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萱知道,易寒在等柳世旌的消息,然自己,事實早已見過了柳世旌……
“凝萱姐,這些年,真是麻煩你照顧易寒哥!”
靈兒誠意道,其實她何嘗不想早日找到易寒,隻是,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當日傅府還會有人存活。
“不過易寒哥這脾性,你也勿要放在心上!”
靈兒歎了口氣,當年初見易寒時,他簡直是隻凶狠無情的狼狗,然她年少恣意,就喜歡挑逗使趣,後來二人相熟,她知道他的身世,才明白他的痛楚。
“他自小無父無母,沒有半個親人,更無個像樣的去處,四歲時,便被星寥門撿去,才會養出這生人勿近的脾性,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不易!”
幻言入耳,就連凝萱也愣住了,這些話,他從未說過。
“星寥門那地方,雖也算半個名門正派,卻不是個拿人當人的去處,適者生存,唯有想儘法子自保才能生存下去!我記得,隻因他錯殺一人,便被滿門追殺,倒在荒野陋巷,渾身四肢筋脈皆被挑斷,狼狽得很,那時我跟在爹爹身後,害怕極了!後來他回去領罰,又被追殺,險些喪命……終是到了衛府,有個人樣,可不到兩年,又出現了當年那案子!”
想到傅府上下八十六口行刑那日,靈兒不由哭出聲,她曾沉溺悲傷多時,若非乾爹乾娘細心照料,早也隨他們去了。
“原來,他曾經……”
凝萱低歎出口,這便能得知,易寒為何對那傅府感念至深,即便拚出性命也想查得案情真相了。
凝萱替她擦拭眼淚,又想起易寒喚起她名姓時的顫抖,隻覺這兩人,也算苦儘甘來。
“靈兒,你帶他走,且好生勸勸他,好好生活!”
她的心臟也隻是抽疼片刻,她撫上靈兒絲絲發須,靈兒也是活過一次的人,易寒生來也不易,決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他等了這許多年,終於見到你,切勿再橫生枝節了!”
如今他最惦念的人歸來,最好還是將報仇的決心放一放,免得柳世旌有所察覺。
“我,是他的朋友,也希望他能好過!”
“凝萱姐……”
見其淚眼酸澀,靈兒不由喚出聲,她雖不知道凝萱,卻在前往衛府時多有打聽,知道些她的身世。
“回去吧,走吧!”
凝萱不再多話,推開靈兒,自己則先轉身離去,隻是越走越遠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
三日後,是黎晟出生滿月,黎鷹和引霜本算是中年得子,黎府對黎晟也是極其看中,於是辦得熱鬨盛大,方圓十裡的客商恨不得皆請來的排場。衛家老爺夫人,加之凝萱,自然也被邀請在列。
頭晚,凝萱吩咐人為二老備下高轎,自己則是翌日清晨就去了黎府,說想看引霜是假的,她總想好好抱抱黎晟,那小家夥實在是可愛,瞧得她心化。
奶媽喂完奶抱過來,凝萱笑著接過去,才一月不見,黎晟被養得白胖,肉嘟嘟的小嘴不停地吐泡泡,一隻不大的肉手就這麼抓上了凝萱不放。
“三妹果真是喜歡孩子呀!”
黎鷹將請帖名單取來,她如今掌管衛府,引霜也少了擔心,隻是,自與佟府和離後,她一直未有相好男子,也次次搪塞婚嫁,惹得引霜著急。
“萱兒,你過來!”
若非黎鷹提醒,引霜倒把這茬忘了,她伸手趕忙將凝萱喚到床沿,後者也照例過來,隻是目光一直沒移開黎晟,嘟嘟的聲音逗得黎晟直手舞足蹈。
“晟兒真乖!”
凝萱坐過來,也絲毫沒講心思放在她身上。引霜與黎鷹對了個顏色,直言道。
“萱兒,你跟姐姐說,那些男子中,到底有沒有中意的!”
黎府也好,衛府也好,都是能拿出手的,爹爹一來不上心,二來允荷瘋癲,無暇顧及,然她卻不能不擔憂,黎鷹走南闖北,同行好友中不少英俊才貴,垠城有之,其餘地處也有之,也托人送過不少畫像給凝萱,然凝萱卻毫無半點回應。
懷中黎晟“哇哇”哭發出兩聲嗚咽,凝萱輕拍了拍,頗有幾分為人母的欣喜,她看了眼引霜,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
“大姐,婚嫁之事勉強不得。”
勉強來勉強去,有何裨益,不過皆是些你來我往,門當戶對的勾當,她如今也能一針一線足以謀生,何必要嫁去惹人不清閒呢!
“再者,凝萱是再嫁之身,又何必為難彆人呢!”
在這垠城,她聲名本就不佳,母親無名無姓,又是個棺生子,庶出,和離……她既不願勉強自己,更不願苦了彆人!
“萱兒——”
引霜眼中透出幾分複雜,其實以她的如今,又何必考慮這些,引霜正又欲勸,凝萱便已出口打斷,將把方正金閃的長命鎖交給了引霜。
“這是我前幾日專門求來的,給晟兒!”
她笑了笑,輕貼上小家夥的臉蛋。
“要健康平安地長大哦!”
本想直接與他掛上,然黎晟脖頸上已圈了隻明晃晃的項圈,手腕上也是望子成龍的金鐲,定然是被黎家寵著慣著,引霜又想說什麼,凝萱已抱著黎晟出門晃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