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過來。”
凝住凝萱的視線動了動,易寒道。事實上,他離開連府時,也唯有靈兒一人知曉,他雖有所生疑,然靈兒如今留在連府,要比任何地處都要安全。
凝萱微微點頭,他那雙稍顯淩厲的雙眸,凝萱周身一熱,忽就想起那日,他緊在自己腰間遊走的大手,肌膚相貼時炙熱纏綿的喘息,臉色閃過一絲緋紅,即便千萬次提醒自己不要想起,然這人坐在自己跟前,又不得不會……
她捏著杯盞的指尖一頓,腦海中又一遍遍響起那個名字,其實,那不過是場意外,始料未及的意外罷了。她輕咳了下嗓子,對易寒道。
“春貢結束,過幾日,我會隨柳世旌進京……”
說到這兒,凝萱止住,她看向易寒的臉色,想從上麵尋出什麼,卻發現平淡如水,他若想動搖這事,她也會……
“你還需要……”
出口的話被從天而降的紫影打斷,幾近是直衝對麵的易寒一拳擊了過去,易寒閃身躲過,小步轉合,將凝萱擋在身後,牽製住來人,一齊翻身躍下,兩人皆已離開這方石亭,凝萱緩過神來時,二人正在十餘米外。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夜稍行的柳世旌。
看去的目光恰巧被柳世旌掠去,隨後掃過易寒淩厲的眉眼、五官,柳世旌微微抬手,遠遠遮住眼前半張臉,果真,是八年前大理寺負傷逃離的少年。
“你果然在這兒?”
挑眉問候,柳世旌開扇,倒也正是佩服他的勇氣,那般年紀,不僅不躲,反而敢闖入重兵把手的大理寺卷宗閣。
見易寒沉默間思索,柳世旌活動了下肩膀,言語中帶著幾分嘲奚。卻是意味深長的向凝萱方向藐了一眼,道。
“肩膀那傷,深受折磨吧!”
此話一出,對方眼中寒光淩露,震驚中夾雜著不滿,易寒也沒想到,那時忽然出現的少年,居然有一日,還會正麵相對。
“拜你所賜,活得不錯。”
易寒嘴角輕抿,輕“哼”了聲,若非這傷,他這些年倒能少受些折磨,然若非這傷,他或許早已忘了當年滅門之仇。
柳世旌笑了笑,這人與當年相比,真還是那副模樣。此時,縣衙官兵已一股接著一股進了來,將這方院子團團圍住,牆垣之上,皆是長箭如林。
“說吧,楊師傅在哪兒?”
夜截人質這等事,他相信這人乾得出來,事發之後,柳世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因而才叫人一路監視凝萱,或許能尋到蛛絲馬跡,果然……
易寒沒說話,柳世旌淡淡一笑,又是那略帶深意的目光,掃了凝萱一眼,緩緩道。
“窩藏逃犯,你該知道是何罪名,難得拿下的春貢,都會在今日毀於一旦!包括她們衛府,也是!”
垂眸的易寒抬頭與凝萱對視,後者卻很快的彆開了目光,她倒沒什麼,隻是沒了上京機會,易寒即便得到了楊師傅這證人,他倆皆為逃犯,有誰會相信自證之詞,那案子,還是無法真相大白?說到底,遇上柳世旌,是意料之外!
易寒瞬間愣住,就在這霎時間,紫衣身影翻身一躍,凝萱脖頸一緊,柳世旌已伸手從背後捏住了她的喉嚨,威脅道。
“此事滔天大禍,一旦回歸大理寺,你知道後果。”
嫌犯現身,緊隨其後的,是與當年一樣,鋪天蓋地的追殺緝捕,柳世旌手心用力,凝萱喉嚨處疼得冷汗直下,脂粉層落,先前被允荷劃傷的口子顯露出來,有些怖人。
“小子,你也算有情有義,可惜,比起傅府,你當真是不懂……”
說到這兒,柳世旌忽停了下來,眼神仍是盯住易寒,卻將凝萱一下拽入胸膛,用一種唯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話。
“看見了吧!”
正當牆垣之上萬箭齊發,千鈞一發之際,柳世旌卻稍稍抬手,阻止人馬下一步動作,戲虐道。
“小子,你當真是一點兒不心疼啊?”
“放開她。”
易寒冷冷道,一雙厲目緊盯著柳世旌掠在凝萱脖頸的手,柳世旌揚聲一笑。
“那——我的人質呢?”
沉默,冗長的沉默,緊盯眼前人的凝萱,神色已越發青紫,她胸口沉悶,似要被柳世旌勒得喘不過氣來。
正在此時,長箭如虹,自西北角射來,直擊易寒而去,後者閃身躲過,柳世旌一驚,鬆開手中挾製,將凝萱安全地護在身後,再看時,那黑衣人已背負長弓,手持長劍,立在眾人眼前。
“來者何人,竟敢行刺欽差大人!”
阿懼自高牆翻身而下,沒有他的命令,絕不會有人敢貿然放箭,除非,這人早隱藏在這眾護衛軍之中。柳世幾抬手,敏銳地瞧出了對方的動機。
“閣下恐怕,不是來找我的吧?”
那射空的箭羽就那麼直生生插入木欄中,長達三寸之遙,方才那站位,倒像是來殺對麵這位的。
誰知這黑衣人二話不說,揮刀已衝著易寒砍了過去,三下兩下之間,已陷入一片混戰,然——拚打的也隻是這兩人。
“大人,要不要……”
柳世旌打斷阿立詢候,則是自顧自坐於石凳上,看戲般瞧著這揮砍成一團的兩人。就連一旁緩過神來的凝萱,都有些不知所措。難道,又是星寥門嗎?