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一車一白狐,於這方藍天青水下的陰鬱覆蓋中緩奔而過,斑駁稀疏星點透過樹葉的空隙打在馬車箱上,一走一下,息數不同,宛如跳動的精靈。
靈澤跑了幾裡路,尋了些吃的,也自動跳上了馬車。
“姑姑娘,這狐狸可真機敏,還通人性!”
趕車的馬夫笑道,一開始見這凶獸實在是心生畏恐,可見它對凝萱言聽計從,又親密無間,能馴服這廝,也是難得。
“世間萬物都有靈性,你對它好,它自然也不會害你!”
凝萱提著柔擺搖,逗趣靈澤,後者跳來跳去,活潑好動,一縷光束罩住靈澤,它白閃光潔的毛色更如錫上一層金影。
忽然,馬車止住,馬夫說笑聲止住,連嬉弄中靈澤的一雙爪子也停在半空中,漸漸縮回去。
“衛小姐坐好,不要出來!”
門外傳來馬夫深寧的囑咐,凝萱輕“嗯”了聲,本來歡快暢意一下子心懸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鐵器相交,利光火石的“劈啪”入耳,凝萱看向靈澤,好在它安生不動,在篤行神佛的世間,它還能有些唬人威風,可那刀光劍影,它可抵擋不來。
“靈澤……”
凝萱撫住這白狐的手心一空,靈澤似在鎮神版,看了凝萱一眼,一躍而起,從車簾垂掛的木窗跳了出去。
“靈澤,快回來!”
忘記門外危機,凝萱探出身子,此時已見那白影回歸,身後跟著個黑衣緊袍的男子,額麵疤痕依舊顯眼——易寒!
靈澤果真是對他熟悉。
本來馬夫已解決得差不多,易寒出手,更是具都倒下。
“易寒,你何時回來的?”
血流成河,死人遍地,凝萱眼中浮現一絲憐憫,但也很快收回,叫了易寒上來。三月不見,他變了許多,尤是那麥色肌膚,更是深了幾分。
“我以為,你在瑞堯宗待久,會樂不思蜀呢!”
她抬眼看過來,一句話輕飄飄地將凝萱滿心疑惑堵了回來。
而凝萱最怕的,就是這冷冰冰的質問,這種方式,還不如與佟煜一般,直接爽快些,又或是直接將她冷嘲熱諷一頓來的舒服。
一路無言,靈澤亦然,它對易寒比對彆人親些,但怎也不比凝萱。凝萱藐了眼易寒,除了風塵仆仆,竟無其他一絲一毫變化。
回到佟府,已是午後,佟府仿若受受到大傷,見到一人,都是懨懨神色,無精打采,凝萱先是去拜見了佟父佟母,後兩者問詢了佟煜近況,凝萱也如實頃訴,二老哀傷之至終得有些安慰,佟煜能回到瑞堯宗,是他自己一心所想,佟煜得償所願,他們自然也高興。
“凝萱啊,這幾月來辛苦你照顧煜兒了!”
佟母掉了把眼淚,感激道,她明白,自這兒媳婦進門,佟煜才一些些好轉。
凝萱笑了笑,信紙在其手心攥成一團,那醞釀已久的開口,在這場景下,如何也提不出來。
……
從正堂出來,還未回到房中,便見到了急匆匆而來的佟巽和蕭鏈。
“嫂子你回來了?”
蕭鏈一把上前來,欣喜著往她身後張望。
“佟煜哥呢,他沒回來嗎?我這幾月可真是想死他了!”
“咳咳——”一旁佟巽捂嗓提示他。蕭鏈見狀,立馬與凝萱隔開幾寸。
“真是,沒大沒小的。”
佟巽投去一個白眼,看向凝萱道。
“走吧,跟我們說說,這幾月發生的事……”
凝萱“嗯”著點頭。
“佟煜也很擔心家中,很擔心那假兵器的案子——”
蕭鏈忙小跑幾步跟上,自己這是被排斥在外了?
三人前後往佟府後院而去,一路交談,佟府偌大,原本這各個門口杆洲都守衛,如今卻褪辭不少,比起之前,顯得空闊無比。
“假兵器那事引起不小風波,兵器鋪生意減半不止,弟子有走有留,大都該從他業。”
佟巽如實道,但也是情理之中。
“他們都還年輕,人總要吃法嘛。”
“師姐,這會兒你大度了!要我說,這幫沒良心的,就該千刀萬剮,打出去都是便宜的!”
蕭鏈作著拳頭,插嘴道。他平生最恨忘恩負義之人,過去幾月這佟府,可是出了不少這貨色。
“看來家中形勢不容樂觀!”
凝萱低喃歎氣,佟煜對自家還是知根知底的。
“不過想來是這段時間,待假兵器之事查個水落石出,生意能好轉就行……”
佟巽苦笑道。
“還是我,若是早年不上天蓮域,留在家中學個一絲半點,也不至現在這般捉襟見肘的……”
“師姐你彆胡說,你可是師門公認的天賦稟異,你不習武,才是可惜……”
蕭鏈還沒說完,已接到凝萱使來的眼色,抽了自己一嘴,真是不會說話。
可這確是事實,佟巽與佟煜倆姐弟似乎天生就該是習武之人,他從師父那兒聽過些佟煜的傳說,至於佟巽,更是無人不知,若非她中途棄武離開師門,誰都不會否認,她將來回有一番作為。
“師姐彆擔心了,咱們如今已拿到佟謂作案的證據,想來這一去,問個明白,案子破解,佟府遲早會好起來的!”
蕭鏈尷尬揚頭,又說。
上次從馮員外那兒回來,他們問詢了佟父,關於當年佟矩那似要改籌家中生意的想法,佟與這一姐一弟不同,天生喜愛擺弄些古玩筆墨,也對學堂授書極為感冒,這打算的確也受到些家中幫襯的反對,其中,便有與佟矩一齊長大的佟謂,然那時佟父已漸年長,生意本就是要交給佟矩,於是便隻能任由他去……後來,佟矩落水,計劃擱置,不了了之。
“上旬是二哥忌日,我與師姐前去祭拜,在二哥書房的密室中,發現了這些來往書信。”
蕭鏈從袖中取出一遝墨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