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嗯,辛苦韓大人了。”
韓越拿回文件去照章辦事。
沈持:銅仁縣首批農戶轉商戶籍的這三十七戶人家,也算是有頭腦有眼光的。他覺得他們應該能吃到開礦的紅利。
趙蟾桂趟了幾天市場,買了七八根朱砂簪子回來,是大萬山紅砂,純正的紅,不像紫金砂發紫微暗,更耀目喜慶了,但比較下來不那麼沉穩,更適合女子用,會將人襯得俏皮婀娜。
“做的不錯,”沈持說道:“但願唐大人那邊也能這麼快。”
早些出產品早些吸引顧客。
沈持都沒想到的事情,他們隻經他
一提醒,便比他更雞賊了。
很快,大萬山朱砂礦局多餘的朱砂礦石被賣一空,戶部開始給每州府買銅仁縣朱砂礦石的配額,額度是各省府朱砂行商們從前不敢想象的——太多了。
他們奔走相告,日夜兼程來到銅仁縣采買朱砂,當然是先付一筆銀子,等著分批交付,戶部將預售玩得溜極了。
給黔州府的配額,沈持將一多半給了銅仁縣,他想,唐注定是能成事的。
……
他想了想:“趙大哥你再給我留意著,此後從銅仁縣出來途徑省城的客商,他們都帶了當地的什麼東西回去。
這是唯一能知道到底有沒有商業流通的法子了。如果將來提到某個地方,就說那個地方產什麼,有賣什麼的,那這個地方的百姓過得不會太艱難。
後世也一樣,比如提到永康就想起家裡的五金件都是它那邊產的,提到晉江就想到腳上穿的鞋子……如果這樣,說明他們產的商品流通性非常好,當地的商業定是十分發達的。
沈持說道:“此雕刻的工匠很細膩,審美也很好,挺好的。”他覺得,隨著越來越多開采出來的朱砂礦流入市場,朱砂簪等飾品必然會稍稍流行一陣子。
他很欣慰:黔地百姓日後能有這一項生意可做,也能稍稍彌補耕田不足的短處。
“好的,”趙蟾桂一邊給他用籠子香薰衣裳,一邊說道:“我明日無事的時候就多外出。”
他整理了一遝各縣官員的柬發到沈持的書案上:“大人,近來各縣官吏的書信是越來越多了。”
沈持一封封拿起來看。
如往常一樣,伏在書案上揮毫疾書,處理完滿滿堆放著的公文後已是深夜。他將茶水潑了,換成白開水來,喝著喝著忽然一掰手指頭,謔,半年沒家裡的音訊了,阿月也不知道給他寫封信。
誰知道這天夜裡想完,次日他就收到了沈月的來信,信中說:
阿大哥說了親,是咱們縣陳家的女兒,咱爺瞧過那戶人家了,上下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以後不會惹出麻煩來牽連到哥哥你的。
阿大哥不念書了,在縣城找了份抄書的工作,有活兒乾的時候就去抄書,無活的時候務農,倒也是個有營生的。
阿二哥回書院念書去了,他像瘋了一樣,咱家人許久
沒見過他了,隻是聽夫子說,阿二哥跟換了個人一樣。
阿秋哥還是老樣子,三更睡五更起,咱奶說他個子沒長起來,臉也難看,長著長著就長挫了。
好多人來給阿瑩姐說媒,可是她都不同意,家裡人都怕她拖得歲數大了。
旺財總是叼著你穿過的鞋子坐在門口發呆,它歲數大了,咱爺說它不定哪天就走了。
爹的腿疾犯了,今年入冬之後忽然疼得無法走路,於是向縣衙寫了辭呈,文縣令說咱爹是為了祿縣負的傷,允他在家中休息,俸祿銀子照例發著,咱爹覺得這錢拿著有愧,全都給了縣中的老弱病殘,還時常夜晚去給貧苦的讀書人的添燈油……
沈持邊看邊給她寫回信,他跟家裡人一向話不多,隻說:讓他們做好準備,等他回京時候一塊兒走。
寫完信他略有些煩躁:周大玨到底何時來接他的臨時攤子啊。
時光悠悠又是一個月過去,十一月份的黔地與北方不同,寒意少,冬月窗外依舊雨在飛。
但是濕得太難受了,儘管沒有天寒地凍,但沈持還是覺得穿什麼衣裳都不保暖,一天天跟住在陰冷的地牢裡似的,難得見幾次太陽。
然而來往黔地的商行和商人並不見少,從銅仁縣那邊過來的,幾乎人人入住客棧都在談論朱砂,朱砂飾品,成風了。
可沈持卻來不及去當地看看盛況,省內各縣官吏的柬每日還是如紙片一樣飛來擱在他的書案上,每每處理完就天黑了,時常有種分不清白天黑夜的錯覺。
沈持想:在黔地當父母官不易,他為即將到來的周大玨深深捏了把汗,不知這位師出同門的同鄉,能不能在這裡過渡好呢。
外放是日後升遷的階梯,這裡做出了政績,很快會被拔擢上去。
本月二十九日,冬雨瀝淅,薑蘅攜邱長風路過黔州府,來府衙瞧了眼沈持,二位道長的拂塵上墜著紫金砂八卦鏡,更道骨仙風了。
當日銅仁縣礦事暫時了結,散夥的時候,兩位道長說要去江西府龍虎山的道教祖庭雲遊,於是分道揚鑣。
因為他們四處雲遊行蹤不定,且一去經年,是以沈持暫時沒有給兩位道長備紫金砂物件當禮物。
沈持看到眼睛賊亮:“道長這個真大氣,誰給雕刻的?”
這手工
藝真不錯。
邱道長挑挑眉頭:“貧道自己。”他們到了龍虎山後沒停留多久又折回銅仁縣,從那裡一路行來看到不少人帶朱砂發簪,掛朱砂吊墜,心想手裡的紫金砂可比他們的朱砂好多了,絕不能浪費,於是刻了兩麵八卦鏡掛著。
沈持:“……”還挺會趕時髦的嘛。他心想:看來銅仁縣當地市麵上的朱砂飾品應當不少,都引起道長的注意了,說不定給他們的礦石都被商行找工匠雕成飾品了。
甚好,甚好,是他想要的。
薑蘅笑起來鶴發童顏:“沈大人在這裡還好嗎?”
“薑道長彆來無恙?”沈持說道:“快進屋來坐。”
邱長風白他一眼:你跟我認識的早,怎麼反倒跟我師兄親熱得不行呢。
恰好到了吃哺食的時間,沈持親自給他們二人倒水:“二位道長留下來吃飯吧,我去灶台上看看有什麼吃的。”
邱長風這才臉色稍霽:“沈富貴這是要親自下廚了?”
沈持:“道長想要吃什麼,我來做。”
邱長風:“隨便。”
沈持:“……”
薑蘅笑了兩聲:“貧道近來不想吃葷,邱師弟除了牛肉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