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萱——”
錢瑗驚著捂上腦袋,眼珠瞪大。
“這……這是什麼東西呀!”
靈澤連連站起,幾近有人丈距度,不是被人嚇倒,反倒是被阿瑗的驚悚之聲刺醒。凝萱輕拍有些躁動的靈澤,後者身軀微動,收起淩厲眸子一躍而下,消失在三人視線中。
錢瑗仍想發作,卻在凝萱眼中看見疲憊,很有眼力地閉了嘴。
……
“凝萱,螢光有事找你呢!”
錢瑗拽著螢光坐下,說來她們不熟,尤是螢光木訥,她才緊著跟上來。
凝萱投去目光,螢光也正瞧向自己,兩人相視淺笑,像是認識許久的老朋友,螢光旋即從袖中取出本書冊,交給凝萱。
“這是關於上染材技的‘關錦’!”
當時蘇老爺當做生辰賀禮交給自己時,她並不知這是偷盜之物,更不知是蘇禹喚心中難以磨滅的狠刺,若是知曉,她一定不會碰,更不會惹他氣急……
凝萱沒動。其實就連自己從孫大娘得來那份,不也是蘇禹喚母親的,與她無乾。
“這些來你以此為生,又深得其煉,還是拿著吧。再說,我也不會……”
凝萱笑了笑。螢光如何出色她是聽阿瑗提起的,說來說去,她隻想得到自己母親的罷了。
“對呀,螢光,你千辛萬苦勤學苦練,我和凝萱可不會這個,你給了也是白給!”
錢瑗製止掙紮欲返還的螢光,又說。
“你們倒是快說,蘇布的事啊!”
錢瑗一手握著一個,連聲等不及道,她與螢光,還有那個尚敏,如今都無處可去,想來想去,她們一介女工,還是得以織繡生計,可去彆家到底人生不熟,還要看人眼色,更休說其他。與其如此,不比從頭來過。
“凝萱姑娘,我想,蘇布若能重新開張,在這垠城不會無立足之地吧!”
“當然不會。”
錢瑗恨不得在一旁搖旗呐喊,隻是不論是她還是螢光,沒了蘇禹喚,沒了孫大娘,心裡都與無底洞類似……
“叫我凝萱就行。螢光姑娘決定留下了嗎!”
前幾日,她幾次求死未果,凝萱以為她會返回柊州,畢竟那兒是她家,也是蘇禹喚的家。
螢光點了點頭。他在哪兒,她便在哪兒。
“他懷念無人之境,這裡正好。”
凝萱點了點頭,她與他也是沾親帶故,想來她們找自己商量,也是看在其薄麵上。
“那就這麼決定了。”
錢瑗有些不滿,她是不想聽人提起蘇禹喚,她實在無法想象,那暗井的六七年,她是如何度過的。她想留在這兒,想保住蘇布,更多的,是為了孫大娘。
“那你們說,我去看看阿陋。”
穴位點解之後,阿陋周身酥麻,小雅一直在照顧她。
“你可彆對人家大吵大鬨的!”
螢光拽住她,自然知她心中不快,但也不忘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
錢瑗留了句,溜了。阿陋就是太聽話,要是自己,早將蘇禹喚碎屍萬段。
“阿陋雖然孤僻不易親近,可她不是個壞人。”
螢光看向凝萱,她並不知凝萱已與阿陋接觸頗深,甚至過命交情。
“她從小被養為奴隸,因出塵靈巧供人取樂,她頑固不遜,後來拍賣時又險些被人卸去四肢,是阿喚將她買回……剛開始時,她也像隻好動的麻雀,可自我與他身世暴露……”
蘇禹喚性情大變,仇意更甚,當其發現阿陋有些拳腳在身,更是加緊訓練,將其鑄造成一把殺人的尖刀。
“如果不是這孽緣,也不會拖累旁人!”
螢光無數次想過,他們若是正常夫妻,蘇禹喚也不會那般極端,她會救他,會救他的。說到此,她淚目盈盈,倒是自己。
“他既將生還希望留給你,那便好好活著,蘇布是他的,也是你的。”
凝萱出口。她與蘇禹喚命運相似,可如今……倒過來說,這兩人也算得償所願,折磨對方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
螢光點了點頭。對月當空,她抬起手,正是這樣星辰伴自己度過這些年。無意識地,兩人腕上手鐲相碰,發出“叮脆”聲鈴,螢光看了眼凝萱的,又看向自己,那時她才知道,這是蘇禹喚母親的。
她們一直被人愛著,默默。
“這個給你,昨日我與小雅上街看見的。”
凝萱一看,“甘草,白岑,梔子……”皆是些治喉疼的草藥!
……
凝萱沒有告訴螢光尚敏的事,螢光去後,她倒在屋頂上,居然有些羨慕。是那種熟悉的,在聽聞傅靈時的那種羨慕……記得自己年幼時聽季嬤嬤念書,說到才子佳人,梁祝殉情,也會哇哇大哭,有人為你而死……
“靈澤,靈澤!”
目光下映,餘光見那白影正大搖大擺地行徑在院中,凝萱趕忙低聲將它又喚上來。
靈澤抬頭,淩厲目光變得溫和,還未動身,身後門被推開,一道黑影走出,警惕四望中,看見屋頂凝萱。
凝萱嘴唇輕抿,易寒身上有種令人踏實的心安和寧謐,兩人就這麼站著,還是凝萱先開口。
“你要上來坐坐嗎?”
易寒沒說話,凝萱才又道了一句,若他真拒絕,也無所謂。
“上來坐坐吧。”
易寒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