沒有人為他紓解,他便隻能去尋花問柳,找那些前後都能用的小倌。
久而久之,他便染上臟病,被驅逐書居,死在了街頭。
莫西桐一臉悲痛欲絕的流出了眼淚,他淚眼汪汪的質問,“雖然都與槐公子你無關,但你不能可憐可憐我嗎?你什麼都有了,為何要與我相爭?”
槐輕羽澄清道,“是你要與我相爭,你貪戀屬於我的名額,我不給,你非要賣慘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可惜我不吃你這套!”
“槐輕羽,你怎麼這麼絕情?”吳山枉聽到槐輕羽的話,頓時忍不住了。
他一張臉氣得通紅,滿眼冰冷與譴責,仿佛槐輕羽是天大的惡人,“你這麼惡毒,不怕遭到報應嗎?”
槐輕羽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吳夫子,我看你怎麼比莫學子還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莫學子的親爹呢!”
吳山枉眼底頓時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強裝鎮定,眼神厭惡的嗬斥,“你亂說什麼?槐輕羽,你竟敢汙蔑說莫學子是我親子?哼,一肚子男盜女娼,思想陰暗下流,根本不配進香山書居!”
“我隻是說說,就陰暗下流了?那有些人做都做了,下輩子豈不是得投胎成豬狗,才能抵消罪孽?”槐輕羽笑盈盈的望著吳山枉,笑得牙不見眼。
經曆過上輩子,槐輕羽自然知道吳山枉與莫西桐的關係。
吳山枉當年也是個俊秀的書生,頗有才華,引得莫西桐的娘親對他心生仰慕。
然而他卻是個負心人,他覺得自己才華橫溢,將來要做大官,莫西桐娘親配不上自己。
不顧她身懷有孕,便將他拋棄了。
然而他剛考上了秀才,就得罪了人被整治了一番,嚇破了膽,不敢再科舉。
為了謀生,他便來到了香山書居教書。
山長顧仁華自然是做了一番背調,隻是他與莫西桐娘親並未婚配,所以戶籍上清清白白,他拋妻棄子之事無人知道。
加上他的確有才華,所以才被聘請。
而在今年的童生試中,他看見了莫西桐的名字。
他沒想到,這個被他拋棄看不起的哥兒,竟然如此有出息。
他想讓莫西桐考上狀元,走上仕途,帶他飛黃騰達。
所以,他馬不停蹄與莫西桐相認,將他帶了過來。
如今,他的美夢被槐輕羽所阻,自然萬分痛恨槐輕羽。
吳山枉直接將槐輕羽當成了眼中釘,死死咬著牙,“你這無知小兒,真是好大膽,竟敢咒我!”
“怎麼這山門處如此吵鬨?”就在此時,一道悠遠的聲音響起。
山長來了。
顧仁華一身道士裝扮,手拿拂塵,腳踩雲靴,一臉的高深莫測,仿佛超脫凡塵的仙人。
他明明一直在暗處觀察,卻作出一副剛剛到來的模樣。
劉錚維、李原世立刻走上前去,說明情況。
顧仁華道,“吳夫子,劉學監堅持的不錯,按照條例,莫學子不能進入山居讀書。不過,你也不用替莫學子擔憂,我可出些錢財,資助莫學子繼續讀書,你去給他另找書院罷。”
吳山枉怎麼肯?
他滿臉焦急的過來拱手道,“山長,莫學子是有真才華的人,而這個槐輕羽,聽說他隻學了半年,名次竟在莫學子之上,您覺得可能嗎?”
顧仁華自然是懷疑的,他活了這麼大,還沒見過開蒙半年就得案首的。
但他是個老狐狸,當即不動聲色道,“這事還能有假?我還相信世上有那種過目不忘的天才,隻看一天書便能將知識都記全呢。”
吳山枉冷哼一聲,“槐輕羽他會是過目不忘的天才?山長,你彆說笑了,勞煩你給個機會,讓莫學子與槐輕羽比試比試,看看他們的真本事。若槐輕羽比莫學子優秀,說明他的魁首實至名歸,我絕不會再說什麼,甚至還會給槐輕羽跪下賠罪。若是莫學子贏了,槐輕羽從此就滾出書居,再也不能踏入一步。”
“好!真金不怕火煉,那就比試比試。”顧仁華正中下懷,毫不猶豫定下了。
第042章 第 42 章
他看向槐輕羽, “槐學子,我相信你的實力,你不會拒絕吧?”
——你都提前同意了, 我還能拒絕?
槐輕羽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沒什麼好怕的。”
彆說今世,他有前世一輩子的學識做底蘊, 就算前世, 他也不帶怕的。
他前世是真的有天賦,也是真的刻苦學習。
他前世真的隻學了半年,便奪得了魁首。
聞言, 顧仁華讚賞的看著槐輕羽,誇獎道, “槐學子本可不同意比試的,如今卻願意給莫學子一個機會, 想必是有真本領,不怕輸的。一個月之後的今天,我會回來觀賽的。”
顧仁華說完,便朝眾人頷首示意,腳尖一點便飛上樹梢,消失在了山間。
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裡,也沒人想知道, 眾人都習慣他經常性消失了。
他不僅是個道人,還是個世間罕見的武功高手。
此間能飛簷走壁、身輕如燕, 已經算是世上的大能了。
顧仁華能一躍十丈, 踩著樹尖而行,功夫算是頂尖的。
槐輕羽忍不住踮起腳, 朝顧仁華飛遠的方向一直張望。
——山長能在樹頂上跳來跳去,該不會真的是個仙人吧?
一旁的吳山枉,見比試之事敲定了,立刻興奮起來。
他斜著眼,輕蔑的掃視著槐輕羽,意有所指道,“汗水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的人,隻要認真學了便有資格收獲成功,不像有些人,自己不花費力氣播種,還想剝奪彆人的勞動成果。實的就是實的,虛的就是虛的,一個月後某人被趕出去,可彆痛哭流涕!”
槐輕羽被內涵了,也絲毫不氣。
他是有真材實料的,乞會因為三言兩語,惱羞成怒?
兩位學監將一行人帶進去,又走來一位名喚梁不吝的舍監。
舍監共有三位,掌管學生的住宿問題。
由於槐輕羽與莫西桐是一起報到的,二人住的院子是連在一起的。
入住的當晚,莫西桐的院子便熱鬨非凡。
香山書居以文為尊,優秀的學子可得到優待。
莫西桐以十三歲的年紀,考上了童生試第二,其實並不稀奇,書居裡的很多學子,不少八九歲就考上了。
可他們出身富貴,三歲就開蒙了,擁有的資源豐富,能考上不稀奇。
可莫西桐卻出身在農家,家裡隻有一個老母親供養他,條件艱苦。
十三歲能考上童生,已經算是優秀了。
很多真材實料的學子,都十分佩服這種堅毅不拔的人才,送上賀禮為他慶賀。
不少同樣出身貧寒的學子,也將莫西桐當成了榜樣,送上書畫筆墨,過來為他慶賀。
一時間,莫西桐的院子熱鬨非凡。
相比之下,槐輕羽的院子便淒涼了許多。
隻有蒙著臉麵,衣著低調的傅珣皓過來看他。
傅珣皓一看見槐輕羽,便抿了抿薄唇,不滿的盯著他,“小羽,我聽說你同意了和人考較才學?”
“對呀,怎麼了?”
“你怎麼變得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傅珣皓咬了咬後槽牙,恨鐵不成鋼的指責道,“你怎麼能同意比試?好不容易進了香山書居,不知道低調做人嗎?你那種成績,怎麼好意思拿來和人比?”
“我在童生試中得了案首,怎麼不能和人比了?”
“你那成績是你自己得的?”傅珣皓深深的擰著眉,仿佛槐輕羽是一個從根上就爛掉的紈絝,“我好心好意勸告你,不要去參加童生試,怕你丟臉,你卻不聽,原來是早就有了應對的方法。你那案首的名次,是秦首輔買通了科舉的官員,讓你白得的第一吧?”
槐輕羽神色冷淡,若有所思,“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這整個書院裡的人,是不是都這樣想的?”
傅珣皓說道,“自然,這樣認為有什麼不對嗎?你明明無才,還不許人說了?”
“……”槐輕羽沒有說話,隻覺得十分疲憊。
上一世也是如此,他被所有人排擠,被欺辱打罵,他努力解釋卻沒人信,寄希望於唯一認識的傅珣皓,希望他看在從前的情分上為自己澄清。
傅珣皓卻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不認識他,還說他是個喜歡攀龍附鳳,經常糾纏自己的乞丐。
那些人越發鄙夷他,將他推出了大門,毫不留情的在他手上踩了又踩,譏諷嘲笑聲不絕於耳。
明明他原本也有機會,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的。
可由於受了太多苦,他在與墨卿歡相互舔舐傷期間,愛上了他。
為了墨卿歡,他放棄了仕途,此生甘願困於後宅,墮向了更悲慘的深淵。
重活一世,他還是不被所有人信任。
上一世考較,他輸得一敗塗地,這一世他一定會抓住機會,勝過莫西桐,證明自己。
“怎麼不吭聲?生氣了?”傅珣皓見他久久不語,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眉心,“我跟你說得聽清楚沒有?彆動不動就鬨脾氣。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會為你的將來考慮?做人要實事求是,懂嗎?”
槐輕羽死死握著手指,壓抑著怒火,冷冷道,“說完了嗎?你能給我滾嗎?”
“你這是什麼態度?小羽,我可是你哥哥!”傅珣皓抬手摁住他的肩膀,“這是你和我說話的態度?”
槐輕羽拂開他的手,語氣淡淡,“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傅珣皓見他冷著一張小臉,捏了捏他臉頰,柔軟的觸感讓他冷漠的表情柔和下來,“怎麼沒有關係?能不能彆鬨了,說你兩句,你難道就與我恩斷義絕?嗯?”
“那你說說,我和你有什麼關係?”槐輕羽再次拂開他的手,眼神嘲諷,“有本事你去和所有人說一聲,說我是你從前的童養夫,我們有過婚約,你敢嗎?”
傅珣皓聞言,剛溫柔下來的臉,瞬間轉冷。
他的表情充滿了厭惡,語氣裡滿是寒意,低喝道,“彆再和我提起從前!
“回了侯府對比之下,我才知道在大槐樹村,過的是什麼日子!在大槐樹村,我穿的是麻布,吃的是紅薯和糟糠,冬天長的凍瘡一年四季都好不了!
“回到侯府後,我滿心歡喜去找父母,卻被他們說我臟臭,說我比不上傅雪夫。
“你知道傅雪夫是誰嗎?他是我當初走丟後,我父母撿回的貧民家的孩子,讓他當做我的替身。
“父母厭惡我,弟弟妹妹鄙視我,傅雪夫陷害我,我被他們嘲笑侮辱,被京城所有公子看不起,你知道我那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如今我好不容易證明實力,讓所有人不都敢輕看我,你為何非要提起從前?”
槐輕羽聽著這些話,忍不住笑了。
他笑完,冷漠注視著傅珣皓,輕輕問,“你受得這些苦,難道是大槐樹村那對夫婦造成的嗎?是我造成的嗎?與我說有什麼意義?
“你的親生父母弄丟了你不去找,反而搞了個替身,你不怪他們,反而怪養父母買了你,還命人撅了他們的墳墓。
“你這種無情無義,也配被人心疼嗎?你憑什麼怪我不體諒你?
“我能不能說一句,你之所以受到這些不公,是因為你活該呀?”
傅珣皓聞言,眼神瞬間閃躲起來。
他將臉偏向一旁,底氣不穩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命人撅了墳?”
槐輕羽冷漠的盯著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何況你也沒想遮掩這件事,不是嗎?”
上一世,他是在很久之後,才聽到傅珣皓自爆,說撅了養父母的墳墓的。
他失去理智跑去尋找,卻發現墳包不見,上麵早被農戶種了莊稼,一些類似人類骸骨的骨頭,散落在原先的墳包周圍。
他衝進去撿那些骨頭,認定那些是養父母的骸骨,卻被誤認為破壞莊稼,推倒在地挨了一頓。
最終,他傷痕累累的搶回骨頭,卻聽到那些農戶疑惑,“村東頭家的狗被毒死了,埋在這裡,這人過來搶狗骨頭做什麼?”
另一乾看著他的慘狀,感慨,“他興許不是小偷,隻是瘋了。”
有人認出了他,驚叫道,“我看著他怎麼有點眼熟?這裡原先是槐大河夫妻的墳墓,他該不會是輕羽那孩子吧?”
“聽說他進城做了乞丐,真是慘呦……”
“唉,先前有一夥不知從哪來的人,撅了槐大河墳墓,說他們是該死的人販子,將他們的挫骨揚灰了。”
“槐大河哪是人販子?”
“知人知麵不知心,那可說不準,他三十多歲就死了,肯定是報應!”
聽到敬愛的養父母,被汙蔑成人販子,槐輕羽想要崩潰的大喊:
“他們不是人販子!他們是辛苦乾活累死的!為了給槐小山掙束脩,供他讀書!”
可他傷痕累累,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群人議論了一會兒,便冷漠的走了,沒再看他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槐輕羽才慢慢爬起來,宛如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
他再也沒回去過大槐樹村。
傅珣皓心虛了一瞬,又很快理直氣壯起來。
他言之鑿鑿道,“我被拐賣,難道槐大河夫婦沒有責任嗎?沒有買家就沒有賣家,他們買了我,罪孽深重,我這麼對他們有何不可?”
槐輕羽卻冷笑著問,“我記得你景陽侯府,買了上百個丫鬟小廝吧?怎麼,你也將你親生父母挫骨揚灰了嗎?”
第043章 第 43 章
傅珣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複又看向槐輕羽,“小羽,三年不見, 你變得伶牙俐齒,不好相處了。我今日是來好心奉勸你的, 你卻不識好人心,與我針鋒相對。我知道你之所以對我發脾氣, 是因為氣我拋棄你三年, 我會原諒你的小脾氣,等你心情好了我再來看你。”
他說著,便轉身離去了。
顯然不敢再與槐輕羽對峙。
不識好人心?
槐輕羽沒看見好人, 隻看見了一個欺軟怕硬、虛偽下流的懦夫!
喝了口涼茶,槐輕羽爬上院牆, 看著莫西桐院子裡的景象。
莫西桐的院裡,來了許多想要與他結交的學子。
莫西桐一身那身發白的舊衣, 已經被換下了,此刻正穿著一身素雅的青衫,羞澀笑著低下頭,朝眾位公子道謝。
他的長相原本就不錯,因為是哥兒,加之體態羸弱,聲音纖細如女子, 氣質可憐,惹得在場學子無不憐惜。
幾位嫌少與哥兒想處的學子, 還忍不住紅了臉, 隱隱對他升起了好感。
就在此時,一夥張揚又橫行霸道的身影, 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宋國公的嫡子,人稱小國公宋欽華。
宋欽華一身金絲錦服,頭戴珠寶鑲嵌的玉冠,腳踩玲瓏玉靴,腰間還配了一把寶刀,金絲編織的劍鞘簡直閃瞎人眼。
仗著優異的家世,宋欽華百無禁忌,乃是紈絝中的紈絝。
雖然書居隻允許每家公子帶兩個護衛,但無法禁止學子之間拉幫結派。
不少意圖攀附權貴,或者與之臭味相投的,都會投身於宋欽華的小團體中,形成欺壓他人的勢力。
宋欽華在眾學子中,風評極差。
無人不知他的陰險惡毒。
見他帶著幾人過來,眾學子們紛紛想要驅趕:
“你來做什麼?”
“宋公子,這裡不歡迎你,還請你離開。”
宋欽華手中拿著一把折扇,聞言“唰”得打開,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道,“今日不是莫學子的歡迎宴嗎?你們來慶賀,我也來慶賀,你們憑什麼管我?”
說著,他掃了掃院中的學子,見沒幾個有家世的,頓時不屑起來,“嗬!一群平民而已,也敢管我小國公之事,簡直不知死活!”
他說罷,便揮了揮手,命人將那兩個敢挑戰強權的學子壓住,一人扇了好幾個嘴巴子。
那兩個被扇了巴掌的學子,家世不怎麼好,卻一腔正義。
被當眾打臉,頓時滿臉屈辱,卻礙於宋欽華的家世,敢怒不敢言,羞憤欲死。
莫西桐目不轉睛的盯著宋欽華。
他出身鄉野,從未見過如此華貴,如此霸道的男子。
不僅長得英俊,父親還是國公,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魅力。
宋欽華一邊扇著風,一邊踱步至莫西桐麵前,用折扇挑起他白嫩的下巴,輕佻道,“真是個美人兒,還是個哥兒,在這滿是男人的書居裡,實在難能可貴呀!”
見他舉止放肆,意圖調戲,又有些學子坐不住了。
紛紛想要維護莫西桐,開口威脅道:
“宋公子,莫公子不是那種人,你彆動他!”
“對呀,莫學子心如磐石,純白聖潔,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你可不能毀了他!”
“宋公子,你敢對莫公子動手動腳,彆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誰知,宋欽華還沒做反應,被維護的莫西桐,就開始替宋欽華說話了。
他咬了咬唇,譴責的看著那些保護他,為他說話的人,語氣裡滿是責怪,“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宋公子呢?他根本沒對我怎麼樣,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汙蔑他呢?”
其中一個學子解釋道,“莫公子,你誤會了,你剛來,不知道宋公子的秉性,他……”
莫西桐睜著盈盈的水眸,用看惡人的眼神看向那人,“我雖不了解宋公子,但我卻會用雙眼看。我沒看見宋公子做壞事,隻看見你們這群人責難無辜的宋公子,冤枉好人……”
學子被說得忍不住瞪大了雙眼,試圖勸說莫西桐迷途知返,“我們冤枉好人?莫學子,你莫要被騙了,宋欽華好色下流,最喜歡……”
“住口!”莫西桐憤怒的瞪著學子,握緊拳頭,語氣氣憤,“這位公子,你怎麼能如此汙蔑宋公子?我覺得宋公子是個好人,才不像你們說得那樣,你們再侮辱他彆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那些學子愣了。
欺男霸女、陰險惡毒、放蕩下流的宋欽華是好人?
天大的笑話!
莫西桐不理會他們呆滯的眼神,轉身走到宋欽華麵前,手指絞著衣角,略有些緊張的安慰道,“宋、宋公子,你彆見怪,我、我相信你的人品。”
他雙頰帶粉、欲說還休的表情,讓宋欽華的眼神晦暗,忍不住曖昧的笑了一下。
宋欽華假意扶著額頭,佯裝道,“哎呦,莫公子,我覺得頭疼,你能送我去你房間休息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莫西桐想也沒想的同意了。
說著,他便扶著宋欽華,像屋內走去。
有學子擔憂他二人共處,宋欽華會對莫西桐做下流之事,好心想要開口提醒。
卻被身邊人摁住了。
身邊人冷笑道,“彆插手彆人的事了,你好心好意提醒,這個莫公子說不定還會怪你,覺得你壞了他的好事呢!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莫公子,哪是個品行高潔之人?分明是攀龍附鳳之徒,見了有權勢的男人就走不動路!
“他自己也是窮人,內心卻看不起咱們,咱們何必好心,與他抱團取暖?”
這話說得其他人頗有共鳴。
不少人點頭認可,紛紛道:
“走了走了,咱們好心來慶賀,他反倒丟下咱們,專心侍候宋公子一人去了。”
“看來他與咱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根本看不上我等。”
“散了散了,各自回去溫兩頁書不好麼?”
說話間,眾學子全都走了。
屋內的莫西桐,看見那些人不打招呼,便都離去了,有些生氣。
他傷心欲絕的忍不住流出淚來,“我好心好意招待他們,他們怎麼如此沒有禮貌,全都走了?”
宋欽華見狀,憐惜的將他抱在懷中,誘哄的話兒脫口而出,“莫公子,彆怕,那些人都是些嫉賢妒能的,表麵上與你交好,實際上一直嫉妒你的才華。彆哭了,他們不理你,我今日便多留些時辰,陪陪你可好?”
“宋公子,你對我怎麼這般好?”莫西桐吸了吸鼻子,感動得眼淚直流。
第044章 第 44 章
他沒掙脫宋欽華的懷抱。
他自小沒有父親, 安全感不足,很是喜歡這樣熾熱溫暖的懷抱。
漸漸的,宋欽華抱著抱著, 手便開始不老實了。
莫西桐忍不住掙紮了兩下沒有掙開,便沒有繼續掙紮, 而是滿臉羞澀甜蜜的放任他摸來摸去了。
漸漸的,宋欽華越來越過分。
二人身影重疊, 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趴在牆上, 關注著隔壁動靜的槐輕羽,聽到那曖昧不止的聲音,笑了笑。
宋欽華是他設計引來的。
上輩子, 莫西桐籍籍無名,宋欽華當然不會在這時出現在他的小院, 二人是在比試現場相識,而後勾搭在一起的。
這輩子, 槐輕羽命藍柳跑去宋欽華院外,裝作路人大聲稱讚莫西桐的容貌,宋欽華聽後果然忍不住來了。
這二人比他想象得更無恥,第一次見麵,就迫不及待勾搭在一起了。
嗬,爛人內部消化,挺好的。
莫西桐甬道未開, 一夜風流後流了不少血,第二日走路自是十分怪異。
他沒發現, 不少人都因為他的走路姿勢, 用異樣的眼神望著他。
他甜蜜的邊走邊笑,朝著飯堂走去。
香山書居不準開小灶, 而是統一飯食,有專門的飯堂,菜色豐富,又不要錢。
莫西桐路過一個昨日說過話的學子時,他走過去打招呼,卻直接遭到了對方的白眼。
“離我遠點兒!”那人厭惡的掃了他一眼,像是看見了臟東西一般。
他這才意識到,周圍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說些什麼。
他十分委屈。
這些人都是怎麼了?
他什麼都沒做,怎麼孤立他了?
從前的學堂裡,就他一個哥兒,那些男子都捧著他、讓著他,怎麼這些人心眼這麼壞?
宋公子說得果然沒錯,這些人表麵上對他好,實際上根本看不起他!
莫西桐忍不住委屈的啜泣起來。
“呦,我的小美人怎麼哭了?”宋欽華這時走了過來,霸道的將他攬在懷裡,語氣裡滿是殺意,“誰敢動我的人?有本事站出來,我定要他償命!”
莫西桐被他的強勢和霸道,迷得神魂顛倒,立刻柔弱的倒在宋欽華懷裡,感動得眼角泛淚,“宋公子,你對我真好……”
周圍的人見狀,皆翻了個白眼,心裡見怪不怪。
這幅霸道護妻的場景,宋欽華不知裝過多少次了,無數有前途的哥兒,皆被他騙得前途儘毀。
他曾經不僅揚言,要為那些小哥兒殺儘欺負他們的人,還對不少小哥兒掐腰、紅眼,低吼過“命都給你”!
可這些誓言,他一個都沒有兌現。
他對那些哥兒的寵愛,最多一個月,最短十日,之後就不感興趣拋棄了。
就在這時,人潮裡出現了一陣波動。
有學子驚喜的大喊,“四皇子來了!”
雖然無人不對慕容鳶狂熱,但沒人敢阻攔他的步伐,慕容鳶很快就來到了飯堂,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白,頭發像烏木一樣黑,眼睛如黑寶石一般晶瑩善良,身穿一身墨綠色長衫,腰線精致的束起,身形高挑。
國色天香、魅色惑人。
就像是山間的樹木精靈,淪落在了滿是灰塵臟臭的濁世。
彆人都灰頭土臉、霧蒙蒙的,唯獨他清新聖潔,高不可攀。
整個香山書居內,沒有學子不偷偷戀慕他。
花心濫情的宋欽華同樣如此。
一見到慕容鳶的身影,摟著莫西桐的宋欽華,就立時收回了手,不住的朝他望去。
莫西桐感覺到了被冷落,不滿的咬了一下唇,握住了宋欽華的手。
宋欽華皺了皺眉,瞬間毫不留情揮開了他的手,嗬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彆拉拉扯扯!”
莫西桐委屈的癟了癟嘴,沒敢說什麼。
然而心裡卻厭惡上了慕容鳶。
慕容鳶因為容貌過盛,戀慕他的人太多,山長特許他隨身帶四個侍衛,保他周全。
此刻,四個護衛正成站在四個方向,圍在他身側。
一人低下頭,恭敬問道,“殿下,你想吃什麼,屬下去給你準備。”
“尋常包子即可。”慕容鳶語氣動聽,醉人心神。
侍衛離去,很快為他端來了幾個白嫩嫩、熱騰騰的包子。
四皇子用筷子夾起小包子,張開紅唇雪齒用力,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不少人看的口乾舌燥,如此美景,再清冷的君子也會情-欲頓起。
那些一直盯著他的學子,立刻瘋狂的跑到包子籠前,紛紛開口:
“我也要包子,給我包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彆搶啊!我也要和四皇子吃一樣的食物!”
一時間平日裡無人問津的包子,此刻供不應求。
包子籠旁邊站著另一位廚子,他看著麵前賣不出去的苦瓜炒蛋,期待著四皇子哪天大發慈悲,嘗一嘗他這爽口去火的苦瓜,讓眾學子們都來體驗體驗吃苦瓜的好處。
槐輕羽默默吃著自己的食物,對這副場景見怪不怪。
四皇子的魅力,他上輩子就見過。
要不是四皇子英年早逝,死得突然,他那些瘋狂仰慕者說不定會擁戴他上位,哪有齊湧姿當皇帝的份兒?
他吃著東西,突然,手肘被碰了一下,手中的半塊饅頭掉落在地上。
抬起頭,對上了一張輕蔑的臉,“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案首嗎,怎麼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啃白饅頭?聽說你先前是乞丐,難道首輔虧待你了,該不會是覺得白饅頭是好東西吧?”
看著這張上輩子就時常找茬的臉,槐輕羽眼底滿是厭惡。
他冷冷的看向站在幾人身後,麵無表情的傅珣皓,警告道,“傅珣皓,管好你的狗!”
張蘭生聞言,頓時看向傅珣皓,猜測道,“小侯爺,你該不會認識這個乞丐吧?”
此話一出,其他富家公子不滿了,紛紛叫道:
“怎麼可能,張蘭生你腦子有病?小侯爺怎麼可能與這種弄虛作假之徒有交集?”
“是呀,這個槐輕羽的案首,分明秦首輔給他買的!”
“身為讀書人,隻會買功名,丟臉!”
這些話,槐輕羽上輩子聽過不知多少句。
已經不痛不癢了。
在彆人眼裡,秦首輔就是個奸臣,又手眼通天,肯定能做出乾涉科舉,收買考官之事。
上輩子他拚命解釋,可這群人隻會認為自己幻想的是正確的。
跟這群不動腦子的狗講道理,簡直是浪費生命。
他不看張蘭生等人,隻看著傅珣皓,冷笑道,“傅珣皓,我再給你個機會,你和這些人說說,究竟認不認識我。”
傅珣皓被他望得喉頭乾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第045章 第 45 章
張蘭生已經坐不住了, 氣憤的盯著槐輕羽,“小侯爺文韜武略,無一不精, 怎麼會認識你個乞丐?”
另一位名叫徐朗榮的,也攥緊拳頭恨不得打在槐輕羽的臉上, 狂妄的指著槐輕羽的鼻子,“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還‘給個機會’?笑死!一個乞丐出身的哥兒, 不老老實實在後宅享受榮華,反而去貪戀虛名,做出買功名之事, 嘖嘖,這副嘴臉可真是醜陋!”
張蘭生繼續接著嗤笑, “小侯爺憑什麼要你給機會?天底下誰會不給小侯爺麵子?一個哥兒,給你臉了?”
徐朗榮一邊笑, 一邊拍著傅珣皓的肩膀,“小侯爺,你快說不認識他,好讓這個恬不知恥的哥兒自取其辱!”
傅珣皓喉結滑動,手指微微蜷起,黑色的眸子微光直晃。
在幾個同窗的催促下,他用陌生的眼神, 皺眉看向槐輕羽,“這位公子, 我與你不熟, 彆再糾纏我了。”
說完,他便緊盯著槐輕羽的表情。
發現槐輕羽神色絲毫未變, 心下鬆了一口氣。
看來,小羽沒有因他的話生氣。
等有時間,他一定會與小羽好好解釋,請小羽體諒他的苦衷。
見張蘭生和徐朗榮望著槐輕羽擠眉弄眼,還想搞事,傅珣皓故作不耐煩的開口,“你們不餓?再耽誤我吃飯,就罰你們一天不準吃飯!”
說罷,他便走了。
張蘭生等人見狀,隻好丟下槐輕羽,跑去追他。
槐輕羽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嘴唇輕啟:“傅珣皓,記住你自己說的話!”
恩斷義絕。
此生陌路不相逢。
就在此時,莫西桐端著餐盤,路過慕容鳶身側時,雙手一歪,盤中的剩菜便傾倒了出來。
眼看那些油膩的剩飯,即將落得慕容鳶滿頭,莫西桐眼底閃過一絲快意。
他就不信,將慕容鳶當眾弄得又臟又臭,那些愛慕者看了會不吐出來,繼續將他當成香餑餑捧在心間?
然而他失算了。
慕容鳶身側,跟著四名絕頂高手,怎麼會讓他得逞。
他剛有動作,一名侍衛便伸出手指,用指尖抵住了他的餐盤,將臟汙全都掀在了他身上。
“啊!”莫西桐驚恐大叫,後退了兩步。
自食惡果。
“四皇子,你的手下怎麼如此無禮?”莫西桐譴責的盯著慕容鳶,然後委屈的看向宋欽華。
宋欽華看見了這邊之事,立刻走了過來。
他的神色陰冷極了,眼底閃爍著明晃晃的心疼。
莫西桐眨了眨眼,見他準備為自己做主,親昵的靠了過去,“宋公子……”
然而剛走到宋欽華麵前,他的臉就被一道大力的巴掌,狠狠扇了下來。
他霎時間麵龐紅腫,嘴角流血。
宋欽華厭惡又痛恨的盯著他,暴怒而喝:“賤人,誰讓你對四皇子不敬的!”
莫西桐這才明白,宋欽華剛剛眼底的心疼,並不是給他的,而是給四皇子慕容鳶的。
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又不敢反駁。
隻能委屈的癟了癟嘴,辯解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對四皇子不敬,宋公子,你相信我……”
“我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宋欽華毫不留情的抬起腳,將他踹在了地上,威脅道,“莫西桐,再有下次,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莫西桐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著這個昨夜剛與自己顛鸞倒鳳,如今卻翻臉不認人的男人,委屈的咬著下唇,“宋公子,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絕情?嗚嗚嗚……唔!”
還未哭出幾聲,他的嘴就被宋欽華死死踩住了,吃了一鞋底子灰。
宋欽華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厭惡冷喝:“閉嘴賤人!在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再敢哭出一句,我就將你舌頭割下喂狗!”
莫西桐立刻嚇得縮著脖子,死死咬著舌尖,不敢再多說一句。
他楚楚可憐的看著宋欽華,卻見宋欽華一直盯著慕容鳶猛瞧,眼底閃爍著卑微且不敢言說的愛慕之意。
他黯然神傷的扭過臉,目光猝不及防,掃過周圍看熱鬨的人群。
那些人裡有不少昨日來他院裡,歡迎他的到來的人。
明明昨日他們還個個與他笑意盈盈的交談,此刻卻對他的慘狀無動於衷,眼神嘲弄的盯著他,仿佛在在看一條狗。
他渾身一震,眼淚簌簌的下流。
這些人怎的如此捧高踩低,冷漠無情?
昨日他們果然在裝熱情,否則此刻怎麼不為他說句公道話?
慕容鳶慢條斯理吃完了飯,將周圍灼熱的目光忽略個乾淨,仿佛那些視線都不存在。
他拿出一塊輕薄的白帕,擦拭了一下唇角,瑩潤的唇瓣讓人垂涎欲滴。
不少人盯著他的唇,貪婪的舔了舔齒尖。
尤其是宋欽華。
宋欽華不僅對他的唇渴望無比,連他用過的手帕也不放過。
見慕容鳶要將帕子丟下,宋欽華立刻朝其他人低吼道:
“四皇子殿下用過的帕子是我的,誰都不準和我搶!”
慕容鳶丟帕子的手頓時立住,想起了上次的傳言。
上次他就隨意丟了一個用過的帕子,沒在意離開了,聽說後來引得一群人衝上去搶奪,最後大打出手,死傷慘重。
他愁悶的皺了下眉,捧著自己的臉。
唉,這就是美麗的煩惱。
他太過天生麗質了,這些臭男人總來煩他!
真是討厭!
突然間,他看向了一人獨坐,認真吃飯的槐輕羽。
槐輕羽一身簡單的衣衫,低調得仿佛一朵青蓮。
慕容鳶眼睛一亮,輕移蓮步踱至槐輕羽麵前,將帕子塞到他手裡,“小哥兒,幫我把帕子銷毀,千萬不要讓它落到那些臭男人手裡。”
槐輕羽眨了眨眼,十分不解,“你不是有侍衛嗎?”
“哎呀,他們是我父皇的人,隻會主動做事,我可使喚不動。上次我幫了你,這次你也要幫我一次哦!”慕容鳶說完,朝著槐輕羽自以為很可愛的眨了眨眼。
槐輕羽覺得手中的帕子十分燙手。
因為他發現,他一接過帕子,所有人嫉妒的目光,就都朝他射來了。
他如坐針氈的捏緊帕子,將其揣在了懷裡,輕輕應了聲,“嗯,我會幫忙丟掉的。”
慕容鳶見他說得認真,放下了心,帶著侍衛離開了。
慕容鳶一走,周圍的人就全都圍到了槐輕羽麵前。
被一圈人不善的盯著,槐輕羽已經習慣了,隻要這些人不能在飯堂群毆他,他就不害怕。
宋欽華率先走到槐輕羽麵前,從懷著掏出一遝銀票,不可一世的揚起下巴,“這是一千兩銀子,你將四皇子的手帕賣給我,這銀票就是你的了。”
嘶……
一千兩銀子!
可以買一百萬條手帕了!
所有人都暗暗可惜:沒有人會傻到拒絕這筆巨款,看來四皇子這方手帕,要落到宋欽華這畜生手裡了!
傅珣皓也想要慕容鳶的手帕收藏。
聞言眼神一暗。
第046章 第 46 章
一千兩, 對他一個小侯爺來說,也不是小數目,宋欽華這次出了血本了。
小羽肯定不會拒絕吧?
槐輕羽的確沒急著拒絕。
但他也不想把帕子給宋欽華這種爛人。
他看著宋欽華的那張臉, 就惡心得想吐。
捏緊帕子,他準備耍一下宋欽華, 點點頭道,“可以, 但我有一個要求。”
“哦?什麼要求?”宋欽華驚喜的開口。
槐輕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給我磕三個響頭。”
“你!”宋欽華立刻被激怒了,他氣得俊臉漲紅,咬牙切齒道, “我宋欽華隻跪天地君親師,你算個什麼東西?”
槐輕羽絲毫不怕道:“不跪?那我等下就將這帕子燒了, 讓你永遠也得不到。”
“你——不要!”宋欽華不舍得盯著帕子,深吸一口氣, 便滿臉屈辱的雙膝跪地,朝著槐輕羽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為了四皇子用過的帕子,他即便付出尊嚴,也是值得的。
那等美人,他每晚都會忍不住在夢中相會。
那些被他寵幸過的哥兒,皆與四皇子有一分相似, 否則他才看不上。
比如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槐輕羽,雖然漂亮, 卻與四皇子完全相反, 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磕完頭後,宋欽華跳起來, 冷哼了一聲,“現在能將帕子給我了吧?”
槐輕羽搖了搖頭,“不能,我剛剛騙你的。”
宋欽華立刻反應了過來,怒吼道,“你耍我?”
槐輕羽笑了笑,眼眸彎彎,“嗯,是的呢!”
宋欽華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眼神猩紅可怕,“你不怕我弄死你?”
“不怕。”槐輕羽搖了搖頭。
首先,宋欽華不可能在香山書居對他怎麼樣,隻能在外麵下死手。
其次,宋欽華很快就囂張不起來了,宋家要倒台了。
宋欽隱正是他的庶弟。
公侯伯子男。
宋國公身為公爵,位列一等,本就樹大招風,卻還不低調做人。
宋國公有多囂張,從宋欽華這個小國公的做派便能看出。
不出多久,整個宋家便要被連根拔起。
宋欽隱也會因此獲罪,以男子之身,被賣入勾欄瓦肆,拍賣初夜。
這也是他敢挑釁宋欽華的原因。
在宋家倒台前,他根本不打算出去,宋欽華能奈他何?
“好!好!好!你給我等著!”宋欽華陰冷的望著槐輕羽,丟下一句怒極反笑的話,便轉身離開了。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槐輕羽腦子壞了。
宋欽華多麼恐怖,沒有人不知道,他父親宋國公可是一等公爵,槐輕羽就算自己不怕,難道不怕給秦首輔惹上大麻煩嗎?
張蘭生一邊嚼著東西,一邊撇撇嘴,鄙夷的道,“這個槐輕羽是不是傻子啊?他有幾個腦袋,敢挑釁宋欽華?”
徐朗榮也嘲笑道,“果然是個愚蠢的草包,竟然連一千兩銀子都不在乎。”
張蘭生道,“哪有人不愛銀子的?難道是嫌命長,寧願連一千兩不要,也要找死?”
徐朗榮也有同樣的想法。
突然,他看向了傅珣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我懂了!與小侯爺有關!”
傅珣皓見提到了自己,終於抬起頭,“你想到了什麼?什麼與我有關?”
徐朗榮笑道,“小侯爺,你先前不是說,那個乞丐糾纏你嗎?我覺得,他肯定是愛上了你吧?”
愛?
傅珣皓想到十歲那年,槐輕羽羞答答的扯著自己衣袖,說長大後就與自己成親的話。
嘴角不自覺勾出一抹寵溺的笑。
語氣篤定道,“嗯,他當然很愛我。”
“那便是了。”徐朗榮拍了一下手,覺得自己想得正確極了,不屑的哼道,“槐輕羽那般虛偽,怎麼會不愛財?他之所以會拒絕宋欽華,肯定是知道小侯爺你也喜歡那塊帕子,給小侯爺你留著呢!”
“這樣想也的確說得通,小侯爺這般俊美,槐輕羽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張蘭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抬起眸,期待的看向傅珣皓,“小侯爺,既如此,你就去找槐輕羽,將那塊帕子要過來吧。那可是四皇子殿下用過的手帕,我還想近距離看一下呢。”
傅珣皓聞言,沒有拒絕。
對呀,小羽從小就立誌要嫁給他,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俊美無儔。
走至槐輕羽桌前,用手敲了敲槐輕羽的桌子。
在吸引了槐輕羽注意後,他伸出手,“拿來吧,小羽。”
槐輕羽搞不懂他的舉動,“拿什麼?”
傅珣皓勢在必得的彎起了唇角,“那方手帕。你不是留給我的嗎?為了給我,你連宋欽華的一千兩都拒絕了,不是嗎?”
周圍人聞言,瞬間豎起了耳朵,起了探究欲。
什麼什麼?槐輕羽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得罪宋欽華,是為了小侯爺傅珣皓?
嘖嘖嘖,也太癡情了吧!
真佩服小侯爺,竟能將槐輕羽迷得暈頭轉向,甘願為他付出生命!
槐輕羽臉上沒有其他人臆想的嬌羞。
他冷漠的掃了傅珣皓一眼,語氣生疏極了,“我們很熟嗎?傅公子,我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將帕子給你?”
傅珣皓喉頭一澀,根本沒料到槐輕羽會拒絕他。
小羽怎麼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
他剛剛是在眾人麵前,說與小羽不熟,惹了小羽生氣不假。
可小羽從小到大,從沒記過他的仇呀。
他不敢置信,指尖狠狠刺入掌心,立刻沉下了臉,“非親非故?你真這麼覺得?”
槐輕羽不以為意的一笑,“這不是傅公子你先對我說得嗎?得到你親口驗證的話,難道有假?”
傅珣皓心情逐漸下沉,忍著怒氣大發慈悲道,“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剛剛的話,晚了就彆怪我絕情了。”
回應他的,隻有槐輕羽不屑的笑聲。
“好!好!好!槐輕羽,你記住自己的話!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接近我的機會了!你會後悔莫及的!”傅珣皓放下狠話,一甩衣袖便轉身離開了。
一頓飯,槐輕羽看了好幾場戲。
他吃完飯,便去了學堂。
他與莫西桐在一個學堂上課,位置相差還挺近,莫西桐就坐在槐輕羽右手邊的並排位置。
看見槐輕羽,莫西桐目不斜視的看著書本,十分的專心。
他能考童生試第二名,還是有些實力的。
給他們上課的,正是吳山枉。
吳山枉在講台上,看見了槐輕羽,當即眼神銳利的瞪了他一眼,不悅的收回目光開始講課。
一整天下來,吳山枉點了槐輕羽好幾次名。
因為槐輕羽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書本,而是東張西望。
吳山枉又故意想找他茬,因此,一天之內便訓斥了槐輕羽好多遍。
槐輕羽是故意被他訓斥的。
他知道吳山枉肯定會對他吹毛求疵,所以故意不學,作出一副不學無術的姿態。
他做這些,是為了給莫西桐看的。
臨近下學了,槐輕羽又一次被吳山枉訓斥,才裝作迷途知返的模樣,勉強翻開書,粗略的掃著上麵的文字。
莫西桐一直都冷眼旁觀,見槐輕羽根本不學,他十分滿意。
——槐輕羽果然像他想得那樣,案首之名都是虛的!
槐輕羽越被吳山枉罵,他越高興,恨不得槐輕羽一輩子都荒廢下去。
然而,看見槐輕羽被罵得開始翻書,他有些坐不住了。
槐輕羽不會被罵覺醒了,開始用功了吧?
那可不妙!
下學後,莫西桐悄悄拉住吳山枉,“吳夫子,你怎麼一直批評槐輕羽?”
“莫學子!”吳山枉看見他,十分高興的說道,“誰讓那個槐輕羽一直欺負你?我今日罵了他十幾次,不知有多解氣!”
他對這個唯一的有出息的兒子,越看越滿意。
剛剛上課時,他看見莫西桐專心致誌的讀書,一絲心神也沒分。
長此以往,何愁考不上狀元,帶著他榮華富貴、吃香喝辣?
莫西桐斜睨了他一眼,禁不住皺了皺眉。
吳山枉眼底的功利和算計,他豈會不知?
拋妻棄子十幾年,現在見他有出息,就想要摘桃子?
妄想!
他滿心怨恨,卻沒有表露不耐煩。
而是聲音輕柔的緩緩勸道,“你批評他做什麼?他放縱自己,不學無術,對咱們來說不是好事嗎?在我與他比試之前的這一個月,你不僅不能批評他,上課的時候還要對他噓寒問暖,縱著他不看書,讓他越來越草包,懂嗎?”
吳山枉聞言,瞬間反應過來了。
他眯了眯渾濁的眸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明白了。”
第047章 第 47 章
槐輕羽是故意做出懶散厭學的樣子, 給莫西桐和吳山枉看的。
他知道二人都在心裡盼著他不好。
既然如此,何不在勝利之前,讓這兩個獵物好好高興高興?
莫西桐和吳山枉, 開始特意縱著他。
在課堂上,槐輕羽東張西望、左顧右盼, 吳山枉不僅不怪他,反而還給他端茶遞水, 笑容滿麵的招呼他吃點心, 將槐輕羽伺候得幾乎以為課堂是自己家了。
下學回去後,莫西桐也在偷偷觀察著槐輕羽。
見槐輕羽仍舊不學習,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 張嘴吃下兩個下屬喂的美食,儼然一副貪戀享受的模樣, 莫西桐心下竊喜不已。
這樣的槐輕羽,拿什麼跟他鬥?
莫西桐覺得, 槐輕羽拍馬也不及他,心漸漸放到了肚子裡。
他也開始懶散起來。
他根本不愛讀書,因為自打三歲啟蒙以來,一懈怠就會遭到娘親的毒打,幾天爬不起來,所以成績才會這麼好。
現在他長大了,娘親不在身邊, 無人管束他。
見槐輕羽這個競爭對手如此不上進,他勾勾手指便能打敗, 懈怠的心理逐漸爬上來了。
漸漸的, 莫西桐的心思,也不在學習上了。
他整日思考得不是學習, 而是宋欽華。
自從失身給宋欽華後,他便一直想要去見宋欽華,可是宋欽華見了他隻有滿臉厭惡,每次都命人將他趕出去。
很快的,他的虛弱期到了。
哥兒的虛弱期,與女人的生理期一般,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
在虛弱期時,哥兒的身體會變得敏感,還會有交-合的需求,得不到滿足便會像發-情的野獸一般失控,想找人交-合。
被男人破了身體的哥兒,才會有虛弱期。
這也是為什麼,嫁人後的哥兒,不能入仕,隻能像女子一般當個後宅之人。
莫西桐開始惶恐害怕。
他得找個人幫他度過這段時期!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宋欽華。
終於有一次,他僥幸攔到了去茅廁的宋欽華,說出了自己虛弱期的事,想要宋欽華幫他紓解。
“哦,虛弱期啊。”宋欽華不屑的笑了笑,“我憑什麼給你解毒?你甬道未開,上次弄得我很不舒服,我可不想再經曆一次。那麼多哥兒都被我睡過之後退學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莫西桐聞言,臉色立刻白了。
還能為什麼?
自是宋欽華睡了人,還不負責,使得那些哥兒虛弱期發作露出異樣,被趕出書居了唄。
莫西桐柔柔弱弱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宋公子,你就幫幫我吧!我、我好不容易才考進來,不想被趕出去!”
“那與我何乾?”宋欽華抬腳輕蔑的踢了踢他的肩膀,將他踩在地上,“你敢對四皇子不敬,我看在那一夜的份兒上,沒弄死你已經夠仁慈了,再敢糾纏我就將你扒光了丟在走道上,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這不知廉恥的求歡模樣!”
莫西桐被嚇得接連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欽華見他不敢再糾纏,一甩袖便抬腳走了。
莫西桐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麵如死灰。
他要想辦法度過虛弱期!
他想到了勾欄瓦舍裡,那些賣身的男子和哥兒。
隻要給他們些錢財,不怕他們不為自己紓解。
他回去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齊的和門口守衛說有事回家探親,徑直下了山。
他的身體越來越熱,走道瓦舍門口時,雙腿已經像灌了鉛一般。
他煎熬的咬著牙,隨便找了一家。
“有男子嗎?”他問。
老鴇笑容滿麵道,“來當男-妓的男子較少,比較貴,但是哥兒有不少,前後都能用,價錢也比較低,客官你不求爽快,隻想度過虛弱期的話,還是哥兒的性價比高。”
莫西桐對隻喜歡男人,當即付了錢,氣喘籲籲地催促道,“找個男子來。”
一夜不歇,第二日醒來時,莫西桐雙腿發顫。
但他隻能強忍不適,起來去上課。
槐輕羽一直關注著他,見他臉色慘白、走路雙腿直發顫,心中知曉一切,卻也隻做不知。
虛弱期不是一天能過去的。
莫西桐一連幾天,下了學都去找勾欄院找男人。
那裡的男人技巧高超,不僅長得帥,而且甜言蜜語會哄人。
讓從小沒得到愛,被父親拋棄,被母親虐待的莫西桐,流連忘返,與好幾位男-妓打得火熱。
因此,虛弱期即便度過了,莫西桐也還是忍不住去尋歡。
他將與自己發生關係的幾位男-妓,全都包了下來,讓他們獨獨侍候自己一人,這般齊人之福,漸漸掏空了他的身子,也掏空了他的銀子。
吳山枉發現他最近上課時精神不濟,臉色蒼白,雙眼烏黑,以為他夜裡熬多了夜,看多了書。
心裡為他的好學感到驚喜,卻也忍不住開口勸道,“桐兒,你還是要注意身體,多多休息,整日熬夜可怎麼行。那槐輕羽就是個繡花枕頭,你即便不學也能勝過她的,夜裡彆偷學了。”
“十個槐輕羽加起來,也比不過我。”莫西桐煩躁的揉了揉眉心,他精神萎靡不振,對吳山枉的勸說也越來越不耐煩。
他朝吳山枉伸出手,“最近母親沒給我銀錢,我消耗得筆墨紙硯又太多,你給我些錢,我去買些文房四寶和書本。”
吳山枉一聽,頓時將自己的棺材本都掏了出來。
輕易的將厚厚一遝銀票,交到了莫西桐的手上。
吳山枉看著莫西桐,越來越喜歡這個上進求學的兒子。
給完錢後,他還想聯絡聯絡感情,卻見莫西桐轉身便離開了。
“這也太好學了吧,竟一刻時間也不忍浪費。”吳山枉感慨著搖了搖頭,笑容滿麵,倍感幸福。
飛黃騰達,他可要靠著這個兒子了!
莫西桐拿了錢,根本沒有學習,而是繼續沉溺溫柔鄉了。
很快,吳山枉給的棺材本,便被他用完了。
而一個月的比試之期,也恰好到了。
莫西桐不得打起精神,迎接比試。
早上穿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胸前後背,起了不少小疹子,十分瘙癢。
怕是床鋪潮濕造成的,等比試完了,要將被子多曬曬。
莫西桐沒有在意,撓了幾下,穿上衣服便趕到了比試現場。
第048章 第 48 章
比試現場熱鬨非凡。
幾乎所有人, 都是來看槐輕羽的笑話的。
槐輕羽隻讀了半年書,便碾壓了那些讀了好幾年書的人,還是童生試的案首, 說其中沒有貓膩,誰會相信?
擾亂科舉公正雖然是大禍, 但秦首輔手眼通天,童生試又不是鄉試會試, 想方設法給槐輕羽弄個案首, 也是有可能的。
相對的,莫西桐的家世和經曆,就很清晰明了了。
家貧, 還是個柔弱的哥兒,三歲開蒙, 十三歲第一次參加童生試,就被個走後門的槐輕羽壓在頭上, 隻堪堪得了第二。
無人不同情他、讚美他,期待他今日好好打槐輕羽的臉。
不少學子組團來為莫西桐鼓舞喝彩,還舉了寫著莫西桐名字的木板,滿臉興奮。
此刻的莫西桐,在他們眼裡,就是反抗槐輕羽這個強權的代表。
莫西桐望著台下的人群,禁不住揚起自傲的笑容。
他麵上雖然掛著謙卑, 但眼底的狂傲和勢在必得,怎麼也掩飾不住。
雖然他這一個月, 沒怎麼看書, 連書法都退步了幾分。
他從未見槐輕羽寫過字,怕是大字不識一個, 連握筆都不熟練吧。
他今日哪怕隻用一分力,也能輕鬆戰勝槐輕羽。
吳山枉見他滿臉自得,胸有成竹,也高興得不得了。
他背著手,踱步至準備筆墨的槐輕羽麵前,真實麵目再也藏不住了。
他朝槐輕羽惡意笑道,“槐輕羽,你等下就要死得很慘了!這一個月來,我為你端茶倒水、侍筆研磨、溫言細語,你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嗬嗬,我那是在故意麻痹你、縱容你,想讓你更加墮落!這一個月裡從來沒有學習過,胸無點墨,你現在心裡肯定很慌吧?”
槐輕羽說,“不慌,就是有點激動罷了。”
等下要用實力打所有人的臉,他豈能不激動?
吳山枉滿意的笑眯了眼,撚著胡子道,“激動不就是心臟亂跳?心臟亂跳不就是慌亂?莫要嘴硬,你不如趁現在直接認輸,免得等下到台上丟人!”
槐輕羽堅持道,“我不認輸。”
吳山枉見他冥頑不靈,心情更加愉悅。
他也知道,槐輕羽提前認輸雖然會讓他很爽,但是槐輕羽在台上輸了丟臉,會讓他更爽。
吳山枉愈發得意的撚著胡子,搖頭晃腦,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道,“我該勸的都勸了,既然你不識好人心,不聽勸告,我隻能祝你等下輸得不要太慘烈。”
“你很囉嗦啊,吳夫子。”槐輕羽見他嘰嘰喳喳,上躥下跳,有些不耐煩,當即抬起清澈的眸子,“事情還沒結束,你就跑來自爆,外加耀武揚威,知不知道話本裡的反派,全都是死於話多?”
“你……”吳山枉被說得立刻氣憤難耐,指著槐輕羽的鼻子,“你這黃口小兒,咒誰死呢?我可是在關心你,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不多說了,你好自為之吧,我倒要看看你等下會有多淒慘!”
說罷,他就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了。
槐輕羽準備好東西,準備走到台上。
路過傅珣皓時,被他攔下了。
傅珣皓眼神冰冷的盯著槐輕羽,居高臨下道,“槐輕羽,你此刻認輸還來得及,免得到台上丟人。還有隻要你和我道個歉,我就會保護你,讓那些人不敢嘲笑你臨陣退縮,如何?”
槐輕羽直接推開他,冷冷道,“好狗不擋道!”
他看也沒看傅珣皓一眼。
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槐輕羽很快與莫西桐並排站在了台上,他們的麵前,豎著兩個板子,上麵貼著上乘好紙。
一名夫子走上前,檢查了他們攜帶的紙張,揚聲道,“無異樣。”
山長端坐在高台上,靜靜俯視著全場。
三名學監之一的何成,站台上宣布了第一道試題。
試題很簡單,莫西桐聽了,瞬間露出胸有成竹之色,抓起毛筆,筆走龍蛇,洋洋灑灑寫下了自己的答案。
槐輕羽麵上沒什麼表情,提起筆輕輕書寫起來。
看著他慢吞吞的寫字速度,在莫西桐自信的揮毫潑墨的對比下,顯得太慘烈,台下再次響起了群嘲,紛紛議論起來。
就在這時,四皇子慕容鳶才姍姍來遲。
他坐在四人抬的車架上,車頂上覆著輕紗,遮住了他的麵容,隻露出朦朦朧朧的美妙身姿。
看著麵前的人山人海,慕容鳶掀開了濃密的長睫,打了個嗬欠,抱怨道,“我不喜人多的地方,怎麼將我抬到這兒來了?”
一侍衛回答道,“殿下,你近二十天都未出門了,都躺發黴了,也該沾沾人氣兒了。”
慕容鳶一邊照著鏡子,一邊用雪白的指腹,貪婪的捏著自己光滑的臉蛋,冷哼道,“我這種小仙哥兒,渾身都是仙氣,沾了人氣豈不臭了?”
侍衛不說話,隻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慕容鳶見了,頓時氣得拍了一下身下的軟墊,“好大膽!大高個兒,你這是在嘲笑我?”
侍衛隻能收斂了笑,正色強調道,“屬下不叫大高個兒,屬下有名字。”
慕容鳶問,“那你說說,你的名字叫什麼?”
“……”侍衛陷入了沉思,發現自己根本記不起來了。
侍候慕容鳶這十年來,隻記得慕容鳶給他起的外號,早已忘了本名。
他閉上了嘴。
其餘三名侍衛,也都陷入了沉思。
初見慕容鳶時,慕容鳶年歲還小,他們也都十幾歲,個頭高矮胖瘦不一。
長得高高胖胖的,被稱作大高個;長得又高又瘦的,被稱作小高個兒;長得矮矮胖胖的,被稱作大矮個兒;長得又矮又瘦的,被稱作小矮個兒。
那時候這麼稱呼他們就算了,可如今他們都長大了,每個人長得都極其高大威猛,慕容鳶卻還這麼叫。
尤其是被稱作“小矮個兒”的侍衛。
每次慕容鳶故意這麼大聲叫他的時候,都會引來彆人好奇的目光。
簡直讓他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矮個兒想到那些尷尬的情形,就冷著臉,狠心沒收了慕容鳶愛不釋手的鏡子。
提醒道,“殿下,不準沉迷美貌,好好看比賽。”
……
台上,一炷香世間到了,第一輪比試結束。
兩名夫子小心翼翼的拿著試卷,送到了山長顧仁華麵前。
第049章 第 49 章
顧仁華隨意掃了兩眼文章, 輕輕一揚眉,說道,“槐輕羽勝。”
此言一出, 震驚四座,現場一片嘩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莫西桐失控的叫道。
一定有黑幕!山長在包庇槐輕羽!槐輕羽怎麼可能比得過他?
顧仁華沒有解釋, 而是看向旁邊的人,吩咐道, “將試卷遞下去, 讓質疑的人親自看看。”
於是,兩張試卷便被傳遞了下去,看過的人皆沉默起來, 不敢言語。
莫西桐也看了,看到槐輕羽那張雋秀清晰的試卷, 他狠狠咬著牙,恨不得將其撕爛。
怎麼可能!槐輕羽怎麼可能寫的比他好?
莫西桐急得臉色煞白, 後退幾步,渾身冒冷汗。
身上的小疹子又開始癢了。
莫西桐急得抓來抓去,指甲裡全都是血。
不過,他很快便自我安慰起來。
槐輕羽一定是作弊了!
事已至此,第一局輸了就輸了,還有兩局,他隻要全贏了, 就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他等下一定要仔細觀察槐輕羽的動作,防著他作弊!
他一定能勝過槐輕羽!
莫西桐想著, 便漸漸鎮定下來, 等著第二場比賽。
宋欽華深深的恨著槐輕羽,自然也不想看見他好過。
他自是不信槐輕羽能勝過莫西桐。
但他看了試卷, 槐輕羽的字跡優美,堪稱書法大家,實實在在是槐輕羽,當著所有人的麵,自己寫出來的。
能寫出這種字跡的,絕非草包紈絝之流!
他可不想看到槐輕羽勝出。
於是他輕輕朝著身邊的侍從耳語一番。
侍從聽了,從袖中拿出一個竹管,放出了幾隻又大又壯的毒黃蜂。
不知他做了什麼,隻見毒黃蜂目標明確,直直的朝著槐輕羽飛去。
槐輕羽早有準備,幾隻黃蜂剛一靠近,便被他拿起備用的硯台,給挨個拍死了。
笑話!他上輩子就經曆過這事!
這些黃蜂因為毒,紮一下就能去人半條命,所以尾針大。
因為尾針大,所以飛得緩慢。
上輩子就因為這黃蜂動作緩慢,飛的時候又喜歡嗡嗡嗡,被他察覺後立刻給拍死了!
台上,宋欽華見狀,氣得咬牙切齒。
槐輕羽拍死了他最喜歡的寵物,他簡直要恨死槐輕羽了,恨不得一把捏碎槐輕羽的頭蓋骨。
慕容鳶將他的小動作,全都看在了眼裡。
他不忿的咬著唇,氣道,“那個整日舔著臉,想要討好我的臭狗屎,竟然敢作小動作害人?”
他晃了晃一旁小高個兒的手臂,撒嬌道,“你去幫我教訓一下那個陰暗的家夥嘛!”
小高個兒無奈的問,“殿下想怎麼教訓?”
慕容鳶抬起雪白完美的下巴,紅唇張開,“他敢不知死活肖想我,那你……就讓他當不成男人吧!”
“屬下領命。”
於是,天邊飛來一粒小石子,直接飛到宋欽華的下麵,斬斷了他的男跟。
“啊……”宋欽華立刻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一張俊臉扭曲起來,猥瑣的捂著下麵,在地上打起了滾。
他滾過的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跡。
“?”山長顧仁華抿了抿唇,笑容收斂,神色有些不悅。
不過他當場也沒說什麼,隻吩咐道,“將宋公子送去醫治,宋公子受此大傷,不宜再留在書院,包紮好便送他回家修養吧。”
於是,宋欽華便被抬了回來。
慕容鳶見狀,拍了拍手,“太好了,這條粘人的鼻涕蟲,再也不會來騷擾我了!他上次還想給我下藥,要我的身子,嗬!”
他說著,看向了一旁的小矮個兒,催促道,“你再說一次,上次怎麼處理的來著?”
小矮個兒想起上次的事,嘴角便止不住笑意,道,“宋公子身份尊貴,屬下能怎麼處理,不過是讓他喝了那藥,將變得身嬌體軟的他送回去罷了。可是屬下愚鈍,不知道宋公子住在何處,不小心將他丟進了豬圈。等屬下發覺,趕回去救他時,他已經被發-情的公豬給……嘿嘿……”
第二日,那自食其果的宋公子,絲毫不敢聲張。
生怕彆人知道他和幾頭公豬打過架,連忙從豬圈爬起來,做賊一樣偷偷摸摸、一瘸一拐的溜回了住所。
慕容鳶也忍不住發笑,一張豔容活色生香、誘人極了。
他每聽一次這事,就要笑得花枝亂顫一次。
實話實說,宋欽華雖然煩人,但也是他的開心果兒。
眼見宋欽華已經被抬走,慕容鳶望著滿地淩亂的血跡,語氣嬌嬌柔柔、依依不舍道,“宋公子要走,我還有些舍不得。”
四個侍衛憋住笑,一齊點了點頭,語氣裡滿是懷念,“唉,屬下們也同殿下同樣不舍呀。”
第二場比試,很快結束了。
莫西桐信心滿滿。
他雖沒抓到槐輕羽作弊的證據,但他自認為自己此次發揮得極好,肯定能勝過槐輕羽。
此次贏了,第三場再贏一次,他便徹底勝出了。
顧仁華看了兩張試卷,站起身吩咐道,“第三場不用比了,已經有勝出者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聽明白了,第二場仍是槐輕羽贏了。
三局兩勝,槐輕羽已經贏了兩場,第三場的確是不需再比了。
“我不信!”莫西桐失去理智,大聲吼了出來。
他感覺自己被設計了!
他怎麼可能輸?
他明明是天才,怎麼可能輸給槐輕羽這個草包?
他怒目圓睜的大吼道,“一定是槐輕羽買通了山長顧仁華,讓顧仁華幫他作弊了!”
學監何成滿臉不悅,站出來喝道,“肅靜!莫學子,你真是好大的膽,敢直呼山長名諱!山長為人親和、公正無私,他親自批閱的卷子,結果不可能有假。槐學子的文采大家有目共睹,你還在質疑什麼?”
在場觀看的眾學子,紛紛不敢言語。
香山書居以文為尊,在此處,山長顧仁華有絕對的權威,所有人都相信他的人品和眼力。
莫西桐見沒人為自己鳴不平,頓時又氣又急。
他死死咬著牙關,眼睛猩紅,隻覺得自己被欺壓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來。
必定是這群人官官相護、相互勾結,更改了他的比試成績!
他越急,身上就越瘙癢。
一邊抓耳撓腮,一邊瞪向縮著脖子的吳山枉,怒喝道,“吳山枉,你是我親生父親,見我受了委屈,也不為我說話?”
吳山枉見莫西桐竟敢公然叫他父親,頓時急得臉色煞白。
他剛剛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他知道,顧仁華不可能說假話。
他曾看見過皇帝對顧仁華恭敬彎腰,顧仁華這樣的世外高人,怎麼可能被秦首輔收買,幫槐輕羽作弊?
吳山枉這時才知,槐輕羽是真的有才華,遠勝過莫西桐千百倍。
莫西桐就是個廢物!
虧他還對莫西桐寄予厚望,將所有的棺材本都給他!
第050章 第 50 章
吳山枉見莫西桐毫不留情, 戳破了自己與他的關係,心知大事不妙。
一直以來,他都說自己孑然一身, 無兒無女,要是讓人知道他拋棄妻女, 豈不是德行有虧,要被趕出書居?
他無法躲, 隻好走上前去, 狠狠扇了莫西桐一巴掌,怒氣衝衝的嗬斥,“莫西桐, 你在胡說什麼?誰是你父親?你彆亂攀關係?”
就在這時,莫西桐的娘親衝上了台, 抬手狂扇了吳山枉幾個巴掌。
她怒罵道,“吳山枉, 你連親生兒子都不認了,簡直狼心狗肺!”
吳山枉看見他,更是嚇得肝膽俱裂。
這臭娘們兒怎麼也來了?
他顧不上她,當即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朝顧仁華磕頭,想要開口求情。
然而還未開口,便聽到顧仁華道, “吳夫子,你私德有虧, 不宜再留在書居了, 趕快離開吧。”
吳山枉聞言,頓時渾身冷汗直冒, 手腳發軟。
他氣急敗壞的爬起來,衝到莫西桐麵前,便對他拳打腳踢,口中汙言穢語不停,哪還有平日裡為人師表的樣子。
莫西桐渾身疼得受不了,轉了轉眼珠,想到了什麼,也不反抗。
很快,他便被吳山枉扇得口鼻流血,看著好不可憐。
台下的學子見狀,紛紛不忍直視的閉上眼,心中對他隱隱有些同情。
槐輕羽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知莫西桐這又是準備裝可憐了。
裝弱小,道德綁架,是莫西桐最擅長的事。
可有他在,莫西桐不可能成功!
莫西桐的娘親,是他命人請來的,除此之外,他還給莫西桐準備了禮物。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吩咐藍柳和青鴻,“將那幾人弄過來吧,好戲要開始了。”
吳山枉很快被拉走了,走時全身癱軟,麵容灰敗絕望。
莫西桐的娘親看他這副下場,直呼活該。
這時,她突然被莫西桐拉了拉衣角。
二人是親母子,自然心意相通。
她立刻會意,露出一臉怒容,開始對莫西桐拳腳相加,不停責罵他不爭氣,還說等他讀不成書,就把他嫁給鰥夫換彩禮。
台下的學子紛紛捂住眼,不忍看這一場暴行。
很快,莫西桐便滿臉絕望,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莫西桐的娘親,也很快便被摁住了。
莫西桐狼狽的撐著地麵,仰著滿臉血跡的臉,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語氣顫抖,“求、求山長發發慈悲吧,西桐隻想讀書,不、不想嫁人……嗚嗚嗚,若是山長你不同意西桐留下,西桐隻好當場撞柱而死了。”
說著,他還不堪重負的吐了一口血。
在場學子看了無不動容,有的還流下了同情的眼淚。
在他們看來,莫西桐親爹拋妻棄子,親娘又惡毒貪婪,他自小家貧,吃了不知多少苦頭,不僅沒被生活壓垮,還能堅持讀書,簡直是可歌可泣、難能可貴。
莫西桐此次比賽雖然輸了,但是實力大家也看見了,實在不錯,留下來未嘗不可。
於是,眾學子紛紛跪拜下來,腦袋垂地,替他求情道,“求山長發發慈悲,留下莫學子吧。”
槐輕羽也隨著一起跪下了。
為了裝得像,他磕得比其他人還更用力,開口替莫西桐求情,“求山長留下莫學子吧!莫學子這般可憐,學生願退學回家,將名額留給他。”
此話出口,槐輕羽便成功的聽到,其他人開始不絕於耳的稱讚他。
“唉,槐學子真是善良啊!”
“莫學子先前那般與他針鋒相對,他此刻還能為莫學子求情,簡直是太大度極了。”
“我看過他的文章了,寫得真好本以為他胸無點墨,案首之名是虛假的,沒想到是實至名歸。”
“他人美,還心善,這樣優秀的哥兒真難得呀!”
“我們先前竟那樣對他,都欠了槐學子一個道歉啊。”
他聽著,勾了勾嘴角。
他心善?
那是因為他知道,這求情沒用啊!
台上,顧仁華見所有人都開口了,風輕雲淡的掃視了一番,不再拒絕。
他縹緲的聲音,傳到了眾人耳中,“也好,莫學子的才學是不錯的,今日就破例多收一名學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高興了。
那些學子喜出望外,像是打贏了一場勝仗般,紛紛為拯救了莫西桐那悲慘可憐的人生而慶賀。
莫西桐本人更是欣喜不已,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得逞的大笑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歡欣鼓舞的時刻,幾名穿得花花綠綠的男子,紛紛衝上了台。
他們看見莫西桐,就開始對他拳腳相加,你一言我一語罵道:
“你這個爛心肝的玩意兒,竟然把臟病傳給我!”
“我本來什麼病都沒有的!這一個月內隻接了你一個客人!”
“我們如今身上全都長了爛瘡,瘙癢難耐,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